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是时候让东家头疼去。 秦流西倒是想起一事,她之前答应给于丘才那个叫老仇的老兵做一条义肢,却是忘了,都怪近来的事一茬接一茬。 “那就这样定了,我还得去打铁铺子一趟。”秦流西让来掌柜先回去。 来掌柜心满意足地走了。 秦流西又交代陈皮和万策去给那宋烨将军的家送个信,让他们抽空过来行针灸,便带着滕昭和忘川往城中相熟的打铁铺子去。 罗记打铁铺,已经存在了上百年的历史,世代都是打铁匠,且它家打出来的东西耐用不说还很巧,只要给图纸,就能打出想要的东西来。 听说祖上还有鲁班旁支弟子,会一点鲁班术,所以还会打一些机括物事。 只是虽有手艺在手,但一些严律禁止的东西,比如机弩什么的,他们是不敢打的,就是羽箭,也得接到数量范围之内的批条才敢。 当然了,明着不敢,要是给足银子,又是熟人介绍,一些不太伤大雅的,偷摸着也就打了。 此时的打铁铺子里,正一阵叮叮作响,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穿了一件单薄褂子,抡着铁锤一下一下的锤炼着手上的铁,看上去是一把剪子。 “罗大叔。” 老罗听到这一声招呼,抬头看到秦流西,哎哟一声,道:“小道长,您怎么来了。” 秦流西走进去,道:“来定个东西,这天已下了雪,您还一身短卦呢。” “铁铺里有火也不冷,您比我更单薄呢。” “你且忙着,我画个图。”秦流西很是熟练地走到打铁铺内,找出了纸笔,按着记忆,把老仇手臂的尺寸给记下,又开始画图。 滕昭他们好奇地张望,墙壁上挂着许多成品,有刀有剑甚至还有弓箭等等。 老罗彼时已经放下手中活事,走过来看秦流西在画图,就招呼两个小的,介绍那些成品来,还拿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送给滕昭,而忘川,则是得一只弹弓。 滕昭并不敢接,只看向秦流西,后者已经画完了图,笑着对老罗道:“罗大叔,不必客气,他还用不上匕首。” “都是小玩意,拿着防身也是好的,他们是?” “是我新收的两个小徒弟。”秦流西含笑对滕昭他们道:“既然是罗大叔的心意,拿着玩吧,只是匕首锋利,平日要注意些。” 滕昭这才接过,并认真地向老罗道谢,忘川也是行了一礼。 老罗看他们都粉雕玉琢的,叹道:“您这个年纪就收徒了,他们都长得这般好,将来又是一方高人了。” “从道童做起,能学到多少看他们的造化了。” “名师出高徒,肯定差不了。”罗大叔看向她的纸张,道:“您这是要打什么呢?” 秦流西道:“是一条义肢臂,想要活动自如只怕还得上点机关,再加点机括可放置暗器的。” 老罗来了兴致,接过图:“我看看。” 两人走至一边,主要是秦流西说义肢要如何打,如何加机关,使之用起来不显沉重之余还灵活自如。 秦流西画的图很精细,老罗自己也有想法,两人一番修修改改,就已经敲定了这条义肢的打造。 “我回头让陈皮送一份精铁过来,回头打好了我再亲自作人皮修饰,其余的就靠您了。” 老罗忙道:“精铁我这里也有,哪用您送来,跟我客气这个岂不是寒碜我么?要不是你,我这手早就废了,哪还能再打铁。” “一码还一码,我给你治手,你也早已付清了诊金,而且你知道我这人,最怕欠因果。这样,精铁你这里给,我按着价格和人工一并付银子就是了。” 老罗又客套了几句,见她还是坚持,也没再多说,只想着到时候随便收一点就罢了。 秦流西又和他敲定了几个细节,顺便给他扶了个平安脉,留了个冬日养身的便宜药膳方子,这才告辞走了。 离开打铁铺子,秦流西想了想,又带着两个小徒儿去了秦家新开的蜜饯铺子。 说起来,这铺子从说起到如今开张了,她一眼都没去瞧过呢,反正天色还未黑,去看看。 只是,来到蜜饯铺子前,却见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流氓堵在门口,嬉皮笑脸的说着荤话,手里还拿了一把蜜饯嚼着。 秦流西的脸沉了下来。 ===第395章 替天行道=== 秦流西站在铺子边上,听着眼前几个尖嘴猴腮,流里流气的流氓一口一句荤话,脸色黑得像墨。 “几位,我们如意斋在开业之时便已交了所谓的维护费,没过几日,你们又来收一回什么喝茶费,我们也都给了,如今你们还来阻挠我如意斋做生意,莫不是藐视王法?”这是嫡母王氏的声音。 秦流西负手听着,气息越来越冷。 忘川下意识地往滕昭身边凑了凑,有些惊惧。 师父生气了。 滕昭也生气,他从前虽终日在家中不外出,但陪伴他的是饱读诗书又通人情世故的杜先生,与他也说过不少欺善怕恶的事,亦有身无靠山,在底层艰难做生意的市井百姓被欺压的事例,有些太惨淡的,被各种所谓保护费逼得只能含恨关门,而眼下秦家这铺子,便成了那底层百姓。 因为秦家被圣人恶了,被发配回来的,是罪人不说,身无后台,又是新开张的铺子,自然是被人欺压的对象。 滕昭倒没有着急,师父在呢。 师父和自家家族的人情分淡薄,像是河水不犯井水,可她姓秦,秦家里也总有让她有几分在意的人,而她最是护短。 所以这些地痞流氓,是注定要踢到一块大铁板了。 “王法?这一带就是我李江的地盘,我就是那王法,咋的,你们不想给,这铺子是不想开了不成?我可跟你们说,这一带,光是地痞流氓就有上百人,每日不必多,来上那么几个帮你们守店,不出五日,你这铺子就得关门了。”领头的一个五大三粗,整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自称李江的流氓看向王氏,眼神带了丝邪淫,道:“要不,你把这铺子和蜜饯方子给爷经营,跟了爷,给爷当个暖床小妾享福好了。” 众人纷纷邪笑起来,道一声老大好福气。 王氏气得浑身发颤。 她出身名门,恪守礼仪规矩,哪怕嫁入秦家,享的也是荣华富贵,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若在从前,像李江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她五十步范围之内,更遑论受这样的言语侮辱了。 这些日子抛头露面做生意,她知道女子行商不易,也在各色的打机锋中瞬间成长起来,可乍听到这样的污言秽语,仍是气得眼前发黑。 “你们放肆!”秦梅娘也是气得生意发抖,怒声道:“你们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哟,小娘皮莫不是觉得亏了,那你们姐俩一道服侍小爷,我也是行的……嗷。”李江话未说完,就被一股巨力给掀飞出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惊住了。 刚才是有什么斜飞出去了吗? 而那被掀飞出去的李江,偏头呕出了一口血。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他:“老大,没事吧。” 有事,还是大事。 李江又呕出了一口血,捂着发疼的胸口怒道:“谁,是谁暗算你爷爷?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这突生的变故也让王氏和秦梅娘吓了一跳,两人连忙走出来,却见秦流西从侧边走出来,不禁眼仁一缩。 “西,西儿?”王氏眨了眨眼。 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流西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过去,斜睨着李江,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为了银子来的,还是受了谁指点的,这个如意斋,谁敢来搞事,我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氏一惊,连忙走到她面前,把她挡在身后,微微偏头,道:“西儿,你到铺子里去。” 秦流西见她像老母鸡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眼神微温,拍了拍她的手:“没事。” 众人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崽子,是这个铺子里的人。 李江大怒,道:“去把那小子给我抓过来,我不把他弄得后庭开花我就是他孙子。” 王氏气极了,把秦流西往内推。 秦流西却是身形灵活地躲开她的手,笑道:“无碍,您看我怎么教训这几个嘴巴灌了粪的,往旁边站着点,小心伤到您。” 王氏还没咋的,就觉得有一阵风吹来,像是推着她往铺子去一般,顿时懵了。 而那几个混混,向秦流西冲了上来,她半点不惧,一脚一个,把人踢到墙根去,正好把刚站起来的李江给砸倒。 两人嗷的一声发出痛呼。 这还没完,秦流西又踹一个,叠在他们身上。 此时有人看到有热闹瞧,已经围了过来看,指指点点的。 秦流西一个接一个的,跟叠罗汉一样的把五个混混给叠起来。 最底下的李江快要被压成肉饼了,嗷嗷痛叫:“你个小兔儿爷,放上名号来,爷爷我……呜呜。” 他嘴巴忽然像是被什么堵了,嗓子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开不了口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秦流西笑眯眯的,掐了个术法弹了过去,外带一丝阴煞之气。 她可以都看过这几人的命相和行气,无不是偷奸耍滑奸狡之人,有两个还带了杀孽,就是那李江和他背上那个长了一颗瘊子的,两人都背着人命。 都不是什么好人,那就别怪她替天行道了。 李江惊骇不已,不断拍着自己的嘴巴,还想把身上的人给筛下来,可几个小弟,就跟黏在了身上似的,压根掉不下来,反是他动得厉害,被压得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 他看着秦流西走近,心里尖叫,这是哪来的妖孽,滚开,滚开啊! 秦流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冤有头,债有主,希望你能挺得过那些被你害了的人的报复哦。” 什么? 李江忽地感觉周身通体发寒,像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有马蹄声传来,由远而近,停在铺子前。 “是这里了吧?”熟悉的嗓音从秦流西身后传来:“哎,你们做什么?” 秦流西转过身,看向来人,巧了。 “于大人。” “大师?你怎么在这?”于丘才看到秦流西,连忙走过来,拱手一礼,看向那叠罗汉,眸子一眯道:“怎么,是这些不长眼的招惹大师了?” 不作不死啊,竟敢招惹秦流西,这是不要命啦! 我是广东最“潮”的女! 被回南天支配得头皮发麻,嗷嗷嗷嗷~ ===第396章 请个暗鬼做保卫=== 现成的人情不用白不用,秦流西三言两语就说了李江一行人的恶行,还着重点了李江和他背上的瘊子。 “这两人,身上还背着人命呢。”秦流西故作惊惧地道:“于大人也算是父母官了,可要替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小百姓做主啊,不然下一个冤死的都不知道是谁了。” 于丘才嘴角微抽。 别人是真的手无寸铁,您是嘴巴动一下,就能杀人于无形的那种狠角儿。 李江他们都惊得不行,他是怎么知道的? 再看于丘才喊那小子大师,而那小子之前放的狠话,李江顿时头皮发毛,后脊发寒。 于丘才自然不会抹了秦流西这个人情,让身后的亲兵把人拿了送去城中知县衙门,严审。 亲兵领了命,立即把人绑走了。 王氏和秦梅娘都看懵了。 这一幕好像幻觉。 “于大人这是来?”秦流西看他还是一身官服,不由笑着问了一句。 于丘才立时就笑了,道:“您也知道,内子月份渐长,她近日胃口不太开,家中下仆偶然看到这里开了一家蜜饯铺子,买了些回去尝尝,内子是赞不绝口,我听她说过一嘴,便想着回府前给她带点回去。” “大人真是疼夫人。”秦流西笑着对王氏她们道:“母亲,你们也听见了,每种都给大人包一些,单子走我的帐吧。” 王氏已然认出了于丘才,心惊秦流西竟然和他交情不浅,听了这话,连忙让秦梅娘去包蜜饯。 于丘才则是愣了。 他看一眼如意斋,又看王氏,眼睛一突:“秦夫人?” 王氏笑着向他行了一礼:“于大人,民妇不敢当夫人二字啦。” “不是,你和大师……”于丘才指着两人。 秦流西说道:“铺子内说话。” 于丘才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铺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早在当初遇见王氏入城受刁难时,他就打听过秦家的事,也只能叹一声唏嘘,却并不觉得多惋惜。 毕竟伴君如伴虎,在圣人跟前当差,纵然能在圣人面前刷个脸熟,于升职有利,但同样也有风险,一个弄不好,说恶你就恶,不用太多的证据和理由。 所以像秦元山这样的,他不是第一人,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圣人年纪越大,疑心越重,官员就越是如履薄冰,也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事。 高楼起了高楼又塌了的事,在京中最常见不过了。 了解过内情,他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毕竟他和秦家虽也认识,却并无什么交情,知道秦家人老宅在漓城,也没什么想法,就没去关注。 但是现在,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大事。 王氏经营着这如意斋,大师称她为母,可秦家满十二的男子都被流放了,那大师是? 于丘才脑袋灵光乍现。 他看向秦流西,后者笑吟吟的,狡黠地问:“于大人想明白没有?” 于丘才一个激灵,道:“秦夫人是您的……” “是我嫡母。”秦流西道。 “那您?我记得秦家的男子是发配了的。” “我是个姑娘,自然不在发配名单当中。” “哦。”于丘才往后退了两步,虽有了点猜测,但冷不丁的听到这回话,还是惊着了。 他所尊敬推崇的大师,是个姑娘。 王氏在一旁不知怎么才好。 “我是坤道,自小就拜入清平观了,之前一直没跟大人明说,是想着行事方便。”秦流西笑道:“而她们,则是我世俗里的亲人。” 于丘才深吸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怪我眼拙,竟没看出来。” “我多以男装示人,又是出家人,您没看出来不怪您,许多人都看不出来呢。” 于丘才讪笑,确实是这样,她那张脸,是半点都不显柔媚女气的,再加上气度,也是没有半点女气,却不想,是个姑娘。 秦梅娘已经包好了蜜饯,秦流西见状便拿过去递过去,道:“这些蜜饯,都是我给的配方所做,老少咸宜,送给夫人甜嘴儿了。” “这不行,你们一家子老的老,少的少,做生意也不容易。”于丘才连忙去解荷包。 王氏笑着说道:“不过一点蜜饯,能值多少银子?于夫人合口味就好。再说,我们也得多谢大人解围。” 于丘才道:“这也是大师出的手,我不过叫人帮着送去衙门罢了。” “可有您的名帖和要求严审,管这号事的也不会高高拿起低低放下,他们也就不敢再来了。”秦流西说道。 虽然他们也未必有命来,但明面上还得这么说上一句。 于丘才见状,只好接了过来,道:“你们放心做生意吧,我给城中巡逻的说一声,多来你们这一带巡一巡,想来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敢在这生事。” 王氏一喜,这样一来,她们就能少了许多麻烦,也算是受于丘才庇佑了。 “那就谢过于大人了。”王氏感激地行了个拜礼,秦梅娘也强忍激动行了一个礼。 于丘才避开了,对秦流西道:“这是你们秦家的铺子,可我记着大师你说有个铺子在寿喜坊?” “两码事呢。”秦流西解释一句:“我只在寿喜坊那边铺子主事。” 于丘才明了,不再多言,向她们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开了。 大师其实是个姑娘,他得冷静一下。 待他离开,王氏立即对秦流西道:“你这孩子,太莽撞了,何必和那些地痞混混一般见识,报官就是了,要是伤着你了,可怎么是好?打老鼠伤玉瓶,不值当。” “您放心,几个小混混还难不着我,报官有用,他们也不会敢如此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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