大道之上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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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精心准备了一封告白信，我可以不在意他对黎芩的感情，我以为他还会继续爱我，直到那个跨洋邮件的到来，很精致的明信片，背面写着“抱歉”，再然后，闻烨死了。高中毕业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大学，而他追着黎芩出了国，当了交换生。闻烨猝死了，在一个很冷的雨夜，他的身体一直不好。那时候我六神无主，只能浑浑噩噩地听着警察的嘱咐去给他注销身份证，我给苏斐樾打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隐约还能听见对面的音乐声， “怎么了？” 我想跟他说，闻烨死了，没有给我们留下一言半语。 “哥。”他肯定听到了我的哭腔，也收到了闻烨的死讯。可他依旧没回来。但这时电话里传来另一道声音，是一个女生， “樾，你还来不来？”我听到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只是潦草地留下了一句话。 “抱歉。” 我一个人埋葬了闻烨，办了葬礼，在收拾遗物时，我看到一张照片。那是他年轻时的照片，他坐在街边，长腿随意地搭着，抱着吉他，眉眼带笑。一直没哭的我那天下午在房间里抱着他的照片哭得昏天暗地。我决定，再也不要理会苏斐樾了。 7. 直到那天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我回国了。” 出国回来后的他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他成了少年黎芩一样，成为了矜贵得让我觉得自己高攀不起的人。我还是去接机了，尽管我的记分册上苏斐樾的分数已经扣光了。 “闻清。”他的声音清朗，衣冠楚楚。我神情淡淡，避开他想要拉住我的手， “苏先生，我先走了。”我还在上大学，学的音乐。在闻烨走后的这几年，我好像活成了他的影子，模仿他的一切，我要替他完成梦想。苏斐樾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皱眉阴戾的模样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变了很多…我也是…… 那一次会面后我以为我们应该形同陌路，不说此生不复相见，只是相逢不相识。直到在一次酒会上遇见他，他端着红酒杯，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有来有往，我几乎移不开视线。慌乱地想要躲避的时候，他发现我了。他看着我，眼中暗含嫌弃，就像我是来这个酒会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金主一样。 “你就这么缺钱吗？” 他原来知道我缺钱啊，我苦笑。闻烨死后他的生活费一直都是我在给，最穷的时候我甚至饿得晕过去，身体也从那时起就越来越差。 “嗯。”我没有反驳，就当我是拜金的人吧，然后原谅你自己。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我从回忆里清醒。 “清清，我们走。”黎岑温暖的声音响起。 “嗯。” 黎芩拉着我离开，苏斐樾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怎么会快死了呢？”他喃喃道。何助理终于忍不住了，“苏总，您可能觉得我是多管闲事，但是闻少爷人真的很好。” 苏斐樾转身扯住他的领子，怒吼：“你又懂什么？我告诉你，他就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何助理格外激动，他和苏斐樾大学时是好友，只是因为和家里吵架才来当助理。 “苏斐樾！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失望地离开，只有苏斐樾站在原地，他试探着上前想要抚摸闻烨的墓碑，却又像被烫到了似的退后。 8. 我被黎芩带回了黎家。 “对不起，清清，我不知道那个肾是你的。”他哭了，有点狼狈。我叹气，从兜里掏出纸巾，给他擦眼泪。 “没关系。” 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又抱着我哭。 “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 我轻声安慰着，心里却开始后悔了，我不应该回这个家，如果让黎芩知道我的死是因为他…… 黎家父母都局促又温柔地接待了我，我第一次在别的地方被爱，我悄悄笑，这种感觉还不错。 “清清，去把哥哥叫下来，我炖了鸡汤。” 我应声，上楼去叫黎芩，却在走廊晕倒。醒来的时候我在病房，雪白的被单一角被不知名的水迹浸湿。勉强撑着坐起来，看见黎家父母眼睛又红又肿，却还对着我笑。 “抱歉……”我嗫嚅着。我一直是个软弱的人，尤其是在面对对我好的人的时候。黎母的笑撑不下去，上前两步把我抱紧， “清清，我的清清。”我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父亲不擅长表达感情，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我带你去找医生。” 我摇头，笑得很开心。 “我知道治不了的，我以前已经很苦了，最后离开我想轻松一点。” 我听见病房外抑制不住的哭声，是黎芩。 “让哥哥进来吧。”我无意争宠，也并不怨恨黎芩，我知道，这对夫妻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去爱我了，黎芩也是。 “清清…我不知道……我还给你。” 我敲了他一下，“笨蛋哥哥，别让两个人都受伤，你要替我…唔。” 他捂住了我的嘴，我只好纵容地笑了笑， “给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吧，我当时发烧，都忘了。” 父母给我们留了空间，轻轻掩上了门。 “你以前也是这样，就像是你才是哥哥，所以我每次都逗你……” 我撑着下巴，看他一边削苹果一边被自己逗得笑，真好啊……如果苏斐樾没出现就更好了，我木着脸看着站在我面前的人，他攥着我的手，我的手很疼。 “你怎么可以死！” 我歪着头露出个笑容，“人都是会死的。” 他上前一步掐着我的下巴，温热的唇瓣相触， “你在干什么！我受够你了，你能不能离我和清清远一点！” 黎芩把他赶了出去，然后望着我，怕我生气。 “没关系的。”人之将死，我对他也并不在意了。黎芩陪我去了很多地方。我曾经想去却又因为苏斐樾一直没有去的地方，一直没有完成的愿望都完成了。曾经暗恋织成的网将我裹束其中，而我心甘情愿成为被毒液消化殆尽的飞虫。而现在我从爱的茧中重生，他们说，我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蝴蝶。 “我还能活多久？”我刻意避开了所有人去问医生这个问题。医生眼里带了些怜悯，似乎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刚满20出头的大学生，炽热的青春尚未结束就要夭折在这。 “按最坏的情况来看……两个月。” 我眉眼弯弯递给他一盒饼干， “这是我自己做的，不值钱，请你收下，两个月够了。” 我向学校反映了自己的情况，曾经很看好我的专业课老师很是心痛。 “闻烨，我要去实现你的梦想了。” 伦敦的街边，我坐在小马扎上，长腿随意地搭着，弹着吉他唱着歌。黎芩给我拍了一张照，和那张闻烨泛黄的照片放在一起。那撩起他发丝的风穿过亘古的时间，萦绕在我身边。最后一个月，要过年了，我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