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户对’,这四个字是有道理的。” 齐大非偶,更何况,皇后显然看不上武安侯府。 当年她嫁入侯府还是老侯爷亲自登门提亲,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商户女,嫁进侯府后可谓举步艰难。 殷氏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一晚萧衍不屑的声音: “你别忘了,你是靠着什么才就嫁进了侯府!” 殷氏又何尝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在背后说她一个区区商户女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云云的话。 若可以选择,她又何尝愿意嫁进这侯府。 萧鸾飞美目含愁,轻咬下唇:“我们萧家是侯府。” 萧氏自前朝就是世家大姓,到了本朝,更是得封武安侯,晋升勋贵,为何配不起皇家?她与大皇子如何不是门当户对! 殷氏到底心疼女儿,将女儿揽在自己的肩头。 “鸾儿,我们武安侯府虽是勋贵,但自你祖父起就已经败落。” “当年你祖父在西北战败,皇上雷霆大怒,收回了他的兵权,还想夺了侯府的爵位。你祖父不得不四处请托,请亲朋故交面圣求情,可皇上正在气头上,又有谁会去触这个霉头。” “还是礼亲王点拨了你祖父,侯府变卖家产筹了百万两白银以兵员抚恤的名义捐给朝廷,这才平了圣怒,摆平了这件事,可那之后侯府就已经被掏空了……” 武安侯府只是勉强保住了爵位,不仅没有实权,连产业都不足曾经的三成。 如今,这朝堂之上,从上到下,谁又把萧家当作“侯府”,京城人人皆知侯府的这个爵位其实就是花钱保住的。 殷氏接着道:“鸾儿,你爹如今只有一个闲差。” “你的几个叔父至今没有差事,就是在帮着家里操持庶务。” “你的几个堂弟甚至进不了国子监……” 殷氏揭开了武安侯府的遮羞布,将侯府残酷的现状一层层地剥开,将真实的侯府展露在萧鸾飞的跟前。 她说得越多,萧鸾飞的脸色就越白,纤长的手指在细微地发着抖。 殷氏心疼不已,但还是将现实说了出来,盯着萧鸾飞的眼睛道:“门当户对在哪里?” “鸾儿,我对你和大皇子的事,从来就是不看好的。” 而今天皇后的态度不过是证明了这一点。 萧鸾飞握住殷氏的手,急切地说道:“娘,可是,大皇子对我是真心的,他说过,他会娶我当他的皇子妃,与我一生一世在一起。” “我相信他!” “他的真心在何处?”殷氏并没有动容,平静地反问道,“他若是真心,高公公怎么会……又怎么敢把主意打到你二妹妹头上?” “一会儿崔姨娘,一会儿郑姑姑,轮番上阵地劝着侯府把你二妹妹送给高公公!” “鸾儿,那是你妹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愿意牺牲你妹妹来成全你自己?” 殷氏一双凤眼半眯,那锐利的眼神中带着一点困惑,又渐渐地转为失望。 她不懂她的女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在殷氏迫人的气势下,萧鸾飞心跳不由加快,慌了,怕了,忍不住就想:娘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尝到了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娘若是知道了真相,那么,她就会变成庶女,她就会像前世一样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恐慌的情绪几乎将她占据,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 “娘,我怎么会呢!”萧鸾飞赶紧摇了摇头,略显激动地反驳道,“我怎么会拿二妹妹为我铺路呢!大皇子也不会这样的……” “娘,你相信我!” 萧鸾飞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一阵穿堂风猛地刮了进来,庭院里的花木随风摇曳,廊下的少女的衣袂也随之飘起。 萧燕飞在廊下把母女俩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全身僵直,遍体发寒。 她如醍醐灌顶,这一瞬,高公公与崔姨娘的脸在她脑海中交错着闪过。 她终于把那些碎片拼在了一起。 崔姨娘的种种行径、崔姨娘说过的每一句,此刻想来全都有了解释。 此刻再回想起绛云阁中高安看着自己时那黏黏糊糊的眼神,萧燕飞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只恨不得那日在巷子里给高安套麻袋时没多踹上几脚。 崔姨娘真的是原主的亲娘吗? 她这分明是要毁了原主的下半辈子。 为什么? 这件事对谁才最有好处? 她心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个名字—— 萧鸾飞。 萧燕飞闭了闭眼睛,她没有进屋,默默地转过了身,又默默地离开了正院,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四月阳光明媚,芍药、丁香、海棠花等春花竞相开放,姹紫嫣红, 殪崋 暗香浮动,一只蝴蝶停在萧燕飞鬓角的绢花上,可她似是毫无所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眼神略有些飘乎,似乎心神早已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喵呜~” 一只小白猫在萧燕飞的裙边跑过,鸡毛掸子似的长毛尾巴愉快地一甩一甩。 “雪球!雪球!” 萧烨屁颠屁颠地追着猫跑了过来,脸色红润健康,嘴里喊着:“二姐姐,快帮我逮住雪球!” “……”萧燕飞一时没反应来,呆立在一树杏花下。 但小白猫自己停了下来,两眼发亮地盯着停在萧燕飞绢花上的那只蝴蝶,愉快地绕着她的裙裾打转转,跑了一圈又一圈…… 当它跑到第三圈时,萧烨也跑了过来,俯身一把将小白猫抱在怀里。 “二姐姐,你在想什么?”萧烨一歪脑袋,“发呆吗?” 萧燕飞向前倾身,温柔地摸了摸萧烨怀中那只毛绒绒的小白猫,道:“我在想,当娘的是不是一定会自己的孩子很好……” “那当然!我娘对我就很好的!”萧烨用力地直点头,双手托住白猫的腋下高举到萧燕飞跟前,童言童语地说道,“雪球的娘也对它很好的,每天都给它舔毛呢,舔得干干净净的。” 被竖着举起的白猫发出不舒服的“喵呜”声,四只爪子在半空中乱舞。 “是啊。”萧燕飞低低道,似是自语,似是叹息。 “娘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可崔姨娘这个母亲为何对原主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呢?! 她不仅要把原主推进火坑去成就另一个人的幸福,而且在那个梦中,还轻而易举地舍弃了原主,不念一丝一毫骨肉亲情。 莫非…… 怦!怦!怦! 萧燕飞一时心跳如鼓,浑身血液都往脑子里涌。 小白猫挣扎着从萧烨的手里挣脱,纵身落在了地上,于是萧烨又喊着“雪球、雪球”地跑去追猫了。 看着这嬉戏的一人一猫,萧燕飞一度混乱的眼眸又渐渐地沉淀了下来,表情沉着静谧,目光望向了东南方。 她深吸一口气,不急不缓地朝崔姨娘的院子走去。 走过一段七拐八绕的回廊,再横穿过一片竹林,她一路来到了崔姨娘的听雨轩。 “二姑娘,您是来探望姨娘的吧!” 萧燕飞的到来令听雨轩上下喜出望外,一个丫鬟领着萧燕飞来到了宴席间。 “二姑娘,还请在这里稍候,姨娘刚歇下,奴婢这就去叫姨娘起来。” 丫鬟恭敬地请萧燕飞坐下,就急匆匆地去通禀崔姨娘,片刻后,她又出来道:“姨娘病着呢,让姑娘稍等,奴婢去给姑娘奉茶。” 萧燕飞便在宴席间等着,环视着四周,角落里摆着一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鼎式炉,线香已然熄灭,只笼着一抹若有似无的余香。 再往西是一座四折紫檀木雕花绣缎屏风,还有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落地大花瓶、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掐丝珐琅长方盆石榴盆景……华贵而不失雅致。 她穿过来后,还是第一次来到崔姨娘的屋子。 这些摆设件件精美,件件奢华,随便拿出一件几乎就抵原主一屋子的摆设。 偏就这样,崔姨娘还总在原主面前摆出一副她日子艰难的样子。 萧燕飞在心里低嘲了一声,慢慢地喝着茶。 茶喝了一半时,施嬷嬷从里头出来了,亲自出来把萧燕飞迎入一间布置雅致的内室。 内室的地面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软软的,步履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崔姨娘穿着一件单薄的月白罗衫,病恹恹地斜卧在垂着秋香色软烟罗床帐的架子床上,乌黑松散的头发衬得肌肤苍白如纸,额头上戴着一根两指宽的抹额。 第27章 果然是为了萧鸾飞! “我的燕儿,你来了啊。”崔姨娘见萧燕飞来了,喜不自胜。 施嬷嬷搀扶崔姨娘坐了起来,又在她背后垫了一个柔软的大迎枕。 “来,快过来。”崔姨娘一眨不眨地盯着萧燕飞,纤白冰凉的手指一把抓住了少女的皓腕,拉着她在榻边坐下。 “姨娘,你的身子怎么样了?”萧燕飞柔声问道。 崔姨娘的面色与唇色都很白,白得没什么血色,身上那宽松的罗衫衬得她白腻的脖颈修长纤细。 萧燕飞微微眯眼,目光落在崔姨娘下颌缘的位置,流连再三。 “燕儿,姨娘无碍的,你别担心。”崔姨娘柔柔一笑,因为生病而发红的眼角似是染了一抹胭脂,我见犹怜。 施嬷嬷用帕子抹着眼角,唉声叹气道:“二姑娘,姨娘她病得很重,这些天胸口一直痛得厉害,昨晚更是痛得整夜都没睡着,李老大夫的药吃了好几剂也不见好转,奴婢们可真是担心坏……” “嬷嬷!”崔姨娘轻斥了一声,打断了施嬷嬷。 她轻蹙蛾眉,抬手捂住胸口,下巴尖尖的小脸上露出痛楚之色。 “姨娘,快含一粒保心丸。”施嬷嬷连忙从一个小瓷瓶里掏出一粒珍珠大小的褐色药丸,送入崔姨娘口唇之间。 施嬷嬷不住地为崔姨娘抚背,崔姨娘锁紧的眉头渐渐地又舒展了开来。 榻边的萧燕飞用一种冷静的目光旁观着,看着崔姨娘线条明细的下颌线上,下巴与脖颈的色差明显;看着施嬷嬷的左袖口偶然擦过崔姨娘的下巴,袖口便沾上了些许白色的粉末。 果然是在装病!萧燕飞在心里暗道,可惜啊,崔姨娘的这点伪装比起现代出神入化的化妆术差远了。 萧燕飞吩咐小丫鬟去沏了一杯温茶水,递向了刚缓过来的崔姨娘,温声道:“姨娘,喝点茶水吧。” “我的燕儿真是孝顺。”崔姨娘柔柔一笑,小心地浅啜了一口杯中恰好入口的温茶水。 萧燕飞坐在榻边,紧挨着崔姨娘,两人近得她几乎可以看清对方的眼睫毛。 “燕儿……”崔姨娘看着萧燕飞的眼睛,试探道:“上回你是怎么跟夫人说的,夫人没生你的气吧?” “姨娘这两天都很担心你,可夫人禁了姨娘的足……咳咳。”说着,崔姨娘不适地轻咳了两下。 萧燕飞一脸无辜地垂下小脸:“就是姨娘让我问的啊。” “那夫人怎么说?”崔姨娘略显急切地追问。 萧燕飞道:“母亲说她有数。” 崔姨娘拢了拢眉头,似蹙非蹙。 她还想再问,就听萧燕飞又道:“姨娘,我方才去给母亲请安,听闻宫里来了一位郑姑姑,在与母亲说话。我就先过来瞧瞧姨娘。” “郑姑姑?”崔姨娘手一抖,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白瓷茶杯,那双微红的柳叶眼一亮,“听说郑姑姑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女官,十分受娘娘的器重。” 她凝眸盯着萧燕飞,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郑姑姑是来送千芳帖的。”萧燕飞如她所愿,接着说道,“我听那郑姑姑说,皇后娘娘打算在千芳宴上定下大皇子妃,想来届时一定很热闹吧。” “听郑姑姑说,皇后娘娘很喜欢英国公府的大姑娘……” 崔姨娘一听皇后要定大皇子妃的消息,先是眸中一亮,可听到后一句时,又瞬间僵住了。 旁边的施嬷嬷也同样面露忧色。 若是皇后定了英国公府的大姑娘为皇子妃,那自家大姑娘又该怎么办?! “姨娘,你说,母亲会不会让我也和大姐姐一起去千芳宴?”萧燕飞歪着小脸,面露期待之色,既欢喜,又忐忑。 崔姨娘纤细的手指捏紧了白瓷茶杯,轻叹道:“燕儿,若是姨娘没有被夫人禁足,定是会去跟夫人求情的。” “可是现在……哎!” 崔姨娘幽幽叹了口气,把那白瓷茶杯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她嘴唇刚沾了茶水,原本的敷粉被洗去了一些,苍白的双唇显得有些斑驳,隐隐露出些许红润的唇色。 她怔怔地看着萧燕飞,眼底浮现淡淡的水光,哀哀戚戚地又道:“我的燕儿长得这般好,国色天香,这京城中就没有谁比得上我的燕儿的……本该有个锦绣好前程的。” 萧燕飞眼底掠过一抹讥诮,很快掩住。 “燕儿,是我连累了你。”崔姨娘冰凉的手抚着萧燕飞柔软滑嫩的脸颊,动作温温柔柔,充满了怜惜之情,“若是你也失了夫人的欢心,那可怎么办?” 施嬷嬷在旁边帮腔道:“二姑娘,姨娘这两天忧思忡忡,就没好好睡过觉,就担心夫人不管你的亲事,耽误了您下半辈子。” “这女子的立身之本终究还是夫君,只要夫君尊贵,谁都会高看你一眼,你在侯府才能直得起腰板。”崔姨娘一脸真挚地谆谆教诲道,泪眼朦胧,“你才不会像姨娘这般,需要仰人鼻息,燕儿,你明白吗?” “我听姨娘的。”萧燕飞一眨不眨地盯着崔姨娘,清丽的小脸上满是孺慕之情,“我这两天仔细想过了,姨娘肯定是为了我好。” “我不应该那么不懂事的,还累得姨娘为我操心……” “燕儿,姨娘不为你着想,还有谁会为你着想呢。”崔姨娘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经过方才的一番试探,她那颗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地,心底轻嘲:这丫头还是跟从前一样好拿捏。 她又顺了顺萧燕飞鬓角的头发,情真意切地又道:“你放心,姨娘给你挑的那户人家再好不过,男方位高权重,将来等你过门以后,看在他的份上,不仅谁也不敢欺你,而且人人还要求着你、敬着你。” 随着崔姨娘的描述,萧燕飞的眼前划过高安的脸,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欲望,令人作呕。 这世上又会有哪个母亲把这么一个阉人当作女儿的良配? 崔姨娘到底有没有想过,若萧鸾飞真的如愿嫁给大皇子,那么堂堂的大皇子妃岂能有一个被送给太监的妹妹? 到时候,原主的下场会是如何? 怕是侯府会对外宣称原主“暴毙”了吧。 怕是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萧燕飞”这个人吧。 至于一个侯府庶女是真死还是假死,谁又会在意呢?! 她的名字、她的存在会被轻轻巧巧地抹去,从此成为一个阉人的禁脔! 萧燕飞垂下眼睫,掩饰眸底的冷笑,一派天真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崔姨娘笃定地说道。 萧燕飞又问:“连大姐姐也是吗?” “连大姐姐也是要求着我,敬着我吗?” “……”崔姨娘的鼻翼急速地翕动了两下,双眼微微睁大。 萧燕飞咬着唇,又道:“我从小就羡慕大姐姐,府里的人都敬着她,捧着她,连祖母、父亲都对她最好。” 她眼底的憧憬羡慕止不住地从眼底流淌出来,眼珠子亮晶晶的,仿佛小孩子一脸渴望地描述着她念念不忘的糖果。 崔姨娘的眸色愈来愈幽深。 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是的。” 表情中带着一种腊月寒冬般的冷意,仿佛在说“不自量力”。 可她的语气却十分柔和:“但燕儿,你和你大姐姐是姐妹,你们两个应该相互扶持才对。” “等到你大姐姐当上了大皇子妃,她日后的前程贵不可言……” 原本低垂着小脸的萧燕飞猛地抬起头来,再一次对上了崔姨娘的眼睛,莹润的小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得似乎能倒映出所有的秘密。 “姨娘,可是听郑姑姑的意思,皇后娘娘相中的是英国公府的大姑娘,大姐姐怕是当不上大皇子妃的。”萧燕飞幽幽叹了口气,“郑姑姑说,大姐姐也只能给大皇子当个侧室。” 崔姨娘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樱唇剧烈抖动了一下,急忙道:“可以的!” “只要你肯帮扶你大姐姐一把!” 萧燕飞凝视着崔姨娘的眼睛,缓缓说道:“所以,姨娘给我挑这门亲事,就是为了帮扶大姐姐?” 从崔姨娘的这两句话,萧燕飞终于肯定了—— 果然是为了萧鸾飞! 从这件事中唯一能到好处的人是萧鸾飞,崔姨娘一心要把原主送给高公公果然是为了萧鸾飞! “……”崔姨娘嘴唇微张,眼神闪烁不已,萧燕飞的每一句话都令她无言以对。 萧燕飞霍地从榻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的崔姨娘,她的影子投在崔姨娘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 “呵,姨娘这么一心为大姐姐打算,莫不是大姐姐才是姨娘亲生的?!”萧燕飞轻轻一笑,犹如雪落冰河。 话落后,内室中一片死寂,仿佛瞬间进入了寒冬。 第28章 她怎么会知道的!! 崔姨娘喉头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脏如擂鼓般,几乎要从胸口跳了出来。 她的瞳孔几乎收缩成了一个点,连鬓角都渗出了冷汗。 萧燕飞将崔姨娘脸上的细微变化都看在了眼里,清晰地铺捉到她的脸上闪过了几乎可以称为恐惧的情绪。 是的,是恐惧。 不是气愤,不是惊愕,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就像是一个身怀藏宝图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冷不丁地被扒得干干净净,无所遁形,更无处可躲。 萧燕飞一手猛地攥成了拳头,心如明镜。 对方的这些反应代表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说中了! 萧鸾飞才是崔姨娘的女儿! 萧燕飞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丝丝缕缕的寒气在她的体内急速蔓延着,连指尖都冰凉一片…… 虽说她早就有所感觉,所以才会来这里找崔姨娘说了这些话,可此刻真得了答案后,她又觉得胆战心惊。 萧燕飞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想,又好像理所当然。 记忆里,崔姨娘自小就贬低原主,说她只是庶女,就跟半个下人似的; 让原主不可出头,学什么都要慢一拍; 让原主不可以抢长姐的风头,不要往夫人跟前凑; 更甚至还把原主送去了冀州的庄子,不闻不问地让她在外头待了两年多; …… 崔姨娘对待原主的种种不堪,在这个“真相”的基础上,似乎全都合情合理了。 只可怜原主一无所知,把崔姨娘当成了她的天,自小就在崔姨娘的刻意而为下,被洗脑,被流放,被作践,被利用…… 原主实在是太可怜了! 崔姨娘的失态也只是在霎那间,很快就恢复了。 “燕儿,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她不敢置信地对着萧燕飞低呼道。 施嬷嬷心跳差点停了,下意识地拔高了音量,斥道:“是啊,二姑娘,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这不是伤姨娘的心吗?!” “姨娘最在乎的人当然是二姑娘你,你才是姨娘十月怀胎生下的。” “是吗?”萧燕飞平静地说道,“姨娘若是在乎我,心疼我,那么,能不能为了我,让大姐姐当不成大皇子妃?” 这丫头是疯了吗?!崔姨娘的脸色又沉了三分,斥责之语到了嘴边,却被她生生咬住了。 萧燕飞笑了。 她也不管崔姨娘是何反应,径自起了身:“姨娘,我先走了。” “二姑娘!二姑娘,您真的误会姨娘了……” “二姑娘,姨娘昏倒了!” 这句话一出,前方的毡帘被人粗鲁地掀起,一道高大颀长如冬柏的蓝色身影像一阵风似的从屋外冲了进来,在萧燕飞的肩膀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萧燕飞:“……” 萧燕飞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很快就站稳了身体,又继续往外走去。 “如儿!” 武安侯萧衍喊着崔姨娘的小名,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了榻边。 崔姨娘软软地卧在榻上,双眸紧闭,脸色煞白,似是失去了意识。 “如儿,你怎么样?”萧衍柔声问道,心疼地将昏厥的崔姨娘揽在他宽阔的胸膛中,一手揽着她纤弱的肩膀。 崔姨娘一动不动,脖颈无力地垂下,几缕凌乱的发丝垂落在雪白的面颊上,那么纤细,那么脆弱。 看着爱妾,萧衍既担心又心疼,与此同时,一股心火蹭蹭地往上冒。 “萧燕飞,站住!”萧衍对着萧燕飞的背影怒吼道,脸色一片铁青。 然而,萧燕飞头也不回,径自往门帘方的向走去。 萧衍更怒:“来人,给本侯把二姑娘拦下!” 说话的同时,他一把抓起了床头柜上那个热气腾腾的茶杯。 门帘边的小丫鬟连忙拦住了萧燕飞的去路,无措地喊着:“二姑娘。” 萧燕飞转头朝榻边的萧衍看去,打量着她这一世的父亲。 “孽女,跪下!”萧衍面上如疾风骤雨,将手里的那个茶杯高高举起,威吓地摆出了投掷的姿态,“你把你姨娘气成这样,就没一点反省的意思吗?!” 他的声音洪亮,如雷鸣般回响在屋中。 屋内的丫鬟婆子们全都敛气屏息,噤若寒蝉。 萧燕飞却是从容地微微一笑,望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问道:“父亲想不想知道姨娘为什么会晕?” “……”萧衍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地顿了顿,狐疑地挑眉。 萧燕飞眼角触及萧衍怀中“昏迷不醒”的崔姨娘,见她的眼睫剧烈地颤了一下,似笑非笑道:“父亲,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原来姨娘很喜欢大姐姐,原来大姐姐她是……” “侯爷……”崔姨娘适时地发出了发出低低的呻吟声,那么痛苦,那么虚弱。 她掀了掀眼皮,缓缓地睁开了眼,抬臂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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