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母亲生我时难产,伤了身体,我自记事起,就养在祖父身边,他对我说我是容家的继承人,以后是要撑起整个容家的。” “母亲多病,和我也不常在一起,”容述说,“我能感觉到她不喜欢我。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想,她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后来她和我说,我是她的儿子,容家也需要继承人。” “七岁那年,祖父去了之后,母亲就将我带在了身边。” 容述目光悠远,他们母子生得像,性子也像,从来不会如同寻常母子一般亲昵。他是看着容莳一点一点熬尽心血,最终枯竭病逝的。容莳缠绵病榻多年,容述曾以为即便容莳真的离开了,他也能坦然接受,直到容莳真的在床上阖上眼睛,容述看着,心里突然就变得空落落了。 容莳一走,他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牵绊了。 生是一个人,死是一个人。 他在外人面前依旧冷静淡漠,旁人都说,容家少爷冷血,亲娘走了眼泪都不掉一颗,容述置若罔闻,夜里却整宿整宿的失眠,强烈的孤独席卷而来,几乎将少年的容述逼疯。 后来他睡在母亲的床上,盖着母亲的被褥,鼻尖是母亲的味道,夹杂着浓郁的药味,恍恍惚惚的,才觉出一点温暖。 第二天,他就穿上了女人的旗袍,化着妆,成了沪城最离经叛道的容老板。 谢洛生捏了捏容述的掌心,低声说:“容姨心里一定是疼你的,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疼自己的孩子。” 容述笑了笑,道:“这么多年我想母亲为什么要不断地告诉我,容家是我的责任,我甩不开,也不能甩,后来我想,除了我姓容,母亲大抵也希望容家能成我活下去的念想,她不想我成为这个世界无根的浮萍,活生生的孤魂野鬼。” 谢洛生心口发酸,忍不住伸手抱住容述,轻声说:“我会陪着容叔叔的。” 容述垂眼笑了笑,其实这些他已经释然了,可谢洛生的心疼还是让他觉得心里舒服极了。 谢洛生迟疑了一下,道:“容叔叔的父亲呢?” 容述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相框,道:“他是英国驻华使团的人,和母亲结婚后的第二年,他要回国,想母亲和他一起回去,母亲不愿,他就走了。” “没多久,母亲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容述扯了扯嘴角,看着谢洛生,说,“母亲去世后的第十年,他回来过,不过,自他抛下母亲离开沪城,他就和容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洛生心下了然,用力地捏着容述的掌心。 二人离开时,谢洛生看着容莳,在心中道:“容姨……母亲,我会一辈子陪着容叔叔的,请您放心。” 容述和谢洛生没有急着回去,二人在南京路就下了车,一道在外头的餐厅吃了饭才慢慢地朝容公馆走去。 路上热闹,来往熙熙攘攘,有叫卖的吆喝声,有三三两两的交谈声,洋人,中国人,西装,长袍,勾勒成了一副独特的画。路边报童举着报纸叫着跑着,谢洛生见了,也从他手中买了一份报纸,还多给了几个铜板,衣衫褴褛的小孩儿忙不迭地叫着谢谢先生。 谢洛生没有多说什么,路上有轨电车叮铃铃地驶着,容述手快,拉着谢洛生走向了路边,“看路。” 谢洛生笑了一下,扫了眼手中的报纸,突然,咦了一声,将报纸给容述,说:“容叔叔,你看。” 容述就着他的手看了过去,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何少桢。 这些年,不但战场上战火不休,各界组织的救亡图存活动不再少数,更成立了许多组织或协会。何少桢竟也参与其中。报纸上所刊登的是何少桢参演的一出文艺短剧,那出短剧在北方反响极好,激励了许多百姓。 容述看了片刻,道:“师父该放心了。” 苏寒声几次欲言又止,容述知道,他是担心何少桢。 谢洛生嗯了声,又笑道:“何老板当真厉害。” 容述没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际遇。 二人走着,就听路边有人叫了声,“容老板!” 容述抬起头,竟是张记裁缝铺的张裁缝,沪城沦陷前,没少给他做旗袍。 容述道:“张老板。” 张裁缝笑了笑,道:“您还记得我!” 容述点了点头,张裁缝看着容述,道:“刚刚打眼一瞧,我险些没认出容老板。” 容述说:“是吗?” 张裁缝比划了一下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没见过您留短发,穿男装。” 容述不置可否。 张裁缝叹道:“这么多年了,沪城不太平,我们已经见老了,容老板您风采依旧,岁月都待您格外的好呢。” 张裁缝是真老了,鬓边已经生了白发,眼角皱纹深。谢洛生看着,心中有些唏嘘,忍不住又去看容述,都道岁月不败美人,还当真是,时光仿佛格外优待他。 八年了,他们都认识八年了。 临了,张裁缝说:“这日子过的,好些年没听过戏了,容老板,以后您还唱戏吗?前些日子我碰着老李,就是给您做过行头的那位,他可是您的老戏迷了,还对您的戏念念不忘呢。” 容述看着他,半晌,道:“以后有机会,还唱的。” “那就好,那就好,”张裁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说,“您说奇怪不奇怪,这沪城,少了您,少了您的戏,总觉得都没了滋味,沪城都不是沪城了。” 张裁缝叹了一声,又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们这些人啊,撑着一口气,就是想看看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可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啊。” 05 00:08:19 84 夜里,谢洛生迷迷糊糊地察觉容述又翻了一个身,他挨近了,含糊不清地说:“睡不着吗?” 说着,一只手也轻轻拍着容述的后背,容述目光落在谢洛生脸上,谢洛生眼都没有睁开就凑过去吻他,咕哝道:“怎么了?” 容述心中一软,伸手拍了拍谢洛生,道:“睡吧。” 谢洛生笑了声,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看着容述,说:“谁困扰我容叔叔了,竟然让容叔叔睡不着。” 他一副要长谈的样子,看得容述也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道:“我在想唱戏。” 谢洛生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容述。 容述似乎是在斟酌言辞,慢慢道:“在喜悦楼,我和他们说等战争结束,就带着他们重新登台唱戏。” 谢洛生点点头:“嗯。” 容述说:“我现在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还能站上戏台。” 容述说得坦诚,却又觉得有几分荒唐。他是红遍沪城的名旦,即便是初学戏时,他也不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能站在戏台上。如今想着那方戏台,竟生出了几分迟疑和犹豫。 谢洛生看着容述,思忖片刻,笑了,道:“容叔叔这是近乡情怯呢。” 他语气不紧不慢,说:“容叔叔知道游子吗?在外头漂泊了很多年,突然回到故乡,越到近前,越是迟疑畏惧,人家都说‘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谢洛生心里想,容述是真喜欢唱戏啊,他口中肯定道:“容叔叔心里很想回到戏台。” 容述看了谢洛生半晌,笑了一声,道:“是我着相了。” 谢洛生哼笑了声,凑过去蹭了蹭容述的额头,道:“不要担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在台下,容叔叔一眼就能看到我。” 他道:“我还要给容老板订横幅,包下满场的花篮,每一个花篮都写上谢洛生三个字。” 容述失笑,道:“好。” 谢洛生也笑,容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道:“今日看见张裁缝,他说我不见老,洛生,我却觉得这些年我老了许多。” 谢洛生看着容述,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目光沉沉的,容述这些年看似清闲,彻底隐在幕后,可谢洛生和他朝夕相处,自然知道容述这些年是如何处处小心,殚精竭虑的。 谢洛生小声道:“容叔叔不老,就算容叔叔老了,我也陪着容叔叔变老。” 容述叹笑了声,吻了吻谢洛生的耳朵,道:“乖宝儿。” 秋末下了几场雨,又刮了北风,转眼间,冬天就来了。 这是1944年的冬天,过了年,就进入了1945年。这一年的冬天短暂,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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