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子。我正巧路过,看中了它的地段,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难怪掌柜的说要不是容述,他这个茶楼早就关了,谢洛生恍然。 容述抬头看着戏台,容家班最初的班底是苏寒声手底下的人,他不再唱戏之后,那些人就没了着落,后来就都跟着他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名没姓的戏班子彻底姓了容。 如今还是散了。 容述眸光深沉,看得久了,掌心一暖,是谢洛生牵住了他的手。容述心中微动,慢慢攥紧了谢洛生的手。 没过多久,春迎就抱来了装着卖身契的木匣子,戏班子里有人想离开的,也有人想留下,容述懒得过问,都交给了春迎。春迎跟在他身边多年,戏班子的事情大都是她在管,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 二人离开喜悦楼,谢洛生还要去医院,容述就将他送了过去。越是战时就越离不了医院,沪城离交战点近的医院都收容了不少伤兵,谢洛生所在的这家医院离作战区远,自打一开战,除了不得不住院的病人,大都离开了,反倒显出几分冷清。 谢洛生和韩宿查了房,又复查了几个住院的病人,就闲了下来。韩宿不再如以往一般爱说笑,面色有些沉,谢洛生心里也藏着事,二人都沉默着,坐在办公室里。窗外的烈阳踅摸入室,风扇是去岁新换的吊扇,吭哧吭哧转着,却吹不走闷热。 突然,韩宿开口道:“洛生,我要辞职了。” 谢洛生一愣,看着韩宿,韩宿看着谢洛生,道:“我打算去前线,去做战地医生。” 谢洛生看着韩宿眉宇间的神情,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韩宿笑了笑,语气有些怅然,道:“当年出国学医时就想,咱们虽然有传承千年的中医,可西医的医理,先进的仪器,都是眼下咱们所没有的,等学成了一定要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国。可这才多久,日本人都打到沪城来了,我虽然扛不起枪炮,可前线肯定需要医生。” 谢洛生听着他最后那几个字,一直在心底深处浮现的念头变得越发清晰。谢沅生虽然没有告诉谢洛生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可谢洛生隐隐能猜到,现在长桥去从军了,他师兄要去做战地医生——谢洛生抿了抿嘴唇,看着韩宿,韩宿慢慢道:“我这些天想得很明白了,我底下还有两个弟弟,能给我爹娘养老,小桃学校停课了,她也回了家。” “我同她还未正式谈婚论嫁,即便是真……真死在了战场,也——”韩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不会耽误她。” “我没什么牵挂。” 谢洛生低声说:“师兄……” 韩宿笑道:“说实话,自打北平沦陷,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如今心总算是定了。” “师兄,”谢洛生抬起眼睛,看着韩宿,道,“我同你一起去。” 韩宿怔了怔,道:“你去做什么?” 谢洛生说:“和师兄一样,做战地医生。” 韩宿眉毛皱得更紧,道:“不要冲动,这不是玩的,战场上多危险。” “我知道,”谢洛生握着水杯,缓缓摩挲着杯壁,道,“不瞒师兄,我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这是谢洛生没有和容述说起的,自谢沅生离开,他心里就滋生出了一点模糊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时机去细想——不,有的,他太贪恋同容述在一起的时光了。 韩宿说:“你舍得容先生?” 谢洛生垂下眼睛,舍得吗?自然是舍不得的。他年少时就能孤身一人远赴海外学医,年岁渐长,反倒越发优柔寡断,儿女情长了。 他是真喜欢容述啊,喜欢到骨子里了。 韩宿说:“我看得出,容先生也是喜欢你的,虽说我不看好你俩这段感情,可不愿你一时冲动以后后悔。” 谢洛生恍了恍神,他放不下容述,他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容述呢……容述和旁人不一样,他看着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在乎,像是没什么能入他的心,可谢洛生明白,容述只剩下自己了。 现在,容述连戏台都没了。 谢洛生陷入两难。 盛夏天热,容述睡觉喜欢贴着人睡,谢洛生整个人都被容述抱着,他没有一点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容述。容述眼睫毛卷翘浓密,鼻梁高挑,睡着了,没有一分锋芒,越发显出这副皮囊的美貌精致。 谢洛生贪看着,怎么都赏不够,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不过片刻,谢洛生腰上的手就收紧了,容述闭着眼睛就往他嘴唇上亲,含糊不清地问他:“睡不着吗?” 谢洛生安静地同他接了个浅浅的吻,容述睁开了眼,二人目光相对,谢洛生将到舌尖的话咽了下去,蹭了蹭容述的鼻尖,小声道:“容述,我怎么这么爱你?” 容述笑了声,带着睡意,却好听得不像话,他揉了揉谢洛生的耳朵,轻声说:“我也爱你。” 谢洛生听着容述说爱他,心里却觉得酸楚难忍,眼睛都热了,他将脸往容述颈窝埋,搂紧了容述,道:“夜深了,快睡吧。” 容述说:“好。” 他轻轻拍着谢洛生的后背,过了许久,谢洛生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容述眼里却没有一点睡意,清醒又冷静。 05 00:07:29 68 “日本人太猖狂了,喊出什么‘三月亡华’的旗号,如今全国上下群情激奋,尤其是驻军,一个个都红了眼,铆足劲儿要狠狠挫一挫日本人的锐气,”薛明汝拿着打火机,倾身给容述点了烟,方抽出一支烟点上了。他徐徐地吐出烟圈,叹气道:“这场仗,还有的打。” 容述夹着烟,二人相对坐着,他抖了抖烟灰,说:“我打算将几个容氏旗下的厂子都迁到内地去。” 薛明汝闻言思索片刻,道:“也好,我听我老丈人说,虽然现在还僵持着,可他不看好战况,沪城不一定能保得住。” 他岳丈正是沪军的驻军将领,对这场战争看得透彻,薛明汝说:“要是真守不住,沪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把一些能迁的工厂迁到内地去也不至于太被动。” 容述嗯了声,他骨子里还是商人,嗅觉敏锐,习惯了走一步看十步。 述说:“薛家你有什么打算?” 薛明汝眉毛皱了起来,他是庶出,母亲是舞厅的歌伎,薛家的人都瞧不上他。这些年他进了军政部,官职愈高,薛老爷子才看清了,没落的薛家只能靠他拽着。没了他,薛家就彻底完了。可现在老爷子抽大烟把自己抽得不人不鬼,薛家的兄弟都和他不是一条心,薛家就是一滩浑水。尤其是薛明志,自打和李家勾搭上了,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又摆起了薛家老大的谱。薛明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要不是他姓薛,他娘还在薛家,他早就不管薛家死活了。 薛明汝想起薛家就糟心,他深深地吸了口烟,说:“不用管他们了。” 容述心中了然,道:“你和舒婉呢?” 薛明汝想到怀孕的妻子,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道:“我走不了,老丈人又在前线打仗,舒婉不放心,现在肚子月份也大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长途奔波,再看看吧。” 容述说:“多做一手准备吧,防患于未然。” 二人又就着局势聊了一会儿,薛明汝说起两天后会有一架军部的飞机离开沪城,容述突然开口道:“凤卿,帮我弄一张机票。” 薛明汝疑惑道:“嗯?” “机票好说,”薛明汝看着容述的神色,相交多年,旋即心里就有了猜测,玩笑道,“给你那个小侄子留的?” 容述是不会离开沪城的,沪城是容家的根基,他走不了,也不会走。 容述不掩饰,“嗯。” 薛明汝笑了,道:“对你这小侄子可真上心。” 容述瞥他一眼,薛明汝说:“行,这事儿交给我。” “不过,毓青,”薛明汝看着容述,说,“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人送走?留在身边做个伴儿也好啊。” 平心而论,容述难得对什么人真上心,薛明汝还是希望容述身边能有人陪着的。 容述道:“沪城真沦陷了,就是个是非之地,”届时,容述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自保,更不要说护住谢洛生了。容述垂下眼睛,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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