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阮清歌头也不回地按下电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第二十一章 巴黎的雨夜,薄时谦蜷缩在圣但尼区一间廉价旅馆的床上。 墙纸发霉剥落,床单上沾着可疑的污渍,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在他青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是第十五条催债短信。 。 他颤抖着抓起半空的威士忌酒瓶,劣质酒精灼烧着喉咙,电视里正播放着国际新闻: 画面切换到日内瓦警局,林清茉戴着手铐,精心打理的卷发乱成一团。 当记者追问赃款去向时,她突然对着镜头尖叫:“都是薄时谦指使的!那些项目资金都经过他的手!” “啪嗒。” 酒瓶从薄时谦手中滑落,琥珀色液体浸湿地毯,他盯着屏幕上那张扭曲的脸,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办公室的最后对峙。 “如果我出事了,薄氏就给我陪葬!” 她也确实做到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银行的邮件:。 这意味着,百年薄氏将彻底改姓。 门外传来粗暴的踹门声。 “姓薄的!我们知道你在里面!”带着浓重口音的咒骂伴随着砸门声,“再不开门就烧了这破旅馆!” 薄时谦摇摇晃晃站起来,镜子里映出的人形让他自己都怔住。 眼窝深陷,几缕头发也已经花白,曾经价值上万的定制西装如今散发着酸臭味,这哪还是那个叱咤商界的薄氏总裁? “哗啦”——窗户玻璃突然碎裂,紧接着一个火把被扔了进来,火苗瞬间窜上窗帘。 薄时谦抓起外套冲出门,在走廊与讨债的黑帮分子撞个正着。 领头的壮汉一把揪住他衣领:“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几人合力将他摁在墙上,冰凉的刀锋抵住咽喉。 “老板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对方呼出的热气带着浓厚的酒气,“听说当初你很宠那个姓林的?这样,你把转给她的那些钱要回来交给我们,就留你一条命。” 薄时谦突然笑了,笑声嘶哑:“我也在找那个贱人……不如你们去日内瓦监狱问问?反正在我这里,你们确实已经拿走了所有我能拿出来的钱了。” 刀锋深深陷入皮肉,温热的血蜿蜒着滚落。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肮脏旅馆时,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 “妈的,就说了别弄出这么大动静!”暴徒们咒骂着四散而逃。 薄时谦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捂着脸大笑出声,下一瞬,呜咽声自指缝中溢出。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同日·日内瓦女子监狱 林清茉缩在探视室的角落,脸上再没有精致的妆容。 当狱警告知没有任何人愿意为她聘请律师时,她突然暴起,将水泼向监控摄像头。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薄氏集团未来的女主人!”她的尖叫在混凝土墙面间回荡,“等我出去……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狱警面无表情地给她注射镇静剂。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林清茉恍惚看见镜子里的人影。 头发干枯如草,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脸颊凹陷,脸色青灰,昂贵的真丝连衣裙早已换成橙色囚服。 这真的是她吗?那个曾经让薄时谦神魂颠倒的优雅女神? 铁门重重关上,黑暗吞噬了所有不甘的呜咽。 第二十二章 米兰设计周的酒会上,阮清歌正与几位品牌方交谈,苏媛突然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你介绍个人。” 她转身,看见一位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水晶灯下。 他的轮廓在灯光中显得格外清晰,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含着温和的笑意。 “这是我哥哥,顾瑾年。”苏媛眨眨眼,“刚从日内瓦调回国的国际法律师,专攻女性权益保护案。” “久仰阮小姐大名。”顾瑾年伸出手,指尖温暖干燥,“我看过你的‘涅槃’系列设计图,那些破碎重组的线条……很震撼。” 阮清歌微微一怔。 其实绝大部分人更喜欢的是“星河”系列,很少有人喜欢“涅槃”系列,更别说能一眼看穿她设计里隐藏的隐喻——那些被婚姻碾碎又重生的岁月。 “顾律师对设计也有研究?” “只是欣赏美的事物。”他微笑着递过名片,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手腕内侧的伤疤——那是当年薄家祠堂里留下的鞭痕。 阮清歌下意识要缩手,却听见他轻声说:“这道伤痕的走向,很像你作品里篆刻的工艺。” 酒会的喧嚣忽然远去。 三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带着怜悯或好奇看待她的伤疤,而是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三个月后,阮清歌站在“清歌基金会”的揭牌仪式上。 台下记者云集,顾瑾年作为法律顾问站在她身侧,在她被刁钻问题围困时,总能用恰到好处的法律术语替她解围。 “阮女士,有传言说您成立这个基金会是为了报复前夫?请问你前夫公司破产的事是否也有你的手笔?” 阮清歌刚要开口,话筒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 “《慈善法》中有明确的规定。”顾瑾年的声音不疾不徐,“基金会的成立需要经过民政部门严格审核,这位记者你的问题,是在质疑我国司法公正?” 提问的记者顿时哑口无言。 会后,阮清歌在休息室发现一杯温热的柚子茶,杯底压着纸条。 她捧着杯子,想起今早助理说顾律师推掉了一个重要的会议专程赶来。 茶水氤氲的热气中,她第一次认真打量那个正在整理文件的身影。 那双温和的眉眼下,总带着对她的肯定。 深秋的夜晚,阮清歌加班修改设计稿时,办公室突然停电。 “别怕。”黑暗中传来顾瑾年的声音,“我手机有光。” 微光亮起的瞬间,她看见他担忧望着自己地目光。 “你怎么在这?” “苏媛说你最近总熬夜,我想过来看看你。”他举起手里的保温盒,“阿姨炖的汤,养胃的。” 阮清歌突然眼眶发热。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捧着汤,等一个永远不会按时回家的人。 “顾瑾年。”她第一次认真叫他的名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黑暗中,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又克制地放下。 “因为你值得,所以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与此同时,北京某疗养院里,被遣送回国判定精神不正常的薄时谦盯着财经杂志上并肩而立的两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报纸角落里的小字刺痛他的眼睛。 。 他疯狂拨打早已被拉黑的号码,直到护士夺走他的手机:“薄先生,您该吃药了。” 窗外秋叶纷飞,恍惚间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个女孩这样等他回头。 如今星河依旧长明,只是照亮的不再是他的夜空。 第二十三章 协和医院特护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 薄母倚在床头,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相册里阮清歌刚嫁入薄家时的照片——那时她穿着素雅的旗袍,正弯腰给祠堂的祖宗上香。 “夫人,阮小姐到了。”管家低声通报。 薄母猛地抬头,病房门打开,阮清歌一袭墨绿色大衣,发髻挽得一丝不苟。 一段时间不见,她眉眼间的讨好早已被从容取代。 “清歌……”薄母挣扎着要下床,却踉跄着跪倒在地。 阮清歌下意识上前半步,又停住。 薄母就着跪姿抓住她的衣角,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妈对不起你……” 阮清歌看着这个曾经用藤鞭抽她的贵妇人,如今像片枯叶般匍匐脚边。 她弯腰扶人,却被攥住手腕。 “这是薄家传给长媳的……”薄母哆嗦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往她腕上套,“当初没给你,是我瞎了眼……” 翡翠触到肌肤的刹那,阮清歌却突然抽手,镯子落地,碎成两截。 “您忘了吗?”她低头望着那两块碎片,眉眼染上了一丝漠然,“新婚第三天,您说我小家子气,配不上这镯子。” 薄母的哭声顿住,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天自己当着全族人的面,把镯子给了来做客的林清茉。 “都怪那个贱人!”薄母嚎啕着拉住她的衣摆,“她骗了时谦,把薄家害成这样……” “您真的觉得,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林清茉吗?”阮清歌打断她,“可所有的一切,您敢说您不知情吗?默许这一切的,不正是您吗?” 薄母剧烈喘息着,避开这个话题,从枕头下摸出份文件:“这是薄氏最后5%的股权……只要你肯帮时谦……” “这才是您的目的对吗?”她将文件推回去,摇了摇头,“您用自己的命哀求我过来见你一面,其实是想让我看见你们惨状时心疼然后再帮助你们吧?” “可惜,薄氏窟窿太大,我不会管这个烂摊子。” “不,不是……”薄母赤红着眼,“阮清歌,好歹你们夫妻一场,这么多年,你当真就没有心吗?” “我有没有,你不是最清楚的吗?”阮清歌整理大衣,转身准备离开,“医药费我已经结清,就当是感谢您三年对我的‘照顾’,够了吧?” 薄母只觉得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她强行压下去,拽住阮清歌的包带:“清歌……就当妈求你,至少……至少去看看时谦……” “没必要了。” 她合上房门时,听见里面监护仪响起长鸣。 医护人员匆匆冲过来,她后退两步,却到底没有回头。 次日清晨,薄母咽气的消息传入了她的耳中。 “清歌,你要去看看吗?”顾瑾年将一杯热茶递到阮清歌手边,“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 “不了,没必要,我这件设计稿还剩最后一点,没时间去做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察觉到身侧的人安静下来,阮清歌微微侧头:“瑾年,你也觉得我太过残忍吗?” “不,清歌,我只会觉得你很勇敢。” 第二十四章 “清歌,你愿意嫁给我吗?” 满天的花海里,顾瑾年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一枚简约的钻戒,苏媛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手里举着手机录像。 阮清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么突然?” “半年前确定关系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准备了。”顾瑾年认真地说,“我确定了,我未来的伴侣是你,也只能是你。” “从认识到现在,我们永远那么契合,我们一起工作,喜好相似,也都深爱着彼此,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要等。” 阮清歌微微偏头,眼尾泛红。 顾瑾年说的没错,和他相处,他总是很舒服。 每次她生病,顾瑾年都会停止手头上的工作来照顾她;她设计遇到瓶颈时,他也愿意陪她熬到凌晨三点;会带着她四处采风收集灵感;会永远站在她身后支持她…… “清歌,别发呆啊!”苏媛也被这氛围弄得有些紧张,“你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这次求婚是我非要跟过来的,但不是为了逼迫你,如果你还没想好的话……” “好。” 苏媛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猛的扑过来,死死抱住刚准备伸手让顾瑾年带上戒指的阮清歌:“太好了清歌!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顾瑾年拿着钻戒的手僵在原地,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自己冒冒失失的妹妹,随即又看向阮清歌,那双眼眸里盛满了笑意。 婚礼当天,苏媛替她别头纱时突然红了眼眶:“清歌,一定要幸福啊……” 阮清歌噗嗤笑出声,眼眶却也微微泛红,弥漫来一圈雾气:“怎么?我嫁给你哥你还不放心吗?” “我,我就是太开心了……” 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时,她看见顾瑾年在圣坛前微微发抖的手指。 当神父问“是否愿意”时,他飞速说出“我愿意”,速度快的让宾客们哄堂大笑。 抛捧花的环节,阮清歌故意往后一扬。 花束划出抛物线,擦过教堂最后一排的立柱,那里有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佝偻身影仓皇躲闪。 “怎么了?”顾瑾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没什么。”阮清歌踮脚吻住新郎,“我看错了。” 几天后,北京郊区的疗养院里。 “薄先生,您的账户余额已经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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