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跪下,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从荒原的泥地上抱了起来,代价是二十枚沉甸甸的银币以及比它沉重得多的整个余生。 他抱着小孩转过头,对着屏幕难得地勾了一下唇,亮晶晶的眼眸比烧毁前的钻石还璀璨。林疏玉的手指一颤,指甲控制不住地扣进了手心——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但他确确实实一点也不记得。 投影还在继续。荒原的初见、学院的回忆、暴风雨里的依偎、假面舞会上冒失的吻,曾经松垂但最终得以紧握的手,曾经猝然断掉但可以在天亮后继续做下去的梦。 “很多细节其实不止你一个人记得,我也一直记得。”银发美人在屏幕前撑着下巴,认真地说。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满是二次元的夜市,不时有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那个青年戴着尖尖的猫耳,手无足措地拉着一只醉醺醺的绿头鱼,在试图将酒瓶子从鱼嘴里薅下来的半途中朝屏幕比了个中指。 竖着的中指渐渐淡却,那个和林疏玉长着同一张脸的青年再次出现。他一脸新奇地往屏幕跟前凑了凑,似乎像是在端详什么:“让我猜猜,这会儿是不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了?” 可惜屏幕后边没人在哭。银发美人也不觉得尴尬,兀自说道:“好啦,不要哭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呃也可能是坏消息。不过不管怎样都得告诉你一下,那个戒指里的彩蛋其实是个传送法阵,刚刚那个投影播放的时间就是法阵读条的时间,哈哈。” “对不起啊小柏,现在才告诉你。”画面中的银发美人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一个狡黠的弧度:“我知道语言的力量有限,很难拉得住一个决意赴死的人。所以当我这句话说完过后,不管你在哪里,都会被传送到我身边哦。” “他就算养狗也养出感情来了,你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被烧得焦黑的余烬上陡然绽出耀目的金光。那是顶级传送阵发动时产生的魔力波动,无数法师终其一生连门槛都摸不到。而这个法阵不仅相当完美,甚至还是在发丝上刻下的,足见它的刻绘者水平之高。 无数魔力细纹在更低的维度上展开,又在二维的平面上交织汇合,收缩成一对嵌套的小三角形。璀璨的金光之中,一只湿漉漉、不断耸动的狗鼻子率先被强大的斥力挤了出来,旋即是一只吐着舌头的狗嘴。 ……到这里为止差不多还能说是正常的,但后面就开始掉SAN了。整个狗头从传送阵里挤出来后,紧随其后的并不是狗脖子,而是一大坨乌黑,粘稠,潮湿,稠密,张牙舞爪的胶状物。 胶状物对自己的丑样浑然不觉,如炮弹一样朝2.0冲了过去——LIN一被带走后柏洛斯就意识到了不对,但他肉身还被锁在LIN家的高层公寓上,全靠化出腕足才费劲巴拉地顺着墙体爬了下来。只是还没落地他就发现,自己感知不到LIN在哪里了。 这就意味着,LIN真被2.0拐走藏起来了。 柏洛斯五雷轰顶。为了找回LIN,他不得不尝试最笨的方法,那就是靠狗鼻子闻味道。于是S市的公路上多了一只一边四处乱嗅一边撒腿狂奔的狗头章鱼,吓得无数路人抱头鼠窜。 不过2.0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柏洛斯闻了半天什么也没闻到。就在这绝望之际,奇迹发生了。 LIN烧毁了戒指,将他传送到了自己身边。 “汪汪汪汪汪汪!” 柏洛斯狂吠着咬向2.0,危险的纯黑腕足如孔雀开屏般铺展开来,从数个方向朝青年的咽喉绞去。抛开别的不提,他必须除掉这个出问题的2.0,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会让LIN喜提一个非常糟糕的新伴侣。 2.0的神色微凛。面对1.0的攻击,他当即选择放弃了人形。数千只苍白的触手在瞬发时产生了极大的能量,刹那间将人类脆弱的躯壳撕成了一团碎屑。但就算没了人形他也不忘装逼,依旧淡漠道:“你来了也好,就当临死前多看他一眼吧。” 柏洛斯的狗嘴往2.0的腕足上狠狠咬了一口,立刻被恶心出了原形。于是祂彻底变成了一坨无规则的东西,连亲切的狗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该死的是你。” 2.0嘲讽地嗤了一声,用腕足在半空中叠了个笑脸:“想多了︿︿” 柏洛斯将那根折出两个角的腕足整根撕了下来。双双失去形体的两只怪物缠斗在一起,构成了一黑一白的太极图象,宛如把混元形意的打法练到了极致。好在触手们都很有素质,很注重精准打击,全程都没有碰到某无辜旁观者的衣角。 林疏玉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坚固的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遭受了惨不忍睹的冲击。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朴素的数学系大学生,平时没事就打打游戏做做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卷入这种诡异的战争。更诡异的是这场战争好像还是因他而起的,原因貌似是下雨天从河边捡回来的老狗和一夜情的炮友想争夺他的归属权(呃)。 ……但他真的是吗。 如果他是林疏玉,那么那个浅笑着的银发青年又是谁呢? 他握着手指上那圈细细的晒痕,终于被迫承认2.0所言不虚,自己的记忆确实存在问题。似乎有人将他过往的种种屏蔽了一角,偏偏那一角十分重要,就像一块平平无奇的面包上涂了蓝莓酱的那部分。他翻来覆去地在那块面包上找来找去,却连一点蓝莓的果香都闻不到,仿佛被某个讨厌的人大口咬掉了。 这一串思绪想完不过用了两三秒的时间,1.0和2.0就已打出了末日降临的效果。随着轰然一响,白的那只被黑色的那只重重摔在地上,几百只被切下来的触手像天女散花那样霹雳巴拉地落下来,量大到让S市所有区的海鲜大排档吃个三五年都吃不完,可能还得求助一下隔壁市的同胞。 柏洛斯也并不好过。2.0除却没有前六种恶欲之外和他基本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有的打法都与他一模一样。对方同样可以编织梦境、快速自愈,还从他那里继承了邪典带来的能力,可以屏蔽LIN的部分记忆,让LIN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 ——为了抹杀自己,柏洛斯当初并未制止。而现在,他也同样不希望LIN记起一切,因为对方一定会退出游戏,让整个皮格马利翁计划前功尽弃。 归根结底,除掉2.0,还可以有3.0。可就在这时,柏洛斯突然听见2.0发出了一声叹息:“抱歉。” 苍白的怪物被打得有些狼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完好的触手,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祂朝着林疏玉伸出了最长的那条触手,将一缕凌乱的发丝给他别到耳后:“刚才不是时候,没有和您说清楚,现在可以说了。” “之前是我隐藏了您的部分记忆,现在还给您。” 柏洛斯和林疏玉同时瞳孔紧缩。柏洛斯是惊骇,而林疏玉则是猝不及防。陌生而磅礴的记忆骤然涌入大脑,让林疏玉控制不住地咬住了唇,将色泽浅淡的唇肉咬得泛红充血。 断掉的链条重新接在一起,让林疏玉将前因后果串了起来。他想起自己早在险些被韩兆迷奸之后便与之断联,想起自己在漫长的自我折磨后如何以猝死了结,想起自己在孔雀帝国中死而复生,想起死而复生后和新帝发生的一切。 林疏玉很想问问柏洛斯抽了什么疯要整这一出,但显然不是时候,事到如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天亮之前终止游戏。否则柏洛斯会被2.0取而代之,变成一条全新的忒修斯之船,把他彻底烦死。 而终止游戏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在最后一种恶欲被收容前传回无回殿。 林疏玉知道第七件信物是什么。它曾落到2.0的手中代替他开启了第七夜,落到他手中后又被他烧成了一团垃圾。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林疏玉皱皱眉,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躲开两位打得不可开交的章鱼哥,将手伸向那枚烧得焦黑的圆环,想要强行开启折返无回殿的通道—— 但他握了个空。 近在咫尺的戒指从他面前陡然消失,连带着烛台、桌布、地面都归于了茫茫的空白。他向着空旷的白地走了一步,缓缓收住腿。 一片凉意飘落在他银白色的眼睫上,下雪了。 晨光熹微,初雪如织。他在雪地里茫然地向前走去,只看得见远处耸入云霄的哥特式尖塔,在晨曦里露出灰黑色的淡影。 又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几丛白梅。疏疏朗朗的枝条间交错着洁白的花簇,在雪地里留下交错的斜影。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一动,想起疏枝横玉瘦之类的东方诗句——但他对那些晦涩的古文兴致缺缺,涉猎极少,那里面最有名的篇目也忘得差不多了。 “LIN!”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青年朝他跑来,黑色的头发随着跑动在空中一掀一掀的,像只撒腿狂奔的大型犬。他适时地后退一步,以防被一百几十斤的体重凌空撞飞,但表情依旧自若:“怎么了?” “叫错了,是陛下,陛下对不起。” 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睛中满是期待:“梅园今年开了一朵很特别的并蒂梅花,是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听说是很好的兆头呢。陛下要是公务不繁忙的话,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年轻的皇帝温和地颔首,并无不可。青年欣喜地上前,走到对方的手侧,抽出一把印着白梅暗纹的二十四骨伞。纷飞的雪花被隔在伞外,轻飘飘地落在伞面上。 雪落无声,举世静寂。雪地里逐渐展开两双绵延的鞋印,深深浅浅地向梅花深处走去。 但将这片宁静的雪地翻折过来,却是黑焰滔天的景象。 “没想到走到这一步,你还是不想结束这个游戏。” 2.0近乎怜悯地看着柏洛斯,连笑都懒得笑了。都到了这个境地,1.0居然还要编个梦境暂时将LIN困住,阻止他脱离游戏,好在天亮前给自己更新换代:“你看不出来吗?他就算是养狗也养出感情来了,你又何必非要自寻死路呢。” 柏洛斯长久地沉默着,一声也不吭。2.0也不想和这个窝囊得要死的1.0继续废话,懒散道:“这样也好。我之前还担心他不肯退出导致受伤,你能让他暂时离开这里也不错。那现在轮到我们了,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今天最多只能活一个。” 柏洛斯终于开口了:“你想怎么打。” “你弄错了,前辈。”2.0摇头,客客气气地解释道:“你好像没意识到,这片伪高维幻境一直是我的主场。只要你还身处在这片时空里,你就逃不过必死的终局。现在LIN离开了,我也就没有顾虑了。” 随着话音落下,事先埋伏好的上千吨死神火随之被引燃。这种燃料相当于一种精粹过的恶欲,维持燃烧的能力极其可怖,连水都扑不灭,曾被应用于征伐血腥领主的战役之中。 但很少有人知道,由于死神火特殊的性质,连精神层次的生命体都无法在它们的火焰中逃逸。 ——这是一个事先谋划好的局。2.0知道LIN最终选择的大概率不是他,所以果断决定斩草除根。他在降临到这片伪三维幻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埋下足以将这整片幻境完全摧毁的死神火,好在1.0决心铲除他这个“错误”时与之抗衡。同时,为了让LIN在火焰燃起前离开,他适时地将记忆还给了LIN,而LIN虽然没有主动退出游戏,也成功被1.0的幻境裹挟着离开了这里。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那枚戒指上的小意外让1.0找到了LIN,但无所谓,顶多让这最后一战来得快了一些。LIN是否真的爱上了柏洛斯1.0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1.0死后,再也没有人会阻拦他和LIN在一起了。 不择手段也好,丧尽天良也罢。他天生就是深渊里的怪物,像1.0那样为了爱生出人性的才是笑话。 “真是对不起啊。” 2.0彬彬有礼地向柏洛斯1.0道歉,声音却难掩兴奋:“为免夜长梦多,你还是早点去死吧。”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当作LIN是用屁股分娩了他 而另一个幻境中,白雪依旧皑皑。 无数片细雪安静地栖在枝头,构成了琉璃般的天地。茫茫的雪地无边无际地蔓延下去,也不知道那朵并蒂花生在哪里,还要走多久才能看到。 但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皇帝散漫地想着,积雪在他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雪下得比方才大了一些,簌簌地落在伞面上,声如碎玉。 他听得出神,侧头往身边撑伞的人身上看了一眼。青年却以为他累了,十分自然地揽过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也好。 皇帝正好有些腿酸,心安理得地找了个姿势窝起来,等全自动撑伞代步一体机将自己运过去。只是背部贴着的那处心口正在突突直跳,呼出的热气流入颈间,让那处皮肉微微发着痒。 地上并列的两行脚印倏然只剩了一行,只是更深更重,每一步都扎扎实实地踩入了落着梅瓣的雪中。青年的手很结实,晃都不带晃一下,稳稳当当地将人抱在怀里,让怀中人好几次都快睡过去。 稀疏的梅树渐渐多了起来,到后面越走越密,几乎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乌压压的梅花和白雪沉沉地压在枝头,让人想到挂满缟带的坟场——假如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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