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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事,不值一提,王爷要谢,就谢咱们主子吧。” 这恩情得记在他们将军的头上,可不能漏了。 秦瑜失笑,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宫婢,道:“对了,还有一桩事情要麻烦你了,这……” 那男人跟着他看了看,顿时醒悟,道:“这是自然,包在小人身上。” 他说着,随手跟捡麻袋似的将地上那宫婢的尸身提溜起来,扛在肩上,半点都不在乎那鲜血滴答答洒了满地,还空出手来对秦瑜行了一个礼,道:“王爷,那小人就先告辞了,王爷多多保重。” 说完这句,那人便潇洒地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关上窗,秦瑜坐在书案前,满室静寂,灯火微晃,他低头看着宣纸上,有鲜血不知何时溅落上去,红红的一点,宛如朱砂。 他自笔架上取下一枝笔来,蘸了血,将它化作了一轮旭日,山海空明,云雾冉冉,有万丈霞光,紫气东来,秦瑜凝视了半晌,忽然低声道:“好画。” 他将笔搁下了,扬声吩咐屋外值守的人,道:“让刘管事送热水来。” 门半开着,那两名侍从躬身应答,月光自他们身后映照进来,却不能驱散那一室的昏暗,他们只能看见明灭不定的烛光,雍王就坐在那书案之后,整个人有大半隐没在黑暗之中,他们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那屋子宛如饕餮之口,欲择人而噬。 第101章 “你别把她当小孩子哄…… 时间一晃眼, 又是半个月之多, 六月初二是大暑, 天气有些炎热, 迟长青一行人自南北上,一路行来, 他们倒是没什么, 只是怕洛婵吃不消,是以大多数时候都在清晨就启程,中午尽量找到落脚处,若实在没有, 途径农户人家时, 也会给些银钱,休息一两个时辰, 这样走走停停,一个多月下来,京师已近在眼前了。 傍晚时分, 今日时间不凑巧, 眼看到了傍晚也不见村户,更不要说镇子了, 洛泽之转头望了望远处的夕阳, 有些忧心地皱起眉,对迟长青道:“看来今夜要宿在野地了。” 迟长青想了想,道:“我记得再往前几里路,有一个荒废的道观, 不如就在那里歇脚,明日清早再上路。” 眼下只能如此了,洛泽之点点头,眼睛余光瞥见车帘被掀了起来,洛婵探出头往外看,他立即道:“阿婵小心些,坐稳了。” 与此同时,赶车的随从也急忙放慢了速度,生怕他们小小姐从车上滚下去了,洛泽之猜妹妹大约是无聊了,便对迟长青道:“你去陪一陪她,我去前面看看那道观还有多远。” 他说完,挥起马鞭,策马跑远了,迟长青弃马上车,摸了摸洛婵的脸,热热的,带着些汗意,顿时有些心疼,道:“车里太热了么?” 洛婵点点头,又摇摇头,在他手中写道:我们还要走多久? 迟长青答道:“今夜要在路上歇一晚,明日清早上路,大约傍晚时候就能到京师了。” 漫长的旅途终于要结束了,洛婵的眼眸顿时一亮,迟长青摸摸她的脸,低声道:“婵儿一路上辛苦了。” 洛婵摇首,在他手心里写:夫君和二兄才辛苦。 迟长青忍不住笑了笑,将那细白的指尖握入掌心,望着洛婵,一颗心顿时软成一团。 过了片刻,远处传来马蹄之声,是洛泽之回来了,转瞬便到了近前,他拨转马头,扬声对赶车的随从道:“我方才看了一下,前方有一座荒废的道观,今晚暂且借地歇息。” 道观荒废了有些年头了,风吹雨淋,无人修缮,看起来十分破败,墙皮剥落,上面爬满了苍翠的青苔,洛婵站在殿里仰头看,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夕阳余晖照落进来,轻尘肆意飞舞着,点点金色。 迟长青在她旁边,也跟着抬头看了看,道:“唔,破了一个洞。” 旁边的洛泽之拿了水囊进来,递给洛婵,闻言便随口道:“破洞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会下雨。” 岂料洛泽之一语成谶,晚上突然就变了天气,狂风阵阵,电闪雷鸣,刮得那瓦片不住往下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洛婵往墙角靠了靠,然后看向她二兄,眼神里带着几分幽怨,洛泽之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这下午的时候不是好得很么,谁知道晚上开始作怪了。” 但这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去处,迟长青找了一个角落,离那破洞有些远,让洛婵不至于被雨淋到,洛泽之升起火堆,暖黄的火光驱散了黑暗,远处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野猫的叫声,透着几分幽暗嘶哑,在这夜色里如鬼魅一般,十分�}人。 洛婵忍住惧怕,往迟长青身边靠了靠,迟长青索性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问道:“饿了么?” 洛婵摇首,她下午吃了一些干粮,这会儿还不饿,迟长青又问:“困不困?” 对面的洛泽之忍不住抖了抖,轻嗤一声,道:“你别把她当小孩子哄,肉不肉麻?” 洛婵红了脸,瞪了她二兄一眼,洛泽之便闭了嘴,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他打心眼里觉得迟长青就是拣了便宜,拱了他家的白菜,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人品还行,否则早就被他打断腿了。 但如此地直接面对两人相处的情景,洛泽之还是有些不适,总是想要刺一刺他,俗称找茬。 然而洛婵总是护着她家大将军,洛泽之就没法了,只好悻悻地添柴,一边在心里嘀咕,妹妹大了不中留,唉,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不多时,风住了,大雨哗哗而下,顺着那个破洞往里灌水,好在他们在的位置有一个台阶,不至于教雨水熄了火堆,风雨夜深,洛婵听着迟长青与她二兄闲聊,不知怎么,就说起了他在漠北的事情来。 洛泽之对于定远大将军过去的事情十分感兴趣,遂多问了几句,迟长青也乐得在小舅子这里提升一下形象,便有问必答,直到他随口道了一句:“老将军在世时,鲜少有败仗,可惜昌平山谷那一战……” 迟长青突然静默,洛泽之说话很少过脑子,这会儿立即反应过来,迟长青的父亲正是在那一役战死的,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 迟长青摇摇头,他捡起柴枝,将火堆拨了拨,然后才道:“昌平山谷那一战,输赢是早已定下了的。” 洛泽之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道:“怎么说?” 迟长青抬起头来,望着他,十分平静地道:“我父兄一生都在漠北,征战无数,不敢说从无败仗,但唯有两次战况异常惨烈,一次是弘光三十七年冬月的昌平山谷,一次是四十年八月的黑石滩一役,这两次败仗,便要了他们的性命。” 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我大哥临死的时候,便叫我离开漠北,再不要回去了,只不过,我没有听。” 洛泽之则是在思索之后才反应过来,震惊道:“你的意思是,你父兄之死还有别的内情?” 迟长青勾了勾唇角,那不是一个笑,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很浅,却透着一股子冷漠的意味,他道:“漠北收复之后,我遇到过一次刺杀,不过对方在失败之后全数自尽而死。” 洛泽之恍然顿悟道:“所以你那时候并不急着回京,而是借故在北漠逗留了一年?” 迟长青不置可否,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先帝病重,无暇顾及外事,再加上他有兵权在手,朝廷投鼠忌器,连递个圣旨来都是好商好量的,今年年初,先帝去后,迟长青才终于动身回京,彼时京师里的人都几乎以为他要反了。 洛泽之摸了摸下巴,道:“实话说,那会我都以为你要反了,朝廷都是弹劾你的折子,但是这消息却没敢传去北漠,就怕你领兵打进京师来。” 他说着,又反应过来,道:“那你为何又将兵权交给秦跃?” 听了这话,迟长青忽然笑了,他低头看着怀里靠着打瞌睡的洛婵,摸了摸她的脸,轻轻地道:“这不是为了婵儿么?” 洛泽之顿时扯了一下唇角,冲着破了洞的房顶翻了一个白眼,不想说就不想说,拿他家妹妹做幌子呢。 正在这时,他听见迟长青淡淡地道:“兵法有云,有欲擒故纵之计,又有坐山观虎斗之法。” 洛泽之一头雾水:? 他想,看来当年大兄阻止他去北漠参军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 一夜风雨过后,次日清早,已是云散雨收,迟长青一行人再次启程,紧赶慢赶,到京郊的时候又是傍晚了,洛泽之今天实在不想睡破庙破道观了,遂提议道:“不如先入城。” 迟长青却摇头,道:“如今还不是时候,若无人接应,我怕出什么岔子。” 洛泽之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的顾忌,想了想,道:“这有何难?我入城给大哥递个信便是,他自会派人前来。” 迟长青道:“大兄这时候下值了?” 洛泽之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道:“他素来忙得很,眼下约莫还在当值。” 他看了看天色,道:“那总要先找个落脚之处,难不成就在这里等着么?天气热得很,阿婵怕是受不住。” 迟长青道翻身上马,胸有成竹地笑道:“落脚之处自然有,二兄随我来便是。” 洛泽之狐疑地望着他:“是哪里?” 迟长青神秘一笑:“此地二兄是知道的。” 半个时辰后,洛泽之一脸震惊地看着前方,道:“怎来了这里?” 他们正在一处山下,此时正是傍晚时分,金色的夕阳自天边投落下来,染了一层灿烂的云霞,半山腰上,树木葱郁,浓翠欲滴,其间掩映着一座古寺,青瓦白墙,恰在这时,阵阵钟声自寺内传出,回荡开来,惊飞了无数飞鸟,腾空而起。 这是云台寺,与京师遥遥相望,从山寺顶上甚至能看见京师高筑的城墙,洛泽之会知道这里,不过是因为他年少时候仗着一身武艺横行京师,最后太过嚣张,横到了京师外面,在云台寺狠狠栽了个跟头,自此不敢造次。 这之后每年洛泽之都会来这寺里,找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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