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张平平,明明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的失踪因为家长的否定再次隐入深谷。 我看着张平平失魂落魄地离开警局,眼泪簌簌流下。 我想追出去,却只能禁锢在爸爸身边。 看着他处理我的头骨,跟着他下班回家。 餐桌上,雷打不动摆放着红烧鱼,香辣蟹和油焖大虾。 妈妈记得哥哥的喜好,却吝啬于记得我对海鲜过敏。 曾经饭桌上爸爸问我为什么不吃菜,我以为爸爸终于要爱我了。 我捏着筷子,鼓足勇气,“爸爸,我海鲜过敏……” 妈妈摔筷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不知感恩的东西!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还做出罪来了?” 我无措地看向爸爸,这个我小时候一惹妈妈生气就会站出来保护我的大英雄。 这次只是夹了一大块螃蟹到我的碗里,“乖乖吃饭,别惹你妈生气。” 我被他们的目光裹挟着,似乎我不吃就是一个罪人。 最终,那盘醉蟹都进了我的肚子。 那天,我喉咙肿得几乎无法呼吸,眼睛胀得看不清,全身又痛又痒。 “救…救我……” 声音哑得厉害,我跌跌撞撞到门口想要开门,房门却怎么拧都拧不开。 恐慌这一刻席卷了我,我抬手拍门,努力发出声音。 “救,救救我……爸爸,妈妈……救救我……我不想死……” 恍惚间,我听到客厅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就知道装可怜,恶心死了!昨晚小经托梦告诉我他想要一个最新款游戏机,赶紧走,再晚一点儿商场就关门了。” 不要!妈妈,别丢下我! 我不想死,救救我…… 客厅的门砰的一声关紧,我彻底被抛下。 就这样吧,或许死了就不那么疼了。 我蜷缩在角落里等死。 楼下父女的嬉笑声传进我唯一尚好的听力。 “你这虎丫头,自己个儿花生过敏不知道啊,还吃,命差点交代了!” “对不起嘛爸,我这不是故意的,你别跟我妈说。” “你妈早就知道了,急得拧了腰还做了一大桌子你爱吃的菜等你回家,只要你没事就好,做父母的哪能真跟孩子计较。” 我像是觊觎别人幸福的下水道臭虫,贪婪又自虐地偷窥不属于我的幸福。 这一刻的我自惭形秽,无处遁形。 我也想要爸爸妈妈爱我,关心我食物过敏,为我做我喜欢吃的饭菜,对我絮絮叨叨地关心。 可我只是个害死哥哥的坏孩子,不值得被爱。 只是爸爸妈妈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我没死在那一天。 最后关头我跳了窗,被人送去医院救治。 医生说幸好来得及时,晚一点儿就有生命危险。 旁边陪床的阿姨边给她家女儿剥了个橘子边对我说,“这幸好是没事儿,不然你父母该多着急啊!” 我艳羡地看着那位阿姨掰下橘子一瓣一瓣喂着她女儿吃。 玻璃上映衬着我的形单影只。 我安慰着自己,也像是在昭告所有人,大声笑着说,“是啊,爸爸妈妈很爱很爱我的。” 突然,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我看见爸爸妈妈急切地朝我走来。 一股委屈从心底蔓延,忍着疼挣扎着坐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爸爸,妈妈……”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会死掉……你们抱抱我好不好?哪怕,一下,就一下就好…… 妈妈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从病床上掼到地上,输液针被扯开,血珠呲呲往外冒。 “妈的贱货!故意装可怜,把自己吃成过敏的样子还故意跳楼闹得人尽皆知,?你怎么不直接跳楼死了啊!” 我赌赢了三楼的高度,却没赌赢爸爸妈妈厌憎我的程度。 病房门口聚集的人群看着我的眼神不屑,鄙夷,仿佛在说我是个恶毒的小孩。 我鼓足勇气刚刚建立起来的爸爸妈妈爱我的假象在众人面前被彻底撕碎。 我骗你们的啊,爸爸妈妈不爱我,他们…最不爱我了…… 从那之后,妈妈停掉我的生活费,我申请住校。 吃的是食堂里一块钱一个的馒头和免费的菜汤。 睡的是铺上草垫一层薄被的十六人寝。 几百块的住宿费用尽我每学期的奖学金。 随着我升上初中,高中,住宿费越来越多,我只能昼夜不分地学习,期盼着每一次都多考两分赢得奖学金维持生活。 我总以为只要变得更加优秀,总会让爸爸妈妈重新爱我。 事实却是我拿着几乎满分的卷子回家,被到访的亲戚夸厉害的时候,妈妈想也不想地驳斥,“她笨得要死,还没有小经一半聪明,怎么可能考这么好?” 紧接着,她抡圆的巴掌扇在我脸上。 “说,你到底是抄谁的?” 脸上火辣辣地疼,连带着心里也疼,恨不得找个地方消失。 后来班主任打电话确认我的成绩,妈妈也只是瞥了眼垃圾桶里撕成碎片的卷子,撇了撇嘴。 “就这么点儿分有什么好炫耀的?你哥当年科科满分,哪像你这么没出息,这点分都不嫌丢人的!” 连同那份卷子碎掉的还有我的心。 爸爸妈妈喜欢哥哥那样聪明的孩子,那我就努力擦除自己,变成哥哥的模样。 我更加铆足劲儿学习。 春夏秋冬,身上的痱子,冻疮,蚊子包总是反反复复在特定的季节找到我。 高考从考场出来的我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是个和哥哥一样优秀的孩子。 爸爸妈妈会开始爱我了吧…… 可我死在了高考成绩出来的前夕。 到死,我都没能成为被爸爸妈妈爱着的和哥哥一样的优秀孩子。 我看着爸爸妈妈给哥哥的空碗盛满饭,沉默着给哥哥的碗里夹菜。 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重复了八年。 让爸爸妈妈变成这样的不正是害死哥哥的我吗? 我又何尝不该死呢? 敲门声传来,记忆里的声音传来。 “爸妈,开门,我带着你们儿媳妇回来啦!” 我看见一向谨慎的爸爸起身碰碎了碗。 一向风风火火的妈妈瘫坐在椅子上,泪水簌簌地流,不停追问爸爸,“是他吗?是他吗?” 爸爸几乎同手同脚走到门边,握着把手良久才拧开。 大开的门扉露出外面站立的高大男人,我看见了,他正是我害死了八年的亲哥哥…… 爸爸哑着声音问,“小经,是你吗?” 哥哥重重点头,也跟着红了眼眶,“爸,真的是我,我回来了!” 内敛的爸爸一把紧紧抱住哥哥,双手重重拍着哥哥的后背,“是活的!热的!儿子……我和你妈等了你八年,你终于回来了!” “儿子!我的小经回来了!” 妈妈跑着上前双手揪住哥哥的双臂的外套,软倒进哥哥的怀里失声痛哭。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啊!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 哥哥红着眼安慰,“爸妈,对不起,我只想着混出个名堂来给你们脸上增光,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 妈妈埋怨地拍打着哥哥,将八年的思念和悲痛哭喊出声。 爸爸伸手扶过妈妈,仔细打量着哥哥,“那次飞机失事你可伤到哪里了?” “是啊,我和你爸找了你八年,全飞机人都没了,我和你爸还以为你也……” 哥哥拉着爸爸妈妈到沙发上坐下,在他们面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爸妈,你们放心,那天我没上飞机。对了!” 他拉过大着肚子的女人站在爸妈面前,嬉笑着介绍,“爸妈,这是我媳妇,你们的儿媳慧慧。” 爸爸记忆力一向厉害,一眼认出女人是八年前被他们拆散的哥哥的女朋友赵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所以你八年没回,音信全无就是和她私奔过日子去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哥哥当即跪下认错,拿出一堆价值不菲的礼品试图弥补。 他承认了。 他八年前是为了和心上人私奔才假死。 巨大的委屈一股脑朝我砸来。 爸妈在哥哥葬礼上愤懑地说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每年忌日的罚跪。 每日吃白米饭就水,被迫吃下海鲜差点死去。 在医院被妈妈暴打。 楌銚烒繬蕳鑴絫僩頧榸嗱膨洡壋蝧瑾 被所有人孤立,被骂害人精,被同学霸凌…… 彻夜辗转的内疚和懊悔日日折磨着我。 爸爸两鬓的白发,妈妈佝偻的腰,八年的悔和恨以及我的死仅仅是为了成全哥哥的爱情。 可笑,太可笑了。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维护哥哥,“小经平安回来就好,都要做爷爷了,你说那些干什么!” 爸爸抿着唇点头,“是啊,回来就好。” 他们又变回了那个和蔼温柔的父母。 温馨得让我艳羡。 原来,爸爸妈妈也会维护自己的孩子。 那为什么我在被欺负找爸爸妈妈撑腰的时候。 妈妈却骂我,“人怎么光欺负你不欺负别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自己要是没问题别人欺负你干什么?” 明明是我曾日思夜想盼着平安回来的哥哥,可从没人告诉过我,真相会这样鲜血淋漓,残忍得不敢直视。 我想,也许我真像爸妈说的那样是个心黑的坏人。 “对了,妍妍呢?我还带了她从十岁到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呢!” 爸妈仿佛这才想起我,连忙起身要去陵园接我。 哥哥惊疑,“什么陵园?妍妍去那干什么?” 爸爸俨然沉默下来,妈妈风轻云淡地解释,“每年飞机失事这天我和你爸都会让她滚去你墓前跪着,但那死丫头死性不改,就多让她跪了两天而已。” “什么?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妍妍!什么人能一动不动地跪三天!你们给妍妍打过电话吗?” 哥哥神色激动,眼底闪过痛惜和心疼。 曾经的哥哥是比爸爸妈妈还要疼我的存在。 哥哥会攒零花钱带我去吃好吃的,我闯的祸哥哥会替我背,我被人欺负,哥哥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把对方打得更惨给我报仇。 明明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的大英雄。 可是哥哥,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了。 妈妈撇了撇嘴,“她那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 “妈!别说了。” 哥哥直接拿起车钥匙出门,背影有些踉跄。 “我去找!” 可我早就成了验尸床上的一块块烂肉,连爸爸都认不出我,哥哥你怎么可能会找到我呢? 三个小时后,哥哥顶着雨回来,浑身湿透,脸色沉重。 “妍妍不在,爸妈,妍妍失踪了!” 妈妈关切地诶呦了几声,拿着干爽的毛巾递给哥哥擦身上的水,“快去楼上换衣服,你的房间一直没改动呢!当心别感冒了。” 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曾想过顶着雨被罚跪在陵园的我? 哥哥任由毛巾落到地上,原本自信挺拔的身形微微佝偻,哆嗦着唇瓣再次重复,“爸妈,我说妍妍失踪了!” 爸爸尴尬安抚,“没事的,你妹妹经常闹脾气搞失踪这一套,她肯定躲去朋友那了,一直以来她都这样,不用担心。” 可是爸爸啊,我唯一的朋友不是被你亲自轰出警局的吗? 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 明明他们知道冤枉了我。 知道我这八年受尽委屈。 可是哥哥找我期间,他们没给我打一个电话。 哥哥颓唐地跌坐在沙发上,懊恼地抓着头发。 “都怪我,让妹妹受了委屈。妹妹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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