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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发着幽幽红光,死死盯着远处人声热闹的灯火之处。 …… 燕时洵在从向导那里得到了有关于河水的提示之后,就片刻没有耽误的离开了老婆婆的小木楼,直奔向河水而去。 而这一看,却令燕时洵心中惊骇。 原本在节目组暂住的小木楼出了事之后,燕时洵发现了河水中有腐尸,就干脆利落的杀了所有想要扑向小木楼的腐尸。 可是现在,河岸上的血肉竟然荡然无存,就连一丝血腥气也没有。 就像是有人专门来打扫了河岸,将原本洒落满地的血肉统统带走处理掉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不说现在节目组的人都在小木楼里,村人也没有往这边走,就说哪怕是有人清理,也不可能清理得如此干净,连一丝血迹和碎肉都没有! 那些腐尸都已经被水泡发得肿胀发白,在燕时洵手里像是一个个被挑破的水气球,已经膨胀到巨人观的尸体砰然炸开,血肉飞溅,渗透了泥土。 如果清理,那土地上也应该残留下血液的痕迹才对。 而不是现在这样……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燕时洵回想起了向导的提醒,他的眸光沉了下来,在原地静立了几秒钟后,重新沉稳的迈开长腿,凑近河边查看。 河面上依旧漂浮着大量的菊花花瓣,在黑暗中带着诡异的美感。 但是却也让燕时洵看不清水下的东西。 他四处看了一眼,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伸进河水中划开了一片花瓣,露出下面被覆盖的水面。 但是因为天色昏暗,即便借助着旁边微弱的光线,燕时洵眯着眼眸也依旧看不清下面有什么东西。 但是,树枝却在河水中搅合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燕时洵手中的动作一顿。 与石头那样的坚硬不同,树枝传来的触感,更像是带着些许柔软的硬,如果树枝用力戳下去,还能插进那里面。 燕时洵心中浮现出不好的猜测。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又用树枝向下捅了捅,然后猛然将树枝从河水中抽出来。 一缕血色,慢慢在被拨开了菊花花瓣的水面上洇开。 而同时,举到燕时洵眼前的树枝前端,也带着一点血色。 ……河底下,还有腐尸。 在燕时洵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哗啦!”的破水声响起。 一道道模糊的身影从河水下冲出来,裹挟着潮湿的腐臭味直扑向燕时洵。 即便对方速度很快,但燕时洵依旧在对方的行动轨迹中捕捉到了对方的模样。 ――与之前那些袭击小楼的腐尸,高度相似。 不过,它们还与那些腐尸不完全相同。 之前那些腐尸浑身肿胀,像是没骨头一样。但眼前这些扑向他的腐尸,却四肢都干瘦到只有骨头和裹在上面已经腐烂的人皮,而身躯肿胀。 不留给燕时洵一点反应的时间,那些腐尸迅速从四面八方围攻燕时洵。 一声声破水声响起,黄色白色的菊花花瓣随着水波被扬起来,又再次从半空中落下。 像是出殡时撒出来的纸钱,黄的白的,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这些花瓣也挡住了燕时洵的视线,让他原本有条不紊的对应慢了一瞬间。 就在这一空隙里,就有腐尸找准机会冲了过来,干瘦的爪子直直指向燕时洵所有要害。 咽喉,心脏,天灵盖。 生命与魂魄的精髓所在,全都被腐尸一个不落的围攻。 似乎不管燕时洵如何躲避,都无法毫发无损的从它们的围攻中脱身。 但是燕时洵却记得,向导说过这河水有问题。 他瞥了眼剧烈波动的河水,看到因为腐尸冲出来的翻卷,让河水和花瓣四散开去,露出了河底的东西。 即便燕时洵走南闯北,见过远超于常人的诡异场景,但此时还是微微睁大了眼眸,被河底的景象惊到。 ――河底密密麻麻,全都是惨白空洞的脸。 那些尸体不知道在河底躺了多久,已经被河水泡得肿胀,变形了的身躯和脸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一双双赤红的眼珠,死不瞑目的睁开,直直的看向河水上面的世界。 并且,那些尸体还在一具具的起身,冲出水面扑向他。 燕时洵一边敏捷的躲避着朝向自己的攻击,一边在心中快速计算着这些尸体的数量。 一算之下,更为心惊。 如果整条河道都是如此,那恐怕……足有上千之数! 长寿村最负盛名的河水中,竟然隐藏着上千具尸体。 燕时洵想到了中午时路星星说河水甘甜,还有很多工作人员也喝了河水。 他也想起来,在太阳没有落山之前,他看到的河水清澈见底。 那时候的河水里,并没有这些尸体,而是再寻常不过的石头。 ……那这些尸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天黑之后?还是在菊花花瓣出现之后?满河的花瓣,是不是就是为了掩盖这些腐尸的存在? 燕时洵的心脏沉了下去,看向眼前腐尸的眼神也带着探究。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但手下的动作也丝毫未停。 即便手中只有一段干细的树枝,好像一碰就折,但是燕时洵却没有丝毫慌张。 他的眉眼平静犀利,好像被他拿在手里的不是树枝,而是锋利宝剑,挥下便可斩去敌人首级。 事实也证明,燕时洵确实有这个底气。 他口中默念符咒,浅金色的光芒一圈圈缠住树枝,让原本脆弱的树枝变得坚不可摧,削铁如泥,挥下后就有一具腐尸应声而倒,血液喷溅。 燕时洵修长的身躯结实而敏捷,辗转腾挪间灵巧的避开了所有腐尸伸向他的利爪,却在回身时将手中树枝送进了腐尸的天灵盖中,搅碎了对方的头骨。 战局似乎一片顺利,可燕时洵却很清楚,自己的体力在因为寒冷和战斗在流失。 如果河中上千具尸体全部起尸,在车轮战下,他一定会被耗尽力量。 ……不,不需要车轮战。 在感受到从脖颈后面吹过的冷风时,燕时洵心中一惊。 “噗通!” 第204章 晋江 在燕时洵察觉到从后面吹来的冷风时,就迅速意识到了是有腐尸在从后面偷袭。 他立刻调整姿势想要避过。 但是因为燕时洵身前和周围同样围绕着一层叠一层的腐尸,陷在其中的燕时洵没有太多空间可以躲避。 因此,即便他依靠强大的战斗直觉和经验,在群敌环伺中拗出了恰好躲避开所有攻击的轨迹,但却依旧无法彻底远离腐尸。 留给他的空间太小了。 燕时洵只觉后背传来一道历风,他无法,只能前倾身躯躲避。 随即,他迅速扭身向后,凭借着风声辨认位置,甚至都没有看清后面的情形,手中树枝就已经送了出去。 树枝准确无误的贯穿了身后腐尸的天灵盖。 那腐尸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珠,早已经死亡空洞的眼睛里,此时却清晰的露出了一个意思:怎么可能! 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还能躲过!这个家伙……真的是人吗? 但不管如何,被破坏了天灵盖的腐尸,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腐烂的身躯迅速崩塌。 骨骼支离,血肉却像是剪开了塑料袋一样,泄了一地。 不过,虽然燕时洵敏捷的动作让他避开了身后致命一击,却也同时将自身的破绽露出。 旁边一直紧盯着燕时洵的腐尸立刻找准了时机,迅速扑了上去。 一口气还没喘匀,燕时洵就又重新挥起手中树枝,抬起又落下,血液泼洒土地。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做都是无用功。 ――那些摔在地面上的骨骼和血水,竟然重新摇晃着从地面上站起。 落在血泊中的人皮像是重新被吹鼓起来的气球,所有落在地面上的血液,都重新被包裹其中,变成了之前燕时洵所见到的腐尸模样。 燕时洵惊诧,却是知道为什么他刚刚看到的河岸,干净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恐怕之前那些被自己斩杀的,想要冲进小楼的腐尸,也是如此。 那些血肉不是被人清理了。 而是……那些腐尸,根本就没有死。 在想通了真相之后,燕时洵心中惊涛骇浪,看向眼前腐尸的眼神也更加警惕。 已经被搅碎了天灵盖,却还能继续“重生”,和之前看起来无异。 这些腐尸,究竟是什么? 或者,是河水有什么问题? 燕时洵的目光落在身边的河面上。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下了决定。 向导提到的几件事里,河水,上游,还有菊花,其实指向的是同一件事。 毕竟在之前村人接他们进村时,就说过他们村人都认为,他们的健康是得益于河水,而上游开着大片的菊花。 如此一来,长寿村的异常,其实根源并不在长寿村。 ――而是在长寿村上游。 燕时洵不知道上游有什么,但是他直觉相信,上游的东西,也和腐尸无法被真正杀死有关。 这样一来,他就必须去一趟上游。 否则,腐尸源源不断,即便被杀死还是会“复活”,永远没有尽头。 如果现在不果断做出决定,等被车轮战耗费尽了力气之后,再想要去往上游探查也来不及了。 至于节目组众人的安危…… 燕时洵想到张无病等人时,忽然惊觉,自己竟然没有担心他们。 他在临走时,将小木楼里众人的安全交给了邺澧,而在潜意识中,他竟然也真的信任了邺澧,相信邺澧会作为自己的同伴,帮助他扫清后顾之忧。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任邺澧的?明明他最开始,还是将邺澧当做可能的威胁而留在身边观察防备。 燕时洵难得在战斗中分了心,一时有些茫然,回忆不起来转变的节点在哪里。 邺澧的陪伴润物细无声,让本来不喜欢与他人过多接触的燕时洵,都一点点接受了他的存在。 先是靠近燕时洵,与他同行。 再是进入了燕时洵的家,就睡在他的隔壁。 当燕时洵习惯了原本冷清的家中多了个邺澧时,他甚至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就开始逐渐习惯了邺澧的存在。更是在从家子坟村开始,慢慢与邺澧磨合同行,默认了他在自己身边的事实。 直到现在,燕时洵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下意识的,将邺澧当做了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燕时洵不喜欢与人结因果,能被他划进自己人范畴的,也唯有李乘云和张无病。 但现在,这个名单里,要加上一个邺澧。 可,李乘云是他的师父,张无病是他的朋友。 邺澧又是什么? 燕时洵凭借着肌肉记忆依旧在斩杀腐尸,只用一根树枝,就让那些想要攻击他的腐尸,连他的衣角都挨不着半点。 从外表来看,他依旧冷肃着俊容,令人见之胆寒。 但实际上,燕时洵心里已经满是迷茫。 这是他碰到的最难的问题――为邺澧在自己心中定位。 可是偏偏,在面对最凶险残酷的危机也能从容冷静的大脑,却在此时卡了壳。 像是被大型猫科动物用爪子将毛线球玩成的一团,乱糟糟理不出头绪。 邺澧,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吗? 燕时洵缓缓眨了下眼眸,连带着动作滞涩了一瞬,差点被腐尸近了身。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他迅速将邺澧的事情扔在脑后,重新严肃下神色,准备前往河水上游。 等回去之后,或许可以再去一趟海云观,问问兰泽他当时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者等回来的时候,向邺澧问清楚。 想到也许会有一个人从此和自己并肩同行,习惯了独行的燕时洵在短暂的别扭之后,想想那个人是邺澧,竟然也有些期待在心中冒头。 燕时洵最后看了一眼小木楼,然后转身,果决踏进了河水。 瞬间,所有岸上的腐尸像是畏惧着什么一样,放弃了继续对燕时洵攻击,反而后退了数步,远离河水。 沉在河底的腐尸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河水不深,白天时看去甚至会觉得不过到小腿的高度。 但是在燕时洵接触到河水的那一瞬间,原本安静的河水忽然间掀起滔天巨浪,凶猛扑向燕时洵。 而在燕时洵的视野中,岸上看去时还是正常宽度的河面,在他踏进河水之后,竟然宽广到像是没有边际的海面。 他的意识告诉他,他不过刚刚踏进来,河岸应该就在他身边。 但是当他看去时,却发现自己身处汪洋大海,如海上孤岛,无法离开。 恐怕,这也是之前在河岸上无法发现腐尸的原因。 因为河水上下,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只有在太阳消失,阴气急剧上升之后,才会在进入河水之后,看到最真实的模样。 这个发现让燕时洵的唇边勾起一丝笑容。 既然他要去除掉真正影响村子,危及节目组众人的危险源头,那自然越是诡异奇特,才越说明他找对了方向。 巨浪狠狠拍过来。 燕时洵转眸平静看去,无声默念符咒。 任由海浪滔天,他自屹然不动。 河水中央形成巨大猛烈的旋涡,水流从半空中重重拍击下来,将整个河面上所有的花瓣与挣扎着想要逃离的腐尸,都包裹在河水中,拖拽向旋涡。 等河水重新开始恢复平静时,河面上,已经没有了燕时洵的身影。 河岸上的腐尸静止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茫然。 但它们就像是在忌惮着河水一样,虽然是从河水中出来,但在刚刚燕时洵踏进河水之后,它们就尽可能的想要往后退,不让河水碰到自己。 最靠近河水的腐尸躲闪不及,一声声“噗通!”水花声响起,也被巨浪卷入其中。 现在,河面上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有一圈圈涟漪从河中央向外荡去。 可即便没有了花瓣的遮掩,河底也不再有沉尸,也不见刚刚掉下去的腐尸。 同类的遭遇,让即便是已经死亡的腐尸,也本能的想要躲避。 而沿着小楼的墙壁下,白色黄色的菊花静静开放,被水汽带来的风吹得微微摇晃。 腐尸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样,原本空洞的赤红眼珠迟缓的转了转,竟然有了生动的愤怒。 它们整齐的缓缓转过身,齐齐看向后面的村庄。 整个长寿村都已经陷入了宁静,各家村民的小木楼里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像是遵循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传统作息,已经早早睡下。 如果忽略沿河的两栋小木楼,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闲适。 可腐尸却像是看到了令自己痛恨的东西,早已经被泡得皮肉分离的脸皮剧烈抖动着,像是堪堪坠在脸上的肉块很快就会掉下来。 它们面目狰狞愤怒,缓缓向长寿村里走去。 黑暗成为了上百具腐尸最好的隐蔽色,没有村民发现它们的靠近。 唯有河边的小木楼里,原本吊死在房梁上的老婆婆,忽然间眼皮剧烈抖动。 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 同一时刻,在小楼里的邺澧抬起了眼眸。 他站定了脚步,阴沉锋利的眸光直直射向小楼后面的河水。 他能够感觉得到,时洵的气息……消失了。 邺澧立刻迈开长腿,准备去河边寻找燕时洵。 但他刚有此准备,就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惨叫声。 是节目组嘉宾中的那名女性。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另外一声男性的呼救声也间杂着重物翻倒的杂音,从楼上传来。 邺澧迈出去的脚步顿住。 是追着燕时洵而去,还是留在小木楼保护生人? 早已对人间彻底失望的神明,已经放弃了承担生命,只会用冷漠的眼神漠然旁观。 可是,现在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邺澧本来应该冷漠无视,但他却想到另一件事。 ――如果是时洵在他身边,会希望他怎么做? 他想起燕时洵明亮坚定的眼眸,还有那其中对他的信任。 他不想失去。 从千百年前起,邺澧就不再有任何畏惧之物,即便是天地大道,他也毫无畏惧坦然以对。 但直到现在,邺澧才忽然意识到,他还是有畏惧之物的。 ――他害怕在心爱的驱鬼者眼中,看到对他的失望和戒备。 于是,邺澧只站定了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黑色的雾气从邺澧站立之地升腾而起,在黑暗中化形猛兽,咆哮着扑向楼上。 巨兽带起的历风从赵真脸颊划过,凛冽阴冷,让他有被割伤的疼痛感。 狂风之下,赵真下意识闭眼,耳边却传来了“嗬嗬!”的惨叫声。 赵真赶忙睁眼看去,却见原本朝自己扑来的腐尸已经摔倒在地,被一团黑暗死死压制。 野兽利爪划过,腐尸化为一地鲜血人皮,随即无火自燃,迅速化为一缕灰烬。 而在他背后袭击他的工作人员,也骤然晕了过去,倒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赵真看着瞬间被解决的生死危机,目瞪口呆。 前一刻他还在满心绝望,觉得前后夹击之下自己必定无法逃脱,可下一刻,自己竟然依旧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反而是想要袭击他的邪祟死亡。 这是……发生了什么? 赵真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那威风凛凛的黑色巨兽,一时失语。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白霜的房间里。 她本来眼睁睁的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腐尸伸出手向她抓来,无力的惶恐几乎逼疯她。 可是下一刻,腐尸猛然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扑倒,裹挟而来的狂风吹得白霜下意识偏过头去。 等她再看去时,腐尸已经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满室焦糊的腥臭味,还有居高临下冷漠注视她的黑色巨兽。 野兽甩了甩尾巴,见人已平安,瞬间溃散成黑色的雾气,消失在黑暗中。 白霜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像是被一击重锤击中了大脑,恍然回神。 她赶忙掀开被子冲向房门,一时也顾不得外面是否还有其他危险,只想要看看赵真等同伴们的安危。 但赵真比她更快一步,已经在门外敲响了门:“白霜,你没事吧?还安全吗?” 白霜赶紧开门。 她的眼角还带着泪水,却强制自己憋回去,勉强维系着冷静:“我没事,其他人怎么样?” 但她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赵真在和白霜互相交换了各自的情况之后,也意识到了不对。 “那些邪祟……就藏在楼里。” 赵真脸色一僵,拔腿就想要往楼下跑。 一楼一直没有响动,很可能是还没有遭遇危险,他得去提醒楼下的人才行! 但刚冲到楼梯口,赵真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 邺澧鸦羽微垂,神色冷峻静默。 明明邺澧不发一言,所站立之地也不过是最寻常的建筑。 但赵真恍然间就是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神明矗立于高高的神台上,冷漠俯视人间,审判生命。 赵真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邺澧听到了从上方传来的细微声响,他掀了掀眼睫,漠然向上看去。 而在他身边,一道道黑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重新汇聚。 小木楼中,焦糊的腥臭味逐渐弥漫开来。 在无人注意到的黑暗角落中,只有墙壁上留下的灰烬痕迹,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东西存在。 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惨叫声,几个房间里的嘉宾和工作人员都警觉了起来,急急开门出来看情况。 睡在一楼沙发上想要保护众人的路星星,反倒是所有人里睡得最香的。 直到他在睡梦中都感受到一道冷冽压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才一哆嗦,醒了。 然后路星星就看到,邺澧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乎满眼嫌弃。 路星星:QvQ? 第205章 晋江 张无病急急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歉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发现了河水里有腐尸,明明应该提高警惕的。 可是莫名其妙的,等他回到房间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要扑进柔软的被窝里睡觉。 像是大脑拒绝了所有会令他劳累和不开心的事情,将令他戒备的画面全部从记忆中删除掉了。 直到一声连着一声的呼救声传来,张无病才猛地从半睡半醒的舒适中惊醒。 随即,他因为脑海中重新浮现的记忆,而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明明燕哥离开小木楼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过他,他一向不会忘记燕哥说过的话,深知只有老老实实抱紧燕哥才能活命。 但这次,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白霜的尖叫声,张无病甚至觉得自己会就这么直接睡过去,彻底忘记身边的危险。 张无病一边疑惑,一边慌忙迎向白霜和赵真,关切的询问他们的情况。 赵真赶紧安抚住张无病:“导演,我没什么事,那位……先生,解救我和白霜很及时,没让我们受伤。” “不过,几位工作人员的情况不是很好。” 赵真担忧的指了指自己刚刚在的房间,向张无病和其他闻声出来的人,简要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张无病愕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会出这种事。 原本在其他房间而避过一劫的工作人员,赶紧去查看昏倒在房间里的几人。 在看清了那昏死过去的几人身上轻重不一的伤口之后,房间里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工作人员焦急的喊着同事去拿医疗箱,也有人喊着要打手电筒,还有人让帮忙抬个人他好包扎。 整个房间里人仰马翻,忙成一团。 等张无病在安顿好了二楼的事情后下楼时,邺澧已经离开了楼梯转角的平台,长腿一迈走到了客厅的沙发旁边,在路星星身钱站定。 邺澧高大修长的身躯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向路星星投去一片阴影。他即便一言不发,却依旧气势惊人,让人不敢随意对待。 整个人都被邺澧的阴影笼罩的路星星,更是又茫然又畏惧,不知道邺澧这是怎么了。 “师,师婶啊哈,哈哈。” 路星星摸了摸鼻子,自以为隐蔽的将自己从被子下面挪出来,手脚并拢在一起坐在沙发上,说不出的乖巧,像是小学生上课。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坚决认为自己是被穿堂的冷风吹得,绝对不是怂。 “那什么,师婶有事吗?” 路星星笑得比哭还难看:“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 旁边没见过路星星如此乖巧时候的人,一时有些惊奇。 谁不知道路星星在音乐圈里是出了名的刺头,别人对他的评价一向是年轻气盛脾气不好,但可没谁说过路星星还有这么乖巧的一面。 那些人再看向邺澧的眼神,也更加带着揣摩和好奇。 不知道能让路星星怕到这种程度的,究竟是什么人?海云观的吗? 邺澧对除了燕时洵以外的人,一向没什么感情,像是塑像一样冷漠。 不过现在,他看向路星星的眼神,透露着明晃晃的嫌弃。 邺澧:要不是这个小辈太弱,他就可以将小木楼扔给小辈,自己去找时洵了。 “你这么弱,也能算是道士?”邺澧低沉着声线问道。 路星星:“???” 师婶你特意跑到我面前,就是为了骂我的吗!! 但路星星才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呢,他瘪了瘪嘴,俊秀的脸颊气得鼓了起来,活像个河豚。 “我这不是,还没出师吗。” 路星星声音闷闷的道:“又不是谁都像师叔那样变态……” 即便路星星说到最后声如蚊呐,但邺澧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一个眼神扫了过去,路星星吓得打了个嗝,赶紧急中生智扭转过自己的意思。 “……变态的天赋。师叔可是恶鬼入骨相,几百年也没见过活下来的恶鬼入骨相,他这都称得上是不世出的人物了,我萤火之光,怎么能和师叔日月之辉相提并论。” 路星星努力挤出自己最甜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特别真诚:“师婶您就是看习惯了师叔那样的人物,等再看我自然没什么用了。” 他暗自腹诽,就算在海云观一众同年的小道士里,他都算得上是天赋卓绝的。但是人才能和惊才绝艳的天才比吗?不可能的。 要是以燕时洵当做衡量标准,全天下也就李道长和李乘云算得上是道士了,其他都完蛋。 邺澧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路星星,像是要把他的魂魄都看透。半晌,邺澧的眼眸难得染上一丝笑意,看着路星星虽然嫌弃,但却也觉得路星星颇有些顺眼。 大多数人没有自知之明,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但路星星,他虽然愚钝,却好在有自知之明,对时洵也是发自魂魄的敬重。 这让邺澧觉得路星星还算过得去。 “过来。” 邺澧低沉的声音响起,示意路星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路星星虽然疑惑还害怕邺澧要揍他――就像燕时洵揍井小宝一样,但是他到底没有勇气反驳,只好一步三挪的走到邺澧面前。 却见邺澧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灵活结印,带着古老玄妙的美感,令路星星看直了眼睛,心中惊涛骇浪。 路星星不是没见过道士结印,因为他师父和师祖都是他们各自辈分里的领头人,所以他有幸得见到很多旁人没机会见到的高深术法,也亲眼见过师祖结印时飞沙走石的威力。 但是,那些感受在此时见到的场景之下,都黯然失色。 就仿佛,在邺澧手掌中的,是轮转的日月星辰,天地大道。 这,这! 燕时洵到底给自己找了个什么人当师婶啊!他倒是知道师婶绝非一般人物,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如此不一般啊! 路星星只觉得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他整个大脑都过了电。 等他重新找回神智之后,再看向邺澧的眼神更加敬重和畏惧。 路星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惊扰到了邺澧。 然后他就惊讶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间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山岳压顶而下,被他扛在了肩上。 路星星愕然看向邺澧,却看到对方缓缓放下了手臂。 “力量暂借给你,这里也交给你。” 邺澧垂下眼眸,注视着路星星,一字一句的问他:“能做到吗?” 明明是邺澧难得一见的与其他生人平和对话,但却生生让路星星感到了一股寒气。 路星星感觉自己就像是逐渐被冻住的雕像,汗毛直立。 师婶这个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杀了你’。 路星星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抖了抖,忙不送迭的赶快应了下来:“师婶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来保护大家,师婶你就去追师叔吧。像我这么靠谱的人肯定不会出问题。” 虽然路星星对自己没信心,但是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轻盈到不似凡人的身躯,还有邺澧借给他的力量,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 ――就算他不行,难道师婶的力量还信不过吗? 路星星现在也看出来了,邺澧根本就是对燕时洵有好感,只不过自己那个优良继承了海云观单身传统的师叔,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既然如此,有燕时洵在,他还用担心师婶害他吗? 路星星边拍着胸脯做保证,一边美滋滋的想着,等这次回去之后,也可以把这事告诉师父师祖了。 路星星是个脸上表情藏不住事情的,邺澧扫过去一眼,就看清了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邺澧对此乐见其成,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张无病走过来时,就听到了路星星说邺澧要走,他顿时大惊失色。 “不行啊,指着路星星?他要是能靠谱,就没有不靠谱的人了。” 张无病将之前与燕时洵相处的习惯带了过来,习惯性的往邺澧身边冲:“燕哥不在,要是你也不在,那我们不就完蛋了!” 邺澧冷冷的看过去。 张无病顿时一个急刹车,被震在原地,不敢再靠近邺澧。 邺澧漠然收回视线,转身向外走去。 其余人在他背后伸手一副想要挽留的模样,但却也没有人敢上前真的拦下邺澧。 小木楼的门被推开,阴冷潮湿的山风顿时吹进了客厅里,呼呼作响。 邺澧长眉皱了皱,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向村庄的方向。 在他的视野里,黑暗的掩护下,一具具腐尸正迟缓的走向村民们的房子。 山风呼啸,掩盖了腐尸行走时细碎的摩擦声。 它们或是弯下腰,钻进小木楼下架空的空间,或是翻过篱笆进了院子,将自己肿胀惨白的庞大身躯无声无息的藏进了房屋的角落中。 村民们似乎已经安睡,谁都没有发现,自己家中的柜子后面,地板下面……所有会被忽视的角落里,都藏着死相狰狞的死尸。 邺澧静静收回视线,没有去管。 因果循环,如是而已。 “砰!” 小木楼的门被关上。 顿时,路星星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向后倒在了沙发上。 “吓死我了。” 路星星伸手向后摸了摸后背的冷汗,长出了一口气:“我差点以为要被揍了。” 张无病频频用小眼神偷着看路星星,犹豫道:“你……能行吗?” “要不我们还是把那位请回来吧。” 张无病诚恳道:“虽然他看着特别吓人,但如果他站在我们这一边,一下就觉得安心了,我们肯定没问题。但是星星你……” 路星星嘴角抽了抽:张导,你可以不用那么诚实,真的。 不过路星星转过眼,原本酣睡带来的迷蒙,早已经被邺澧开门时吹进来的冷风吹散,让他变得精神了起来。 而邺澧暂时借给路星星的力量,也让他的头脑清晰。 他意识到了自己睡过去这件事的不正常。 很奇怪,他之所以会选择待在客厅,就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些,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危险的来袭。 而且客厅这么冷,小木楼的木质结构四处漏风,开阔的空间根本存不住热量,他本不应该睡过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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