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 “你敢说它不是试试?” 这模样,仿佛是他敢说不是她就翻脸咬他了。 谢琅无奈,只好服软:“是是是,娘子说是就是了。” 虽然这首诗确实...和玩笑一样,说出去都要被那些学子骂的,但是...你开心就好。 不过要他作诗..... 谢琅忽然心思一动,微微挑眉:“闲来无事,作一首诗词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一个人作多无趣啊,不如咱们一起来。” “如何一起来?”程娇问他。 “不如娘子来想上半阙,我来接下半阙,娘子觉得如何?” 程娇顿住了,她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对劲,手心都有些发痒,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她才问:“你确定?你就不怕我毁了你的诗?” 要说作诗,程娇是真的没多少天分,绞尽脑汁作一两首是没问题,但要多惊艳是没有的。 反而谢琅,虽然以前不务正业,可到底是脑子生得好,天分就摆在这,确实有些本事。 “毁了我的诗?娘子说笑了,若是我接不上来,那是我没本事,怎么能说你毁了呢? 而且娘子你糊涂了,作诗而已,不过是闲聊之时的消遣,算得什么要紧的东西,想作便作了,开心就好,何需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程娇并不想承认自己‘糊涂’了,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诗词,将其看得如何神圣重要,但对他们夫妻而言,不过是闲聊之时的消遣。 如今闲着没事,看着他们比试,也心血来潮作一首玩玩,似乎也挺好的。 程娇想了想,便同意了下来:“那好,我就看你怎么接了,到时候接的不合适,可千万别怪我哦!” 程娇心道,若是接不下来的话,今夜让他自个睡去。 谢琅笑了,将捏了捏手边的茶杯又松开:“那就请娘子出上阙吧。” 程娇闭着眼睛想了想,抬眼看了看那中庭上空的明月,明月皎皎,霜华倾泻而下,为地面铺上一层荧光,盈盈光华,清冷至极,又温柔至极。 于是她道:“既然是诗词,上阙应是写景最佳叙事最佳,那我便来写景吧。” “明月照苍山,霜华覆九州。” 明月照在苍山上,霜华倾泻在这九州之上,这两句都是在写明月。 程娇眯眼想了想,觉得还算是满意,便问谢琅:“这一句你怎么接?” 谢琅抬头看向窗外,在此处往下看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中庭的戏台,还看到了大堂之中挤挤攘攘的人。 彼时,人间灯火通明,将世间的热闹繁华显露出来。 于是他笑了笑,接道:“盛世知不知,告于长安知。” 盛世啊,你知道盛世吗? 长安告诉你啊! 第761章 以‘蓬莱仙居’为题 明月照苍山,霜华覆九州。 盛世知不知,告于长安知。 若单单是前两句,那只是单单在写景,为‘明月照在苍山上,霜华覆盖九州之上’。 可与后面这两句一搭,仿佛这两句突然有了升华。 明月照在苍山上,霜华覆盖九州之上。 而这,便是大盛的浩浩疆土九州。 盛世啊,你知道盛世吗?盛世来了吗?长安告诉你。 这一句‘告于长安知’,其实便是‘长安以告知’的意思。 再或是,你要看是不是盛世,便来长安吧,这天子之都的长安城,会告诉你一切。 程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笑了:“长安城富贵荣华,又是一国之都,确实有证明盛世的资格。如今四海臣服,番邦俯首称臣,称我‘大盛’为天府上国,年年进贡,此情此景,确实是盛世之象。” 这接得确实不错,原本是在咏月的,他这一升华,就成了在歌颂盛世,称赞长安之盛景盛况。 谢琅道:“那娘子觉得我接得如何?” “可以啊!很可以!”程娇连连点头,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两句更佳的了。 “夫君果然聪慧,才学无双,这天下的学子,能与你相比的人可没几个了,若是这首诗放在比试上,定然能拔得今日头筹。” 且不说他这两句确实有些惊艳,便是没那么惊艳,他这一首从‘咏月’上升到‘歌颂盛世’的诗词,谁敢不让他赢。 难不成谁敢评这个‘盛世’屈居人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比试的人用这样的法子,写一写盛世,或是称赞一下陛下,那这首诗词,谁敢判它不好?” 这简直就是在钻空子嘛! 谢琅轻笑:“你方才不是说了吗,读书人,自诩证人君子,可不屑于钻这样的空子,若是钻了,那是要被大家看不起的,再说了,他懂得写这些,难道旁人就不懂了吗?” 文人,最看重气节与风骨,一句‘失意不失志,可杀不可辱’便足以昭示。 或许也有些文人并没有这样的气节和风骨,但他们仍旧是在乎颜面的,不愿做出那等叫人唾弃,不愿与之为伍的事情。 尤其这些年轻的、还未踏入仕途的学子,名声他们最为看重了。 程娇听了谢琅的解释,伸手按了按眉心:“你们这些人真复杂。” 都说宫斗宅斗,女子之间是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可这些官场上的人,也不同样如此,一个个的,一个人都能有八个心眼,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喜获罢官获罪。 想到这,程娇都有些心疼谢琅了:“你在朝中做官,和这些人打交道累不累啊?实在是...实在是太累的话,咱们就不做了。” 谢琅:“?!” 谢琅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忍不住道:“哪里人让夫君别做官了的,娘子你恐怕是头一个了。” “我也想不做啊!”谢琅是真的不想做什么官,“我也想做一个纨绔,带着娘子你到处玩,等长安城玩厌了,咱们就出去游历,天南地北走走停停,潇洒自在,可惜了......” 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因为有首阳长公主,逼得他为了自保不得不上进,或是为了夫妻二人不受人欺负继续得往上爬,他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今日,将来也要在这条路上硬着头皮走下去。 这大概就是他的人生吧。 若只是他一个人,他可以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权势富贵,他不在乎,一人烂命一条,活一天是一天,实在是觉得不好过了,死了也就算了。 可他有了娘子,将来还有孩子,他就不得不接受这劳碌命。 只能说是人生的选择有得有失,便是劳碌,也是他自己选的,是他心甘情愿受的。 “我以前还和老薛约好了,说一起出去游历,他行医救人,我游山玩水,现在只能是空话了,唉......” 他如今已经是脱不开身了,不但是他,薛空青如今想脱身也难。 “游历,我也想去!”程娇一听这话,登时就有了想法了,虽然说她在这个世界也生活了十六年了,可连京兆府都没出去过,也挺可怜的。 外面天高地广,她一个都没见过。 “想去吧?” “想想!” “我也想。”谢琅表示也很想,他也带着娘子游山玩水,只是可惜不能啊! “算了算了,这些话不能说了,越说越是揪心,咱们还是回归正题,看比试吧,看看今日谁人拔得头筹。” 程娇这会儿也失去了继续往下说的兴趣,有些焉巴巴地点头,应了一声,继续看比赛。 蓬莱仙居的诗词比试要进行五轮,第一轮是在众多学子作品之中选出最好的五十位,第二轮再由五十位选出二十位,第三轮从二十位里选出八位,第四轮从八位里选出三位,最后一轮,确定最终排名和奖品归属。 而蓬莱仙居为了这一次诗词比赛也是下了血本了。 为了吸引学子前来参加,头名的彩头是一本前朝大儒用过的一本书,上面有这位大儒的见解,价值本来不低,又因‘大儒’之名,引来众多学子追捧,更是将价值拔高到一定程度。 第二名是一套文房四宝。 第三名则是一批松香墨和纸张。 第四到第八奖励五两银子,第九到二十则是一两银子,细数下来,单单这些花销都是要几百两银子了。 而时下时候已经不早了,也刚刚结束了第四轮,选出了三位学子,也就是方才那三位诗词一出赢得满堂喝彩的三位学子。 彼时,王管事亲自请了以为长须白眉的老者上台,那老者一身青袍,却也是一身书香,瞧着也不知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先生。 “老朽应邀而来,出这今日最后一道题,方才大家都在咏月说相思,千里婵娟,不说大家,老朽听得也都有些腻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哈哈大笑,有人说腻了,有人说不腻。 那老先生见此,笑呵呵道:“不如这般,三位便以今夜蓬莱仙居之宴,写一首诗词,以论高低,诸位觉得如何?” 第762章 我看你的脸才是肿,厚得像肿了 这最后一首诗词,才是今日蓬莱中秋诗会的关键。 可以说今日前来参加比试的学子可以赚,但蓬莱仙居绝对不亏。 这些学子若是能作出一首好诗词来,蓬莱仙居不说传遍天下,更有流传百世的机会。后世人翻开书页,或许便有这‘某年蓬莱仙居中秋诗会’之旧事。 再说了,便是这些诗词没那么惊艳,那也能借此热闹好一阵子,不说这区区几百两银子,甚至是一千两,那也不用半个月就能挣回来。 谢琅啧了一声,揶揄地看着程娇:“娘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程娇一派娴静温婉,笑容甜美真诚:“夫君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谢琅乐了:“听不懂是吗,听不懂就好,我家娘子多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啊,什么都听不懂。” 程娇笑容更灿烂了:“夫君是的是啊,我是多善良单纯的一个人,听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呢。” 瞧瞧,她多善良单纯啊,栀子花都没她白。 不过在场的人并没有这一对‘心机深沉’的夫妻想的多,有了老先生出题,在场的人并未想过蓬莱仙居会有什么目的,故而都开始思索起了以‘蓬莱仙居中秋诗会’为题的诗词。 有人在戏台上搬来了三张案几,有侍女铺纸研墨,请三位学子登台写下佳作,每一位学子都有一位侍女恭敬地引上台,边上还有一位琴女坐在琴座前轻轻拨动琴弦。 一曲琴音铮铮,仿佛天地浩浩,风清月明。 这三位学子之中,其中一个大概没见过这阵仗,又是激动又是脸红,一时之间,竟然连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在场的人见他如此,忍不住笑了。 有人喊话道:“淮明兄,你这般,一会儿写字的时候拿不起笔啊!” 杜淮,字淮明,便是那脸红的俊秀郎君,此人大约不过是及冠之年,生得俊秀,瞧着还有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粹。 在场的人听到此话,当时哈哈哈笑个不听。 杜淮听了,脸更红了,但脸红归脸红,却没有退步,他振袖轻哼:“休要胡言,吾辈读书人,岂能连笔都拿不起来。” 人也曾道书生是‘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但真正的读书人,文人,便是心中有惧怕,便是力量再小,却也决不退让。 ‘士可杀不可辱’,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程娇见此,也赞了一句,也对谢琅道:“这人也有些风骨。” 总比那些仗着读了两本书总拿大道理说事的酸腐之人,平日里总觉得高人一等,出了事又贪生怕死,只求苟且偷生。 “确实是不错。”谢琅笑了笑,“应该是来参加秋闱的学子,虽然还稚嫩了一些,但若是为官,又这番心性,也算是尚可。” 至少不是贪妄之辈,不过...娘子,你老盯着人家看,还一脸欣赏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谢琅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他微微眯眼,看向那杜淮是哪里都觉得不顺眼。 嗯,长得没他好看,瞧着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少年,都二十岁了,还和程让差不多,经不住事的小年轻,呵! “你不说我都忘了,过几日就是秋闱了。” 今年是乡试之年,过了中秋便要开始考了,等到了明年二月,便是会试之年了。 “三年都要过去了,好快啊!” 想当年,她在春日宴上见谢琅的时候,堪堪不过是会试之后,如今两年多过去了,明年又是会试之年了。 程娇还想说什么,见他突然凑头到她身边,吓了一跳,她伸手拍拍心口,没好气地问他:“你干嘛!” “没干嘛。”谢琅又坐了回去,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嘴上却道,“我这个位置瞧着这杜淮脸似乎有点肿,可能是灯火的问题,我就想看看你那个位置如何。” 程娇斜睨他,问他:“那我这个位置看,他脸还肿不肿?” “肿。” 一个字,意简言赅,直明要义。 程娇:“......” 她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言语。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世间的语言何等苍白,竟然没有一个词能表述他的不要脸和厚脸皮。 “人家哪里脸肿了,那是还没长开好嘛!” 人家那是婴儿肥好嘛兄台,我看你的脸才是肿,厚得像肿了。 程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冷静一下,谢琅见她喝了茶,又笑着给她添茶:“娘子,蓬莱仙居这茶可真不错,喝着解暑又清爽,可比昆仑仙居的好多了。” 说到这个,程娇顿时有些得意,也忘了再去看台上的杜淮,她得意道:“那当然,这茶可是我请了一个懂茶的先生亲自品尝的,来自一处大山深处,最是爽朗清香,是别的茶比不得的。” “哦,那此茶唤作什么?” “这茶原本只是深山之中也野茶,也没有名字,蓬莱仙居在当地种植了一片茶园,算是蓬莱仙居特有的一种茶,故而称它为‘蓬莱’。” “蓬莱?” “是的,若是没有意外,这可能便是蓬莱仙居日后提供的茶水了,其它的茶水应该会慢慢减少,希望来此之人,都品一口蓬莱之茶吧。” “为何娘子要为此茶楼取名为‘蓬莱仙居’呢?” “哦,那大概是向往海外仙山吧......” 就在谢琅拉着程娇说话的时候,戏台上的三位学子皆已净手,侍女研墨罢了便侯在一旁,三人用帕子擦干净手,便往案几前走去。 在场另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似乎是很享受这般众星捧月的感觉,他笑问一旁身穿紫衣云锦的男子:“崇之兄如此淡定,难不成心中已有锦绣?” 那位‘崇之兄’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道:“锦绣不敢当,小作倒是有一首,一会儿便让诸位品鉴,南风兄啊,一会,你可要好好给我看看啊。” “定然定然,能一观崇之兄的大作,也是我之福气......” 一旁的杜淮见此人如此拍人马屁,眼中有些不屑,轻嗤了一声:“崇之兄的佳作某不敢妄言,倒不知这位...这作诗的功夫可否比得上嘴上的功夫?” 第763章 那谁和人打,谁和狗打? 此三人,左边这位是杜淮,中间那位名曰赵崇,字崇之,另外一人姓宋,宋南风是也。 杜淮这话里话外的,就是在问宋南风这写诗的本事是否比得上拍马屁的本事。 当然,也有讥讽此人拍须遛马,汲汲营营,毫无尊严之意。 在场的人闻言,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杜淮明!”宋南风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你休要胡说八道污蔑我,我与崇之兄说两句话难不成还有错了?” “自然是没错的,我也没说你有错啊!”杜淮一脸‘我干嘛了你怎么生气了’的模样,“我只是觉得南风兄你这么会说话,想必是腹中锦绣更佳罢了。” “咳!”赵崇轻咳了一声,示意两位不要再说了,他们站在高台之上,这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人看着呢,若是吵闹起来,多丢脸啊。 “二位,腹中有多少锦绣,嘴上说是没有用处的,不如手底下见真章如何?” “正有此意。” “某也赞同。” 两人闻言顿时不说了,站在案几前,看着那铺陈的纸张,深思了起来。 台下的众人窃窃私语。 “此人是谁?瞧着这穿着,不知是哪家郎君?这长安城里有这一位吗?” “难道是外地来的学子,为的是参加明年的会试。” “难道是清河崔氏崔四郎?我听说明年崔四郎会来参加会试......” “不可能,这位姓赵,赵姓郎君,怎么可能会是崔四郎,再说了,崔四郎怎么会来参加这等诗会比试,哗众取宠,有损身份。” “我倒是知晓,此人应该是赵府尹家的小郎。” “赵府尹家的小郎君!”不知内情的人顿时惊了惊。 赵府尹,京兆府府尹,而且这位还有一女嫁入了承恩侯府,正是承恩侯府的世子夫人,也就是刘世子的妻子。 也就是说这位赵郎君,便是刘世子的妻弟。 这身份,在长安城里头,也当得一句贵人了。 “赵崇啊!原来是他!”谢琅听到这议论,也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来,“没想到他竟然回长安了,看来这些年似乎是不错,丝毫不见当年横行街头的模样。” 程娇眨了眨眼,问他:“你认识?”末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又补了一句,“有过节啊?” 这一副要听八卦看好戏的模样,委实是让人想伸手捏一捏她的脸啊! “什么叫做有过节,那是他单方面找我麻烦好嘛,娘子你不知晓就不要胡说。”过节是互相的,谢琅表示不承认。 他是多善良的人啊,怎么会与人有什么过节呢,明明是对方找他麻烦。 程娇看着他,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一手支在茶几上,手心托着下巴,做出安静倾听的模样:“那你说说,你与他有什么过节,不不,是他如何找你麻烦?” 说罢,她似乎是觉得少了点好处,于是就道:“若是他欺负了你,我就给你讨回来!” 谢琅本不想提起小时候的一些往事的,但听她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了,于是就将那些陈年旧事细细道来。 “那是我七八岁时候的事情了,当时赵崇的姐姐刚刚嫁入承恩侯府,一时间赵家众人的身份水涨船高,便是赵府尹,也一跃成了京兆府尹,使得赵家一跃成为长安城的新贵。” “这赵崇呢,仗势欺人,横行街市,还纵狗伤人,有一回犯到了我与霍荀的头上。” “所以你们把他和他的狗给打了?”程娇突然开口,“那谁和人打,谁和狗打?” 谢琅:“......” 谢琅有一瞬间脑子都卡住了。 他娘子关注的地方为何总是如此清奇? 什么叫做‘谁和人打谁和狗打’?他们像是能和狗打架的人吗? 程娇直愣愣地点头:“像!”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谢琅就奇了。 “怎么就看不出来了?你那样子你当我是瞎了的?” 谢琅:“......” 和娘子太了解对方了,似乎也不是好事,就一个脸色就能知道心里想什么,唉! 程娇继续追问:“那你们到底谁和狗打?” “当然是他了!”谢琅答得很大声,表情是认真又肯定,“他那个莽夫,肯定冲在最前面,打最狠的架。” “真的吗?”程娇有一瞬间的不信。 “不是,我怎么被你说得都糊涂了,我们怎么可能和狗打架,当然是让身边的护卫上前去制止,然后一起去把赵崇打了。” “那就是二打一了?” “二打一怎么了,我们也是替天行道。”谢琅并不觉得二打一有什么错,“他纵狗伤人,当时有好几个人都被咬了,后来还死了两个。” “而他离开长安,不过是因为惹到了我和霍荀,这才被赵家送离长安,只是没想到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回来了,瞧着这模样,倒是丝毫不见当年凶恶的样子,真是奇怪了。” “人之本性难改,他七八岁的时候那个样子的,怎么可能就改了,成为如今这满腹才学,温和知礼的模样。” 反正谢琅是不信的。 这话程娇赞同,虽然她对这个赵崇并不了解,也不知那么多年下来他是否被教导改正,但作为谢琅的妻子,她肯定是站在谢琅这边的,所以就先来一个赞同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说,他会不会报复你和霍世子啊?” 想当年正是因为谢琅和霍荀,这个赵崇才被送离长安,这么多年在外,这心中别提有多怨恨了,找到机会,不报仇才怪。 “这话有理。”谢琅看了看那台上的赵崇。 那人一身云锦紫袍,矜贵俊朗,风度翩翩,一派贵公子的模样。 谢琅眯了眯眼,心中不悦,说起来,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晓他谢琅喜欢穿紫衣,如今随着他越来越受元景帝重视,又做了景阳侯之后,穿紫衣的年轻人就少了很多。 大概是不想和他撞上了。 这赵崇,莫不是故意和他作对的? 想到这里,谢琅立刻下定决心:“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好了。” 第764章 玉楼仙阁锁青云,欲摘星辰作仙人 台上正在执笔蘸墨的赵崇突然背脊一凉,打了一个哆嗦,心中莫名地一阵心慌,原本的思绪险些溃散。 他死死地皱紧眉头,目光扫过四周,可眼瞧着这些四周挤挤攘攘的都是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无法,他只能将心慌压下,提笔书写。 无需多时,三人便一一书写完毕。 三人停笔之后,有侍女上前去取这三篇佳作,最终交给交给方才那老先生,老先生看过之后,便将其中一篇交给早在一旁候着的说书先生唱念。 “此乃宋南风宋学子之佳作,诗云—— 不知蓬莱阁,误入仙宫里; 仙人共举杯,邀我饮此杯。 吾家居山野,久做田舍郎。 今为长安客,愿登天子堂。” 此诗不长,诗意也是简单明了。 前两句是写今日的蓬莱仙居中秋诗会,意为:我不知此处是蓬莱阁,还以为是误入了仙宫,诸位(仙人)举杯邀请我饮满此杯,共渡今日良辰佳节。 而这后两句,便是写他自己:我家住在山野之中,长久以来就是一个田舍郎,如今来了这长安,只希望自己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登上朝堂(天子堂)。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不知是多少出身寒门学子的所求所愿,为此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汗水。 不得不说,这宋学子虽然有点拍须遛马,但才学还是有些的,这一首诗词也算是写得不错了。 不过想想也是,若他腹中没有点墨水,又怎么可能在众多学子之中脱颖而出呢。 说书先生的口才极好,一首诗词念的是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很是感染震撼人心,最后一句‘愿登天子堂’一出,也是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也不知是多少人所求所愿,在此,蓬莱仙居也祝宋学子如愿。”王管事笑呵呵地开口,宋南风做出了一首不错的诗词,王管事自然也乐得说几句好话。 宋南风笑道:“多谢管事。” 此时,楼上的程娇又评:“旁人虽然也非常渴望做官,愿自己直上青云,更改门楣一生富贵,但许多人羞耻于启齿,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汲汲营营只为了做官,让人觉得自己贪慕名利富贵,他倒是坦荡。” 方才觉得此人拍须遛马,是个汲汲营营的,性情不会很好,可这会儿又觉得他有些坦荡,也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目光。 谢琅呷了一口茶水,然后道:“可见一个人如何,不能以某个方面盖棺定论,若说为官,就拿这杜淮与宋南风来说吧,只要宋南风不太贪,老老实实最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他比杜淮更适合做官。” 程娇摇头:“可我认为,他这样的人,心智太不坚定了,若是为官,很容易被这钱财权势侵腐,还是杜淮好一些,至少心智坚定,是个正人君子。” “这倒也是,算了,咱们便不管这些了,继续看下去吧。” 。 “此乃杜淮杜学子所作,诗云—— 蓬莱灯火夜通明,帝城遥望山河情; 古时圣明今安在,唯有此月此时明。” “好一个此时此夜明!” “好!” 众人连声称赞,那掌声都比方才宋南风时热闹不知多少,有人抬头看向宋南风,见他脸色都有些发绿,可见是知晓自己不如杜淮,被人家压了一头,脸色不好看。 唱念完了杜淮的作品,最后便是那赵崇的了。 “此乃赵崇赵学子所作,诗云—— 玉楼仙阁锁青云,欲摘星辰作仙人; 若问此楼何处寻,古今天下第一城。” 赵崇这一首诗词一出,好了,真的是不用比了,这排名如何,显而易见。 相比杜淮和赵崇这两首,宋南风那首显然是相差甚远,委实比不上,只能屈居第三。 至于杜淮与赵崇,到底还是赵崇更胜一筹。 杜淮写的也确实是很不错,这一句‘古时圣明今安在,唯有此月此时明’也是真的很赞,这其中的意思呢,便是说古时候的圣贤之人如今在哪?都不在了,而如今呢,也到了我们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他这通篇,是洗了蓬莱仙居,但也就是点了一句罢了。 而赵崇这一首呢,通篇都在写蓬莱仙居。 什么‘玉楼仙阁锁青云,欲摘星辰作仙人’,玉楼,便是指这蓬莱仙居,这楼真高啊,玉楼仙阁高耸入云,能锁住青云,还能手摘星辰,就好似自己是仙人一样。 便是这两句,虽然有夸张的意思,但也是绝妙了,颇有几分李太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即视感。 再后一句,若是有人问我此楼在哪里找,去这古今天下第一城——长安城。 简单明了,却又堪称绝妙,此诗词,也当得是流传百世的佳作了。 有了此诗,蓬莱仙居定然的名声定然会传得更广,或许便是千百年后,蓬莱仙居不在了,也随着这首诗词名留千古。 王管事大喜,立刻便让那老先生宣布今日胜出之人,故而,赵崇名列第一,拔得头筹,再然后是杜淮,位列第二,最后才是宋南风,屈居末坐。 尽管他的这首诗词确实是不如另外两位的,可成为最差那个,委实是觉得有些丢脸,而且他如今已经是举人了,却输给两个不如他的人,如此,岂不是显得他很差劲。 不过便是心中有诸多不满,在拿了蓬莱仙居的赠礼之后,他也露出笑容,转头继续和人寒暄交流,仿佛方才的愉快不曾存在过。 说起来,这也是个能耐人了,若是换做旁人,估计直接甩袖就走了。 三人刚刚下台不久,便有楼中的伙计前来邀请,说是三楼春风阁的贵人有请。 各大酒楼茶楼的三楼,皆是留给贵客的,若是没有点身份地位,那都是上不去的,尤其是今日中秋,能抢到三楼雅阁之人,那更是贵人中的贵人。 若是能搭上一位,得了赏识,那便是大喜。 宋南风心中一喜,忙是问:“不知是哪位贵人?” 第765章 春风阁的贵人 宋南风今日来参加这诗会,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露个脸,好叫这些贵人知晓,指不定有一番际遇,二嘛,自然是为了得一些好处。 蓬莱仙居给的东西价值不低,且不说那彩头前朝大儒的书册,便是第二名的文房四宝也是价值不低,他眼馋得很。 其四宝为湖笔、徽墨、宣纸、端砚,皆是读书人所求之好物,像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出身的,每一样都是他们想要的。 再不济,便是他手中的松香墨和纸张,也是精品,虽然比不得那徽墨宣纸,但胜在好用,数量也不少,够他用很久了。 总而言之,这种又能露脸又有好处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宋学子,哪位贵人我等不敢言,宋学子去了,一看便知。” 在这样的酒楼、茶楼做事的伙计,有哪个是不机灵的,那些贵人的消息,更是万万透露不得的,若是你传了出去,引来了人,惹了贵人不快,不单单是你,连茶楼就要被怪罪的。 要是把消息外传,到时候贵人遇见了危险,那你更是有大罪了。 所以关于这些人是谁,还有种种行踪,店里的伙计都是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肯说的。 宋南风点点头:“那就有劳前面带路了。” 宋南风跟着伙计往三楼走去,上楼梯的时候也刚好碰见了杜淮,两人对视一眼,皆没有作声,前后跟着伙计上楼去。 相比一楼的嘈杂热闹,三楼显得安静许多,虽然也听到一些吵杂声,但仿佛被拦在了墙窗之外,隔了一个世界,从楼道走过的时候,还闻到了一些淡淡的茶香。 两人被引到春风阁门口,便有伙计敲门,得了一句‘进来’之后,这才小心地推开门往里面走去。 “二位贵人,宋学子赵学子已经到了。” “请他们进来吧。” 里面的声音传来,伙计这才请宋南风与杜淮进去,然后关上门离开。 就离开了...... 宋南风与杜淮都有些傻眼,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自己要见谁,抬头看着坐在茶座边上的一对男女,只见这二人男俊女美,身着华贵,并不是一般人。 他们二人不敢多打量,便抬手作揖行礼:“见过二位。” “不必多礼,坐吧。”谢琅抬手让他们坐下,便自我介绍了一番,“某是谢既安,这位是我家娘子。” 说到这里,谢琅的眼角扫了程娇一眼,给了她一个‘晚些和你算账’的表情,他这娘子好生有本事啊,竟然敢利用起他来了。 程娇冲着他温柔端庄一笑,袖下的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 宋南风和杜淮闻言当时又愣了一下,都有些吃惊,脸上的表情是又惊又喜,而后忙是再次作揖行礼:“不知是侯爷与夫人在此,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谢既安之名,长安城也是无人不晓了。 他的父母乃是首阳长公主与平清王,是堂堂王府郎君,还有一个身为帝王的舅父,这身份,原本便是一等一的尊贵了。 后来又被封了景阳侯,又是过继给了福王,成了皇家子嗣,还是帝王跟前的红人,御史台的侍御史,不管是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那都是世间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而他的夫人,同样也不是等闲之辈,乃是临安侯嫡女,又被赐封为长宁县主,未出阁之前已经是长安城有名有身份的贵女,嫁了人,更是堂堂景阳侯夫人。 不久前那一场盛世婚礼,他们这些人也远远地看过一眼,当时只觉得振奋人心,又是万分的感慨。 这世家郎君与世家贵女的盛世大礼,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哦,他们连去讨一杯喜酒喝的资格都没有。 有的人生来富贵,什么都有,权势、富贵、出身高贵的妻子,而有的人,生来什么都没有,只能一步步往上爬,才有一丝丝的可能,能过上好日子。 人生便是这般残酷。 “不必如此拘谨,请坐吧。”谢琅又笑了笑,让寿山酒泉搬来了两张椅子,请他们坐下说话,又抬手亲自倒了两杯茶水,让铃铛铃镜端过去给他们。 “尝尝,这是蓬莱仙居新出的新茶,便唤作蓬莱。” 堂堂侯爷亲自泡的茶,还亲自倒给他们,二人顿时有些诚惶诚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不必紧张。”谢琅笑道,“方才听你们二人所作诗词甚好,我与夫人都觉得不错,便请你们上来坐坐,你们就当是会见友人就是了。” 二人皆道“不敢”。 “淮明是京兆人氏,不知南风是哪里人?” “回侯爷,在下是衡州人。” “衡州,那倒是挺远的,都到了永州那边了。”衡州,便在永州的东边,也快到最南边了。 “正是。”宋南风回道,“因着路途遥远,某之前落榜之后,便没有返乡,只想着三年之后再考,正好长安城也是圣学之地,也是求学的好地方。” “说起来,某还认得锦亭兄,曾与他一同去过广源书院求学。” 说起来,宋南风对赵锦亭也是羡慕得不得了,有时候那心中的嫉妒都快压不住了。 谢琅这样的人就算了,生来就是尊贵的人,便是他‘走后门入仕’,他也不敢生出什么嫉妒之心来。 谁让人家有一个长公主的母亲,有陛下这样的舅父。 可这赵锦亭...与他同为寒门子弟,却侥幸遇见了程元仲,拜得一位五品府尹的良师,又求娶得恩师的女儿,堂堂侯府嫡女,这桩桩件件,实在是叫人嫉妒。 “哦,你还与五姐夫有交情?”谢琅似乎有些诧异,顺道问了一句,“听说他明年春闱也要下场,不知求学如何?” “锦亭兄好运,曾得过达奚院长的指点,想来明年定然榜上有名。” 谢琅点了点头,又问他:“那你呢,来年春闱,可是有把握?” “把握某不敢言,愿只愿尽力而为。”宋南风这样答,见谢琅态度温和,似乎是真的在关心他,忍不住诉苦。 “若是此次不中,某也应该归家了,某已经三年不曾归家了......” 第766章 听说他娘子是个妒妇,还生得相貌丑陋 谢琅和宋南风聊了几句,但也没忽略了杜淮,也问了几句他的情况,又赞扬他诗词写得好,再请他们品了茶,最后还送了一些茶叶给他们。 “这是蓬莱仙居的新茶,你们也尝尝。” 二人道谢,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的,算不准这位主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赏识他们还是怎么着。 等人走了,谢琅才微微挑眉,侧头问一旁的程娇:“如此,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自然是满意!”程娇笑嘻嘻,还伸出手来给他捶捶手臂,“夫君你辛苦了,我给你捶捶。” 要见杜淮和宋南风,其实就是程娇的意思,如此做的目的也无它,不过是为今日这蓬莱仙居诗会添一些彩头,让世人知晓不虚此行罢了。 谢琅理所当然地受了,并且还提出要求:“太轻了,重一些,对对对,肩膀也要捶捶。” “好好好,给你捶就是了......” “再捏捏。” “你怎么这么多要求啊?” “那你是捏还是不捏?” “行行行,我捏还不行了......” 谢琅总算是享受到了娘子的捶肩捏肩,当下都觉得浑身舒爽了。 嗯...耐着性子应付宋南风和杜淮很是值得。 。 另一边,宋南风与杜淮下了三楼,在二楼处又被人拦住,被请去了二楼的雅间。 他们进门看见赵崇的时候有些意外,也有些了然,今日蓬莱诗会前三,楼上的那两位见了他们二人,却独独不见赵崇,赵崇想知道原因也是正常。 “是何人要见你们?”赵崇还不等他们开口,便直接地问。 他脸色也称不上很好,虽然他不认为三楼有什么人有资格请他过去一见的,但被人漏下,也是一件令人不爽的事情。 宋南风答曰:“崇之兄,是景阳侯。” “景阳侯?”赵崇眯眼,脸色更加不好了,“是谢琅?” “正是他。” “他见你们做什么?难道是赏识你们,想指点你们一二?不对,他有什么好指点的,他自己都没考过科举!” 想到这一点,赵崇心中的羡慕嫉妒恨险些是头盖骨都压不住了,就要冲天而起。 要说年轻这一辈,他最记恨的是谁,无非就是当年让他被灰溜溜送离长安的谢琅与霍荀。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求学有成,正准备大展拳脚,却听闻昔日的仇人直上青云,受陛下赏识不说,还直接被封了景阳侯,气得他好长时间都睡不着觉。 “听说他娘子是个妒妇,还生得相貌丑陋,你们说是不是?” 宋南风、杜淮:“......” 两人都有些傻眼,大约是不知赵崇从何处得来的结论。 善妒也就罢了,但相貌丑陋,那就过分了。 虽然他们方才不敢抬头看那位,但瞧着一身海棠色衣裙,犹如开得正艳的海棠,灼灼逼人,怎么就相貌丑陋了? 再说了,临安侯府嫡女,堂堂县主,怎么可能是相貌丑陋之人? 杜淮是个老实的,立刻就道:“不知崇之兄是从何处得来的说辞,今日我虽不敢细看,不过只是匆匆一眼,便知这位夫人貌若天仙,何来丑陋一词?” 宋南风重重地咳了一声让他别说了,杜淮回过神来,看见赵崇的面沉如水,黑得有些吓人,顿时心头一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崇心中嫉恨不甘,深吸了两口气,怒而甩袖离去在,一旁的护卫随从赶紧跟上,须臾,雅间内便空了。 宋南风怒瞪杜淮一眼,没好气道:“难不成你不知,这赵崇之与景阳侯幼时有过恩怨,赵崇之被送离长安,也正是因为景阳侯与霍世子的缘故,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不是想惹他生气吗?” 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杜淮被骂得梗了一下,气得脸都红了,他道:“我又不是南风兄,如此会钻研讨好,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我哪里知道他们有什么恩怨。” “你......”宋南风气得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最后也是不耐烦地甩袖就走,“算了算了,我与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啊,还是太过年轻......” 。 待是明月上半天,夜色渐深,酒宴散尽,众人各自归家。 程娇今日逛了夜市,也看了蓬莱仙居的诗会,也算是心满意足,刚刚上马车的时候还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的事情,颇有些意犹未尽,下次还来。 不过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说了一会儿也消停了,安静地看着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谢琅揽了揽她的肩头,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夜里行车,走得比较慢,故而并未太过摇晃,谢琅也靠在软枕上闭目休神,打算歇一会儿。 不知是过了多时,却感觉到身边的人在推他,他睁开眼,却见她微微咬唇,眼中含泪,一副就要哭了的样子。 谢琅一下子就清醒了:“怎么了这是?” “我...我肚子疼.....”程娇自小便娇养着,一点苦都吃不得,这会儿难受,见他在身边,更是委屈得不行,说话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肚子疼?”谢琅脑子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是有些出汗,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转头便对外喊了一声‘停车’,然后便掀开车幔出去了。 “还要多久能到?” “回侯爷,大约还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到了。” “那附近可有医馆?” “这属下就不知了。” “罢了,咱们先回去,酒泉,你骑马去请个大夫过来,若是不好找大夫,便去找薛太医,让他走一趟。” 酒泉领命,骑马离开,马车又重新往前走去。 谢琅回了车厢在她身边坐下,见她一副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瞧着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顿时头疼。 “程娇!”他有些生气了。 “嗯......”程娇‘嗯’了一声,见他连名带姓地喊她,顿时更委屈了,“你凶我!我难受你还凶我!” “你还委屈上了。”谢琅瞥了她一眼,很是无语,“我先前说过什么来的,让你别吃了,你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我不懂,你能吃,现在好了吧......” 第767章 倒是个会审时度势卖可怜的 她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纯属是吃撑了。 方才坐着不动还好,这会儿坐马车摇摇晃晃的,就难受了。 谢琅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骂她吧,她又委屈得要哭,觉得他凶她,不骂吧,她自己又乱来,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 程娇扁了扁嘴,还嘴硬:“我哪里是吃多了,分明是吃了不好的东西,或是吃的太杂了,这才疼的。” 反正肯定不是吃多了。 谢琅见她还敢嘴硬,脸色一黑就要生气了。 程娇见自己真的把人惹生气了,立刻把头埋在他怀里,拽着他的衣襟可怜兮兮地哭:“夫君,我疼。” 倒是个会审时度势卖可怜的。 谢琅又是心疼又是有些生气:“那多疼一会儿,也好长个记性。” “你笑话我!” “不,我是在威胁你,下次若是再如此,休怪我找个人来管你了。” 谢琅也是发现了,他们上头没有长辈,程娇这日子过得飘得很,而且身边也是没一个管得住她的,他自己有时候也不行,大约是她哭两声,他就忍不住心软。 若是她再管不住自己,不拿自己身体当一回事,那就别怪他找人来管她了。 “程娇娇,你不会想着有一个嬷嬷天天跟在你身边指手画脚吧?” 程娇听了这话,打了一个哆嗦,浑身上下透露着拒绝,她使劲摇头:“我不要!” 若是愿意带一个嬷嬷或是管事姑姑,她在出嫁的时候就带了,何必如今让他找,她就是不想有人管着她好嘛。 谢琅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还有些胀,他轻呵了一声:“既然不愿,那就乖一些。” 末了,他又问她:“还疼不疼?” 程娇不敢再说疼,硬着头皮摇头:“不疼...不疼......” “嗯?!” “疼疼,呜呜,我难受。”她再也不敢多吃了,把自己吃撑成这样,她也是奇葩了。 “别怕,一会儿就到家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景阳侯府门口,谢琅抱着她下了马车回了内院,又让人去看看林太医在不在。 景阳侯府府上并没有府医,后来七皇子搬了进来,又带着一位一直给他调理身体的林太医,故而也没有再请一位。 今日是中秋,七皇子进宫去和元景帝团聚去了,这林太医自然也归家与家人团聚了,故而谢琅料想这位林太医是不在的,这才让酒泉是找大夫。 想到这一点,谢琅皱了皱眉,心道还是地琢磨一个府医养在府中才行,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也有人帮忙看,不单单是主子,便是府中的下人,若是病了,也有人帮忙看看。 派去找林太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果真是得了一个不在的消息。 谢琅等了又等,最终等到酒泉带着一脸冷漠的薛空青回来了。 薛空青浑身散发着冷意,他原本只是性子冷,为人冷淡疏离,还有些冷漠,但这会儿显然是很不爽。 想他好好地在家里过中秋,大半夜都歇下了,还被喊起来请到这边来,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谢琅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道:“空青兄,实在是不愿打扰,但六娘她委实有些不舒服,就劳烦你了,今夜便不必回去了,就在客苑歇下就好。” “行了,快带我去看看你娘子去。”虽然在路上的时候,薛空青也听酒泉说过情况,心中也猜测这位主儿是吃多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得亲自跑一趟。 “有劳有劳,里面请里面请。” 谢琅请薛空青进了内院四闲苑。 这会儿程娇正坐在正房明厅的一张椅子上,微微靠着椅子等着,见薛空青亲自来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薛太医,有劳你走这一趟了,麻烦你了......” “无事,既是请我看病,我一般都不会觉得麻烦。”病人为大,他是医者,自然不会嫌事多事烦,一般求医求到他头上,他都会尽力医治。 只是这些小病小痛,大半夜喊他起来,他也不是很想动就是了。 也就是这一对夫妻,让他没办法安心躺着不动。 真的是交友不慎。 他早该和谢既安这厮割袍断义,从此友尽。 薛空青给程娇把了脉,又问她:“今日吃了些什么?” 程娇皱眉想了想,然后一个个地开始数:“有煎饼,小汤圆,小鱼干,糖葫芦...还说胡饼,茶水,还有蓬莱仙居的月饼点心等......”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好家伙,都十几种二十种了。 她似乎每一样吃的都不多,但细数下来,吃的就好多了。 薛空青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包东西:“这是消食丸,你吃两颗,一会儿跑两趟茅房应该是差不多了,药性比山楂丸强多了,莫要多吃。” 程娇脸色微红,她尴尬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吃撑了有点不好意思,但跑茅房什么的,那就尴尬了,她是小仙女,都是吃露水长大的,怎么可能跑茅房呢! 看诊完了,谢琅便与薛空青一起离开,去外院书房坐了坐。 “她如何?” “吃撑了。”薛空青也觉得很搞笑,“话说,你们俩都管不着她的嘴吗?” 谢琅嘴角微抽:“我说过她两三次了,她还振振有词说我不懂,说她吃得少,一边吃一边消化,所以能吃。” 她都那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还能拦着她吃吗? 薛空青嘴角也抽了抽,大约能明白谢琅心中难言的情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还有几分想笑。 “对了,我不是让你顺道给她看看吗?她身体如何?” “还好。”薛空青轻咳了一声,面上也难得有些尴尬,“就是她到底年纪小了一些,你也稍微.....”节制点。 未尽之词尽在其中。 两人对视一眼,薛空青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移开。 谢琅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道他也没怎么折腾啊,而且她哪天不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就成了他不节制了? “要不你开两副药给她补补,不对,吃药似乎也不好,她也不愿意吃,还是药膳吧,你给两副药膳。” 薛空青无语了:“补什么补,我怎么不知你成了如此好色之徒了,她只是年纪小了些,又不是虚了,再养养就是了......” 第768章 你是女子,我是小人 谢琅回到内院的时候,子时已经过了。 他见程娇已经睡下了,便放轻的脚步取了换洗的寝衣去洗浴室洗澡,等晾干了身上的水汽,掀开床帐准备睡觉的时候,却见程娇窝在被窝里,睁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看他。 谢琅:“......” 他娘子这是什么爱好,大晚上的吓他是不是? 他抓着床帐的手顿了顿,问她:“可是好些了?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才回来啊!”她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委屈,娇娇的,埋怨这他这么晚才回来。 谢琅躺在的动作顿了顿,掀开被子躺下,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程娇被他摸得脸色微红,往后躲了躲,不让他摸,嘴上又问他:“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 大约是自从成亲之后,他对她太好,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了,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她便对他颇为依赖,难受时他不在身边,她心里便有些委屈。 “和老薛说了一会话,怎么,我不回来,你就不高兴了?” 程娇拽着被角,哼了哼没说话。 谢琅笑了,伸手捏她的脸:“这又是闹什么脾气呢,我要是回来早了,你又该恼了,估计还恼我杵在这里碍事,让你尴尬。” 他这娘子,也是颇为好脸面,虽说两人已经做了夫妻,但她可不愿在他面前跑茅厕,觉得丢脸,他若是在这杵着,她估计还得尴尬。 “你知不知道圣人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实也很有道理的。“ “...你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圣人说的也没有说错,而且圣人的本意也不是时下世人断章取义理解的那般。” “那他是什么意思?”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一句才是完整的。 小人姑且咱们不论,至于女子嘛,你亲近她的时候,她嫌你烦嫌你杵在这里碍事,但你若是疏离她了,她又怨你,觉得你不关心她。” “你说,是不是和你现在的情况一样呢?” 程娇险些气成河豚,鼓着脸抬脚推他:“是了,我是女子,你别亲近,亲近了我烦,走开些走开些......” 谢琅见她气得脸颊鼓鼓的,一双眼睛也要发火了,一改方才焉巴巴的可怜样,顿时笑了,也不顾她挣扎,伸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走什么走,你是女子,我是小人,咱们谁也别嫌弃谁是不是?好娘子,别气了,气多了伤身。” 程娇见他都能说自己是‘小人’了,心中的火气顿时也消了一大半,半推半就地让他抱着也不挣扎了,不过还是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不满。 “知晓我会生气,还这样气我。” 谢琅心道,因为我不想和你论道到底是该回来让你嫌我烦,还是晚些回来让你怨我不关心你。 “好了好了,莫气了,是我的错,不该惹你,已经很晚了,快些睡吧。” 谢琅说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叹,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在与他过不去,今日佳节良宵,他本想和娘子恩恩爱爱,结果她病了,这事就没了。 谢琅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才一会儿便见她呼吸绵长睡了过去,心中轻叹一声,心里想着明夜再补回来。 不过他又想到薛空青的话,又有些头疼。 薛空青的意思是说程娇年纪太小了些,最好是这两年先不要生孩子,虽说她这般年岁怀孕生子之人也不少,但总归还是有些危险。 等再过两年,她十八十九了,身子也长开些,到时候便没有那么危险。 听人劝,吃饱饭,尤其是大夫的话,更是不能不听。 他略略愁苦拧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就黑了。 这个老薛,就是故意整他的。 虽然对方提了让他们晚两年生孩子是没什么问题,但作为大夫的人,肯定是有解决方法的,比如手里有什么药什么的。 但对方一个字都不提,只看着他烦躁着急。 看来是对半夜被挖起来这件事很不满意啊..... 。 第二天清晨,程娇醒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半睡半醒之间伸手摸身边的位置,发现已经空了,然后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抱着被子猛地坐下来,左看右看都没见到谢琅的身影。 “来人。” 她喊了一声,便听见明厅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便有人推开门进来。 “夫人醒了。” 是铃铛。 “他呢?” 这个他,自然是指谢琅了。 铃铛道:“侯爷说正好今日薛太医也在,也许久没动手了,便与薛太医比划比划,这不,现在都在比武院呢!” “对了,方才七皇子也从宫中回来了,在宫里带了不少东西给侯爷和夫人呢,说有些是陛下赏的,有些是他给的。” “夫人,七皇子可真客气。” 在程娇还未嫁过来的时候,七皇子便搬进了这景阳侯府,临安侯府上下都在担心这位主儿不好相处,程娇还得受这个祖宗的气。 可自程娇进门以来,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七皇子张口便是‘嫂嫂’,对程娇也是客气有礼,丝毫没有皇子的盛气凌人,如今进宫回来,还给程娇和谢琅带东西,可见真的是有认真对待这兄嫂的。 “他确实是客气了。”虽然偶尔有点茶里茶气的,但也没什么坏心眼,程娇对他的印象不错。 “对了,你去问问七皇子今日可是要过来用夕食,昨日他进宫去了,家中不曾团聚,今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程娇虽然也不想麻烦折腾这些,但七皇子都做了一个好弟弟了,他们这做兄嫂的自然得多关心关心。 人与人之间的关怀都是互相的。 “嗳好,婢子一会儿就去,夫人快些起来洗漱吧,都这么晚了也饿了。” 程娇点点头,起床洗漱,在铃铛给她绾发的时候,她挖了一坨香膏细细地抹在脸上。 她还年轻,不出面便不必上妆,抹点香膏再涂一些唇脂已经是好气色。 等她折腾完这些,去了明厅用早食的时候,谢琅突然又回来了。 第769章 老天爷肯定在她出生时偷懒,忘了给她脑子 “正在用膳,那正好,铃铛,给我拿一副碗筷过来,我也用一些。” 程娇看他在边上坐下,俨然真的要用一些,便问他:“你早上没用吗?” 不会早上没吃吧? 还有...... “薛太医呢?你不会搁下他跑回来和我用饭吧?” 薛空青可是客人,而且昨晚半夜还喊人家上门看病,这主人家总不能不管客人和大夫吧? “他刚刚回去了。”谢琅笑得如沐春风,“大约是输得太惨了,一生气就走了。” “你们打架谁赢了?” “当然是我赢了,还有娘子,我们这不叫打架,叫比试。”说打架,像是儿童打架一样,必须纠正,他们这是成年人的比试。 程娇有些诧异,她知晓谢琅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不过有多好她却是不知,但薛空青走南闯北还能这般稳着,那功夫定然是不错的。 谢琅能打赢薛空青,那这手里的功夫必然是不差了。 “我记得你没怎么学吧?”他以前日常厌世摆烂,根本就没认真学,成亲之后也不见他学过。 “我天赋异禀,一学就会,不行吗?” 程娇:“……行。” 关于某人脑子很好使、天赋很好这种问题,她不想再论了。 越来越显得她像是一个小傻子。 老天爷真不公平,肯定在她出生的时候偷懒了,忘了给她脑子了。 铃铛取来了碗筷,谢琅拿起给自己勺了半碗粥,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 待是程娇吃完,他便把剩下的都吃了,端的就是一个不能浪费粮食。 午后,两人便靠在一起看书,享受安静闲适的时光。 院子里风过枝头,枝叶随风摇摆,有几片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落,院子一角栽种的菊花开得正艳。 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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