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每个人都给她找好了最合理的缘由,没有对她有过追问。 只有祁宁自己明白, 她接下这次邀约的理由再简单不过。 ——这里,曾经是姜颜林和她的“家”。 一年又八个月的时间, 看似很短, 一眨眼就已从指缝里溜走。 但偏偏又那么漫长,春去秋来,花落花开。 后来祁宁都不会在圣诞节那一个月回波士顿,她不想看波士顿的雪,也不想看家里的那棵圣诞树。 一向喜新厌旧的妹妹, 倒是对那棵两米高的圣诞树很满意, 还找人移植到了盆里,一直精心养护着。 祁宁早已习惯了即使是在家人面前,也不表达任何负面的情绪,于是至今没有人知道,她不再回家过圣诞节的原因,就是那棵圣诞树。 又或者,还有别的。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以来,祁宁去遍了日本大大小小的城市, 圈内的人都在传她喜欢这个国家,以至于再小的巡演活动都会试着对她发出邀请。 无论是大阪的还是冲绳的, 又或者更小的城市,祁宁都接了。 唯独拒绝东京的演出。 瑞拉对这一件事也不能理解,在她看来,东京才是与国际接轨的大城市,在这个城市的演出才有含金量,也对祁宁的发展有更好的帮助。 但在这件事上,一向很好沟通的祁宁总是固执己见,也没有给出任何原因,只有一句“不想去”。 没人知道,祁宁有多想去。 可她不能,不可以,也不敢去。 她知道自己一旦踏入了东京的任何一个机场,就会想要立刻打车去往神奈川,直奔东京映画大学的校门。 祁宁不喜欢食言,也从不欺骗。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姜颜林最讨厌的就是毁约和欺瞒。 所以一次次去了名古屋和任何一个靠近她的地方,却一次也没有再往前过一步。 祁宁不知道,姜颜林在追逐她的梦想的路上,将要耗费多少年。 创作是她的生命,大概只要还活着一天,她就会继续写下去。 所以去留学深造,专修编剧系,也不过是迈向梦想的第一步。 在漫长的与孤寂的相处中,祁宁也一点点明白了,当初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深藏着怎样的力量。 创作同样是祁宁的生命。 她们注定要奔赴在只属于自己的道路上,或是平行,或是背道而驰。 祁宁很少承认,她其实远没有姜颜林那样强大。 她会沉溺在温柔的爱意里,分不清真实与假象。 过早的成名和过于顺畅的人生,也让她的自傲到了不堪一击的边缘。 姜颜林已经早在那时候,就看透了她的弱点。 于是便用最狠心的方式,推着她往前成长。 祁宁本以为自己可能熬不过那个冬天。 最后却发现,人的承受能力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没有极限。 那个凛冽的冬季,她将自己关在琴房里,关在工作室里,没日没夜地写曲子,一首一首地写着,不为任何目的,只是沉默地宣泄。 写完之后,又逼迫自己忘个干净,清空一切的记忆,让本能驱使身体,弹下一个又一个寂寥的琴音。 她想,这些旋律再也不会有人懂得聆听。 记住与忘记,就都毫无意义。 直到春暖花开,祁宁回到了繁忙的奔波之中,跟随乐团去了一个又一个陌生或熟悉的城市。 她依然会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闲逛,背着一把小提琴,往宁静祥和的公园里去,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演奏一两首即兴的曲子。 有时候路过一两个听客,哪怕有着语言的隔阂,也会给她一个友善的微笑,和温和的掌声。 一个小姑娘站在公园喷泉前,用笨拙的英语问她: “你是作曲家?可以听听你最有名的曲子吗?” 那时候祁宁只觉得无奈。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曲子,传统凯尔特历史悠久,可在如今信息爆炸的时代,已经算小众的曲风。但她也知道,名气不代表一切。 不期然的,祁宁想起了在中国被困住的那段时间里,她在那台老式唱片机内看见的唱片。 那张唱片已经是很多年前发行的限量版,全球也只有两万多张,很小众,也没什么人知道。 姜颜林却有这样一张唱片,且从没告诉过自己。 那时外面下着雨,祁宁打开唱片机,就自动播放起了上一次放到一半的曲子。 那真的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写的一首曲子了。 青涩稚嫩,带着几分天马行空的纯真,除了私下在公园闲逛时,祁宁几乎想不起来演奏它。 于是她看着喷泉前的小姑娘,轻轻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手指执着琴弓,微微垂下眼,拉起了那一段悠扬的旋律。 后来当祁宁提名ASCAP青年作曲家大奖时,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入围。 这一年她写了很多曲子,但都是太过即兴的半成品,写完就存放在那里,从未有过听众。 就连这唯一一首完成了的作品,也是多年前那首旧曲的新延申。 在她闲暇时的一次偶然演奏,被乐团的老师听见,鼓励她报名参赛。 而那时候,祁宁甚至还未给这首曲子取名。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鼓励她报名的老师笑着问。 祁宁想了想,片刻之后,同样笑着回答: “——始于碧野之风。” 故地重游对于两年前的祁宁来说,也许是一种缓慢的凌迟。 但当她被这些岁月洗尽了铅华,站上过最渴望的那个舞台,又从容地走下来之后,祁宁知道,她已经不再害怕。 在那个温和的夜里,她站在公寓的楼下,远远遥望那扇没有人亮起灯的落地窗时,祁宁也意外于自己的平静。 那一刻,她想自己明白了姜颜林的那些话。 尽管在当初,祁宁是那么地痛恨她说出这样清醒又冷漠的判决。 可事实证明,姜颜林永远都是对的。 她那么强大,那么果决,连留下的背影都如清风一样洒脱。 祁宁从她那里,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结局——吗? “事实证明,我就不该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 祁宁抬起眼帘,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人。 她红棕色的长卷发落在肩上,黑色礼服还没换下来,两种颜色都将那过于白皙的肤色衬得刺眼。 祁宁看着面容平静的姜颜林,轻笑了一声。 “在你要跟我继续这个话题之前,不如来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 她好整以暇地将那句话再一次抛了出来: “姜颜林,你为什么会在国内?” 姜颜林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捏紧,在不露痕迹的一次深呼吸之后,她看着祁宁,镇定自若地回答: “因为家里。” 祁宁就笑了笑,“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家里强迫你相亲,你不得不回来结婚生子,这种骗小孩的鬼话吧?” 认识这么多年,姜颜林从没见过祁宁说任何一个难听的字眼,更不要提脏话。 她几乎将教养刻在了骨子里,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担得起优雅从容。 姜颜林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祁宁却已经听够了。 “姜颜林,无论你现在再拿什么话来应付我,都没有意义。” 她起了身,缓步走到姜颜林的面前,抬手拂开那一缕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就算你告诉我,你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对你也只有一句话。” 祁宁的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而她也没有闪躲。 四目相接的那一秒,姜颜林终于窥见了她眼底的那点光亮,细碎,晦涩,像火焰一般。 寂静的酒店房间内,祁宁微微俯下身,呼吸几乎要打在她的唇上。 “I don't fucking care at all.” 对于姜颜林这种巧舌如簧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信她的任何一句话。 祁宁已经听了太多,信了太多。 至少在这个晚上,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祁宁甚至清醒地看见了,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在胸口,就在大脑深处,在每一根紧绷了无数个日夜的神经。 愈演愈烈,难以扑灭。 最后,祁宁无比认真而温柔地告诉她: “姜颜林,这是你欠我的。” 坐在桌前的人看了她许久,那张平静的脸上才有了一点情绪。 她轻声问: “那你要我怎么还呢?” 声音落在祁宁的耳边,像是呢喃。 “要做吗?做多少次,期限是多久?” 姜颜林那双纯黑色的眼眸看着她,似乎已经疲倦。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她说完,便从椅子上起了身,去了浴室。丝毫不在意留在原地的人,被这两句话中伤到了什么程度。 祁宁缓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浴室的水声很快响起,她用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竭力不让那股怒火摧毁理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连最后的自我也无暇顾及时间的流逝,直到水声停了,浴室的门被人推开,祁宁才猛然惊醒。 披散黑发的人只裹着一条浴巾,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那张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抬起来,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问: “你想好了吗?” 站在原地的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姜颜林便自己走上前,贴近了她的身体。 那条黑色礼服包裹着姣好的线条,在手中的触感也分外流畅,姜颜林抚摸着她的腰,一点一点往上,到了背脊,又到了光滑的肩膀。 最后她拂开那红棕色的长卷发,抱住了那比自己高了不少的肩,将自己的柔软都贴上去。 怀中的温度与气味,对彼此来说都那么熟悉,又久违。 姜颜林将头靠在她的肩窝,听见了她那清晰的脉搏。 声音却平淡到了冷漠: “做完我可以回家吗?” 外面的雨还下着,比下午的雨势小了一些,却始终没有停。 姜颜林坐在车里,抚了抚膝盖上重新包扎好的纱布,那里的伤口又一次被撕裂,久久难以愈合。 公寓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她收回了所有的心绪,拿起了手提包,等车缓缓停下,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一道身影等在门口,还撑着那一把幼稚的小太阳雨伞,百无聊赖地靠在那里玩手机。 听见了动静后,裴挽意抬起头来,瞥见她的第一眼,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姜颜林你是不是在冷暴力我,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要干什么你?” 等一走近,她就看清了姜颜林的模样,话音顿在了嘴里。 姜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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