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起一伏,语声如冰地斥道:“萧燕飞,你是见不得你父母好吗?” “是啊。”萧燕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清澈的目光如夏夜皎月般明亮、清冷,看着太夫人时没有一丝的温度,“不然呢?” “难道还让我娘亲陪着你们一块儿流放边关吗。” 流放边关?太夫人蹙了蹙眉,下一瞬,却注意到萧勉似是欲言又止。 太夫人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太夫人还不知道吧?”萧燕飞唏嘘地叹了口气,悠闲地转了转手里的团扇扇柄,“承恩公柳汌勾结北狄,意图行刺大皇子殿下,罪犯谋反。” “皇上下令三司会审,承恩公已经被押送去了天牢,就等着抄家问罪呢。” 萧燕飞的这番话犹如天边响起一阵阵震耳的闷雷声,又好似闪电一下接着一下地劈在太夫人的身上。 “怎么可能……”太夫人两耳嗡嗡,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太夫人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地嘶吼着,忐忑的目光转而看向了萧勉等人,坐于上首的族长萧勉向她点了点头。 萧勉拈须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又说了一句:“弟妹,现在就连皇后娘娘都跪在了乾清宫外头,脱簪待罪。” 太夫人一口气没有上来,声音被憋在了喉咙里,脸色可怕得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这话若是萧燕飞说的,太夫人不会信,但这话是族长亲口说的,她不得不信。 连皇后都要脱簪请罪,可见承恩公谋反的事怕是证据确凿,这次的罪名几乎不可挽回了。 皇帝这是连皇后的情面都没有卖。 这件事非同小可啊。 想着,太夫人的指尖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力图镇定地反问道:“这和阿衍有什么关系?” 没错,萧衍只是跟随承恩公出征幽州剿匪,承恩公在幽州尚古城畏战不出,乃至流匪白巾军坐大,这个罪名是逃不开的。 萧衍也许会因此被皇帝问罪,可也仅此而已。 承恩公谋不谋反的,跟她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儿子是清白的! 是的! 这件事不可能牵扯到儿子头上的。 心里正一团乱时,太夫人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见不远处的萧燕飞悠闲地摇着团扇,心头的怒火蹭地直冲天灵盖,迁怒地对着萧燕飞道:“萧燕飞,你还笑。” “要是侯府真有什么事,你也逃不了!” 她娘可以义绝,自此与侯府一刀两断,可她和她弟弟都还姓萧呢。 萧燕飞浅浅一笑:“太夫人,那可不一定哦。” 那笃定的神情,狡黠的眼神,瞬间让太夫人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咳咳。” 萧勉这时尴尬地轻咳了几声,顶着一张热辣辣的老脸,有点艰难地说道:“弟妹,萧勖十六年前勾结兵部克扣棉衣,乃至西北无数将士冻死,实乃不赦重罪。” “族里已决定将他……除族。” 除族?!太夫人悚然一惊。 这一次,手里的那封义绝文书脱手而出,飘飘荡荡地落向了地面,而她毫无所觉。 最难的一句话出口后,接下来的事那就好办多了,萧勉干巴巴地接着道:“今日我和几位族老前来是打算开祠堂,修改族谱的。” “等一会儿把阿衍他们也叫出来,他父亲已经没了,但其子嗣也该从族谱中一并除名。”也不管太夫人惨白如死人的脸色,萧勉一口气把话说完。 太夫人:“……” 太夫人的嘴唇抖了又抖,惊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了。 萧勉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夫人,一狠心,一口气把话说道:“太祖曾有律,除族是为惩戒子孙,小惩大诫,故而,萧勖被除族后,其子孙在三代后,可自愿回归本宗,谓之‘三代归宗’。” 几个族老在一旁连连点头,赞同地说道:“□□皇帝实乃大善。” “不错不错,不用让子孙也背负祖辈的罪过,实属仁政。” “……” “不行!”太夫人终于按捺不住怒火,一掌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绝对不行!” “大伯兄,族里这是想跟侯府撇清关系吗?皇上这都还没定罪呢,你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你们对不对得起老侯爷!?” 太夫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声凄厉地对着萧勉等人发出质问,几乎喊破了音。 “当然对得起。”萧勉板着脸,吹胡子瞪眼,也同样一掌拍在了茶几上,“十六年前萧勖犯下错事,令阖族蒙羞,族里倾尽一切替他平了。” “但是现在,萧衍又搞出这么一遭,咱们族里,从老到少,有两百余口……这么多人的性命,赔不起。” 在这之前,萧勉多少有些心虚,有些愧疚,觉得“除族”是不是太狠了,可现在看着毫无自省之意的太夫人,那点子残存的愧疚消失殆尽。 曾经,“萧”这个姓氏是荣耀,可自从萧勖当年战败后,他们萧氏族人在外头也不知道因此遭遇了多少难堪。 “我不同意。”太夫人咬牙否决。 萧勉语声渐冷,断然道:“这是族里的决定。” 他与族老们来侯府并不是与太夫人商量的,而是告知。 他已经上奏了皇帝,除族一事势在必行,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 萧勉再次拍案:“今日就开祠堂。” “大伯兄……”太夫人脸色更白,身子摇摇欲坠,王嬷嬷连忙扶住了她。 “阿婉,”萧勉含笑看向了殷婉,示好地提议道,“你在此稍候,正好今天开祠堂,也把你的名字从族谱中去掉,再交由京兆府重新办理户籍。” “多谢伯父。”殷婉含笑应了,神情温和平静。 她本就是为了这事来侯府的,不然,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萧勉轻一振袖,便起了身,招呼着几位族老往厅外走,打算去祠堂。 “大伯兄不可,万万不可……”太夫人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勉他们离开,慌忙去拦,又赶紧对着大丫鬟使了眼色。 一众侯府的婆子们便也围了过来,帮着太夫人拦人人,把人拦在了厅外的檐下,不让他们离开。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持住了。 厅内,萧燕飞仿佛没看到外头的混乱般,自顾自地喝着茶,嫌弃地嘀咕道:“这茶味也太苦了。” “双井茶本是前朝贡茶,可惜这应该是陈年的旧茶了。”殷婉端起茶盅,闻了闻茶香,低笑道,“侯府这些人金贵得很,陈茶从前可是从来不入口的。” 而如今,都沦落到了拿这种陈年粗茶待客的地步,可见这段日子过得有多拮据了。 “娘,‘金贵’那是有银子使惯出来的,没银子的时候,别说陈茶,不喝茶这日子也过的。”萧燕飞随手把那盅茶一放,巧笑倩兮,哄得殷婉莞尔。 是啊,以后还有苦日子等着他们呢。 殷婉波澜不惊地望着檐下的太夫人,吩咐人上两杯温水。 远处,四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正是侯府的其他四位老爷,萧衍的几个弟弟。 他们显然也知道了族长要把他们这一宗除族,全都围着萧勉一行人,不让他们离开。 厅外一下子乱得好似菜市场一般,闹哄哄的。 萧燕飞只冷眼看着这场闹剧,闲适地喝着刚适合入口的温水。 萧家四位老爷全都正值青壮年,自是精力充沛,轮番上阵,有人试着动之以情,以往日的情分游说;有人有理有据地表示大哥萧衍绝对不可能涉及谋反;也有人说族里无情,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四兄弟有人扮白脸,有人扮黑脸,有人扮红脸,足足说了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挪开步子。 他们半点不累,可人群中心的族长萧勉经历过击登闻鼓和进宫面圣这两件事后,早就疲惫不堪,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迸出了一句: “够了! 两个字如惊雷声响起,把乱糟糟的众人都惊了一下。 萧勉揉了揉眉心,方才那一下喊破了嗓子,声音略有点嘶哑:“萧衡,萧循,萧彻,萧彷,若是皇上下旨抄家,你们四个是想跟着你们大哥一起流放,还是同去菜市口?” 他神情肃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冰冷冷的“菜市口”三个字宛如一把铡刀晃在萧衡几人眼前,寒光闪闪。 萧衡四人耸然一惊,呆住了。 周围的声音仿佛被吸走似的,陡然间静了下来。 萧勉语重心长地继续提点道:“将你们父亲这一宗除族,不止是对族里好,对你们也好。” “除了族后,你们几房就赶紧分家,大家还能有一条活路,再拖延下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说话间,柳皇后跪在乾清宫前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萧勉不禁胆战心惊,无数次地庆幸,幸好自己早下决断。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他又怎么可能因为他们这三言两语而改变主意。 族老们频频点头,全都站在了他身后。 站在厅前石阶下的萧衡四人闻言诧然,面面相看。 这件事真有这么严重吗?! 他们可以确信大哥萧衍绝无谋逆之心……也没这个胆子啊! 但是—— 十六年前,萧家是变卖了大部分产业,几乎耗尽家产总算勉强保住了侯府的爵位。 后又靠了殷家,才维持住了侯府这十几年的荣光和体面。 而现在,殷婉与萧衍义绝了,殷家也就靠不上了。 萧衡四人都怔怔地呆立原地。 萧勉又长叹了一口气,走下了石阶,从萧衡兄弟三人之间走过。 太夫人急了,激动地喊道:“阿衡,阿循……快拦住你们伯父,不能开祠堂。” “堂伯父。”萧三老爷萧循往前走了半步,却感觉袖口一紧,萧四老爷萧彻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他递了个眼色。 萧五老爷萧彷转身想去追,不小心被旁边的石阶绊了一跤,这一摔,便像是泄了力气似的,瘫坐在那里。 “怎么就到了要除族的地步呢。”萧二老爷萧衡恍然未闻,失魂落魄地看着太夫人,喃喃自语着,“不会的,大哥他肯定不会跟着承恩公谋反的……” 他似是无法接受这个打击,神情惶惶。 这兄弟四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去拦。 将他们的小动作以及眉眼官司收入眼内,厅内的萧燕飞用团扇掩面,转头对殷婉笑说:“娘,有趣吗?” 看着女儿笑得两眼弯弯的样子,殷婉心口一片柔软,眉目柔和地点点头:“有趣。” 她只顾着看女儿,根本没在意外头那些萧家人,又让人给上了一碟五香瓜子。 看热闹怎么能缺了瓜子呢。 萧燕飞愉快地嗑着瓜子,见外头的萧勉以及几位族老终于脱开了身,朝着侯府西路的祠堂方向走去。 “大伯兄,除族非同小可,需从长计议啊。” 太夫人惊慌失措地追了上去,而萧衡四人这才“回过了神”,也赶紧跟上,但一个个跑得比太夫人一个老太太还慢,萧衡还殷勤地亲自去搀太夫人,一副孝顺的样子。 没一会儿,周围就空荡荡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个粗使婆子都随太夫人一起去拦萧勉他们了。 风一吹,地上几片枯黄的残叶被卷起,在地面上翻飞,打滚…… “骨碌碌……” 沉重的轮椅压在了地上的枯叶上,轮椅滚动时,发出粗噶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 厅内的萧燕飞一边嗑瓜子,一边闻声朝厅外望了过去。 前方空旷的庭院中,崔姨娘推着一个木制的轮椅朝这边走来,一袭宝蓝直裰的武安侯萧衍就坐在轮椅上,俊朗的面庞瘦得面颊凹了下去,一侧裤管空荡荡的,哪怕膝上盖了薄毯,也掩不住那缺失的右腿。 萧衍眼神阴戾,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阴霾中,与他先前跑去殷家叫嚣的张狂样,判若两人。 只是这么看着他,殷婉的心头就涌起一股浓烈恨意,如跗骨之蛆般啃噬着她的骨髓。 在整个萧家,殷婉最恨的就是他,还有过世的老侯爷萧勖。 是这对父子为了一己之私毁了她半生! 殷婉不由攥紧了椅子的扶手,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殷婉!”萧衍熟悉的声音钻入她耳中,语声冰冷地质问她,“为什么你要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抛弃我?”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夫妻十六年,你怎么可以说舍就舍,你这个人还有没有良心?!” 萧衍的轮椅停在了厅前的石阶前。 轮椅上不石阶,更过不了那高高的门槛,此刻周围也没有下人可以帮忙把轮椅搬过去。 萧衍只能在崔姨娘的搀扶下自轮椅上站了起来,右臂拄着拐杖,步步艰难地迈上石阶,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厅堂中。 他看着殷婉的眼神宛如淬了毒般,恨不得死死地咬住她的咽喉:“无情无义,冷心冷肺……这些年我真是看错你了!” 殷婉从圈椅上站了起来,徐徐地朝萧衍走近了一步,垂眸望着对方那空荡荡的袍裾,袍裾下只露出了着黑靴的左脚。 “你的脚……” 殷婉温柔的声音很轻,似乎一阵风过来,就会吹散似的。 她在关心自己?萧衍一愣,阴沉的面庞总算稍稍缓和了一些,声音放柔了三分:“阿婉,我可以原谅你,只要……” 说话间,他看到殷婉缓步向自己走来,幽深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 他微微地对着殷婉抬起了手,等着她来搀自己。 然而—— 殷婉停在了两步外,毫无预警地猛一出脚,狠狠地朝他的拐杖踹了过来…… “你……” 萧衍也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字,毫无提防下,他的拐杖被殷婉一脚踢落,身体也随之失去了平衡。 “咣当。” 拐杖落地声清晰地响在萧衍耳边,他闷哼地摔落在地。 右腿根没愈合的断口也撞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疼痛直入骨髓,让他再次体会了钻心蚀骨的断腿之痛。 他口中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殷婉目光冷冷地俯视着摔跪在地的萧衍,平静地把方才未尽之言说完: “你的脚,活该。” 第90章 “侯爷!” 崔姨娘花容失色地看着狼狈摔倒的萧衍,拎着裙子飞扑向了他,跪到在地。 这重重一摔,萧衍的发髻散了一半,抱着一截断腿哀嚎地滚了两下,痛得撕心裂肺,面容狰狞。 “殷、婉!” 忽然,萧衍暴起一声怒喝,想起身朝殷婉扑过去。 可他如今失了一条腿,根本站不起来,才起来一点,又踉跄地摔了回去。 这一折腾,伤腿更痛了,截肢的断处传来钻心的剧痛,痛得他身子都蜷缩了起来,额头的冷汗控制不住地滑落面颊,和伤腿渗出的血一起滴落在地面,狼狈不堪。 “侯爷,您的右……伤口又流血了……”崔姨娘泪眼盈盈地颤声道,心痛难当地看着萧衍的右裤管。 殷红的鲜血不断地自他的裤腿渗出,染红了厅堂的大理石地面。 “夫人,一切都是妾身不好,您该怨的人、该恨的人是妾身才对,您怎么能忍心这般待侯爷呢?”崔姨娘抬眼看向了殷婉,双眸中噙满泪水,娇弱的身躯轻轻颤抖着,一副楚楚可怜、柔弱绰约的样子,宛如一枝梨花春带雨,惹人心怜。 “侯爷在幽州受了重伤,失了一条腿……夫人,您就心疼心疼侯爷吧。” “如果夫人心里有怨怼,都冲着妾身来。” 崔姨娘泪如雨下,耳垂上精致的白玉耳坠微微摇晃了两下,细腻般的肌肤似雪白皙。 倒地的萧衍被断腿的伤痛折磨得不行,后槽牙咬得死死,满额都浮现黄豆大小的冷汗,密密麻麻。 剧痛折磨得他简直生不如死,也分不出心神去安慰崔姨娘了。 殷婉冷冷地看着这对有情人,幽黑的眼睛沉了沉。 十六年前,她虽是迫于无奈才嫁进了这武安侯府,但她嫁也嫁了,曾经,她也是想好好地与萧衍过日子的,双亲已经年老,她不想他们再为她的将来忧心。 她对这段婚姻有过憧憬,可惜婚后,等着她的却是萧衍的冷漠和蔑视。 即便萧衍没亲口说过,敏锐如她也能感觉得到他嫌弃她是商贾女,嫌她的出身不够高贵,嫌她不如他的表妹崔映如那般精通琴棋书画…… 他对她一直冷冷淡淡,也鲜少歇在她那里,侯府的下人们惯会逢高踩低,从萧衍的冷漠中察觉到了他对她的不喜,以致刚嫁到侯府的第一年,她的日子很难。 她从来不是什么菟丝花,更不会为此要死要活,她靠着自己在侯府站稳了脚跟,而萧衍不曾过问过一句,也不曾帮过她。 对于她,他永远只有要求,只有挑剔: “母亲身子抱恙,你作为长媳,应该日夜在母亲那里侍疾才是,你还有闲心在这里歇息!” “如儿那边的份例为何连二弟妹都不如?你既是当家主母,自当一碗水端平。” “如儿如今有了身子,你为何还让她来你这里立规矩,你到底存着什么心?” 殷婉从来不喜欢让人立什么规矩,可萧衍只会看到他想看到的,他没有心……这个冰冷的侯府从上到下都是一个德行。 过门没多久,殷婉就看透了这些,从最初的期待,到逐渐的心冷,到后来,夫妻相敬如“冰”。 再到如今—— “如儿,我……没事。”萧衍无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气息急促粗重,满额更是青筋暴出。 崔姨娘小心翼翼地扶着萧衍的右肩,转头对着厅外高呼道:“施嬷嬷,快,侯爷的伤裂开了,去请大夫!” 施嬷嬷神色慌张地唯唯应诺,连忙转身跑出去找大夫。 “侯爷,您别吓妾身,”崔姨娘低声啜泣,葱白般的纤纤手指抹过眼角,又攥了攥胸口的衣料,哀哀凄凄道,“看您这样,妾身的心真的好痛……” 崔姨娘泪眼婆娑地望着痛苦不堪的萧衍,千般柔情万般怜惜,一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柔情款款,哭得是气息低哑。 殷婉就站在两步外,冷眼看着萧衍与崔姨娘这情深义重的样子,心中早已激不起一丝波澜。 她觉得她像是在看一场戏,一场与她毫不相关的戏。 她动作优雅地抚平了裙裾上的褶皱,微微一笑: “崔映如,这男人给你了。” “我殷婉不要了。” 既然他们两人心里只有对方,那她“成全”他们的一生一世。 殷氏洒脱地转过了身,对上了萧燕飞清亮的眼眸,对着女儿豁达一笑,通透的眼底再没有一丝阴霾。 她不紧不慢地走向了萧燕飞,几缕阳光透过窗口照耀着她挺拔婀娜的身姿,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后方,崔姨娘死死地盯着殷婉的背影。 平日里柔婉的眸中克制不住的怨毒之色。 是殷婉抢走了她的人生。 十六年前,殷婉嫁给萧衍成了他的正室,而自己沦为侍妾,只能卑微地跪在蒲团上,仰首向着身着大红衣裙的殷婉敬主母茶。 从此,自己不得不在殷婉的跟前执妾礼,永远卑躬屈膝。 不仅是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儿女也会永远低殷婉的儿女一筹,被他们踩在脚下。 当时,崔姨娘就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要让殷婉跪在自己的面前。 而现在,殷婉输了。 她与萧衍义绝,也就意味着她放弃了侯夫人的身份,而萧衍对她没有半点爱意,可为什么跪在这里还是自己?! 崔姨娘的心绪激烈地起伏着,眼眸愈来愈红,那抹浓烈的阴鸷似要化成有形的利箭刺在殷婉的后背,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殷婉回到了萧燕飞身边的圈椅前,闲适地坐下。 崔姨娘用指甲深深地抠着掌心,一时有些恍神,直到萧衍难耐的痛呼声钻入耳中,这才回过神来,俏脸一白,又朝萧衍扑了过去:“侯爷!” 萧衍痛得周身一阵抽搐,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崔姨娘想扶昏迷的萧衍起身,可方才施嬷嬷已经被她打发去请大夫了,此刻,厅堂里除了殷婉与萧燕飞外,就是祝嬷嬷与知秋。 四人皆是冷眼旁观,根本就没人打算多管闲事。 崔姨娘不知所措,呜咽地抽泣了起来,口中反反复复地喊着“侯爷”,鬼哭狼嚎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一片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远,几片残羽被风吹了进来。 知秋看着这两人只觉可笑:这个崔姨娘没腿吗,有空在这里哭,不会去找人帮忙啊。 崔姨娘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个不停,泪水滴在萧衍的肩头,湿了一片,与他满身的汗水混在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厅外蓦地响起太夫人悲怆激动的声音: “阿衍!” 太夫人心急慌忙地第一个跨入厅堂中,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萧衍心疼不已。 尤其看到他的右腿根还在渗血,太夫人更是不能自抑地落下泪来,老泪纵横。 “快,还不赶紧把侯爷扶起来。”太夫人失声道,“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今天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弄得她身心俱疲,眼角、额头的皱纹一下子多了一半,形容瞧着苍老了好几岁。 族长萧勉以及几个族老跟在太夫人的身后也鱼贯地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萧衍,萧勉疲惫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萧勉目不斜视地走殷婉的跟前,给了她一份盖了朱印的绢纸:“阿婉,这是切结书。” 殷婉可以凭此去官府重新办理户籍。 “多谢伯父。”殷婉起了身,郑重地双手接过了这份切结书,如释重负。 有了它,她与萧家才算是彻底了断。 萧勉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用带着点讨好的口吻说道:“我方才也顺便把燕飞和鸾飞两个丫头的名字各归各位了。” 他心里也觉得太夫人与萧衍实在不像话,姐妹掉包的事如今满京城人尽皆知,都这么久了,可这对母子还在掩耳盗铃,连族谱都不改,也不给燕飞这丫头正名。 也难怪让殷婉寒了心,不惜义
相关推荐:
氪金大佬和菜鸡欧神
致重峦(高干)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
【综英美】她怎么不讲wood
五夫一妻的幸福生活
蔡姬传
快穿之炮灰的开挂人生
差生(H)
洛神赋(网游 多攻)下
捉鬼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