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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额头浮现一抹浓重的阴云。 又是明家人! 皇帝喃喃自语道:“朕可是待明家人不薄。” 明赫父子战死,明家后续无人,照理说,明家这将军府的头衔早就该被撤下,是他格外开恩,赏了明逸一个虚衔。 可是—— “这对姐弟还真是不得了。”皇帝语声更冷,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先是弟弟忘恩负义,背地里‘捅了’承恩公一刀。” “这一转身,姐姐又跑去捅了宁王一刀。” 皇帝一手成拳,在茶几上轻轻地叩动了两下,望向了龚磊:“宁王妃人呢?” 龚磊的表情古怪至极,看了眼皇帝,又半垂下眼,答道:“宁王妃在刺伤宁王后,如今正跪在午门外。” 方才龚磊来到宫门时,恰好看到了明芮跪在了那里。 宫门重地,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跪就能跪的,但明芮是宗室王妃,守宫门的禁军也不敢对她动粗。就算龚磊现在不来,明芮跪在午门的事很快也会一层层地往上报,直传到乾清宫,只不过会慢上半个时辰而已。 皇帝轻哼道:“她这是来认罪的?” 不等龚磊回答,皇帝心里就有了自己的答案,一掌拍在茶几上,硬声说:“晚了!” “妻伤夫,是死罪。” “她还是堂堂郡王妃,愈发当谨言慎行!她以为她是明家女,就能为所欲为了?!荒唐,真是荒唐。” “就让她跪着……好好跪着!” “没有朕的口喻,不许她起来。” 皇帝越说越是不快,到后来,近乎是迁怒,把今早在金銮殿上积累的怒意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梁铮自是心知肚明,恭声应诺,转头吩咐了一个小内侍去午门传皇帝的口谕。 “梁铮,你去多叫几个太医给宁王送去。”皇帝又叮嘱了一句,接着又挥退了龚磊。 龚磊垂目行了一礼后,步履无声地退了出去。 湘妃竹帘在半空中轻轻摇曳,打扇的内侍还在安静地给皇帝扇着扇子,一下接着一下,节奏均匀。 “哎——”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的熏香烧尽,小内侍轻手轻脚地过去添补。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又开始揉起抽痛的太阳穴,终于又一次看向了案头的卷宗。 那是承恩公谋反案的卷宗。 是半个时辰前大理寺那边送来的。 这段日子,皇帝的眼睛每况愈下,像是糊了层纱似的,隔着丈远就看不清人脸,奏折、卷宗上的文字就更不用说了,他刚才让梁铮从头到尾读过一遍卷宗。 承恩公当堂认了罪。 三司会审的结果定的是死罪,满门抄斩,株连三族,柳家其他人流放边关。 这个判决合情合理,若非是柳家,皇帝怕是要直接判个株连九族,方觉得大快人心。 可偏偏是承恩公,是柳家。 “皇后要埋怨朕了。”皇帝神情复杂地叹道,眉心拧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梁铮好言宽慰皇帝道:“皇上,娘娘体贴,善解人意,一定知道皇上您的苦衷。” 体帖?想起柳皇后为了柳家的事哭闹不休的样子,皇帝无力地又叹了口气。 梁铮察言观色,继续安慰道:“皇后娘娘和皇上这么多年的夫妻,您待她如何,她是知道的,也就是一时牵挂兄长的安危,这血浓于水的,娘娘又一向是个念旧情的人。” “是啊。”皇帝点点头。 皇后确是个念旧情的人,时常说起她与承恩公年少时父母双亡,承恩公长兄如父,庇佑了她。 自己与皇后二十几年的夫妻,自己待她有多好,她应该是知道的,也念着自己的这份好。 皇帝闭了闭眼,慢慢地拿起了案上的朱笔。 执笔的手迟疑了一瞬,脑子里想到的是早朝上的人心浮动。 首辅等阁老们此前对此案从不曾表态,可今天却一改常态。 还有,三司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哪怕自己在朝上应下了今日开审,可是,通常情况下,三司会审少则十天,多则两月,他们大可以多拖几日。 然而,早朝辰时才刚结束。 短短一个多时辰,现在才巳时过半,这案子竟然已经审完了,大理寺卿还火急火燎地把这定罪的折子递了上来。 因为顾非池! 他们这是都惧了顾非池吧。 皇帝眸底的阴霾更浓,执笔的那只手也绷得紧紧,几根暗色的青筋自手背的皮肤下鼓起。 卫国公暗伤满身,如今精力不济,也上不了战场,也就是个半废之人,可顾非池年轻气盛,野心勃勃。 借着这次幽州大捷,顾非池的声望更盛从前,如今,他的手已经不止在军中,也渐渐地伸到了朝政中。 自己不能再露出任何破绽,更不能再给顾非池任何机会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以笔尖沾了沾朱砂,终究挥笔在那道奏折上写下了两个字。 殷红的字迹如鲜血般刺眼。 朱笔御批。 这就意味着,承恩公叛国罪名已定,再无一点转圜的余地。 皇帝放下笔,轻轻揉着额头。 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皇后说这件事,他就打从心底里涌起了一种难言的烦躁。 梁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要不要歇一会儿?” 皇帝摆了摆手,蹙眉道:“外头什么声音?” 隐隐约约的,似是有一队人急匆匆地走过。 皇帝自打眼睛不好后,耳朵反而灵敏了许多,哪怕是一丁点声音都能让他心烦。 梁铮便道:“皇上,奴婢这就去瞧瞧。” 他赶忙退了出去,在迈出高高的门槛时,恰远远地望见有一队禁军急匆匆地往午门方向赶。 他正要遣人去瞧瞧,就见乾清门方向一个青衣内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禀道:“梁公公,宁王妃刚刚……晕倒了。” 青衣内侍喘了一口大气,又道:“学子们群起激昂,正在闹事。” 青衣内侍的脸上露出几分心惊,百余名学子齐聚在宫门处,义愤填膺地要为明家遗孤讨个公道。 这场面颇为壮观,禁军统领生怕出事,调了两队禁军去午门那边维持秩序。 饶是梁铮自认见过了不少大场面,此时此刻也有些懵。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00章 梁铮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龚指挥使方才不是说,宁王妃是因刺伤宁王,才跪在午门反省谢罪的吗?! 皇帝还让她一直跪着呢。 以皇帝的脾气,至少也得让她跪到宁王无碍了,再把她交由宗令处置,十有八九得在皇家庵堂里青灯古佛地了却余生。 而若宁王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她就是一杯毒酒殉葬了事。 明氏的命早就已经注定了……不,或者说,每一任宁王妃的命都已经注定了。 梁铮定了定神,连忙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王妃与那些读书人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青衣内侍赶紧禀起了事情的经过:“梁公公,宁王妃是半个时辰前来的,一言不发就直接跪在了午门前。” “起初,也就三四个学子跟着宁王妃来了午门,后来不知怎么地,陆陆续续来宫门口的学子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聚集了上百个。小的瞅着还有人在往这边过来。” “方才何公公去午门传皇上口谕,让宁王妃就继续跪着。”说着,青衣内侍抬眼看了看上方的日头。 七月盛夏,一早是下过一场暴雨,可现在地面早就完全晒干了,烈日灼灼,热得足以在地上煎蛋了。 青衣内侍咽了咽口水:“宁王妃跪着跪着,就热晕过去了。” 梁铮皱了皱眉,依然想不通:“那学子们怎么就闹起来了?” 青衣内侍叹道:“宁王妃的身上全是伤……” 想着明芮满身血污以及她脖子上那可怖的掐痕,连青衣内侍都有些心惊。 这瞧着简直是往死里掐啊! 青衣内侍还要细说,梁铮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打住,目光越过他望向了乾清门。 三个御史正穿过乾清门,疾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花白胡子的右都御史。 “梁公公,吾等要求见皇上。”右都御史开门见山道,清癯的面庞上,一派刚正不阿的气势。 梁铮:“……” 这位右都御史庾御史那可是先帝时的老臣,素以为官刚正著称,先帝在位时,他曾在一月内弹劾罢黜了二十余位官员,自此人人畏他三分,他身边的王御史与冯御史也不遑多让。 这三位那可是脾气最倔、最执拗的言官,一言不和能撞柱的那种。 三尊大佛既然都来了,不见到皇帝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三位大人在此稍候,咱家这就去通禀。”梁铮只能进去西暖阁通禀皇帝,也把刚刚听说的学子为宁王妃叫屈的事大致禀了一番。 皇帝面沉如水,然而,哪怕龙心再不快,也还是得见这三位御史。 太祖皇帝早定下了规矩,任何时候,只要御使求见,就得见。 龚磊还知道察言观色,这三位御史就完全不看皇帝的脸色了。 行了礼后,右都御史庾御史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入主题:“皇上,宁王对明将军言语不敬,还欺辱宁王妃明氏,宁王妃为了保父兄清名,愤而将其刺伤。” “如今宁王妃正跪在午门外,一众学子感念明家大义为王妃请命,皇上知否?” 这位老御史虽年老,但声音依然中气十足,精神矍铄,带着一种质问的口气,哪怕面对的是堂堂天子,依然不卑不亢。 皇帝蹙了蹙眉,并不直接回答庾御史的质问,只是略带不耐地说道:“明氏刺伤宁王,有过在先。” 她分明就是为了谢罪而来,也不知道那些学子们凑什么热闹! 庾御史双眸锁住皇帝的视线,义正词严地作揖道:“皇上,宁王妃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为何要铤而走险刺伤宁王,敢问皇上可曾想过?” 他怎么知道?!皇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又冷了三分:“为何?” “宁王妃满身是伤,虚弱不堪,为宁王所伤,看来皇上也是不知了。”庾御史语含讥讽,步步紧逼。 “……”皇帝哑口无言。 庾御史直视着皇帝阴沉似铁板的面庞,接着道:“宁王妃刺伤宁王用的只是一支小小的银簪子,这足以证明是义愤伤人。若非宁王辱及明将军,又欲置宁王妃于死地,何至于此。” “宁王妃不愿与辱其父之人再为夫妻,自愿除去王妃诰命,与宁王恩断义绝,这才跪在了午门。” 义绝?皇帝眉心蹙得更紧,右手的指腹又揉了揉额角。 就算皇帝不说话,庾御史也瞧出来了,皇帝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完全没想过查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庾御史的脸色沉了三分,露出不满之色,一板一眼道:“皇上不查不问,就认定宁王妃有罪,实在非明君所为。” 庾御史说话一向随心,想什么就敢说什么,而听在皇帝的耳中,他这最后一句话简直诛心。 大胆!皇帝差点想拍桌,但还是按捺住了,咬紧了牙。 自古都有不杀言官的传统,太祖皇帝更是在建国之初就定下了规矩:御使进言,不能打,不能骂,更不能杀。 西暖阁内弥漫起一股冷肃的气氛。 庾御史丝毫不受一点影响,上前了半步,双手呈上了一纸文书:“皇上,这是外头那些学子们的陈情书。” 梁铮接过那份陈情书,再转呈给了御案后的皇帝。 皇帝眯了眯眼,但压根就看不清陈情书上的字,就揉着太阳穴对梁铮道:“你读给朕听。” 三位御使全都抬头去看皇帝,见皇帝蹙着眉、铁青着脸,似是不快,只以为皇帝是对此不耐,王御史与冯御史皆是心一沉,皱了皱眉。 梁铮双手拿起那份陈情书,慢悠悠地念了起来:“明家三代忠烈,忠义传家,子孙三代皆殉国,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封陈情书先是赞颂了一番明家功绩。 其后又言:“可怜宁王妃孤苦无依,失了父兄长辈看顾,才会被宁王肆意欺辱。” “明家满门为国而亡,忠勇动天,明氏为其遗孤,却未得大景朝廷丝毫垂顾,实在令天下人寒心,请皇上为明氏主持公道,以慰英灵。” 梁铮一口气将这封陈情书念了一遍,上头字字句句仿若泣血,直读得他嗓音发紧。 看着陈情书的最后印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红指印,梁铮不免有些心惊胆战,眼前仿佛能看到那些学子们群情激愤、义愤填膺的样子。 自古以来,那些学子们最是书生意气,这件事若是一个弄得不好,怕是会引起仕林中的口诛笔伐。 而皇帝素来最重他的天子威仪,常说: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 梁铮敛气屏息地将那封陈情书放回到御案上,小心地偏过头去看皇帝,果然,皇帝的面色又沉了三分,额角一抽一抽。 就算不问,梁铮也能猜到皇帝的头更痛了。 庾御史言辞铿锵地又道:“皇上,明家满门忠烈,三代男儿身死皆为我大景,如今明将军的遗孤被人欺凌,皇上不但不加以安抚,还任其跪至晕厥,实在让人痛心。” 他一派正气凛然地看着皇帝,言辞间自有股铁骨铮铮的气质。 他是先帝时的老臣了,功勋无数,当年与先帝在金銮殿上对峙时,还曾撞柱明志,那一下,撞得是头破血流,若非旁边的一个大臣眼明手快地稍微拉了他一把,他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就是这样,当时他头上的伤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好。 放肆!皇帝的后槽牙咬得更紧,脸颊的肌肉随之绷紧,差点就想让人把他拖出去。 华阳骂他,顾非池对他不敬,现在连个御使都能骂他了? 迎上皇帝锐利的眸光,庾御史毫不退缩,继续道:“请皇上为宁王妃主持公道。” 王御史与冯御史也是同时作揖,齐齐地朗声道:“臣附议!”一派大义凛然。 皇帝却是一言不发。 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份陈情书上鲜红的指印,密密麻麻。 他看不清上头的文字,却能看到那密布的点点红印,似血一样鲜红,每一枚都像尖刺般狠狠扎在他的眼珠子上。 这一个个的,谁都能来逼迫他堂堂天子了?! 皇帝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炽热的火焰烧灼着心肺,气闷难抑。 这股心火直冲脑门,让他的头更痛了,怒火中烧。 皇帝冷冷道:“明氏有错在先,她要跪,就让她跪着。” “谁也不许让她起来。” “谁也不许让她走。” 皇帝的声音冷得跟快要掉出冰渣子似的,一字一顿。 天子雷霆之怒如万钧重,周围的空气随之冷了下来,气氛一时异常僵硬。 庾御史蹙着花白的眉头,不赞同地喊了声:“皇上!!”。 “梁铮,即刻传朕口谕。”皇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庾御史气得吹胡子瞪眼,满是皱纹的脸庞微微发青,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忠言逆耳,皇上真是冥顽不灵!” 梁铮简直头大如斗,生怕庾御史气得撞柱子,赶紧过去亲自扶着人,又以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内侍去传口谕。 那细目的小内侍还算机灵,也不用梁铮再说什么,就飞快地退出了西暖阁,连掀帘的动作都没有一点声息。 小内侍直到走出了乾清宫的大门,方才松了口气,以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一路疾步匆匆地往午门那边去了。 烈日悬挂当空,远远地就看到那些学子全都聚在了午门前,熙熙攘攘。 从先前的百余人,到了此刻,一眼望去,怕是至少有两百余人了。 他们的目光全都望着同一个方向,只见午门中央的地上跪着一个身着天水碧衣裙的女子。 迎面拂来的暖风吹起她鬓角的几缕乱发,女子的腰杆挺得笔直,整个人有种既脆弱而又坚韧的气质,惹人心怜。 “哎。”人群中的好几个学子都在唏嘘地叹气,觉得这位宁王妃不愧是明家女,实在是性情坚韧,有乃父之风。 方才她一时晕厥了过去,有人便想去扶她一把,可她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重新跪好了。 学子们的脸上全都写满了对她的同情,还掺着一种对天道不公的愤慨。 这世道不该如此的! “我们的陈情书这会儿应该呈上去了吧?”一个中年学子热切地望着宫门内的方向,翘首以盼。 “放心吧。庾大人刚正不阿,素有贤名,他答应的肯定会做到的。”人群中,某个年轻的学子笃定地说道。 “是啊是啊。”有人连声附和道,“我们就耐心在此等一会儿吧。” 人群中的学子们交头接耳,鼓噪不已。 这些个声音也钻入了午门内那名细目小内侍的耳中。 他放缓了脚步,略一整衣衫后,径直走到了明芮的前方,清清嗓子道:“宁王妃,咱家奉皇上之命,来传口谕。” 小内侍复杂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处于女子最美好的芳华,风华正茂,现在却宛如一朵提前凋零的玫瑰。 她雪白的脖颈上那五指掐痕呈显可怖的青紫色,凌乱的鬓发上散发出浓浓的酒味,衣衫不整,还沾有点点血污,狼狈得仿佛那街边的疯妇,哪像是堂堂宗室王妃。 明芮徐徐地抬起头来:“臣女在。” 她说的是臣女,而不是臣妇。 学子们也听到了,立刻噤声,午门前瞬间一片凝肃,寂静无声。 一道道灼灼的目光转而投向了那名小内侍。 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内侍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朗声道:“传皇上口谕,宁王妃刺伤宁王,妻伤夫,有错在先,理当下跪请罪。” 皇帝最后面那两句近乎赌气的话,内侍没说,但其实也就是那个意思,毕竟皇帝令宁王妃下跪请罪,谁又敢擅自放宁王妃离开。 周围霎时间一片哗然。 那些学子们再次鼓噪了起来,在愤愤不平,在质疑皇帝的口谕,直抒胸臆。 在这些为她抱不平的愤慨声中,形容狼狈的明芮依然跪得笔挺。 烈日下,她嘴唇干涸皲裂,皮肤苍白如雪,额角被晒出了细密的汗滴,那双似暗夜般漆黑的眸子尤为凸显。 嫁进宗室的女子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宗室要脸面,他们宁愿要一个暴毙的王妃,也不会让她离开宁王府。 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 承恩公谋反的证据是明逸“亲手”递上去。 明家这才揭破了承恩公的罪行,她就被宁王打得偏体鳞伤,还愤而刺了宁王一簪子。世人是会联想的,尤其学子们年轻气盛,书生意气,他们义愤填膺下所带来的势,就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借助的力量。 只是,有些可惜了。 这些还没入仕途的学子们的声音,对于皇帝来说,终究是过于微弱。 在瞬间的失望后,明芮的心渐渐平静。 爹爹说,谋定而后动,落子无悔。她早就预想过最坏的结局,决定去奋力一搏,也同样会接受失败。 她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抬眼道:“臣女遵旨。” 明芮的唇畔噙着一抹淡笑,双眸明亮而又犀利。 兰山城破时,父兄也没有惧怕,与满城的将士百姓共生死。 她如今孑然一身,又有何惧? 最多也不过是追随父兄,再见夫君罢了! 跪在地上的明芮脊背挺得笔直,身子彷如修竹,又似乎一柄不折的剑。 好,皇帝让她在这里跪,那她就跪着。 明家女从不畏惧。 也绝不低头。 小内侍记着梁铮的叮嘱,低下声音以唯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劝了一句:“皇上在气头上,王妃您……” 也就是低个头,认个错,等皇上气消了,说不定就不会追究她刺伤宁王的事了。 “王妃……” “报!” 后方一阵如雷霆般的喊声忽然响起,青年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压住了四周的鼓噪声。 小内侍闻声望去,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一个年轻的小将策马奔来,马鞭声在半空中挥得“噼啪”作响。 无论是学子,还是禁军,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午门策马,必是有重要军情。 “报!” 小将策马从明芮的身边飞驰而过,不动声色地朝她看了一眼,嘴里高喊道:“西山大营哗变,满营将士卸甲弃刀,誓为明将军请命!” 年轻人那洪亮的声音响彻午门广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跪在地上的明芮都惊了一下,双眸微张,呆住了。 矫健的黑马急速地与她擦身而过,四蹄高高扬起,没有丝毫的停留,继续往前,扬起一片尘埃。 西山大营哗变?!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明芮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瞳孔翕动。 靠她,哪怕是靠明家,都远远不足以撼动军中。 让将士们为她请命。 这是…… 明芮是何等机敏之人,答案呼之即出—— 是卫国公府在帮她! “报!西山军营哗变!”那名小将无视周围那些震惊的目光还在继续高喊着,带着“紧急军报”策马进入皇宫,守在宫门两边的那些禁军将士全都不敢阻拦。 谁也担不起贻误军机的罪名。 清脆的马蹄声踏在石板地上“嘚嘚”作响,响彻宫廷,直逼向乾清门。 这种关乎朝廷安危的紧急军报几乎是第一时间传到了身在西暖阁的皇帝耳中,犹如平地一声旱雷起。 对于皇帝来说,这些士林学子不过是些还没能入仕的学子,就算是闹,也不过是为了一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想在君前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入他的眼而已。 可是,西山大营就不同了。 “军中哗变?”皇帝脱口而出,一时失态,惊得猛地站了起来。 他起得太急,眼前明一阵暗一阵,似有尖锐的锥子一下下地钻着脑壳,痛不欲生。 皇帝一手扶着御案,摇晃着又坐回了下去,神情凝重。 “顾非池,一定是顾非池。”皇帝喃喃道,面上犹如疾风骤雨,阴沉似墨。 顾非池的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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