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何少桢情不自禁地挨近一步,伸手来捉他手, 是戏中人,也是戏外人,笑盈盈道:“如此,借灯一行如何?” 容述尚是戏中陈姑,见他得寸进尺,横他一眼,且退半步,指尖也自他掌心滑了出去。何少桢抓了个空,心里也空落落的,他望着容述,忍不住低声叫了句,“容哥。” 容述脸上的柔情缱绻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神情平静,看了何少桢一眼,“嗯?” 从来都是这样,年少时容述尚且会沉浸在戏里,年岁渐长,戏里戏外的容述彷佛剥离成了两个人。何少桢还记得他们头一回在台上搭《霸王别姬》时,虞姬自刎,霸王兵败,下了戏,容述一个人安静地抱着虞姬的剑坐在石阶上。他们妆还未卸,何少桢凑过去叫他师哥,容述看着他,眼里是虞姬的深情悲戚,何少桢忍不住去抱容述,容述也将他搂入了怀中。 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容述抱得紧,剑横在他们之间,穗子一晃一晃,何少桢恍了恍神,也搂紧了容述,彷佛他们在台上赴了死,魂魄不绝重又相聚,一起要去踏黄泉,饮孟婆汤。刹那间,生死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何少桢看着容述,心里有几分失落不甘,他似真似假地叹息道:“好一个绝情的陈姑。” 容述不置可否,手中却仍旧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那卷手稿,何少桢心中稍平,他想,只要容述唱一天戏,这天底下还有谁比他离得容述更近?他们是将相美人,是生死相随的爱侣,多少世的夫妻! 没人比他们更登对! ……可要是容述不唱戏了呢?何少桢心一颤,他挨近容述,肩膀黏着肩膀,撒娇似的说,“师哥,等你好了,咱们就唱这出戏吧?” 容述思索须臾,道:“好。” 他说:“等我出院,我们去排上两回。” 何少桢眉开眼笑,道:“好。” 容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为所动,一抬眼,就看见了门边站着的青年,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面容清贵俊秀,一双眼睛沉静地看着他们,也不知看了多久。 是谢洛生。 05 00:05:00 13 谢洛生抬手敲了敲门,客客气气地叫道:“容先生,”他又看向何少桢,”何先生。” 他说:“我来给容先生换药。” 何少桢笑道:“请进,辛苦小谢医生了。” 谢洛生说:“分内之事。” 说罢,就朝容述走了过去,靠得近了,谢洛生能闻着容述在医院住久了的消毒水的味道,又混杂着一丝香水的味,味道很淡,淡到几不可闻,可捕捉到了,却忍不住想仔细地闻一闻是什么香。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二人唱戏了。 何少桢来医院来得频繁,谢洛生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容述同他关系非比寻常,顿时又清醒了过来,那点堪堪萌芽的心思不动声色地摁了回去。 谢洛生想,容述这样的人,独,又众星捧月惯了,薄情寡义都做得理所应当。 ——不如及时止损。 住院枯燥,何少桢一来,有时会给容述亮嗓清唱上一段戏,看在谢洛生眼里,任他如何冷静,依旧觉得刺眼万分,心里也有几分不可言说的不痛快。可想是这么想,真见了,却无法轻描淡写的视而不见。 他一言不发地给容述换完了药,目光落在容述搭在戏本的手指上,他手指修长有力,在台上捻兰花指也捻得分外漂亮有风情。谢洛生直起身,道:“这是容先生要唱的新戏?” 容述嗯了声,何少桢笑盈盈道:“小谢医生也爱听京戏?” 谢洛生抬起眼睛看着何少桢,说:“喜欢。” 何少桢道:“那好的呀,等师哥出院了,我们要一起唱这出戏,到时请小谢医生务必赏光。” 谢洛生微微一笑,道:“能有机会亲见二位一起登台,是洛生之幸。” 谢洛生没有久留,他离开病房,何少桢却忍不住多看了他的背影几眼。他起初以为谢洛生是容述的医生,后来容林叫了谢洛生一句谢少爷,何少桢愣了愣,问容林,说,“林叔,这位是?” 容林客客气气地说:“谢少爷是谢家的二少爷,按辈分,该是先生的侄儿。” 何少桢目光落在谢洛生脸上,谢洛生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只见何少桢露出个笑容,说:“原来是谢少爷。” “果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谢洛生淡淡道:“何老板客气了,何老板声名远扬,说起年轻有为,怎么比得上何老板。” 何少桢笑道:“什么声名不声名的,不过是混口饭吃。” 他回过神,低头看着容述,玩笑似的说:“师哥,我怎么觉着那个小谢医生对你有别的念头?” 容述不以为意,随口道:“有么?” 何少桢说:“有。” 他叹了口气,“容哥,你不会喜欢他吧。” 容述语气平淡,说:“何少桢,你管的太多了。” 何少桢看着容述,语气里有几分怅然,说:“容哥,你真的会真心喜欢一个人么,”他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说真的,容哥,这么多年,你要不喜欢我,我活着一天,就希望你永远不要喜欢别人。” 他年少时就喜欢容述了,台上喜欢,台下也喜欢,他们从小相识,青梅竹马,一起学戏,一起登台。何少桢发觉自己喜欢容述时,慌得要命,只敢藏着,收着,后来发觉他师哥喜欢男人,何少桢一颗心又活络了过来。 何少桢想,他不介意容述喜欢穿女装,他喜欢他。 可容述身边的男孩儿换了一个又一个,独独没有看他一眼,何少桢不甘心。他魂不守舍,练戏也心不在焉,二人排了一回,容述就让他回去休息。何少桢怔怔地看着容述,低声说:“师哥。” 容述已经在脱戏服了,繁复戏袍下了身,露出修长的身体,是赤裸裸的男人模样,长发随手簪着,他抽下木簪,微卷的头发顿时落了下来,如跌入了他的满腔心池。 何少桢再按捺不住,又叫了声,“师哥!” 容述抬起头,看着何少桢,何少桢想扯出一个笑容,可太僵硬了,他低下头,轻声说:“师哥,你……我看报纸了,”他说的报纸是前一日的报纸,登的是容述参加宴会的照片,他穿着旗袍,却靠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大抵是哪家的富贵少爷,二人姿态亲昵,一个低头说话,一个抬头,堪堪要接吻的模样。 何少桢说:“师哥,你真喜欢他?” 容述神态冷静,不置可否的嗯了声,喜欢自然是喜欢的,至少当下喜欢。 何少桢脸色微白,说:“那那些人呢?” 他说的是以前出现在容述身边的人。 容述有些不耐烦,道:“我和他们如何,同你有关么?” 何少桢大声道:“当然有关!”他看着容述,眼睛微红,声音又低了下去,“师哥,我……我喜欢你的。” 容述面色未变,道:“戏台上的感情,当不得真。” 何少桢:“不是戏——和戏无关!师哥,我喜欢的是你!” 容述瞧着何少桢,不紧不慢道:“何少桢,我和你搭戏,只搭戏,没有别的心思,也不会有别的心思。” 何少桢闻言,怔怔地看着容述,说:“为什么?师哥,我才是同你在一起最久的人,我最了解你。” 容述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那么多为什么。” 何少桢说:“那他们呢?你又为什么喜欢他们?” 容述扯了扯嘴角,淡淡道:“那是我的事。少桢,你我之间只以戏论,若能一直搭台那便唱下去,要不能,咱们就这么散了吧。” 何少桢浑身一颤,眼睛大睁,看着容述,说:“……师哥,你要和我散了?” “咱们一起长大,一起登台唱了那么多年——” 容述看着何少桢,道:“你心思不定,唱不了戏。” 何少桢看着他平静冷漠的模样,心凉得似泼了一把寒冰,他总以为于容述而言,他是不一样的。 “你和我散了,在这梨园行……”何少桢说得艰涩卑微,又彷佛抓着一线希望,“师哥,你和我散了,你还能找着谁同你一起唱戏?没有霸王的虞姬成不了虞姬,没有薛平贵,也成就不了王宝钏。” 何少桢说:“师哥,你离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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