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的更加得意,反而扬言,要到太学、白水潭,再三说明宋辽兄弟,辽国必不侵宋。石越不得不当着众翰林学士和韩某人的面自打耳光,说辽国只是平常的军事调动,他问问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韩拖古烈确实不简单,我还从未见过石越吃这么大哑巴亏。”石得一幸灾乐祸的笑道:“他料到了朝廷害怕人心惶惶,所以反而大声嚷嚷,迫使石越自打耳光。将来契丹若真的入侵,石越这些话,必成把柄,台谏一定会算这笔旧账,又可以从内部扰乱朝廷,打击朝野对石越的信心。两府将如此大的事情瞒着学士院,休说翰林学士会不满,连台谏也会不满。” “他这么一闹将起来,其实昨日便见效果了。”石从荣亦是事不关己地笑道,他对韩拖古烈佩服得五体投地,“昨日郭老头去大名,检阅河北禁军操练、演习事,都是轻装简从,赶了个大早,偷偷摸摸走的。枢府调动超过十万禁军,在河北、河东诸路举行演习,也是静悄悄下达的。京师禁军调动,只说是例行操练……” “便让相公、参政们去好好操心这些大事。”石得一站起身来,笑道:“我也该进宫了。” 只要一踏入宫城的范围,石得一马上就变得低眉顺目,脸上还略显戚容,以表示他十分担忧皇帝的病情。这日,为了尽量避免碰到两府的宰相,惹一身的晦气,石得一特意取道左掖门进宫,不料才从左银台门钻进横街,却碰到了柔嘉。 石得一在心里暗暗叫苦,一面却也只得上前去请安。却听柔嘉劈头问道:“是不是你在官家面前嚼舌头了?” 石得一以为柔嘉来替太子出头,不由吓了一跳,忙赔着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县主,老奴可有点听不明白……” “你这滑奴,休要装糊涂!”柔嘉拿着鞭子,使劲戳着石得一的脑门,斥道:“官家的病昨天明明有好转,若非你搬弄是非,怎会忽然又恶化?” “县主说什么?!”石得一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问过太医,太医说官家今日情绪忽然激动,才会前功尽弃!”柔嘉虽然是恶狠狠地瞪着石得一,但眼眶晶莹欲滴,却是眼泪都快都出来了。 “老奴纵有一万个胆子,亦不敢在这个时候在官家面说乱说什么。老奴他事不敢说,但对官家,绝对忠心耿耿。县主,官家现在怎么样?” 柔嘉狠狠地盯着石得一,过了好一会,才将鞭子缓缓放下,恨声道:“莫叫我知道是你搬弄是非,否则我定将你千刀万剐!”说罢便扔下石得一,转身朝尚药局方向离去。 石得一望着柔嘉的背影,心里暗暗揣测着,那个人究竟是谁?又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令得皇帝如此激动?难道…… 第十三章 一夜大雪风喧?Y 第五十三节 熙宁十八年,一月八日,晚,福宁殿,大雪。 赵顼躺在床上,只觉得周围一片静寂,静得他能听到雪花片片坠落的声音,静得就连烛油滴落、烛芯偶尔爆出的“噼啪”声都清晰得惊人,只是,为何此刻却静得连一声呼吸都听不见?难道此时,偌大的宫殿里竟然连一个宫女与内侍都没有吗?他忽然近乎荒唐的可怜起自己的孤独来。于是他只能驱使着思绪飘远些,李向安说,外头已经积雪数寸。如果是在过去,这时应该是他刚刚批阅完奏疏后吧?他应该会带着内侍出去赏玩月夜的雪景,或者去西角楼的城楼上,看看京城的夜景。虽说初九的晚上灯节才正式开始,但初八的晚上,汴京城里却四处都已经张灯结彩,预备迎接这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从宣德门外开始,几乎遍及汴京城所有重要的街道上,早扎好各种灯架,这些灯,有的大至数丈方圆,哪怕站在宫墙之上,都能看得一目了然。 到了灯节开始,街道上的行人更是穿行如织,个个穿红戴绿,喜气洋洋的在夜市里游玩,他甚至听说灯节的每一个夜晚结束后,人们被踏掉的鞋子都会有五六千只之多。唉,他突然很羡慕这些开封的百姓,作为一个力图有为的君主,他自从登上皇位后,就再不曾享受过这些所有人都能享受的快乐。到了现在,他更是连看一眼都已不可能,只能在回忆里追寻那些依稀尚存的欢乐。 尤其是在这一刻,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生命在急遂消失的声音,仿佛一条即将干涸的河流,马上就要倾尽最后的水滴。已经,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吧?作为一个皇帝,他不得不被迫经常考虑自己的身后事,然后精明理智的计算一切,只是,他永远不曾计算到,真正走到生命的尽头时,竟会是这样的孤独与痛苦,无助且留恋。 但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早在此刻之前的这段漫长的日子里,他就已经悲哀的觉识到自己如同寄居在一段朽坏的木头里,他其实也曾不止一次的盼望过这种日子能早些结束,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样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无助与无能――这样的感觉实是一种比病痛折磨更深的痛苦,但到了此刻,生命的最后时刻来临之时,他突然又留恋起来。他其实从不曾厌倦人生,他从来都充满希望,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国家,他其实舍不得离开这个属于他的天下,舍不得自己未尽的事业。 若能再给朕一点时间,若能再给朕一点时间的话……这个声音忽然在他心里大声的响起来,涌动起他最后的希望与期盼,他几乎是虔诚的向那看不见的上天祈求着:不是说皇帝是天之子么?那便请上天听到朕的恳求吧!朕想等着六哥长大,朕想击败北面的强敌,朕想收复祖宗的河山! 但他的祈求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回音,他突然有种说不清的凄然,一种不可逆回的宿命感攫住了他,让他彻底的绝望……不知何时,向皇后又来到了他的床边,眼含泪水的注视着他,他转过目光望着她,这么多日来衣不解带的侍候,让向皇后的身体已经单薄得如同一张纸片,教原本就不甚至美貌又已经年届中年的她看起来更显得衰老憔悴,但此刻,他却突然间对这个他从不曾爱过的女人多出一种他自己也不能明白的柔情。 这个自己尚在潜邸时就迎娶的女子,一贯的敦厚本分,克已守礼,教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却也难得让人对她生出什么怜爱之心,所以,自己虽然一直对她敬重有加,却也从不曾真正的对她好过,直到此时,他才突然生出一种辜负的心情,他想起这个女子才嫁给自己的时候,总是羞涩的低垂着头,轻声细语的说话,拘谨老实不像他的妻子,倒象初选进宫方受教聆的宫女,只在偶尔眼角的余光里,才看到她温柔注视自己的目光中,也有那么一抹热烈。只是这抹热烈,就如同眼角的余光一样,在他心中,都处于太过次要的位置,都不值得如何的重视。再后来,自己做了皇帝,虽说一心励精图治,但后宫的妃子还是一日多过一日,这些女子,或玲珑,或娇俏,总有一些特别的系人心处,越发衬得这个贤良的皇后庄重无趣。那些后宫的女子都爱争执,爱吃醋,爱闹别扭,他终于明白这其实是女子的天性,于是不免怀有恶意的猜想:她强忍这一切,是否觉得辛苦? 回想起这一切,他忽然惊觉,他居然直到这一刻,才开始怜惜起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太晚了些?如果……如果再有一点时间,朕一定要对她更好一些! 但随即,他又看到了悄无声息走进来的李向安,一如既往的弯腰叉手侍立着,他身后帷幕之外,隐约可以看见两个太医正头并着头,是在说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熬不过今晚了吧? 他忽然间愤怒起来,却又马上感到沮丧。他听到李向安尖细的声音正低声跟向皇后说:“李舜举、石得一、宋用臣、仁多保忠都在殿外宿卫,石得一与李舜举会轮流出去巡视,今晚在殿里宿卫的石相公,正在巡查班直侍卫的哨位……” 向皇后含着眼泪,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突然间又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烦躁与不安,他猜到了她的心意,不由又想起一月六日召见李舜举的事来。 “官家,此乃是作茧自缚!”李舜举的话言犹在耳,“本朝祖宗法制,宰相权重。至官家改官制,两府之权重,几近于西汉。又何必要什么辅政大臣?太子大位已定,以太后之贤,绝不至有负官家,官家相疑至此,反易令他人见隙而萌异志。况且,官家若不信太后,便不当请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既请太后垂帘,又见疑至此,这正是取祸之道!” “况且这六辅政之设,其中四人,垂垂老矣。惟石越与韩忠彦正当壮年,待四公死后,官家欲以何人来制石越?韩忠彦之智谋德望,岂能敌得过石越?待太子亲政,官家欲太子与石越如何相处?其将为诸葛?将为霍光?或将为操、莽?献策之人,深误官家!” 那日,李舜举看了他出示的遗诏后,在他面前直陈肺腑,痛哭流涕,额头叩得鲜血直流。赵顼那时便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份遗诏的不妥。他这份遗诏,或者能够保证儿子长大亲政,但却给亲政的儿子,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难道真是作茧自缚?他那时已经警觉,正想着叫李清臣与安焘来修改遗诏,却意外看到李舜举眼中犹疑不定的神色――为了提防有人借他生病时,欺上瞒下,他素知李舜举忠厚,早先便暗中吩咐他定时汇报朝野异动。李舜举眼中的神色,令他大生疑心,这才又催着他禀奏,不料听到的,却是契丹即将大举南犯的晴天霹雳! 他想到这里,不禁又激动起来。朝局未稳,战乱将起,这孤儿寡母,如何能够应对这一切?纵然能安然渡过眼前的难关,他筹谋未妥,尚还留下一个老大的难题给她们,这一切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只觉得五内如沸,脑子仿佛在瞬间要炸开了一样,契丹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居然又想要趁火打劫! 何日能收复幽蓟? 一定要收复幽蓟! 一定要收复幽蓟!! 一阵阵剧痛中,赵顼仿佛诅咒发誓般的在心里呐喊着,眼前浮过一个个的人影,曹太后、父皇、王安石、石越、王贤妃……每个人的样子都那么模糊,最后完全混杂在一起……“呃――呃――”终于,赵顼发出两声痛苦的嚎叫声。一阵异常剧烈的头痛仿佛在一刹那撕裂了他的大脑……殿外,风雪更烈。 “太医!快传太医!”福宁殿内,顷刻间乱成一团。向皇后摇动着赵顼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 李向安早已经冲出去,领着几个太医跑回寝殿,几个太医呆呆地望着床上的赵顼,在李向安的催促下,才知道一个个的轮流为皇帝把脉,探鼻息,每个人都面如死灰。待最后一个太医检查完后,所有人都默默地跪在了床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李向安朝着几个太医嘶叫着。向皇后却是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颓然的跌坐在床边。 “官家……官家,大……大行了!”一个太医使劲的叩着头,颤抖着声音禀道。 顿时,福宁殿内,一片死寂。但随即李向安一声尖厉的哀泣仿佛惊醒了所有人,殿中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开始失声痛哭。听到殿中的哭声,早有心理准备的李舜举、石得一、宋用臣、仁多保忠与所有的内侍、宫女、班直侍卫,也全都齐刷刷的朝着皇帝寝殿的方向跪下,失声痛哭。在这一片混乱的悲痛时刻,没有人还会留意,福宁殿南面的垂拱殿附近,两个内侍听到哭声,没有随众跪倒哭泣,而是马上脚步匆匆的离去。 此时正在福宁殿外面巡视的石越,一听到殿中传来的哭声,便呆住了。 皇帝死了!他其实很容易就明白了是什么事发生,但却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亦非很容易接受这个早已经有所准备的现实。不及多想,他便踩着几寸深的雪,一脚深一脚浅的朝殿中跑去,一路上看见福宁殿内外跪倒痛哭的内侍、侍卫,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进入殿中,石越完全无视跪在外间的李舜举等人,便失魂落魄般一直朝寝殿走去,没有人想起阻拦他,所以他便一直走到了皇帝的床前,但直到他亲眼看见赵顼的尸体,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赵顼躺在床上,他死去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因为他的眼睛大睁着,面容却扭曲的近乎狰狞,宛如僵硬的雕刻永远的停留在了他的脸上,他的手掌微微蜷曲着,仿佛想要握住什么却终究无能为力。 石越呆呆地望着这张与赵顼平日完全不同的面容,竟有些难以相信,只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赵顼已经死了。 他“哇”地一声,然后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开始放声大哭。 这一切不是因为礼仪的需要,而是内心真实的流露,不受任何的控制,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么伤心,仿佛心里的一部分被掏空带走,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痛,他放纵着自己,在这一刻,不再顾忌任何事情,只想大声痛哭。 但在这一刻,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忘我的悲痛,这个世界有其自己的运行规则,不会因任何人的消逝而停滞不动。 “圣人!”李舜举的禀奏,迅速的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他止住哭泣,看见李舜举、石得一、宋用臣、仁多保忠等人都到寝殿的门口,“圣人……节哀,请马上派人通知太后与太子,请太后与太子戴孝,移驾福宁殿。派得力之人,严守各道宫门,加强巡视,明日天亮,再召两府相公、翰林学士、御史中丞进宫。” 这个符合此时此情又极为得体的建议,顿时让石越觉得羞愧,他想起自己的身份,也跟着道:“请圣人下旨。”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石得一的脸色变了。按照计划,若在夜间未宣两府宰相进宫,便必须分兵去各重臣的府邸,如此一来,动静就会很大,而且兵力也更加分散,危险无疑也更大了。这将是一个很不利的局面。 向皇后泪眼婆娑,目光依次望过众人,才哽咽着道:“官家大行,岂能无两府相公主持大局,除请太后与太子移驾外,还须派中使,速召两府相公进宫!” 众人都是聪明人,这时立即听出皇后言外之意,这分明就是对太后不放心!每个人都听说过那些关于高太后的传闻,这时候,一种不祥的感觉,不约而同的从石越与李舜举的心里冒了出来。 但二人都不愿这时候反对向皇后。如若反对,向皇后当更增疑心,而且,即使是石越与李舜举,对高太后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放心。 “遵旨!”石越起身,便即转身下令:“李舜举,尔速去保慈宫请太后戴孝移驾!宋用臣,尔速去东宫请太子戴孝移驾!李向安,尔派人去召两府宰执、翰林学士、御史中丞进宫。石得一,尔立即巡视诸道宫门,宫内诸人,无旨不得辄出,违令者斩!仁多保忠,尔负责守卫福宁殿外,严防出入。” “喏!”众人纷纷领命而去,石越又对殿前指挥使班都指挥使呼延忠嘱咐了殿内的防卫,便指挥内侍、宫女们撤去殿内的红绿色装饰,换成黑白等素色。 这些事情原本不用他操心,只要吩咐下去便可。但石越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对着赵顼的尸体。他只要眼睛扫到那里,心便会一阵阵的绞痛。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方能令自己保持冷静。 此时石越完全想象不到,什么样的危险正在临近! 二更四点。尚书省。 宫里的鸡人报过点数后,孙固还特意扭头看了一眼座钟,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屋外风雪凌厉,他不由裹了裹披风,将身子更加凑近炉边一点。晚上宿卫禁中,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方便处理公务,因皇帝病重,百官都要斋戒为皇帝祈福,因此更是连酒也不能喝。孙固取了本书,靠在炉边读着。几个堂官却围在外间的火炉边,低声说着仙狐鬼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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