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想敌,一切皆仿照契丹之要求,例如姚兕要求拱圣军每人携四张弓,四百枝箭,这在辽军司空见惯,在宋军却是绝无仅有。 但四张弓、四百枝箭也未必够用…… 因为,他们也许很快就将面对数量超乎想象的敌人。 “太尉。”在偏院的姚古见着姚兕前来巡视,连忙迎出来行礼参见。 “如何?”姚兕即使对自己的儿子,也并不稍假颜色,板着脸问道:“这些投弹何时能用?” “不成。”姚古摇了摇头,“天非得再晴个三五天,火药才能晒干,没个十天半月,装不好这些家什……” 田宗铠眼见着姚兕的眉头锁得更深了,“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可我们已经是在不分昼夜的干了。”姚古道,“太尉,末将就是想不通,为何咱们偏在这深州固守。就算是现在,咱们要退回大名府,还是有办法的。敌众我寡,这深州说得好听点,是一座城池,说得难听点,便是一座大点的营寨。城外的辽兵射箭,可以直接射进城中……” “那又如何?”姚兕不耐烦的打断姚古,“别说还有座城池,便是真的是营寨,辽人又能奈何得我?” “太尉莫要忘记,辽人还有火炮。雄州是如何失的……赵隆是太尉旧部,亦并非无能之辈。” “你懂个屁!雄州守不住,是因为雄州守军与野战之能。与辽军正面交锋,他们便有三倍兵力,也不是辽军对手,何况兵力还少于辽军。城墙一破,自然就是万无幸理。可我麾下,全是大宋的精兵!难不成辽人有那几门破火炮,我们便连城都不守了?它便是轰塌深州城墙又如何?只要我拱圣军还在,深州便仍是一座坚城。”姚兕拉高了声音,语气几乎有点不可一世,“何况这十天半月的,它们的火炮还来不了。韩宝在城外,连架云梯都没有。” “云梯这些攻城器械,只要有工匠,用不了几日便能造好。”姚古仍在不依不挠的苦谏,“太尉请再三思,咱们拱圣军进驻深州而不退,摆明了是向辽主挑衅,辽人要越过深州南下,亦容不得咱们屯兵于此。此时不走,过得几日,面对的只怕是十万计的辽军……可咱们无后援军,西军与其他的殿前司禁军都还没到大名府,这是无谓之战。兵法有云,用兵之道,在以众击寡,以石击卵……” “什么破兵法。”姚兕呸了一声,“你便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我老姚不晓得什么破兵法有云,我老姚只知道,我带的军队,绝不能见敌避走!辽主要嫌我老姚在深州碍事,那我在深州便是对了。十万大军又如何?就算是百万大军,我也在深州等他们!” 说罢,他瞪了一眼还待劝谏的姚古,道:“你休得再聒噪。深州是河北之洛阳,四通八达,是四战之地,非可守之城,这便是你和那些书呆子参军的道理。可我告诉你,你莫去想咱们是守深州便对了。我老姚进驻深州,是图进取之策。持守势之策,想要守深州,自然不会有好结果;但若是持攻势之策呢?欲规划河北者,能不图谋深州?” 姚兕这番话一出口,不但是姚古,连田宗铠也愣住了,这却是他们从未细想过的。 姚兕不屑的瞥了他这个儿子一眼,“是谁告诉你们,辽人气势汹汹的攻来,咱们便只能守的。他以长矛刺来,咱们便只能用盾牌挡?!我老姚不信这个邪!他往南攻来,我便往北攻去,他以长矛刺我,我亦以长矛击他!甚么鸟大名府防线,咱们只要能在深州坚守两个月,甚至一个月,朝廷大军便会倾巢而来!说甚么避实击虚,人家一拳打在你面门上,还空谈个鸟避实击虚!咱们就是要打硬仗,以堂堂之师,对皇皇之阵,不打赢几场这样实碰实的硬仗,契丹不会知道害怕!” “给我收起那点小聪明。你是姚家的儿子,若我要让拱圣军的孩儿们死在深州,你便要冲在最前面!”姚兕对姚古丢下这句话,又转头对田宗铠说道:“伯坚,你也一样,你父亲是阳信侯,天子近臣,这拱圣军人人都知道。我宁可对不起你父亲,亦绝不负国家。” “太尉。”田宗铠连忙抱拳欠身,回道:“知父莫若子,若末将战死深州,家父绝不会怪罪太尉。况且宗铠并非田家独子,宗铠便死,田家不为无后,死亦无憾。” 深州城外,辽军大营。 韩宝率领一干将领,焚香设案,跪于中军帐中,签书北枢密院事萧岚手捧诏书,正朗声宣读:“……以签书北枢密院事萧岚为监战,十日之内,必克深州,生擒姚兕,毋令拱圣军一人一骑,生离此城……” 萧岚读完辽主给韩宝的诏书,望着韩宝恭恭敬敬却神色肃然的接过圣旨,交给属下收好,他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因笑道:“晋公,深州非可守之城,拱圣军是败军之余,我军两倍于敌,十日之期,当不算为难吧?” 只见韩宝立时便换了一副笑脸,道:“这算什么难事,十日之期,那是宽裕了。签书尽可放心,深州之事,弹指可定。”一面说着,一面请萧岚在上位坐了,又道:“下官先给签书引见营中诸将。” 萧岚是何等机灵之人,眼见着韩宝是皮笑肉不笑,心中便已知他言不由衷,当即打了个哈哈,也装做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着点头应允,由着韩宝一个个的替他引见着营中诸将。 韩宝麾下有超过两万骑兵,其中契丹骑兵除了三千先锋军外,另有五千永兴宫宫卫骑军,除了永兴宫都部署、副都部署外,每一千骑,别设部署、副部署。此外,则是一万二千余骑的部族军与属国军,包括隶属西北路招讨司的三支部族军:突吕不部、奥衍女直部、室韦部(注:此室韦部,特指室韦之一部落。按现代学者认为室韦、阻卜皆同一民族或种族,亦有认为室韦即鲜卑者,然辽时,二者各属不同部族则无疑。),计六千余骑;阻卜国大王府、黄龙府女直部大王府各三千余骑,皆各有节度使或详稳统军。 构成如此复杂的大军,需要引见给萧岚的人差不多便有二十余人,萧岚耐着性子,一一见过,又做了一番即兴的小演讲,好不容易等到韩宝令他们告退,他长吁了一口气,马上便问道:“晋公,深州之事,可是有难言之隐么?” 韩宝此时也收起了笑脸,摇了摇头,“不瞒签书,下官与姚兕几次交手,虽是没有大胜负,但拱圣军不好对付……” “晋公是否多虑了?”萧岚疑惑的望着韩宝,“姚兕虽是南朝有名的勇将,但他说到底,终不过匹夫之勇。孤军深入,屯兵深州,便可见一斑。当年拱圣军败于梁永能之时,亦不可谓不善战,然结局又如何?” “可这是面对面的硬仗。”韩宝摇着头,“啃下这根骨头,不会容易。况且下官猜不透姚兕屯兵深州的原因――这是大背常理之事,姚兕再无谋,不会连最浅显的用兵之道也不懂。他敢在深州与我僵持,必有所恃。” “晋公之意是他有援军?”萧岚诧道,“晋公是担忧有个折克行在我们背后?” “不可不防。”韩宝点点头,“下官已让萧吼南出深州四十里,一直到葫卢河北,侦察宋军动静。” 萧岚笑道:“既是如此,可策万全,复有何惧?” “签书,两军交战,哪有万全之事?”韩宝苦笑道:“下官既摸不透姚兕的意图,对于攻城,更无必胜之信心。便是一万南朝步军结个方阵,若无火炮之助,也是棘手得很,更何况深州虽小,终究是座城池。下官原本还想,最好是设法将拱圣军诱出城中,可这十日之期……” “这是兰陵郡王的主意。”萧岚仿佛是随口说道,“若依我的意思,这深州其实可以当个诱耳。南朝不是将大军龟缩于大名府一带么,咱们就这么围着深州的拱圣军,一面遣骑四出抄掠,一面不紧不慢的攻着,引诱宋人来援,咱们再以逸待劳,便在深州附近,击溃南朝援军。可兰陵王有他的主意。” 他这么一说,韩宝却不便接话,只能听萧岚又打了个哈哈,笑道:“不过兰陵王终究是本朝名将,主意既然定下了,咱们还得听他的。他说若能大破拱圣军,姚兕是南朝有名的老将,名震天下,一朝失利,河朔震动。将来就算南朝天下援军大集,诸将之中,亦必有许多人因此心存怯意,如此一来,宋军与我交战之时,便难以互相呼应如意,那南朝兵马虽多,亦不足为惧。晋公,便有诸多顾虑,还得勉为其难,为朝廷立下此功!” “下官必竭尽全力。”韩宝连忙回道。 萧岚又压低了声音,笑道:“如今部族、属国军大聚,室韦、阻卜、熟女直,素皆畏服晋公,这些蛮夷,还望晋公善加驱使。” 说到这里,韩宝嘴角亦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淡淡回道:“下官理会得。” 这也算是此番大辽伐宋的另一个目的,冒着让这些蛮夷军队通过大辽腹心之地的危险,让他们来到南朝,可并非是贪图他们那点兵力相助,这些部族、属国军,有些是值得信任的,有些来了还不如没来。兵马虽多,若人心不一,亦难成大功,这道理大辽君臣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用耶律冲哥的话,这唤做“驱虎攻狼”之策! 生女直的降宋,正好证明了此策的绝对正确。对于大辽来说,生女直不过是它上百个部族、属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部族,它的向背无关紧要,大辽君臣惋惜的,只是因此让田烈武逃回了河间府。但完颜阿骨打的降宋,也因此让辽国君臣更加重视对这些部族、属国军的“善加驱使”。 第一百二十节 六月的夜晚总是特别的短。深州到了六月,天气就变得炎热起来,此时的气温对宋军来说,还可以忍受,但对于来自北国的辽军,这种炎热的天气,实是他们最可怕的敌人。白天他们不停的喝水,并且不得不驱使虏获的四五千宋人,挖出一条沟渠来,将一条小河的水引往他们的营地,以供人畜之用。但即使如此,炎热的天气仍是难以忍受。只有到了晚上,清凉的晚风,才让他们觉得舒服一点。 但就是这样的夜晚,萧岚与韩宝也没能睡踏实。刚刚过了子时,深州的宋军突然悄悄的开了南门,溜出一百骑宋军,他们策马跑到在深州西面扎营的阻卜大营前,往里面扔了两颗霹雳投弹,惊得阻卜大营一阵人仰马翻的忙乱,有几十匹战马受了惊吓,挣脱缰绳逃了出来那些阻卜人又喊又叫的围堵,结果闹得各营都如临大敌,一晚上没睡好觉。室韦部详稳耶律薛禅是个沉稳老将,屡随辽军出征,颇建功勋,得赐姓耶律,慌乱之中,只有他记得遣兵去追击宋军,但追到城前,被城头宋军一阵乱射,掩护着那些宋军退回了城中。耶律薛禅无奈,只得召回追兵。 六月二日,韩宝召集诸将,想要报复拱圣军的骚扰,不料他尚未提出攻城方案,麾下部族、属国军诸将,却迫不及待的先喧嚣起来,众人纷纷要求将大营再后退三里,移到一片树林旁边的阴凉处扎营。韩宝如何肯应?但这种天气,的确是让这些北国部族无法忍受,即便是契丹诸将,虽然韩宝治军极严,不敢多说,但心里面仍是同意那些部族将领的。让韩宝意外的是,萧岚十分坚定的站在他的一边,反对移营。两人一个又哄又骗,一个威胁斥骂,折腾了一个上午,总算将这事弹压下来。 但攻城之事,却又耽搁了半日。韩宝与萧岚中午时分骑着马去巡视诸营,发现那些部族、属国军,十有八九,都光着个膀子,别说盔甲,便是连衣裳也脱了个干净。有许多人干脆横七竖八的钻到马车底下睡觉。只有韩宝的先锋军、永兴宫宫卫骑军,还有萧岚的一千骑私兵、耶律薛禅的室韦军,尚还算部伍严整――但他们也是在不停的喝水,时时都有人要离开营地去方便。 这种情形,尽管早有预料,但仍然让韩宝深感头痛。 下午,他派出一队骑兵去东门挑战,然而姚兕却一改此前主动寻找辽军决战的风格,不管辽军如何辱骂,始终闭门不出。 这让韩宝更觉得蹊跷。 随军的汉人、渤海工匠,两三日间,便赶造了十八架简易云梯。但韩宝见识过拱圣军的战斗力,即使与他的先锋军相比,也并不逊色多少,而其器甲更加精良。他并不想轻易的蚁附攻城,挫伤己军的锐气。因此,尽管萧岚带来了十日破城之令,但韩宝仍然只是下令工匠连夜制造箭楼与望楼。前期的交锋,韩宝已经知道深州城内并没有抛石机、床弩,如此一来,箭楼就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一些部族军的将领对这些攻城的器械很感兴趣,往往跑到工匠营中去观看制造的流程,他们中有不少人,是从来没见过攻城的,望见并不高大的辽国城池,便十分惊叹,以为是无法攻克的堡垒。但战争便是如此,既然大辽已经将这些“蛮夷”带来一道进攻南朝,许多战法,就难免不被他们学去。 到黄昏时分,工匠们造好了第一座望楼,高达三丈,韩宝与萧岚登上望楼,深州城内的动静,立时了如指掌。这座望楼也吸引了许多部族、属国军将士的注意,许多人几乎是敬畏的望着这座望楼,众人都显得十分的兴奋。 然而韩宝却兴奋不起来。 他发现深州城内的旗帜比他预计的要多,而城中列伍而行的宋军,也不止拱圣军一种服饰,这可能是姚兕的疑兵之计,但也可能是宋军事先在深州里部署了他们所不知道的军队。 此外,他还发现宋军正在东面城楼上造弩台。这又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韩宝又将观察的重点放在南门一带。 深州只有三座城门,没有北门。它防御的重点,在东门与南门。东面是辽军来的方向,自然是辽军的主攻方向;而南门是宋军出入的大门,城中军民需要出城砍柴做饭,拱圣军的几万匹战马,也要轮流出城放牧。他们不可能仅靠城中的粮食长期喂饱战马,就算是保证马的饮水,困在城中,亦非易事。因此,虽然深州并没有羊马墙,宋军每天早晨与傍晚,仍要出南门,城头有重兵策应,城外有精兵护卫,放牧战马与城内牛羊,并保护百姓出城砍柴。 果然,他发现了一队宋军向南门赶着许多牛马,往南门一带行进。 韩宝连忙唤来一个永兴宫部署,让他率领本部一千骑,去试探着攻击出城的宋军,看能不能占到什么便宜。为防万一,他又命令选调五百阻卜精兵,从西边绕过去应援。 这日护樵的宋军将领,一个叫刘延庆,一个叫荆离,分别是拱圣军第二营第三、第五指挥的指挥使。两人都不过二十岁出头,履历亦出奇的相似:都是出身将门,都是十几岁从军,以武艺出众,绍圣中选调为班直侍卫,又入朱仙镇讲武学堂,卒业之后,升为御武校尉,绍圣五年入拱圣军任指挥使至今……此外还有一位,却是田烈武之子田宗铠,他此行并非是负责护樵,因这日放牧的两千匹战马,差不多有一半以上属于拱圣军军部,姚兕便让他带了一百亲兵,出城牧马。 他们出城不过一里多点,到了一块水草肥美之处,正要放牧牛马,田宗铠也脱光了上衣,正准备跳进一条小河中洗个澡,忽然便听到南城传来鼓角示警之声。田宗铠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光着上身便跳到马上,才摘了大弓,便见着千余骑辽军自东边杀来。田宗铠只觉一阵热血上涌,打了个唿哨,他的一百名部下,立即都上马张弓,随着田宗铠冲了出去。 护樵的刘延庆见着辽军势大,心中顿生怯意,本欲退兵回城,不料转瞬之间,先是田宗铠光着上身率众迎了上去,然后便是荆离也领着所部三百骑兵冲上前去,刘延庆不敢弃袍泽不顾,只得硬着头皮,率兵也朝东边迎去。 那队辽军来势甚急,两个指挥外加牧马的一百名宋军,都有点准备不足,未来得及布成阵形,这七百余人散乱无章的朝天放了几箭,辽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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