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帮赫惟掖了掖被子,“糖葫芦不吃了给我,我再给它们放到窗台上去。” 赫惟双脚在被子里乱踢,开心得手舞足蹈。 她将糖葫芦递给纪柏煊,下床赤着双脚就去卫生间洗手。 手上黏糊糊的,她担心弄脏纯白色的床单和被子。 纪柏煊放完糖葫芦关上窗,一回头就见赫惟脚丫子踩在地上,踮着脚尖在走天鹅步。 “怎么不穿鞋?”他走过去,拦腰抱起赫惟,将她放回床上。 再一次替她掖好被子,纪柏煊掐了掐她的大脚趾,“下次不许光着脚下地,受凉了要拉肚子的你知不知道?” “这里有地暖的!”赫惟狡辩,“家里也有地暖,我经常光脚下地的好不好,只不过你以前没关注过,你看我哪回拉过肚子了?” “那我去你房间睡,我不怕老鼠。”他说着就要抬脚走人,被赫惟一把拉住胳膊。 “我一个人害怕。”她抓着纪柏煊,“你就穿着衣服陪我躺一会儿嘛,等下天就亮了,我今天保证不赖床。” 天亮以后她们要去附近的景区转转,是昨晚在叶雪扬的建议下临时增加的娱乐活动。 难得来一趟延边,前几天的经历已经够糟心了,纪柏煊想让赫惟人生中的第一次远行能留下些许美好,遂决定带她在这儿好好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而在这天傍晚,孟昭同学也顺利抵达了白市。 叶雪扬开车,纪柏煊坐在副驾,后座是赫惟和叶松青,一行四人来机场接孟昭。 孟昭只背了个孟伟的登山包,她说:“丑是丑了点,但很能装,带行李箱还得托运找行李,太浪费时间。” 赫惟和她手拉手,想起来纪柏煊这趟来白市也是两手空空,连一张纸巾都没多带,日用品都是到了以后临时采购的。 他的大衣也不防寒,也是临时买的这件羽绒服。 “真没想到叔叔阿姨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赫惟说。 孟昭打了个响指,“有你家大人在,又不花钱,我爸妈当然乐意让我出来玩儿这一趟啦,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我寒假作业可都做完了,你呢?” 上来就说这么扫兴的事情,赫惟白了她一眼,“做完了不知道拍下来发给我?亏我这么全心全意地替你谋划,你知不知道你的叶雪扬……” “我的叶雪扬怎么了?”孟昭拼命晃她胳膊。 “你的叶雪扬开学以后就是我的家教老师了!”赫惟撒欢儿地跑向纪柏煊,“下学期我数学成绩保证能有所提高,我保证!” “我替赫惟担保。”孟昭礼貌地向纪柏煊打招呼,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因为就在不远处,一辆银白色的汽车旁,她看见了叶雪扬。 她的叶雪扬。 “可惜你来晚了,雪昨天停了,你不知道那天叶老师来找我的时候……”赫惟向她描述了叶雪扬找到她的那天傍晚,天空飘雪的场景。 那天叶雪扬也穿着这件大衣。 孟昭捂住她的嘴,“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脑海中已经有画面了。 她的叶雪扬简直帅呆了! 孟昭贴在赫惟耳边,轻轻地说:“怎么办,我现在幸福得想哭。” “为什么会想哭?”赫惟没敢说,她昨天见到纪柏煊的那一瞬间也超级想哭。 眼睛鼻子莫名其妙就发酸,她再由着他多抱一会儿估计眼泪就不值钱了。 “见到很想很想念的人,当然会想哭啊。”孟昭说得坦坦荡荡,跟着赫惟上了叶雪扬的车。 赫惟有些恍惚。 孟昭有半年时间没见过叶雪扬了,而且叶雪扬是她喜欢的人,她想念他这很正常。 可是她和纪柏煊也就才几天没见啊,而且他又不是……不是她喜欢的人,她为什么会想他? 晚饭依旧是在叶雪扬家吃的,除了烤肉,叶爸爸还准备了接地气的东北大水饺和菜包饭。 孟昭嘴甜,说这一桌都是“家”的味道。 叶雪扬和孟昭中间坐着个叶松青,叶雪扬几次三番给她介绍菜品,烤熟的五花肉的第一块也被他夹到孟昭碗里,叶松青拍拍他哥的腿,“要不我和你换个位子吧,我想挨着赫惟姐姐坐。” “可是我也想挨着你赫惟姐姐坐。”孟昭扮可怜,嘟着嘴也想和叶雪扬换位子。 她觉得她们现在这样坐着也挺好,坐太近她反而要紧张得不敢吃东西了,每一口都得注意吃相。 赫惟受宠若惊,第一次在孟昭心里赢过了她的叶雪扬。 是趁着纪柏煊去卫生间的空档,两个女孩子窃窃私语,赫惟不明白自己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然后被孟昭一语戳中要害。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你俩这是什么霸总娇妻剧本,吃个醋就跑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来,可真能折腾。信姐的,你这根本就是坠入爱河了!”说罢偷偷瞥了眼叶雪扬,幸福得冒泡。 赫惟犹如醍醐灌顶,一瞬间任督二脉都通了。 - 赫惟生平第一次滑雪,就是在白市。 她们一行人租了最新潮的滑雪服和护具,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纪柏煊进了雪场。 叶松青年纪最小,选的双板,上板就会滑,天赋异禀。 女孩子在乎拍照好不好看,坚持要上难度更高的单板。雪场教练忙碌,临时只能约到一位空闲的,赫惟慷慨道:“让教练去教你和叶老师吧,我跟着老纪就行,他滑雪贼厉害!” 这话不假,纪柏煊几乎每年都会滑几场雪,室内室外,单板双板,他完全具备教学的实力。 纪柏煊帮赫惟带好头盔,牵起嘴角,再次向她确认:“你确定要跟我滑?” 会滑不代表会教人,他可没教过人,就连程茗都是自己找的教练上课学的滑雪,她未免太信任他。 “嗯,我跟你滑。”他不会让她摔跤的,这一点赫惟深信不疑。 她看过纪柏煊滑雪的照片,那么青春那么飒爽,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才二十几岁的人,怎么总是板着张脸,他明明笑起来那么帅。 纪柏煊是个习惯严肃的人,说要教赫惟滑雪就是认真在教,从上板下板到后刃推坡他足足教了有一个小时,然后才带着赫惟上雪道。 那边孟昭已经敢竖着板自己滑一小段了,叶松青都开始和其他小朋友比赛了,赫惟还没掌握要领。 还有个原因是纪柏煊做不到放手。 他担心赫惟会摔跤,所以总是条件反射地护着她的腰,本能地伸手去拉她。 有个害怕孩子摔跤的家长,孩子学走路的时候往往更慢。 他不敢放手,她自然依赖他更久。 滑雪是个消耗体力的运动,中场休息,赫惟坐在雪道边上摆pose拍照,两只麻花辫一会儿放前面一会儿放背后,头盔和口罩戴一会儿摘一会儿,除了拍自己还偷拍了两张纪柏煊的侧脸照。 他的鼻梁比这雪道看上去好滑,下颚线弧度也堪称完美,怎么哪哪儿都好看。 赫惟盯着纪柏煊发起呆来,隔着两米多的距离,感受与他灵魂的贴近。 她相信她会爱上滑雪这项运动,只因为那样可以与他并肩。 “小心!”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不知从那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壮汉,男人总是自信又大胆,滑着滑着炫起技来,一个不小心速度过快,冲着赫惟就要撞过去。 那速度太快,快到赫惟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只有本能闭眼。 救命! 这速度不得给她撞飞? 直接给她撞到网栏上去还好,可她滑板还在脚上,一个冲力给她推下坡,她不得摔死? 恐惧的当下她连惊叫都来不及。 而就在下一秒,身体猛然腾空,她被谁突然托起转了个圈,然后——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突然的失重感让她感到恐惧,像……电梯加速下行。 赫惟颤抖着睁开双眼。 不是她坠了下去,是她被纪柏煊抱起滑下了雪道! “啊啊啊啊啊啊—”速度太快,赫惟的叫声冲破喉咙,她一双手紧紧抱住纪柏煊的脖子,任他托着她冲下雪道。 “啊啊啊—啊啊啊—”太刺激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玩儿! 赫惟一双腿夹在纪柏煊腰上,生怕自己因为体重太重半道上掉下来。 纪柏煊爽朗的笑随着风被吹进赫惟耳朵里,她也跟着笑,“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但是好刺激,还想玩儿!” “老纪,你能不能驮着我滑?” “老纪你好帅啊!” …… 心跳在这一天冲破记录,没有人知道的是,在她每一声“老纪”的后面,都自动省略了一句告白。 老纪,我喜欢你。 这也是迄今为止,赫惟所感受到的,前所未有的最强烈的一种情感。 整个雪道充斥着赫惟的笑闹声,她挂在纪柏煊身上扭头比“耶”,由着雪场的相机将这一刻的心动永远定格。 此后经年,不灭不熄。 第28章 他的吻压上来,急促且毫无章法。 *六便士* 赫惟和程茗一块儿去接孟昭的那天, 纪柏煊是凌晨回的家。 赫惟预计出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睡前和林彦一起打了几局双排,赶在一点前睡了觉。 睡前程茗端了杯热牛奶进来, 她游戏战况在即,又不想辜负程茗的心意让牛奶冷掉,接过杯子一口干了, 睡到半夜尿急, 上完厕所就听见门外有动静。 赫惟开了个门缝, 看见微弱的走廊灯下, 坐在台阶上的纪柏煊。 空气中充斥着酒精味儿,他身上的大衣没脱,长长的摊开在地上,他人也歪靠在栏杆上。 他的腿太长了,蜷在那里看上去并不好受。 赫惟从门缝里出来, 抬脚踢了踢纪柏煊的后背,没有使劲儿,她就是想看看他还活着么。 她踢了第一脚, 人没动, 接着她又踢了第二脚。 纪柏煊回了头, 一双眼睛红得快要滴血。 赫惟吓一跳,“你……你这什么情况啊?” 纪柏煊喉结滚了滚, 抬手虚扶了下眼镜。 “我眼镜呢?”他低头寻找,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大半夜的就别找眼镜了, 明天天亮了让阿姨给你找。”赫惟没穿内衣,双手抱着胳膊与他隔开些距离。 “你又不近视, 不戴眼镜又不是看不清路。”他那眼镜不就是个装饰品,作用是遮他眼角那道不到一厘米的旧疤, 那道疤…… 纪柏煊伸手去搭她胳膊,“我看不清。” “看不清扶墙,你扶我干嘛?”他人高马大的,一会儿还给她撞倒了呢。 赫惟一把将他推开,力量稍稍有些过,他没有防备,一下子膝盖撞到栏杆上,跌坐在地上。 赫惟最烦酒后的男人,不是话痨就是发神经,动不动就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不过纪柏煊这人服管教,从前赫惟最任性的那几年,立下家规,要求纪柏煊必须在十点前回家,检查她的作业完成情况,否则她也大半夜出去鬼混。如有特殊情况,譬如出差或者推不掉的应酬,也必须事先向她请假,得到批准后才能晚归或者夜不归宿。 小孩子说的话,没人相信纪柏煊会遵守,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这一点是赫惟没有想到的。 那时候纪柏煊在集团里腹背受敌,工作压力并不比赫惟的学习压力小,但他总能克服困难,赶在十点钟大小姐发脾气之前到家,在她面前转身360度让她检阅。 没有酒味也没有香水味的时候,赫惟就会夸夸他,在他翻看习题册或者试卷的时候帮他捏捏肩。 烂泥想扶上墙很难,从墙上掉下来却很容易。 赫惟不知道这几年纪柏煊在新加坡究竟经历了什么,他现在一点儿以身作则的觉悟也没有,上次感冒不重视最后拖成肺炎,今天又像是在酒缸里泡了一晚上,不知道喝了几斤。 赫惟头疼,伸手去拉他,“我送你回房间。” 怪只怪她当初选房间的时候不该选这走廊第一间。 纪柏煊磕这一下没有喊疼,赫惟只听见他闷闷地哼了一声,抓上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纪柏煊本身质量太大,赫惟想拉他却被他差点给拽倒。 纪柏煊伸手护住她,“对不起。” “嘴长着就只会喝酒和道歉的时候用。”赫惟说:“你现在赶紧回房间躺着去,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自己能走么?” 纪柏煊点点头,看着赫惟下楼。 她不想闹出动静吵醒阿姨和程茗,接了杯热水上楼,欣慰地看到楼梯和走廊上终于没人再赖着。 赫惟走到走廊深处,轻轻推开纪柏煊的房门。 灯亮起,房间里没有人。 床上是空的,沙发上也没人,赫惟将杯子搁在茶几上,又去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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