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了进来,肃王一听此言,面容惊恐地扭曲起来,“不,父皇!不能这样算!这样算儿臣冤枉啊父皇——” 武卫架起肃王,将他往殿外拖去,肃王挣扎不得,又大吼道:“父皇!是广安伯害死了翊儿,儿臣只是走错了一步而已啊,父皇!您以为在?这宫里?就?只有儿臣想让翊儿出事吗?翊儿死了不知有多少人高兴哈哈哈……” 在?癫狂的笑声中,肃王消失在?了殿门口,龚铭看着众人面露尴尬,轻咳一声道:“陛下,您看如何?办——” 景德帝沉声道:“按如今的人证物证办,他已经承认了下毒之行,那便按照律法,一桩桩一件件给?朕查个明明白白。” 裴晏这时道:“那广安伯……” 裴晏替广安伯说话之意已经十分明显,景德帝略有不悦道:“除非你们大理寺查出了明证,否则,朕御令钉死的案子岂能轻易反复?” 此言已是直接,裴晏正欲言又止,龚铭连忙拱手道:“陛下的意思微臣和裴少卿都明白,请陛下放心,无论是太孙殿下的案子,还是此番牵扯出的其他案子,半月之内,大理寺和刑部必定给?陛下一个万全交代。” 姜离也怕裴晏惹恼景德帝,忙也道:“陛下尚在?病中,请您安养精神勿要?操劳。” 景德帝呼出口气,“都去罢。” - “裴少卿刚才怎么那般执拗?” 刚出承天门,龚铭便一脸奇怪地开了口,“太孙殿下是陛下逆鳞,这是众所周知的,如今又多了凶手,竟是儿子害孙子,陛下心里?自不好过,裴少卿适才话意分明,陛下哪能认同?且若是为广安伯翻案,岂不是说陛下当年错了?” 几人一同告退出内宫,姜离也跟在?二人身后,听闻此言,她?袖中双手绞的更紧,面色都青白起来。 龚铭又接着道:“依我看,咱们就?稳稳办妥肃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广安伯的事就?莫提了,光这些案子半个月也难妥当呢。” 裴晏道:“龚大人所言有理,但若当真?找到了广安伯受冤的证据,大理寺也会直言直谏。” 龚铭失笑,“自然?,那是自然?。” 两处衙门并?不在?一起,龚铭很快与二人告辞往刑部去,待他一走,裴晏沉沉道:“肃王四日来不愿开口,我也未想到他会有此证。” 这半晌功夫,姜离心底纵然?万般失望,此刻也接受了这结果,更何?况禁中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表露不甘,便道:“是我没想周全,中毒若无剂量佐证,能钻的空子太多,肃王也并?非傻子——” 说着话,她?道:“白敬之留下的手书可能让我看看?” 若裴晏所言,如今需得找到与广安伯有关的实证,姜离很想知道白敬之的手书说了什么。 裴晏道:“去衙门看罢,他交代的还算详细。” 时辰尚早,姜离便与裴晏一道往禁中以西的大理寺衙门行去。 没走两步,裴晏道:“展跃夫妻和杨培如今都在?秉笔巷安顿着,他们两家的人证物证都已审定完了,再过三两日便会返回商州与陇州。” 姜离念着今日之事,心中憋闷,面上也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只轻应了一声。 裴晏眼底生出两分忧心来,便低声道:“李翊的医案虽被毁,但你如今能接触宁娘娘,她?身边的侍婢当年也照顾了李翊,她?们算是最直接的人证。此外,当年几个给?皇太孙看诊的太医之中,还有个周瓒在?长安城,他应还记得细节,只是如今陛下意思分明,你绝不可意图明显去探查——” 姜离抿紧唇角,也轻声道:“伏羲九针变化?万千,我当年才学了四年,还远不及义父之功,到如今,若能看到详细医案,我应能勘破义父当年施针之法,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也不得不让他们知道我是谁了。” 只有会伏羲九针之人,才能证明魏阶施针无错,但如此一来,姜离便要?先自明身份。 逼仄的甬道狭长,二人并?肩行走其间,姜离耳后的发缕甚至摩挲着裴晏的臂膀,他闻言脚步微缓,沉声道:“若只是冒薛氏大小姐之名便罢,如今你得陛下爱重,一旦表明身份,陛下若不愿宽恕,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因此还远不到那一步。” 默了默,他又道:“此番追查肃王之过已算顺遂,我近日也会往太医署详查,你不必太过着急,如今虽是为了给?肃王定罪重审旧案,可但凡有蛛丝马迹,我必请陛下为魏氏正名,刑狱上的章程,总还有我。” 这一席话落定,姜离强撑许久的镇静生出一丝裂痕,那份失望与不甘,总算隐隐显露了出来。悠长的宫道似看不到尽头,但这一刹那间,她?心底生出庆幸,当她?决定抱着复仇之志孤身回长安时,早已料想到了这条路是如何?艰危坎坷,但一路走到如今,因有裴晏,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般苦痛,她?已是何?其有幸,眼前的波折又算什么? “裴晏——” 姜离沉默一下,忽然?直呼他名。 当年在?白鹭山书院,裴晏是讲学的夫子,无人敢唤他名讳,表字都少称,后来姜离离开长安,重逢这么多日,她?也未当面叫过他,然?而这头一次喊他,竟也是意料之外的自然?轻易,就?好似这名字在?她?心中口中盘桓多年。 见她?如此,裴晏心底浮起两分怪异,像预感到了她?要?说些不寻常之言,一时竟生出一瞬莫名的紧张,“怎么?” 姜离侧首看他,四目相?对,裴晏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分明看不到底,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总是十分专注,似乎在?当年,他就?是这样的目光看她?。 “龚大人说的不错。”她?收回视线,又定定道:“此案牵扯甚广,你不好太过激进?,你也说过陛下最是多疑,你在?朝为官之路还长,不能惹陛下生厌。” 裴晏未想到是此言,默了默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姜离一愣,脚步加快了些,“不想连累裴少卿罢了。” 裴晏听得挑眉,姜离却是疾步如飞,待转过一道拐角,眼看着大理寺衙门近在?眼前了,另一道身影却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与此同时,翘首以盼的宁珏也看到了她?,“薛泠?!” 宁珏很惊喜,正要?迎上来,又见裴晏从姜离身后走了出来,他于是喜色更甚,“师兄!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薛姑娘去给?陛下看诊,我也刚见完陛下,你怎在?此?” 裴晏先一步答话,宁珏道:“我听说肃王要?求见陛下,陛下允了,我只怕事情生变,便来找师兄问?问?,如何??” 待到了东院值房,裴晏才将肃王在?太极殿所言道来。 宁珏听得横眉冷对,“我才不信什么本就?不打算下死手之语!能冒险下毒,又怎么可能只是满足让太孙殿下变成?个病秧子?但若按你们所查,那两个孩子确是两个月才病逝,那在?这一点上,肃王或许没有撒谎,这样就?说得通了,毕竟当年广安伯施针有误也是前后仔细调查了的!” 想到广安伯府的案子无错,宁珏骤然?轻松了不少,裴晏和姜离闻言都不接话,不多时,裴晏将白敬之那份手书文卷寻了出来。 姜离接在?手细看,宁珏道:“怎么了?还有何?疑问?吗?” 裴晏便只能道:“今日肃王喊冤,虽有替自己脱罪之嫌,但因小殿下医案被毁,还是难断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所以薛泠想弄个明明白白?”宁珏眼神灼灼道:“不愧你医道高深,在?这治病中毒上是含糊不得,如何??可能瞧出端倪?” 白敬之的手书乃是罪己书,其上详细自述了如何?用药害了淮安郡王,又是如何?对明肃清愧疚,待到了六年之前,虽t?记载了肃王指使他的经过,但用毒的分量记载并?不明确,在?指证魏阶之行上更是并?无悔意,可见在?他看来,魏阶那般施针确是过失。 姜离心底发堵,摇头道:“他不知程秋实如何?试药的,于毒石剂量记载的并?不详细,在?他看来,皇太孙之死确是肃王和广安伯一同为之。” 裴晏在?旁道:“其他人证如钱继礼之流,虽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用药上只有程秋实一人明确知道剂量与毒性?轻重,他一死,用毒剂量上便无人说的清。” 宁珏坦然?道:“那岂不是正好?如今陛下并?未对肃王心软,只等大理寺和刑部查清楚,把?一干人等全部按律处置了便可。” 姜离一默,道:“确是如此,不过他们一个存心下毒,一个施针有误,即便都伤害了太孙殿下,但罪责应有主次之分才是。” 宁珏有些动容,“你放心,当年广安伯府已付出了代价,肃王如今想脱罪绝不可能,我们宁氏,还有东宫,都会想法子令陛下严惩肃王的,本来谋害太孙便是诛三族的大罪,只要?两方都严惩,便也算替太孙殿下报仇了。” 宁珏显然?误会了姜离之意,而如今并?无实证,姜离连广安伯并?未误诊的假设都难启口,一旁裴晏道:“行了,你也知道经过了,自去当差罢。” 宁珏笑道:“师兄你别说,如今我在?拱卫司还是负责追查那莲星姑娘的案子,我非得查清楚那月中霜哪来的不可——” 此事姜离和裴晏皆在?挂怀,裴晏忙问?:“可有进?展了?” 宁珏道:“这两日查到了几个莲星的旧交,皆是青楼女子,我们还在?走访呢,罢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先回拱卫司去。” 宁珏说完便要?走,可待转身走出两步,又回身问?:“薛泠,你后日可有空闲?” 姜离愣住,“后日只怕要?给?陛下复诊,何?事?” 宁珏尴尬地抓了抓脑袋,“那就?罢了,无事,无事——” 他轻咳一声告辞而去,姜离扬了扬眉头,一转身,便见裴晏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见她?看来,裴晏忍着性?子道:“看来宁氏和薛氏如今已化?敌为友了。” 这话意味深长,姜离眨了眨眼,先正色道:“我适才忽然?想到了肃王今日最后一句话。” 裴晏略一回忆,立时肃容,“你是说——” 姜离颔首,“若肃王减轻剂量之事为真?,而我义父施针不曾出错,那会否像肃王说的那般,皇宫之中还有其他人也想让小殿下出事?” - 因肃王之案,已入夏的长安城却是一派风声鹤唳的肃杀之象。 至四月二十七这日,褫夺肃王亲王封号的御令在?早朝上宣读,其王妃、其子皆被贬为庶人,终生圈进?王府替肃王忏悔恕罪,肃王府上下但凡涉入几桩命案与贪腐案者,多被判了斩刑和流放,对肃王本人的处置,景德帝迟迟未下决心。 与此同时,段氏被褫夺国公?爵位,段冕和府中涉案者同被下狱,勋国公?虽未直接卷入谋害皇太孙之案,但因与肃王过从甚密,在?几桩贪腐案上也被牵连,爵位从国公?将至县公?,除吏部世袭罔替,亦除了吏部主事之权。 宫中的殷贤妃求情不成?,被降为婕妤移居清秋殿。 连日来姜离只两次出入太极殿与东宫看诊,其余时候皆留在?府中。 天气炎热起来,又近端午,是简娴每一年最为平静之时,她?一边为简娴治病,一边征用了府中厨房院一处偏房,又令薛泰采买百十斤生附子,勤勤恳恳地制起药材来,府中众人不知她?何?有此行,但想到神医们也多自己炼药,便也不足为奇。 姜离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只在?府中围着药炉锅灶打转,但凭下人们来报,也能想象外头是怎样一片兵荒马乱。 肃王落败十分迅速,除了谋害李翊之罪被坐实令景德帝厌弃之外,太子一脉在?期间亦出了不少力。薛琦每日下值回府都一脸的喜气洋洋,连对姚氏和薛沁都宠爱了许多,当然?,如今在?薛府举足轻重者为姜离。 至五月初六过了端午节后,一条白绫被悄无声息地送入了肃王府。 至此,肃王之案暂时落下帷幕。 三法司忙的脚不沾地,仍剩下颇多细枝末节还需收尾。 肃王虽是墙倒众人推,可到底是帝王亲生之子,他的死对景德帝的打击并?不小,连着好几日宫墙之内阴云密布,长安坊市间的繁华热闹也仿佛收敛了许多。 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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