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么我又来了! 58、他陆淮渊有什么好? 陆临川最终失去了意识,我费力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帮他脱了靴子,盖好被子,然后坐到桌前,对着窗棂外那一抹皎洁,将他剩的半坛酒喝了个干净。 我总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那么爱喝酒,这味道辛辣,苦涩,喝进嘴里时需要皱眉,为什么有的人能甘之如饴地将它咽下去,但今晚,我似乎懂得了它的好。 那些压在心头多年,沉重到让我喘不过气的东西,终于都变得轻飘飘了,我不想去撕扯的,终于也再撕扯不到我,我越喝越顺口,越喝越舒服,不想了,不用想了,我的思绪再也聚拢不起来,最终也变成了那个失去意识的人。 翌日醒来,我躺在床上,身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外面已经日上三竿,我揉着额头披衣下床。 “少爷,你醒了?”青苗端着水推门进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们人呢?” 我问的是‘他们’,其实心里只想那一个人。 “镇子上今日新开了一间肉铺,王爷说去买点牛肉回来给你炖。” “给我?”我看着青苗。 “嗯,”青苗点头,“王爷说你近来瘦了很多,要好好补一补。” 我愣了一会儿,接过帕子擦了脸,说:“我的外衣呢?” 昨晚睡下时我还记得外衣脱下来搭在床边,方才却没找见。 青苗说:“王爷帮你洗了,正在外头晾着呢。” 我再次惊住,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实少爷你每次出门捡柴或者去看祁叔,王爷都会帮你洗衣服收拾,只是你都当成是我做的,王爷也不让说。”青苗弯腰整理床铺。 我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又说了。” 青苗笑呵呵地看我一眼:“我就是觉得,有些事少爷应该要知道。” 我看了看他,不想细究他话里什么意思,转身走出房门。 院子里竹竿上晾着我的青灰色外衣,质地粗糙,自从离开王府,我就再没穿过做工和料子精良的衣裳了,似乎在刻意与过去做决断,只觉得如今这种日子才是我该过的,而以前的,不管好与坏,都不过是已醒的一场大梦而已。 衣裳已经冻得发硬,我站着看了一会儿,院子外就传来马蹄声。 陆临川身披玄色暗纹毛氅,从马上跳下来,我看着他将手里的缰绳交给身后的影卫,大步向我走来。 陆九拎着系着麻绳的几斤牛肉递给青苗,俩人一声不吭,一起默契地进了灶房。 陆临川站到我面前,对我笑笑:“阿月,你醒了?你昨晚喝醉了。” 我看着他。 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给我,说:“这几天镇上新开了几间铺子,我去转了一下,买了点糕点给你。” 我揭开看了看,是几块绿豆酥。 “你一向……很爱吃这些甜的。”他有些紧张,似乎也拿不准我是不是依旧喜欢,眼睛一直看着我的表情。 这种边陲小镇的糕点铺子,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无法与京城相比,但因着那一层百废待兴的意味,这几块口感看起来并不细腻的糕点,也透出几分令人舒畅的香气来。 陆临川隐隐地心情很好,他低头看着我,说:“镇上近来陆续搬回很多人口,其中不乏商户,大街上都热闹了许多,这一片原本就是西域各处通商往来的重地,以前也颇为繁荣,我在折子里已经向皇上禀明,要派一个擅懂经营的官员来驻守,让民生尽快恢复,这样咱们往后住在这,衣食住行上也能方便许多。” “咱们?”我抬头吃惊地看着他。 “是,”他神色认真:“我要留下来陪你,阿月。” 我已经不想再提醒他身为一朝亲王所肩负的责任与道义,不想提醒他身为皇亲国戚,皇上怎么可能允许他如此为所欲为,我只是看着他,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阿月,我可以不做宁王,但我定要一点一点,做回你的淮渊。” 他的话明明无法令人不动容,明明该使我瞬间落泪,我却像被一根钢针扎进了心里。 我疼得恍了一瞬,脑海里一片空洞,嘴角却不自觉想笑起来。 那些说过无数次的拿来应付他的话忽然没能说出口,我本该淡漠地告诉他我不需要,可不知为何要言不由衷,我一时没忍住,将更狠毒的话回给了他。 “我的淮渊有什么好?”我看着他问:“我所有吃的苦,受的罪都是因为他,他有什么好?王爷,我为他经受过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桩桩件件,点点滴滴,你都看在眼里,你告诉我,他陆淮渊,究竟有什么好?” 陆临川嘴唇微张,怔怔看着我,仿佛停住呼吸。 我转开头看着在杆上晃动的青布衣服,又红着眼睛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恨吗?难不成……你以为给我的那三年的日子……你如今放下身段洗洗衣服做做饭就能抵消了吗?” 我转身便走,陆临川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阿月——” “放手!”我回头恶狠狠瞪视他。 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如果不尽可能虚张声势地凶一点,我怕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软弱的、一无是处、任他蹂躏的祁凉月。 陆临川被我的表情惊了一下,他见过我无数温和、坚定,痛苦或畏惧的眼睛,但从未见过我如此认真的凶恶。 他怔忪着一松手,我抽回袖子便跑了。 晚上我没吃饭,跟青苗交代了我不饿,连房门都没出。 陆临川换了与我一样的一身布衣,用手肘顶开门,我正靠着床头发呆,看见他一手端着满满一碗肉,一手拿着筷子和碗,碗里两个白馍走了进来。 “阿月,”他把东西放到桌上,轻声对我说:“你吃一点吧,好不好?” 我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陆临川被我盯得有些局促,但依然努力迎视着我,目光期冀。 我心里不知不觉开始诧异。有些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了,陆临川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样子让我陌生,他曾经眼里的冷戾,周身萦绕的那种令我胆寒的阴鸷肃杀再也不见了,我从未想过、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将姿态和语气放到最低,低到小心翼翼的人,与那个三年来噩梦般的面孔重合到一处。 可我心底里没有一丝轻松,也没有任何解气的痛快,只缓缓转开脸,说:“我不吃,你拿走。” 陆临川默默站了一会儿,语气里带上了乞求:“就吃一点好不好?是我……亲手做的。” 我回绝得干脆利索:“就是你亲手做的我才不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王爷若觉得我吃了你辛辛苦苦做的东西就会有一丝与你重归于好的可能,那不妨省省力气,以后别做了。” 陆临川脸色白了几分,他大概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多说什么了,但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轻声辩解:“……我没那么想,阿月,我为你做……不求换来你任何回应,我只是真心想为你做而已。” 我再次转开脸,眼睛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使劲睁大,用力眨巴着,生怕眼泪不听话掉下来,压着喉头生硬道:“王爷什么时候倒把真心放在眼里了,真是难能可贵。” 我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这些话从嘴里说出来刺向陆临川,没人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但陆临川生受住了,毕竟他没失忆,他不会忘了自己曾对我说过多少比这锥心刺骨一百倍的话。 他站在那半晌不动,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天不早了,王爷出去吧,我要歇下了。” “……好,“他下意识答应,随即又说:“……可你还未吃饭。” 我不再吭声,他站了一会儿,无可奈何,拖着步子走了出去。 59、圣旨 桌上的烛火颤动着,将屋子里墙壁纱帐都覆上了一层暖黄,碗里的肉和白馍已经凉透了,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觉得饿,只觉得心口酸楚。 青苗悄悄走进来,我对他说:“端出去吧,我不想吃。” 他看看我,想说什么又没说,只低声应了声:“是。”便端起碗出去了。 我不愿再想太多,起身准备收拾睡下,青苗又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米粥,一碟小菜。 我看着他,他说:“少爷你不爱吃那个,就吃点清淡的吧,不吃总是不行的。” 我没说话,他拽着我的袖子将我拉到桌前坐下,把筷子塞进我手里:“就吃一点。” 我没再说什么,端起碗喝了一口,夹起一块小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便抬起眉看着青苗。 青苗眼巴巴问:“好吃吗?” 我说:“你做的?” 他心虚地支吾了一声,一个劲催我快吃。 我放下筷子,说:“太难吃了,不是你做的吧,你什么时候跟陆临川勾结到一起去了?” 青苗红着脸挠了挠耳朵,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王爷说你不爱吃炖肉,就又忙活了半晚上熬了粥,拌了小菜,还叫我不要说是他做的……” 我看着他不说话。 青苗问:“真有那么难吃吗?王爷跟陆九在灶房商量了好半天怎么做,我要帮忙都不让。” 我面无表情:“难吃,油少盐少没滋没味,干菜焯水太过,都煮软了,这个拌出来本应是脆的。” 青苗“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打量着我也不是真的生气,一边小声劝道:“少爷你就将就着吃一点吧,你不吃饭,王爷真的心疼。” 我看他一眼,说:“你还没回我的话,当年我在王府里遭罪,你不是巴不得我能早日脱离那苦海吗?怎么如今反倒一次次帮着陆临川来哄我了。” 青苗脸色一顿,双膝一曲,“咚”地一声就跪了下去。 我一惊,忙放下筷子:“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青苗说:“少爷,我从来没帮着别人哄你,就算是王爷也不行,我就是……我就是打心眼里希望少爷你能过得好一点……” 我没吭声。 青苗与我主仆情分本来就深,他知道我性情,也不怎么怕我,有话索性便直说了:“说实在的少爷,咱们之前心里一直盼着的,不就是王爷醒悟这一天吗,如果你真的死了心,又怎么可能咬着牙受着、熬着整整三年,非得等他给你一个清白?那种日子,我说句不该说的,换了旁人可能早都……可你明明就放不下,死去活来都放不下,你就是要等心里那个人回来,现在他总算是回来了,这不就、这不就等到了吗……” 我垂着眼睫。 青苗心疼地搭着我的脚踝晃了晃,“少爷,我这一路看下来,王爷如今是真心悔过,你若能狠得下心,那我也就不说了,咱们天涯海角想走多远走多远,头都不回。可到如今经了那么多事,你看看自己的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青苗跟了我那么多年,我这颗心,自然什么也瞒不了他。如果当初我能放下了、走了,他自然愿意跟着我,看着我从此轻松过活,可我自己没能做到,怪得了谁?如今他陆临川又是这样一副百般挽回不死不休的样子,任谁看来,只要我稍稍揭过,从此便必定被捧在心尖儿上,再不可能受一丝委屈了,这不正是青苗一直为我盼着的吗? 我伸手托了下青苗的胳膊,让他起来,他不再说什么,顺势起身站到一旁,看着我脸色。 我对他说:“你若还是我的人,以后就别再帮着旁人说话。” 青苗急道:“我自然是少爷的人,青苗心里所思所想,都是向着少爷你的!” 我慢慢又喝了两口粥,吃了一根小菜,实在太难吃了,我放下筷子,蹙眉说:“知道就好,端出去吧,吃不下。” 我有时不得不怀疑陆临川是不是有些魔怔了,认定什么就一头钻进牛角尖。一连多日,我早起找不到衣裳,心里叹气,不用问也知道又被他拿去洗了,他一天不知要糟践多少水,大漠边关,要不是这院子里独有口水井,我真想不出他还要怎么变着法子折腾。 而且他何时做过这些,完全不得要领,大冷天一双手泡在冷水里硬搓,只会用蛮力,吃饭的时候我看着他执筷的手,手背骨节上都破了皮,生出青青紫紫的冻疮,我气得饭都吃不下。 “衣裳用不着天天洗,”我沉着脸,也不去看他:“好好的衣裳,没穿破,倒先给洗破了。” 陆临川吃了一惊,抬头有些无措地看着我:“……破了吗?” 我扒了口饭,不吭声。 陆临川说:“那我让人给你做新的来。” 我看他一眼,垂下眼睫继续吃饭,不想再回应了。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偏执,时时事事都偏执,到现在还不改,不听劝,我一边气得心想:无可救药,一边几口把碗里的饭吃完,端着碗起身准备去洗,陆临川站起来,把碗从我手里拿走:“阿月,放着我来。” 我噎在原地。 他究竟想怎么?那个朝堂上翻搅风云果决狠厉,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堂堂宁王陆临川,怎么就变成眼前这个连碗都甘愿为人洗的人? 不光是我,连一旁默不吭声的陆九和青苗都抬起头看着他。 陆临川斜睨了他们一眼,冷声道:“看什么?还不快吃,也等着本王给你们洗碗不成?” 陆九迅速低下头吃饭,青苗反应慢了一步,被震得呛住了嗓子,拿胳膊肘挡着咳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愈发匪夷所思,我什么都没得做了,衣服被洗了,做饭也用不着我插手,连院子都每天被扫得干干净净,我除了每天望着陆临川忙里忙外的身影发呆,就是面无表情地接受他的投喂,他学着做出很多东西给我吃,味道可以用稀奇古怪来形容,我每次也会勉为其难尝一两口,然后对他实话实说:“难吃。”他听了便只是笑笑,既不失望,也不气馁,下次继续。起鹅裙⒋七依9二6徰梩 我有时候难免恍然,好像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那个曾经年少时温润的影子。 朝廷的圣旨送到那天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几骑快马风尘仆仆奔小院而来,附近素衣打扮的影卫迅速围上去拦截,对方拿出令牌说:“圣旨已到陈家隘,郑廉郑公公亲自带着皇上的口谕往落霞关赶来,还请通报王爷王妃一声,准备接旨。” 陆临川也没想到郑廉会亲自来,放下手里正忙活的东西,与我进房换了衣服,出来牵着我的手到院门外侍立等候。 不多时,远处一行车仗浩浩荡荡往这边来了。 郑廉是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老人,轻易不曾出宫,此次不远千里带着皇上的口谕而来,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车驾停下,陆临川携着我迎上去,郑廉颤巍巍地被随行小太监从马车上扶下来,他身负圣意不宜下跪,便深深躬身道:“老奴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陆临川将他扶起,说:“公公一路辛苦了,敢问皇上在京中一切安好?” “都好,都好,皇上听闻王爷受伤,急得寝食难安,定要老奴亲自来看过才能放心。” 陆临川低声道:“害皇上为臣忧心,臣有罪。” “王爷切不可这样说。”郑廉拍了拍袖子,直起腰道:“宣,皇上口谕。
相关推荐:
壮汉夫郎太宠我
我的美女后宫
迷踪(年下1v1)
穿成恶毒女配怎么办
我可爱妻子的编年史
林峰林云瑶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
他是斯文糙汉
深陷
穿越之八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