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 他抬手慢慢地拿下了脸上那半边鬼面。 面具下,长眉入鬓,深邃幽黑的狐狸眼微微向上挑着眼角,高挺的悬胆鼻,优美的薄唇,面容昳丽俊朗。 更重要的是,这张年轻的面庞上没有任何的伤疤,肌肤似羊脂白玉般细腻无瑕,漂亮得令人屏息。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顾非池一人的脸上,也包括皇帝,一阵阵倒抽气声在众人间此起彼伏。 从前顾非池戴着面具时,众人就知道他的眉眼很像卫国公,现在看来,这是像顾明镜才对。 此刻看着他整张脸,他们才发现他的面部轮廓还像另一个人。 不是皇帝,不是太后,也不是先帝,而是—— “皇伯父。”礼亲王盯着顾非池的脸,喃喃道,目光近乎痴了。 能被礼亲王称为皇伯父,也唯有一人。 大景朝的开国皇帝,太祖皇帝。 怡亲王、庄亲王以及徐首辅等人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太祖皇帝于三十二年前驾崩,当时怡亲王才六七岁,对这位皇祖父还是有些印象的,而徐首辅他们有的是三朝老臣,有的出自官宦世家,年少时也随家中长辈面圣,也对太祖的音容记忆深刻。 毕竟那是这般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物,是一个足以永载史册的千古明君。 血缘还真是奇妙,先帝与今上长得都不似太祖皇帝,反倒是顾非池这个曾孙肖似太祖。 “确实有四五分像太祖皇帝。”徐首辅拈须道。 其实只是三分像太祖,徐首辅故意夸大了一分,不,他也没夸大,任何见过太祖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顾非池肖似太祖。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了,为什么顾非池这么多年都要用面具遮着自己的脸。 哪怕礼亲王原本还有一丝丝的迟疑,现在看着顾非池的这张脸也烟消云散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心下只觉如释重负。 不得不说,对于大景来说,这个“真相”最好不过! 甚至于,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 所有人都在笑,笑得最癫狂的就是柳皇后,她似乎已经被压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阴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皇帝,喃喃自语着:“唐弘诏,你骗得我好惨!” 他毁了她一生! 她嘶声一喊,奋力朝皇帝扑过去,却被两个内侍连忙按住了,她的胸膛一阵急促的起伏,一口一口地吐着黑血,既狼狈又惨烈。 皇帝眼里早就看不到皇后,整个人如遭雷击,似筛糠般颤抖着,发须皆颤。 “你……你……”皇帝费力地抬手指向了顾非池,嘴唇动着,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的眼睛看不清三尺外的事物,即便他努力地将脖子前倾,也依然看不太清顾非池的脸,可是从其他人的反应中,他清楚地知道,顾非池的身世已经不容自己再反驳。 顾非池真的是那个孩子。 真的是那个早就该死的婴儿。 而自己,竟然被顾延之和华阳联手瞒了二十年。 这个念头似烈火般灼烧着皇帝的心肺。 “咳咳咳……”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口唇间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几乎一口气上不来。 “皇上!皇上……” 在梁铮紧张的惊呼声中,皇帝两眼一黑,整个人被黑暗所吞没,晕厥了过去。 最后萦绕在他耳边的是柳皇后癫狂凄厉的笑声。 看着昏迷的皇帝,怡亲王只平静地将双手背于身后,心潮起伏地朝顾非池看了一眼。 这件事环环相扣,顾非池办得的确漂亮。 若是顾非池直接在金銮殿上说他是顾皇后的儿子,恐怕旁人只会以为他为了谋朝篡位,不惜捏造自己的身世。 哪怕他有朝一日登上了帝位,这世上也永远会有人斧声烛影地质疑他的身份,认为顾家是乱臣贼子。 可现在,由柳皇后开口揭开就不一样了。 旁人虽惊,心里却先信了四五成,那么接下来,有华阳大长公主作证,这件事就会变得更可信。 而顾非池这张肖似了太祖三四分的脸,便是最后的一记重锤。 王公大臣再无一丝疑虑,接受得毫无压力。 “王太医,李太医,这边走。”一个内侍气喘吁吁的声音自竹林方向传来。 三四个太医拎着药箱在内侍的指引下往这边奔了过来,一个个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皇帝龙体近来欠佳,太医们都守在了天音阁里,这会儿内侍一传召,他们就急匆匆地来了。 华阳神情平静地让开了一步,吩咐太医道:“给皇上、皇后瞧瞧。” 太医们便朝形容狼狈虚弱的帝后围了过去,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全都心一沉。 落水倒是小事,如今正是烈日当头,九月白天的天气也不至于着凉。 但是,从他们嘴角淌下的黑血看,他们分明都中了毒。 这什么毒能让帝后一起中了?! 几个太医表情古怪地交换着眼神,却是无人敢多说什么,该诊脉就诊脉,该扎针就扎针,几针下去,柳皇后就安静了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双臂垂下,似是睡了过去。 大皇子唐越泽就站在流云阁外,神情呆滞。 这一刻,他已经彻底懵了,至今脑子里仍被刚才发生的这些事反复地冲击着,似是那引线被点燃,一串爆竹炸裂开来。 先是,父皇要杀母后; 再是,父皇说,是母后要弑君杀夫,还要废了母后。 现在,又曝出了父皇还有一个嫡长子,比他大上两岁的皇兄。 从小到大,身为大皇子的他,人生都是一帆风顺,谁都宠他敬他,前十八年所经历过最遭糕的事就是谢家表哥在他的手里被人给劫走了。 这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内,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都被颠覆了。 唐越泽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梦境,又想是有一把刀子在他身上划下了重重的一刀子。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顾非池。 自打他出生起,他就知道,他会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但现在…… “大长公主殿下,”太医令的声音打断了唐越泽混乱的思绪,他抬眼看去,两丈外,头发花白的太医令走到了华阳跟前,毕恭毕敬地禀道,“臣等已经给皇上会诊……” 唐越泽正要上前,想问问父皇母后的病情,下一刻,却见华阳突然让了一步,后方的顾非池抬步走来。 阳光下,形貌昳丽的红袍青年信步走来,优雅而又高傲,气度高华,颇有几分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唐越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脚跟撞在了后方的门槛上。 他退了。 他甚至不敢直视顾非池的眼睛。 这一幕也落在了礼亲王和徐首辅的眼里,心里生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谓叹。 刚才有一瞬间,礼亲王曾想过,皇室突然多了一位嫡皇长子,会不会重现先帝时的夺嫡,闹得朝堂上人心动荡,人人站队,还有三个皇子薨逝。 可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储位根本不需要争。 大皇子……不对,二皇子,也没有任何争的气魄。 礼亲王来回扫视着这对兄弟,失魂落魄的唐越泽站在顾非池的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 他的光彩完全被顾非池映衬得黯淡无光。 礼亲王心头泛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暗道:皇帝亲自教养长大的皇子完全不如卫国公养大的孩子…… 太医令完全不知道礼亲王的心思,一头雾水看着顾非池,瞬间压力倍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令咽了咽口水,还是硬着头皮禀道:“顾世子,皇上和皇后娘娘方才落了水,幸而得救及时,没有大碍。但是……” “皇上和皇后娘娘中了毒,臣等适才已经行针稳住了心脉,可帝后的情况……不是很好,需要再行针用药。” 太医令禀得还算委婉,其实太医们都觉得皇帝毒已攻心,油尽灯枯,怕是药石罔效,也就是看看能拖上多久了。 顾非池淡淡道:“送皇上回亁清宫,柳氏也一并送去。” “人必须得救活!”最后一句他微微加重了音调,不怒自威。 “是是是!”太医令只觉一股泰山压顶般的锐气扑面而来,连声应是。 看着这一幕,礼亲王松了口气,心道:还好。阿池这孩子……虽然平时有那么点张狂恣意,但好歹对他父皇还是有孝心的。 礼亲王略带几分欣慰地拈须,下一刻,就听顾非池用波澜不波的声音警告道:“别影响了我成亲。” 礼亲王:“……” 他一惊,手下没个轻重,差点从下巴拽下一根胡子来,痛得他龇牙咧嘴。 第146章 人群中,有人倒吸了口冷气。 但又觉得这才是顾非池一贯的风格,颇有些见怪不怪的味道。 “皇叔,”怡亲王上前半步,含笑看着礼亲王,说道,“阿池早就及冠,为了江山社稷,也是该早日大婚。” 礼亲王在一个短暂的愣神后,也反应了过来,拈须笑了:“说得是,社稷为重。” 其他人也深以为然,纷纷附和。 “臣等定会尽心救治皇上。”太医令唯唯应诺。 这会儿,在几个太医收了帝后身上的银针后,内侍们就把二人抬上了肩辇,两个肩辇一前一后地被抬走,往乾清宫方向走去。 太医令和一众太医连忙跟了上去。 “梁公公。”顾非池出声唤住了正欲离开的梁铮。 梁铮立即驻足,躬身听令。 “听说,皇上还留了诏书?”顾非池用极慢的语速问道。 “是。”梁铮干巴巴地应道。 顾非池吩咐道:“你去把诏书拿来。” 什么诏书?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 梁铮躬身作了个长揖:“奴婢遵命。” 他用言辞与行动表示他对顾非池的臣服。 这会儿,梁铮心里其实也有点乱,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他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才投靠了顾非池。 本以为他是在孤注一掷,将来怕是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地说他是个背主的阉臣,却怎么也没想到顾非池竟然是正统! 这下,他怎么也算不上是背主了吧。 而且,还阴错阳差地先占了这从龙之功。 梁铮深深地看了顾非池一眼,转身的同时,甩了下手里的拂尘,步履轻快地追着肩撵走了,喜上眉梢。 顾非池又转头看向了华阳:“姑祖母,我们回戏楼吧。” 华阳点了点头,还记得把失魂落魄的唐越泽一起叫上了。 徐首辅以及几个阁老本想问问诏书的事,见顾非池先走了,面面相觑之后,纷纷跟了上去。 众人簇拥着顾非池与华阳走过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远远地,就听到天音阁里那些伶人还在唱着,乐工还在弹奏着。 歌声与丝竹声袅袅地随风传了出来。 只不过,戏楼里的人都有些心神不宁,谁也没去听戏文里唱的是什么。 先是大皇子继帝后之后急匆匆地走了,再是华阳大长公主带着几个宗亲重臣也离开了,这戏都唱完一折子了,谁都没有回来,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尤其是,坐在龙椅附近的官员们更是惶惶不安,反复地回想着华阳走之前说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回来了。” “华阳大长公主殿下、礼亲王他们都回来了!” 这下,再没人顾着戏台了,全都翘首引颈地注视着一楼大门的方向。 然后,就看到华阳迈进了天音阁的门槛。 与她并肩的青年,容貌昳丽,丰姿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傲慢矜贵的气质扑面而来。 这衣着,这体型,还有胸前那串紫藤绢花…… 这是顾非池?! 他的面上少了那一贯的鬼面。 面色如玉,丰姿夺目。 似天边的骄阳,让身边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更重要的是,顾非池的脸完美无瑕,绝不似传闻中那般被毁了容。 戏楼里的众人如坠云雾之中,又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再看跟在顾非池身后的其他人,神情都有些异样,或是激动,或是唏嘘,或是失魂落魄,或是面有余惊……共同的是,他们的视线全都在看前面的顾非池。 戏楼中的骚动更激烈了,众人开始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总觉得有一件天大的大事似乎发生了,偏偏就自己不知道。 各种细碎的声响几乎压过了戏台上伶人们的吟唱声。 很快,徐首辅等人簇拥着顾非池上了东侧戏楼的二楼,又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直到顾非池率先在皇帝下首的座椅上坐下,其他人这才一一落座。 戏楼里的众人又安静了下来,目光又转而望向了空荡荡的龙椅以及凤座,其他人包括大皇子都回来了,也只有帝后未归。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旁边服侍茶水的内侍恭敬地给顾非池手边的白釉梅花杯中斟了酒水,顾非池执起了这盏白釉梅花杯,遥遥地对着西侧戏楼的萧燕飞举杯。 这一次,他主动先敬了萧燕飞一杯,笑容张扬,似在炫耀着什么。 萧燕飞也捏起她手边的白釉梅花杯回敬,璀然而笑,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无声地以唇语说,厉害,他可真厉害。 她笑盈盈地将杯中的果子露一口饮尽。 宁舒倾身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小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罗刹不是毁容了吗? “现在好像不丑了!” “你不吃亏了。” 听宁舒笑嘻嘻地说着,萧燕飞也跟着笑了起来,与她笑作了一团。 戏台上的伶人们丝毫不受周围气氛的影响,还在唱着,跳着,顺顺趟趟地唱完了第二折 。 丝竹声止,伶人们便鱼贯地退到了戏台后,东西两边戏楼内,一片死寂,一时无人语,大部分人都怕说错了话。 “首辅。”一名中年官员毕恭毕敬地对着徐首辅拱了拱手,试探着想问皇帝去了哪里,可是龙体有什么不适。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梁铮从外头气喘吁吁地小跑着来了,手里捧着一卷五彩织锦的圣旨。 莫不是皇帝有什么旨意?中年官员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梁铮手捧着圣旨来到了顾非池跟前,躬身奉上:“世子爷,这是诏书。” 梁铮取来圣旨,不是为了代皇帝宣旨,却反而把圣旨给了顾非池?! 众人心头疑云丛生,只能静观其变。 顾非池展开那道圣旨看过后,就转交给了华阳,华阳看后,又继续往下递,礼亲王、怡亲王、庄亲王、徐首辅以及内阁阁老们等,在几个宗室重臣间一一传了下去。 最后,这道诏书交到了唐越泽的手里。 唐越泽浑浑噩噩地看完了诏书,又交还给了梁铮。 顾非池对着梁铮道:“念。” 梁铮双手捧着圣旨,语调平静地念了起来。 他只是在念,而不是宣旨,便省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开头,只是读这道诏书的内容,声音不轻不重,却又足以让戏楼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皇长子唐越泽为宗室首嗣,年已长成,允文允武,伦序当立……” 其他人本来迟疑着是不是该下跪听旨的,但见顾非池抬了下手,示意不必,就都坐着。 这坐着听圣旨,还是头一回呢。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这是一份立储诏书。 萧鸾飞激动地一手攥住了前方的扶栏,双眸中绽放出异常明亮的神采,暂时把顾非池为什么没有毁容的疑惑抛到了脑后。 萧鸾飞心跳怦怦加快,压抑不住心头的亢奋。 上一世,直到她死之前,大皇子始终是大皇子。 朝政一直把持在顾非池手里,文武百官至少有一年多没见过皇帝了,不少人都怀疑皇帝说不定已经驾崩了,不过是顾非池不希望新帝登基,所以压着未宣而已。 这一世,由于她的重生,影响了很多事。 但所幸,最终的结果并不坏。 大皇子终于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了。 萧鸾飞抬眼朝对面那空荡荡的龙椅又望了一眼。 帝后不在,大太监梁铮如今又在宣读诏书,想必是皇帝病得更重,所以,才会着急立了太子,生怕顾非池专权。 梁铮尖细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戏楼内,犹如一颗石子坠入湖中,荡起了一阵阵涟漪。 戏楼里的官员们以及女眷们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大都与萧鸾飞是一样的想法,觉得皇帝的龙体怕是要不行了。 这时,梁铮终于念完了诏书,双手将那道五彩织锦的圣旨合拢,萧鸾飞的眸子更亮,对自己的未来又充满了期待。 只要她再成为太子妃……不,哪怕不是太子妃,只是良娣也行,只要大皇子的心在她的身上就可以了。 她可以效仿柳皇后,日后,她也一样能坐上这凤位,她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她不必着急。 她赢定了。 想着,萧鸾飞美目流转,直直地望向了对面的唐越泽。 却见唐越泽神情呆呆地坐着,似是魂不守舍,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 萧鸾飞疑惑地蹙眉,就听顾非池清冷的声音再次响彻整座戏楼:“这份诏书,内阁可曾看过?” 徐首辅迫不及待地答道:“不曾不曾。” “宗令呢?”顾非池的目光接着移向了礼亲王。 “不曾。”礼亲王也是连忙答道。 “姑祖母?”顾非池又问华阳道。 华阳也是摇头。 寥寥数语,气氛又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立储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不仅仅是皇帝一人随便写一道圣旨的事,可这道“立储诏书”,却连宗令和内阁阁老们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本该开始唱第三折 戏了,却没有伶人再上台,更没有人在意这个。 顾非池的右手成拳,在茶几上漫不经意地叩动了两下,问道:“这份诏书是皇上何时所写?” “八月初十。”梁铮立刻答道。 “那日,柳汌以及柳氏三族男丁在午门行刑,”梁铮的回答验证了众人心中的猜测,“皇后娘娘很是悲痛,哭着到了乾清宫,皇上很是心疼,说要立大皇子殿下为储君,还亲笔写了这份诏书。” 梁铮说得委婉,但是徐首辅、礼亲王等其他人都听明白了。 徐首辅眼角抽了抽,心下无语:这诏书怕是皇帝为了哄着柳皇后高兴写的啊。 这立储关乎大景江山,皇帝都能拿来当儿戏,实在是荒谬。 此刻再想起刚刚帝后反目和互残的一幕幕,徐首辅的神情有些古怪。皇后应该也是因为有了这道诏书,才对皇帝起了杀心吧。 礼亲王也想到了一个方向去了,一掌拍在了茶几上,断然道:“这诏书不作数。” 徐首辅与内阁其他阁老们面面相看地交换着眼神,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若是没有顾非池这个元后嫡长子在,哪怕这道诏书事先内阁并没有见过,但终究是皇帝亲笔所写的,尤其是现在皇帝生死未卜,其余的皇子们年岁尚小,二皇子才五岁而已,他们这些为臣者也只能扶持大皇子,哪怕他有一个弑君的生母。 可现在,有了顾非池这个真正的皇长子,阁老们的立场就完全变了。无论是谁,都不希望顾非池的继位有任何的障碍。 不说别的,以顾非池那种狂妄恣意的性子,就不可能让出皇位。 一旦他与其他皇子相争,谁又能争得过他,不过是在朝堂上徒生祸乱,平白生出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为保江山社稷,这封诏书也必须不作数。 “王爷说的是。”徐首辅定了定神,连忙点头,“这诏书不作数。” 其他阁老们也是连声赞同,一副与首辅同心的样子。 一个是宗室的宗令。 一个是内阁的首辅,群臣之首。 当这两个人的同时这般说,天音阁内,一时哗然,众人的表情显得精彩纷呈,不敢相信皇帝亲笔写的立储诏书竟然被这么轻描淡写地否决了。 环视戏楼中鼓噪的众人,礼亲王清了清嗓子,然而,他的话还未出口,对面的东侧戏楼就响起了一个尖利的质问声:“为什么?!” 萧鸾飞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攥着扶栏,怒目圆睁地瞪着礼亲王与徐首辅。 “鸾儿?”呆怔怔的唐越泽这才回过神来,循声朝萧鸾飞望去。 所有人都往西侧戏楼的萧鸾飞看来。 萧鸾飞强自镇定,她身姿站得笔挺,犹如一丛空谷幽兰,优雅而不失骄傲。 “这是皇上御笔所书的诏书,便是圣意,又不是心怀叵测之人拿刀子逼皇上写的,为何不作数?!”她大义凛然地说道,还特意在“居心叵测之人”这几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言下之意是在暗指,徐首辅、礼亲王他们狼狈为奸,屈服于顾非池的淫威,扭曲圣意。 什么玩意儿?!礼亲王皱了皱花白的眉头,闻声扫了一眼对面的西侧戏楼,吩咐道:“拖下去!” 他年逾花甲,早就老眼昏花,其实也看不清萧鸾飞的脸。 但他才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立储是朝堂大事,他的话还没说完,居然有人在这里乱插嘴,简直不知尊卑,不成体统! 礼亲王一声令下,便有两个中年内侍朝西侧戏楼的萧鸾飞逼近,两人一左一右地困住了她,其中一人笑里藏刀地伸手作请状。 唐越泽见状霍地起身,急急地向着萧鸾飞使着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了。 萧鸾飞咬了咬樱唇,心下慌乱,终究没敢再说话。 礼亲王自然注意到了唐越泽这边的动静,轻飘飘地又瞥了瞥对面的萧鸾飞,心下了然:原来这姑娘就是他的心上人,真是上不了台面。 内侍看了看唐越泽,又看了眼礼亲王的脸色,也就暂时没动手。 礼亲王轻一振袖,朗声又道:“这份诏书来历不明,虽有玉玺,但皇上近日病重,神智不清,做不得数。” “且元后有嫡长子尚在,论嫡论长,也不该大皇……二皇子唐越泽为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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