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时候,故意呆在宫里不出来,然后谋求让朝中的大臣和太后里应外合,拥立雍王,造成既定事实。当初李昌济来帮助赵颢实现他的非分之想的时候,能够想到的,亦不过是如此。 兵变?如若李昌济不是亲自参与这阴谋当中,只是从旁人那里听到,也肯定以为传言的人非傻即疯。连李昌济都不知道怎么便一步一步走到了这条骇人听闻的路上。尽管当年李昌济也曾经化名前去高遵裕军中,寻求高遵裕的支持,但在当时,李昌济与赵颢看中的,也不过是高遵裕特别的身份――在外掌军的高遵裕,当时在高太后面前还能说得上话;而一旦雍王能登上帝位,有一个掌军的高遵裕在藩镇公开支持,无疑可以迅速的安定各路的军心、民心……如果不是三公执政,两府大臣突然间令人望而生畏……如果不是雍王货殖连连得手,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自信……如果不是石得一意外投靠…… 如果不是…… 如果没有这么多如果,只怕便也不会有人会想到兵变。但这也李昌济一直犹疑的原因。宋朝不比唐朝,大唐的兵变有如家常便饭,皇室成员稍有非分之想,马上就想起南衙北衙,几乎成了思维定式。而大宋朝有非分之想的宗室,因为手里没有兵权,他们的思维定式,便是和元俨一模一样。那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纵然失败了,夹起尾巴来,依然还能有个贤王的名声。但如今雍王要走的路,却是一条唐朝的路――赢了便得到整个天下,输了就身败名裂、家死族灭。 然而,这毕竟是在宋朝,这样的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得通。李昌济心里非常明白,事先策划得再完美的计划,到了实施的时候,也免不了会出差错。而赵颢的野心要实现,却是一点差错也出不得! 也许,他们真正可以寄望的,便是吕渊说的,绝没有人想到会发生兵变! 但是,常常自负胸有经纬,智比张、陈的李昌济,临到要做这种大事的时候,心里却不自禁的畏缩起来。他当然不肯承认这是自己胆怯、懦弱,因为他如若承认这一点,就会让他想起自己的祖先,想起让他感到羞辱的历史。他令自己都相信,他只是全心全意在为雍王着想,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然而,此时的赵颢已经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失败。最疼爱自己的母后,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这种想法,令赵颢勇气倍增。吕渊与李昌济殚精竭虑的谋划,在赵颢看来也完美无缺。而恰巧就在此时,国内形势又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一系列的危机令得他的皇兄原本如日中天的威信骤然大减,天下士民都对熙宁年间的国策产生了动摇,国家有难之时,百姓便会更加渴望有长君明主在位……老天似乎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当然也希望轻轻松松什么也不做,高太后就把天下交到他手中,但是,面前却还有两府这些许的阻力,如若他连这点阻力都没办法排除,他又有何资格来执掌大宋的万里江山? 对于赵颢来说,兵变的目的根本已经不仅仅是夺取皇位这么“简单”了。他要通过一次完美的兵变,向整个天下显示自己的能力;在兵变中打倒石、马、王,也可以为将来驯服石越与司马光奠定良好的基础。赵颢对王安石没有好印象,但是石越与司马光,却同样也是他心目中的宰相人选。他自信只要能驯服此二人,他能比他的皇兄将这二人的才华使用得更好。而这次兵变,便是驯马师第一次跳上桀骜不驯的野马背上,一定要狠狠按住它的头,使劲的抽打它,才能令野马知道这就是它的主人,以后才会乖乖的听话……当吕渊还在努力说服李昌济的时候,赵颢却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自己想象的世界。他已经开始想象如何在登上帝位任用贤材,治理国家,将大宋带到一个真正的高峰……赵颢一直觉得自己的才华远远胜过他的哥哥,此时,他的这种想法越发的根深蒂固。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不再是那种谨慎、温厚的雍王,他早已经脱胎换骨。 “大王。”一个心腹内侍在房门外面,打断了赵颢的幻想。吕渊与李昌济也机警的停止了谈话。 “何事?”赵颢起身来,走到门口问道。 内侍压低了声音,禀道:“内头石押班养子从荣有机密事求见大王。” “难道……”赵颢心中又惊又喜,忙道:“快请他进来。” 石从荣给赵颢带来的,并不是他想要的消息。 “今晨听到宫中传言,道是官家有意仿汉武故事,要给太子立辅政大臣。刚刚臣出宫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参政、安厚卿奉诏进宫,有人说学士院今日要锁院……”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得李昌济与吕渊面面相觑――托孤的事情,本朝有过,但辅政大臣,在大宋朝却是从未有过先例,这无疑对雍王极为不利。李昌济脸色尤其苍白,皇帝这一招,已经将兵变以外的所有道路,全部堵死了。 但赵颢却好像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笑道:“安焘是翰林学士,虽然起复未久,但他资历既深,这等大事,由他草诏理所当然。但李清臣已经做到参政,奈何还叫他与安焘一道草诏?世传李清臣以词藻受知,看来的确不假。” 石从荣奉命来禀报这等大事,没想到赵颢会如此回答,一时间不由愕然,竟不知如何答对。 半晌,李昌济才又问道:“可知哪几位是辅政大臣?” 石从荣摇摇头,道:“这等机密,非外人可知。但宫中谣传,官家设了五到六位辅政大臣。” 李昌济点点头,他知道皇宫中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在那里,不会平白无故生出什么谣言,每个谣言后,都必有一个真相存在。 “石越、司马光、王安石,这三人定有一席之地。余下两到三席中,韩维亦有半席……”吕渊却早就计算起来。 “又何必管他是谁?”赵颢望着这几个心腹之臣,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此不过是老天助我等决断而已。” 第十二章 三朝元老心方壮 第四十八节 熙宁十八年,元旦,大雪。 每年的元旦,照例都要举行大朝会。皇帝上香为苍生向上天祈祷后,车驾至大庆殿,在大庆殿接受文武百官、各国使臣的拜贺,然后便宴会赏赐。但这一年的元旦大朝会,因为皇帝的健康无法乐观,却被迫取消了。而是改由太子赵佣在高太后的陪同下,在集英殿代替他接受群臣与外国使节的拜贺。 参加完朝廷的各种礼仪活动后,回到府中的石越,一见着正在和陈良下棋的潘照临,便笑道:“潜光兄,你输了。” “哦?”潘照临轻轻推开棋盘,眯着眼睛望着石越。陈良一面收拾着棋子,一面笑问道:“先生却是输了何事?” “子柔还记得十几天前潜光兄说过的事么?传闻雍王到处活动,甚至连太后也暗中支持雍王。当时潜光兄曾说雍王可能学八贤王之举,入宫问疾,逗留不出,而太后则会与之里应外合,此事不可不防……” “原来是此事,难道我料错了么?” 石越笑着点点头,道:“潜光兄可知今日在集英殿发生了什么?今日太后当着百官的面,大赞太子庄重、颖悟、纯孝,还向百官出示了一份太子手抄的佛经!” “佛经?” “正是,太后对百官说,太子自皇上服药开始,就开始抄写佛经,替皇上祈福。太后特意将此佛经,颁示宰臣传阅。” 潘照临听石越说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佛经?六哥还未满九岁吧?” 石越想起此事,也不由笑道:“谁又会如潜光兄这般不识时务,来问这等大煞风景的事情?我看过那字迹,端的是端正恭谨,实是好书法。所以宰臣们也纷纷拜贺,赞叹社稷得人。” 陈良却笑道:“如此说来,太后亲自颁示此佛经,自是为了向百官宣示她对太子很满意。先生果真是输了。” “我和两府诸公也都松了一口气。”石越笑道:“此前那些传言,因没什么真凭实据,大家虽然口里不说,但心里面总是不放心。果真太后要有别的想法,先不说其他,单是百官又要因此事而分裂成两派,便非国家之福。雍王真要学起八贤王来,他内里头有一个威信极高的母后,两府中可还不知道要谁去做李迪呢。” “李迪又何足道哉?!”潘照临不屑的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小瞧太后了。我一直以为故曹太后才是真正的女中人杰,看来当今这位太后,也是有见识的。她骂陈衍,出示佛经,是既想保全儿子,也想保全孙子。” 石越点点头,道:“雍王也是聪明人,这么一来,他也知道该收手了。” “那却未必。”潘照临却语出惊人,“公子可知世间常常有利令智昏者?” 石越不以为然的笑道:“纵是利令智昏,也要有本钱。一个无兵无权的亲王,又没有太后支持,可还及不上一个祥符县尉。” “我却怕他根本不相信太后不支持他,又或是干脆想迫使太后支持。公子还记得李敦敏说过的事么?有传言说雍王在暗中拉拢班直侍卫……” “潜光兄是说雍王想兵变么?”石越不由笑出声来,“他倘能真有本事发动兵变,那到时候太后为了保全儿子的身家性命,会不会站到他那边去倒的确难说。毕竟人人都知太后疼爱这个儿子。可是,他有什么本钱来兵变?自皇上病重起,每日都有宰臣轮流宿卫,一旦有变,可以便宜调动天武军与皇城司应变;班直侍卫轮值,也由两府亲自安排,没有一定之规。若无太后支持,便算他拉拢了一些班直侍卫,难道他要带着这些人攻打皇城么?” “以往最担心的,便是他借着太后的名义,住在宫里头不出来,到时候居中为变,缓急难应。所以我与荆公、君实相公商量好了,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就要请旨带兵宿卫,直接到福宁殿轮值。再设法将信不过的班直侍卫调到讲武学堂去读书,以策万全。可今日看来,这事却不用担心了,便是今日元旦,太后都不许诸亲王、郡王在宫里逗留,并明令日后问疾请安,亦只需上表疏便可,不必入宫;太后还叫诸王学太子的孝行,在府中为皇上斋戒、抄写佛经……” 石越说完,陈良也忍不住在旁笑道:“本朝‘安全’宗室之法,可以说无微不至。兵变夺位之事,学生也以为绝无可能。况且就算雍王控制了一点班直侍卫,也不至于那么糊涂,太后明明已经当着百官的面表明态度,他没有太后的默许,怎能去赌太后到时候是帮儿子还是帮孙子?太后虽然宠爱他,但是这手心手背,亦不过一念之间的事。这岂非是拿着三族的性命开玩笑么?” 二人说的话可以说句句在理,连潘照临一时也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过于多虑了。不由也笑道:“公子与子柔说得是,原本担心的亦不过是太后,果真太后主意拿定了,管他什么王,原也不必放在眼里。” 潘照临这话,石越心里却是深以为然。高太后不是一般的后妃;她自小就在宫里长大,又是开国元勋之后,出身就非比寻常。几十年积累的威望,又实际上继承了曹太后的政治遗产――在大多数臣民的心目中,曹太后与高太后根本就是一体的――所以,她的影响力实是非同小可。 高太后在班直侍卫,乃至殿前司禁军中,都有仅次于皇帝的影响力;而且朝中许多的大臣,特别旧党官员,很多人也从心里亲近高太后;再加上她在宗室、臣民中的威望,果真高太后要帮雍王,那就真成了腹心之患。不说别的,朝中的官员,立马就要分裂成两派。在这国内形势乱一团的当儿,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说是十五六年的励精图治毁于一旦,也绝非是危言耸听。 因此,石越虽与王安石、司马光商量了对策,但在心里面,他便是连司马光也无法信任。在石越看来,每一个旧党官员,都可能转变为高太后的支持者。尽管他心里也明白,这种猜忌是非常致命的。 所以,元旦朝会中高太后的一番表态,的确是令石越彻底的放下心来。至于什么雍王,石越从未将之放在心上。一个亲王能有什么政治实力?值得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石越还真是无法将赵颢排上日程。 经历过坎坷不断的一年,在新年的第一天,总算是有个好兆头。此时,从屋外边隐隐约约传来石蕤与婢女们的欢笑声,“投麻豆??!投麻豆??!”石越笑着走到门口,远远望着女儿与婢女们围在一口井边,将麻子和赤豆一颗颗兴高采烈地丢进井中,每扔一颗,众人就发出一阵欢呼声。石越也不禁被这欢快的情绪感染,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瘟神也该走了。” 潘照临与陈良望着石越的背影,不由相顾一笑。陈良笑着对潘照临说道:“我也有预感,今年该否极泰来了。” 潘照临却只是含笑不语。对于高太后在元旦朝会上所为,他心里其实感到很遗憾。他设法打探过皇帝的病情,几乎可以肯定,皇帝很难熬过这个春天。按目前的形势,在皇帝去世后,石越的权力会更加增大,但却始终有高太后、王安石与司马光等人掣肘。若是高太后果真站在雍王一边便好了,那样的话,石越就可以趁机辅佐太子继位,通过平叛,石越便能掌握更大的权力――如若高太后与雍王一起发动政变,那么在他们失败后,连旧党的势力也将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对帮助石越尽快走到权力之巅,是极为有利的。可惜的是,高太后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她在元旦朝会上的举动,甚至还可能缓和她与皇帝的关系。此前李向安传来话来,道皇帝已令李清臣、安焘写好遗诏,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据宫中传言,皇帝在遗诏中设立了辅政大臣。虽然传言未必可信,却也透露了皇帝很可能想加强宰执的权力,以在他死后制衡高太后的想法。这无疑也是对石越有利的。然而,若太后与皇帝关系缓和,这传言很可能就会彻底的变成谣言。 不过,这些想法,潘照临却是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半毫的。 在他看来,石越的性格中存在着极大的缺陷。石越最大的优点,莫过于善于妥协,善于谋求与不同派别的人合作,但潘照临却认为,这同时也是石越最大的缺点。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妥协与合作,都是必要的手段。但如今石越羽翼渐渐丰满,石越却比以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与新、旧两党通力合作,甚至甘心让司马光位居首相。这是潘照临所无法容忍的。 但潘照临与石越相处十余年,也知道在这一点上,他是无法说服石越的。他太了解石越,石越的性格中,温和有余而冷酷不足,即使对政敌,他也无法做到绝决无情,更何况是对同盟与部属。若是一个普通人,这也许算不是缺点,但对于一个首领来说,却是重大缺憾。潘照临觉得,这种性格,正是石越最不如王安石、司马光的地方。 王安石也罢,司马光也罢,他们绝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宰相,他们立场鲜明,对自己的决断充满信心,而且也能让身边的感受到这种信心,源于这种对自己信念的强烈信心,在必要的时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采取断然的手段,对付反对者。无论他们身居任何职位,他们都会被人们视为领袖群臣的人物。这两人就像两面赤帜,插在任何地方,人们就会自觉的向那里集中。 而石越,潘照临相信他不缺少这种潜力,而且也是当今除了王安石与司马光外,唯一具有这种潜力的人。但他的性格,却束缚着他,令他无法变成赤帜一样的人物。 当年石越抚陕时,潘照临一度发现,石越曾经有过那种对自己信念的强烈信心,所以在陕西时,石越多有独断之举。那也是石越能够树立起他在西军中威信的重要原因。但是回到汴京后,那个充满信心的石越却渐渐消失了。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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