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琅在这里却如鱼得水的很。 岛中已经摆了宴席,谢萦怀和周琅落座的时候,这落英宴已经开始了。 十几个捧着花篮身着薄纱的女子鱼贯而入,将花篮中的花放在众位宾客前。 谢萦怀和周琅旁边坐着的年轻公子不知这花是作何用处,还在四处询问。 等到花篮里的花分发完毕,那一个个需要文人来‘品鉴’的美人入场了。 不过按照落英宴的规矩,最好的往往都留在最后,谢小侯爷看了一阵,见那美人还不如身边的周琅好看,索性将桌面上的花枝捡了起来,抵在鬓间看着旁边坐着的周琅。 周琅倒是看的兴致勃勃,在他眼里,世上美人在皮在骨,有些女子姿容寻常,但媚骨天成,也是很值得赏玩的。 “哎。”谢萦怀叹气。 周琅这才注意到谢小侯爷这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怎么了?” 谢小侯爷将手中的花枝丢回桌上,冷哼一声,“看了半天,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 周琅正要开口,忽听一阵琵琶急弹。 谢小侯爷的视线也终于重新落会台上。 此时落英宴已经进行到了后半场,上来的美人不在只美于皮相,而开始美的各有姿态。 就好比现在上前的这个美人,抱着琵琶,穿着鹅黄的衣裳,一双杏眼儿明亮狡黠。这个美人美在灵动。 周琅一瞬就忘了要跟谢小侯爷说的话,视线只落在台中美人的身上。 谢小侯爷也就只多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摆弄酒杯了。 一曲琵琶奏完,美人张口,声音如出谷黄鹂,周琅拊掌称赞。 谢小侯爷这样的美人,见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看的实在无趣的时候,就打定主意明年的落英宴就不再来了。 周琅自然不知道,他看美人正看在兴头上呢。 越到最后,登场的美人就越是美丽,只是到了阅遍群芳的谢小侯爷这里,却还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惊艳的。等到落英宴的美人全部登场作罢,谢小侯爷都已经用筷子蘸着杯中的美酒在桌上做了一幅画作了,只是那画作转瞬就看不见了。 美人登台完,接下来如何赏玩才是重头戏。 一些来过落英宴的,已经将桌上的花枝捡了起来。 登台的美人列作一排,一齐走到众人面前。方才她们都下去换了轻薄的舞衣,如今一个个在桃花枝上挂着的灯笼的光的映照下翩翩起舞。 衣衫轻薄,香汗淋漓。 谢小侯爷见眼前光影晃动,抬头见周琅已经站了起来。 台下许多公子们都站了起来。 一支舞罢的美人们如蝴蝶一般散开,又在周琅身边聚拢。 落英宴顾名思义,满园美人如蝴蝶,而台下这些公子哥们手中的花枝,就是这些蝴蝶们栖息和斗艳的地方。 周琅手上有一枝花,却引来满园的蝴蝶。 “公子,你将手上的花给花蕊好不好?”左边一个香腮美肌的美人,方才的舞跳得太久,身上已经出了汗,而今贴在周琅身边,娇喘微微的模样撩人至极。 周琅捏着花的手被她捧起,贴在她胸口的丰盈上。 周琅应了一声‘好’,那叫花蕊的女人还未来得及露出笑容,一个女人又扯着周琅的手,贴在自己的鬓间。 “公子,你看这支花插在摇光鬓间,好不好看?”说话的女人有一头如墨的青丝,贴在手上,如同上好的丝绸一样。 周琅混在女人堆里,这个过来扯他的衣衫,那个过来解他的腰带,他醺然欲醉,“好看。”他说完一句好看,忽而又露出极其勾人的一笑,“只是这里的美人太多,我分不清哪个更好看。” 这样俊俏的公子,一笑勾魂摄魄。 衣裳被扯开,腰带散在地上,胸膛也袒露了大半。 七八个美人缠着周琅。 谢小侯爷见着觉得有趣,将贴着自己的两三个女人也推过去。这下缠着周琅的美人就更多了。 周琅亲了亲一个美人腮边的酒窝。 他不是柳下惠,虽然已经有了家室,但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 令狐柔,令狐柔——只要不让她知晓,不就好了? 周琅张开双臂,四五个美人钻到他的臂膀下。 周琅勾着一个美人的下巴,“来,今晚让我看看,你们谁最美。” 谢小侯爷坐在原地,看着周琅被七八个美人簇拥着往桃花林深处走去。 湖中岛上没有房子阁楼,毫不避讳的露天情事都能被那些个文人解成以天为被地为席的风流。 谢小侯爷是荒唐过的,所以望着周围那些个人做的荒唐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 谢小侯爷已经有了些醺醉。 桃花林里实在太吵了,谢小侯爷不愿意久待,往岸边走了走,吹了吹风,清醒一些的时候,忽然见到湖中心亮起了几点渔火,谢小侯爷以为是看错了——这落英宴当日,是只能进不能出的。 谢小侯爷揉眼再看,那船的轮廓都已经清晰了。 第6章 周郎顾(6) 岸边有些权贵带来的奴才在守夜,只不过那些奴才也都喝了酒,倒在篝火旁醉的不省人事。有几个还清醒着的,棍棒还没拿起来,就被船上跳下来的官兵用刀逼着站到了道路两旁。 谢小侯爷站在远处,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还没有一个人看到他的。 谢小侯爷侧着身子又往阴影里躲了一些。 那些持刀的官兵,下船之后纷纷点上火把,一时间河岸边亮若白昼。谢小侯爷一眼就见到了站在最前头的令狐柔。 令狐柔手上还抓着一个人,那人脸上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凄惨的很,谢小侯爷分辨了好一会,才认出来这人是周琅贴身的小厮。 令狐柔今日打扮又和往日不同,挽着发髻里斜插着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穿一身八答晕春锦长衣,行动处若春水一般动人。只是她现在一手挽着长鞭,没入鬓角的黛眉间透着一股子戾气。 谢小侯爷心道了声糟了。 然而不等他动作,肩膀上忽然略略一沉,冷冽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小侯爷怎么躲在这里。” 谢萦怀心头一冷,而后按着手中的扇子转过身来。 身后站着的男子比谢萦怀还要高上一些,身形高大好似蛮人一般,而他五官深刻利落,玉白的发冠将他那一头泼墨似的长发高高束起,额上一条嵌着红色宝石的黑色额带。和令狐柔有些相似的眼尾微微上挑,薄唇抿起的时候,显得十分威严与傲慢。 这人自然就是令狐柔的胞兄,令狐胤。 谢萦怀虽然心里看不惯他这么个武人,但是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同他打招呼,“哎呀,怎么这么巧——许久不见,令狐兄近日可好?” 令狐胤掀唇,嘴巴里吐出一个字,“好。” 随着这一声落地,令狐胤将搭在谢萦怀肩上的手收了回来。 令狐柔自然注意到了这边,只是她看了一眼,见是谢萦怀,只是皱了皱眉。 令狐胤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谢萦怀只得同他一道走了出来。 走近了,谢萦怀才见到周琅的小厮已经被两个官兵反剪着手臂压着跪在地上,令狐柔严声逼问了他几次周琅的下落,只是这小厮同他主子一样,受不得疼,吃不得苦,一路上被令狐柔抽了几鞭子,现在被吓得狠了,直接昏了过去。 令狐柔嘴上骂了句‘废物’,抬首看还有些被押解着的奴才,挨个儿问了过去。 令狐柔这样的手段,哪个敢不说?谢萦怀眼睁睁瞧着周琅被个不懂事的奴才给卖了。 谢萦怀心里直骂那奴才,连着令狐柔都被他分到乡野悍妇那一路去了。 令狐柔同谢萦怀虽然曾有过盟约,但如今婚约不作数,两人都是相见生厌,说是形同陌路都不为过。她也不问谢萦怀何以也在这里,一颗心只挂在周琅身上。 带路的奴才被几个官兵押解着,走在前面,令狐柔走在后面。 谢萦怀同令狐胤在一起,心里嘀咕:周琅啊周琅,不是我不救你,是你这娶来的夫人不好对付。你可莫要怪我。 这么一低头间,谢萦怀又见到了地上被打的半死的周琅的小厮,心里一抖,抬起脚来。 令狐胤睨了他一眼,“小侯爷是要去哪里?” 谢萦怀也是有些怕,按令狐柔的脾气,可不得活活将周琅给打死?他对着令狐胤道,“现在也是无事,岸边又是风大,不如你我也一起进去看看?” 令狐胤本来是无意和令狐柔一起去的,毕竟捉奸这样的丑事,交与她自己处理就好。但他心里也知道令狐柔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怕就怕闹出人命来,所以听谢萦怀如是说,迟疑再三,就和谢萦怀一同去了。 周琅全然不知大祸临头,他如今在那桃花林里风流快活的很,被解开的衣裳挂在桃枝上,地上就是簌簌落下的粉色花瓣儿,貌美的女子一个个腰肢柔软似灵蛇,左一个周公子,又一个周郎叫个不停。 以天为被,地为席,风流快活,哪管礼义廉耻今夕是何夕。 这个美人的头发香,入手丝绸一般柔顺,周琅从发尖儿亲过去,只亲到美人的红唇。 “哎呀,美人的嘴巴怎么也是甜的。” 美人痴痴笑个不停。 “公子也来尝尝摇光的唇是不是甜的。” 周琅应了一声‘好’,眼睛就被薄娟蒙住,然后一双唇递了过来,唇舌交缠,糜烂香艳不忍视。 “真甜。” …… 令狐柔赶到之时,就见到周琅与几个女子纠缠的景象。 周琅身上只披着一件不知哪个女子身上的粉色薄纱,自胸口到腰腹,都是女子唇舌印上的斑斑红痕。 令狐柔见着这一幕,当即理智全无,大喝一声,“周琅!” 比令狐柔的声音更快的是她手上挽着的长鞭,因为还隔着几尺的缘故,长鞭没有伤到人,却将眼前的一棵成年男子两手相握才能堪堪抱住的桃树生生抽断。那些个陪着周琅快活的女子见着被一群官兵簇拥而来的令狐柔,一个个惊慌的不得了,捡起地上的衣裳去遮自己的胸口。 令狐柔往前走了几步,那些个女子见她有这样的武力,哪里敢久留,转身就四散进桃花林里了。 周琅还坐在地上,他今晚也喝了酒,刚才又纵情寻欢作乐,神智都不甚清醒。 因为眼睛被蒙着,他看不清近前,伸手捞了捞,“琳琅——本公子还没有尝尝你的嘴巴是什么味道……” 令狐柔见周琅神色痴惘,实在是气的很了,捏着周琅的脖颈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扯下他眼前蒙着的薄娟,一字一顿,“你看看我是谁。” 周琅眼中还蕴着一层雾气,唇上又沾着水渍,笑着,有几分痴色。 他没听出令狐柔的声音。 令狐柔就捏着他的脖颈,等到他回过神来。 周琅迷迷糊糊的眼中终于凝聚出了令狐柔的模样,而后他那勾人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被惊慌吞噬。 令狐柔冷笑一声,捏着他脖颈的手收紧,“醒了?” 周琅嘴唇哆嗦了两下,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令狐柔身后站着许多官兵,手上都拿着火把,避无可避。周琅慌的很了,声音都在发抖,“小柔——小柔,我们回去说——”他的衣服挂在令狐柔背后的桃枝上,他身上没有蔽体的衣物,被令狐柔捏着脖子抵在身后的桃树上,一身皮肤白的像是在发光。 “回去说?”令狐柔眼里结了冰,“你说回去探亲,却原来是在这里寻欢作乐。——你还想说什么?” 周琅抖的厉害,他不敢去挣令狐柔掐着他脖子的手,只能去扯还挂在身上的粉色薄纱,想要将自己的身体遮住一些。 “不是——你听我——” “啪——” 长鞭挥舞间,在周琅面前的桃树枝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树上桃花簌簌的落。 周琅嘴唇发白。 令狐柔那一鞭本来是该抽在周琅身上的,但是她在最后生生忍了下来。但是周琅却直接被吓得噤声。 两人对峙了一会。 周琅还是有几分脸皮的,现在自己不着寸缕的被抓奸在床,还被许多人看着,已然觉得是颜面尽失,他言语中已带着几分央求,“小柔——你让我将衣裳穿上,然后我们回去好好说——好吗?” 令狐柔松开扼在周琅脖子上的手,周琅踉跄几步才站稳,令狐柔目光下移,自然看到了周琅胸口女人指甲抓出来的痕迹。 那痕迹在雪白的皮肤上是如此的刺眼。 周琅也不敢去捡衣服,他佝偻着腰,想用身上那件女子的薄纱将自己裹起来,又抬手去遮自己的脸。他怕令狐柔怕的要死,现在令狐柔手上捏着的鞭子一抬起,周琅就吓得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谢萦怀跟随着令狐胤而来,他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 他以为是令狐柔打了周琅,等他加快脚步赶到近前,才见周琅身上并无伤痕。 只是—— 那些抓痕很吻痕,刺眼的很就是了。 令狐胤还未见过周琅,他一直随父驻守边陲,虽听父亲说过,令狐柔毁了与谢小侯爷的婚约,嫁予了一个无甚本事的书生。 他过来的时候,只见令狐柔面前跪坐着一个人,那人墨发披散在肩,身材颀长柔弱,一身皮肤白雪一般,只因为是侧着身子,又用手遮着脸,所以并看不清长相。 令狐胤以为是个女子,并且看令狐柔的架势,怕是和她夫郎通奸的女子。 但那女子真的是肤若凝脂,发如泼墨,垂首的模样,也是楚楚可怜的紧。 就是令狐胤这样铁石心肠的男子,见着这样的女子,心里也隐隐有了几分爱怜。 谢萦怀尚且还念着两人情谊,将桃枝上挂着的衣服取过来,走到周琅面前,掸开了给他披上。 周琅牙关发颤,披上衣服之后,瑟瑟抬起头,看见是谢萦怀,眼中几欲淌出热泪来。 谢小侯爷见过跋扈的周琅,见过骄纵的周琅,见过志得意满的周琅,见过对待女子多情又无情的周琅——偏生,他还未见过被吓得兔子一般瑟瑟发抖的周琅。 这个模样的周琅分外可爱一些,好似要往他怀里钻一般。 头发披散着,显得脸的轮廓柔和又可怜,眼中又有雾气,因为害怕眼睫低垂,可怜可爱的紧了。 谢小侯爷抓着周琅手腕的手不禁收紧了一些。 令狐柔还在气头上,见谢小侯爷和周琅并肩站着,又想到谢萦怀的为人,怕是这人将周琅带入这样的风月场所,思及此,令狐柔举鞭指着谢萦怀,“谢萦怀,你给我让开!” 谢萦怀皱了皱眉。这令狐柔怎么这生放肆无礼? 听到令狐柔的声音,周琅一下子没忍住,揪住谢萦怀的衣袖,声音细细弱弱的,抖的厉害,“求小侯爷救救我。” 谢萦怀低头看到周琅桃花花瓣儿一样的嘴唇,含着春水一般的眼眸,和微微蹙起而显得分外动人的黛眉,心里软成了一腔春水。 “我定然会护你。”谢小侯爷安抚似的覆上了周琅花苞儿样的五指。 哎呀,这周琅这副模样,怎么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谢小侯爷捏了捏周琅的五指,比女子的还要纤细一些。 周琅现在宛若惊弓之鸟一般,哪里察觉的到谢小侯爷此时不轨的心思。 令狐胤也皱眉,等那楚楚动人的女子被谢萦怀扶着站起来,他才看出这是一个男子。只是这男子的模样,却也太柔弱一些了吧。 第7章 周郎顾(7) 令狐柔待周琅还会手下留情,对谢萦怀却不会,当即长鞭劈面而来,直取谢萦怀那张俊俏的脸。 周琅是真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听到那破空之声,吓得只知伸出双臂去挡,谢萦怀抬手抱住他的双肩,轻巧的往后一翻,躲开那长鞭。 “谢萦怀,你让是不让?!”一击落空,令狐柔一手持鞭,一手挽着鞭尾,艳丽的眉锋锐的好似刀刃。 谢萦怀敛下轻慢的神色,“倘若本侯爷说不让,你还要对本侯爷动手不成?” 令狐柔哼笑一声,而后神色倏冷,甩出一鞭来。 谢萦怀正了神色,袖中的玉骨扇被他捏在手中,灌注的内力而变得坚硬仿佛金石,挡住那带着十分力道的长鞭,而后手上动作变幻几下,才将那力道卸去。 令狐柔不依不饶,又是几鞭抽过来。 谢萦怀被纠缠的烦了,他学的武艺都精妙的很,但也抵不上令狐柔蛮力的消耗。更何况他还要兼顾身边半点武力都没有的周琅,打了一会,就落到了下风。 周琅身上的衣服是披着的,两人这样一番颤抖,衣裳都散开,周琅又抖的厉害,胸臂都袒露出大半。 谢萦怀顾着他就已经有些分神了,而这周琅还几次往他身后钻,闹得谢小侯爷分神的厉害,又过了十几招,谢小侯爷手上的玉骨扇都被缴了。按理说,令狐柔顾忌着他的身份,不敢对他如何才是,却没想令狐柔现在俨然已是急火攻心,也不论这谢萦怀的身份,缴了他的扇子之后,鞭尾又在谢小侯爷的手肘上留下一道深红的痕迹。 谢小侯爷吃痛,向来都是温润可亲的脸上也露出凶狠的神色。 令狐胤见事态发展至此,方才走上来,扯住令狐柔的手腕。 令狐柔眼睛发红,见有人拦她,正要动怒,没想到扭头看见是冷面的令狐胤,“哥!” “够了。”令狐胤手上用了力,令狐柔手中紧攥的鞭子掉到了地上,“还嫌脸丢的不够吗。” 令狐柔咬牙。 “还不快跟谢小侯爷赔罪。”令狐胤道。 令狐柔不是不识大体的女子,她对兄长向来尊敬的很,现在即使心中有百般愤郁,也只能低头向谢萦怀赔罪。 令狐胤也告罪,“方才胞妹失手伤了小侯爷,小侯爷莫怪。” “我自然不会同妇人一般见识。”谢萦怀扶着刺痛的手臂,心里冷笑。这令狐胤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了,现在跳出来打圆场,当他是个傻子吗?“只是你这妹妹脾气好生的大,半点都不把我邕宁侯府放在眼里。” “是我管教不当,今日回去之后,我定然严加管教。”令狐胤长相似番邦人,为人处世却和谢萦怀有几分相似。 令狐胤已经说了这样一番话,他若是这时候再追究的话,就显得太小肚鸡肠了一些。还没等谢小侯爷心里编排出个怪罪的说辞,就又听令狐胤道。 “只是今日之事也是我令狐府上的家事,还望小侯爷不要再插手才是。” 谢小侯爷装作无所知的模样,“家事?什么家事?” “小侯爷可以自己问一问身后的人。”令狐胤的视线落到躲在谢萦怀身后的周琅身上,周琅知道事情关乎自己,抖的愈发厉害。 身后的周琅抓住谢小侯爷的手臂。 令狐胤到现在都没瞧见周琅的长相,影影绰绰只看到谢萦怀身后那道白影。 周琅不认识令狐胤,见谢小侯爷拦着令狐柔,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抓着谢小侯爷的手臂不肯撒手。 “若小侯爷执意要插手,只怕——”令狐胤顿了一下,四周赶来的家仆纷纷拔刀。 谢小侯爷一下变了脸色,“令狐胤!你——” 令狐胤言语里已带了几分威压,“我府上的家事,还望小侯爷不要插手。” 谢小侯爷心里骂了令狐胤千万回,但他现在确实是被胁迫着。邕宁侯比令狐胤那老子的官衔大的多,但偏偏那令狐胤从来不去论就这个,有理有据的做着蛮横的事,谢小侯爷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谢小侯爷见令狐胤这副铁了心要阻拦的模样,就知道今日是保不下来周琅了,只是—— 谢小侯爷实在狠不下心将周琅给推出去。看令狐柔方才的模样,只怕周琅今日跟她回去,得生生被剐下一层皮来。 令狐柔见到谢萦怀这副动摇的模样,就要上前去拽他身后的周琅。 令狐胤睨了她一眼,令狐柔就不动了。 “长青,长月。将人带过来。”令狐胤吩咐左右。 长青长月两个,都是二十几岁的武将,跟的令狐胤时间久了,就被令狐胤调到身边伺候了。 现在两个人听到令狐胤吩咐,走过去,一左一右的去抓周琅的胳膊。 天色昏暗,周琅眼睛又闭的久了,等到胳膊被人抓住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再挣扎已经来不及了。 谢小侯爷就看着周琅被人拖走,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令狐胤拦住又想上前的令狐柔,“回去说。” 一行人如来时一般离去,桃花林里还藏着许多个寻欢作乐的男子,被这么多官兵打扮的人一吓,多是没了什么兴致。 那边周琅闹得厉害,左边那个叫长青的男子觉着烦了,用衣服将他一裹,扛到了肩上。 等到赶回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得了吩咐说要给大公子接风洗尘的管家都已经准备休息了,忽的又见到大公子和二小姐一起回来,又急急忙忙的将才睡下的仆人叫醒,去准备热饭热菜。令狐胤确实是舟车劳顿了,他从边疆赶回来,又随着自家的妹子折腾了这么一场,已经是有些疲乏了。叫长青将带回来的人给令狐柔送过去,自己就去沐浴更衣了。 长青扛着周琅,起先周琅还会挣扎两下,到后来实在是因为这个姿势太难受了,挂在长青身上,意识都有些模糊。 长青按令狐胤说的,将周琅送到令狐柔房里去,等到了令狐柔房里,将肩膀上扛的人丢到床上。 周琅脑子充血的厉害,被丢到床上,哀哀的叫了一声。 长青本来是要扭头就走了,听到这么一声,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周琅是真真漂亮的少年郎,长身玉立,凤眼朱唇,现在倒在床上,墨发掩面,长睫盈泪,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长青跟着令狐胤,在边疆许多年了,平日里连个女人都见不到的,现在见了周琅这么漂亮的公子,不免看呆了杵在原地。 周琅头疼的实在厉害,又被长青扛了一路,胃抵在长青的肩膀上,难受的他脸色苍白。现在被这么扔到柔软的床上,也是缓了许久才堪堪坐了起来。 他这么一起来,满头的青丝从肩上滑到背上,眼睛里迷迷蒙蒙的雾气—— 长青凑过去扶他的肩,周琅看到面前突然凑来一张人脸,吓得缩着脚往后又挪了一些。 长青长得不算丑,二十多岁的年纪,粗眉明目,也自有一种年少的英气。 “你要干什么?!”周琅瞪着长青。 长青也有些懊恼,他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凑上去了,现在被周琅质问,一时说不出话,“我……”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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