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点没脱手而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 粮草。 “不好!粮草有失。”钦志犇的脸色比和连轲还要难看,黑得要滴出墨来。 这句话并没有压低音量,城墙上其他的长狄将士也听得清清楚楚,瞬间众将士就变得浮躁喧哗起来。 犹如一锅滚烫的热油被浇了一勺冷水,炸了,乱了。 “粮草……”那肥头大耳的狄人失魂落魄地在城墙上来回走动着,“隔着一座兰峪山脉,谢无端是……疯了吗?!” 这次辎重营总共派了五千将士从王庭护送粮草往兰峪关,再加上,左大将派出去接应的那一万精锐,总共有一万五千人。 也就是说,谢无端想要无声无息地烧了这批粮草,至少也该派出万人。 万人从沙漠绕道而行,至兰峪山以北,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钦志犇深吸了两口气,艰难地转过头,凝眸望向了城墙下方的谢无端,徐徐道:“谢无端率军压近,前方足有近两万人。” “再加上后方绕道后方的万人。” “这是谋定而后动……” 谢无端派人火烧辎重营,断了他们后方的粮草,可想而知,南征军将士们的士气势必会一落千丈。 这一刻,和连轲三人的心头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谢无端分明是打算趁势前后夹击兰峪关。 强袭。 谢无端最擅长的就是强袭和巷战。 城墙上,长狄士兵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不止,“粮草被烧了”、“怎么办”等等的词不时飘了过来。 “立刻。”钦志犇一拳重重地垂在了城墙上凸起的角墩上,铜铃大的眼睛逼视着和连轲,“我们立刻退回乌寰山。” 乌寰山是长狄南境边线,是他们长狄的地盘。 退回到乌寰山,他们就有长狄数十万将士坐镇后方,不必担心后方的粮草支援,更不用担心大景的人会从后方夹击他们。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肥头大耳的狄人站在了钦志犇的身边,与他一条心。 和连轲眼眸闪烁不定,望着后方丹既平原的方向,道:“还是先派人去丹既平原查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钦志犇嗤笑道,“不是谢无端,难道我们好好的辎重营会自己放火烧粮吗?” “那是平原,可不会莫名起山火,今天更没有打雷。” 和连轲知道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但还是认为不能这样草率,道:“元帅说过,让我们死守兰峪关……” “粮草已经没了。”钦志犇冷冷地打断了和连轲,语气不耐,“谢无端只需要以逸待劳,我们在兰峪关还能撑几天?!不吃不喝最多也就多撑三五天。” “兰峪关一样会失守!” “不错。”那肥头大耳的狄人附和道,“等那一万景人烧完了粮草后,来到兰峪关自后方袭击,那便是两边夹击,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可!”和连轲还是否决,但目光略有几分游移,言辞显然没之前那般笃定了,显得底气不足。 “和连轲!”钦志犇拔高嗓门直呼其名,字字如刀,“你是让这四万勇士陪你一起死吗?!” 城墙上,争执声不断,越来越鼓噪,三个长狄将领之间火花四射,一触即发。 这一幕被城墙下方的一支千里眼收入了眼内。 谢无端放下了手里的千里眼,上方的桐油伞在他脸上笼下淡淡的阴影,也恰好挡住了他手里的这支千里眼。 谢无端把千里眼交给了风吟,淡淡道:“留吁鹰不在,北狄人便失了主心骨;留吁鹰在,以他的军功、围观和手段,足以可以压制住钦志犇这些人,让人信服。” “而留吁鹰不在,副帅乞伏逻已亡。” “左大将和连轲孤掌难鸣。” 谢无端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有种岳峙渊渟的从容不迫。 策马立于谢无端另一侧的边昀专注地听着,似要把谢无单说的每个字都记下来,沉吟着问道:“末将记得‘钦志’这个姓应该是长狄的大姓吧?” “不错。”谢无端微微颔首,眉眼含笑,“中将钦志犇出身‘钦志’氏,是长狄的贵胄名门。” “另一人名叫拓跋豹,拓跋氏是九姓亲王之一。” 对于如今北狄在北境的这些高阶将领,谢无端如数家珍。 边昀若有所思道:“留吁鹰不在,左大将就压制不了他们。” “在军中,最忌众将领意见相左。”谢无端轻轻一笑,随手扯了下长弓的弓弦,银色的弓弦在空气中嗡鸣作响。 乱则生疑。 “还可以更乱。”谢无端轻抚着手里的长弓。 这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黑弓,弓身两侧各带有一个小小的滑轮,瞧着奇形怪状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弓身上的其中一个滑轮摩挲了一下,便慢条斯理地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一点点地拉开了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张弓的弦更轻,唇畔的笑意更深。 原本他已经连一石弓都拉不满了,可现在,他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拉开这把弓。 很快,弓弦就被拉满,弓如满月。 下一瞬,他修长如玉竹般的手指骤然松开,放了弓弦。 “咻!” 那支羽箭如流星般离弦而出,急速地划破空气,朝城墙上方射去,锐气十足。 这一箭狠狠地射在了城墙上方的悬有长狄帅棋的旗杆上,刺穿了那手腕粗细的旗杆。 “呲拉”一声,旗杆在众目睽睽下拦腰折断。 那绣有鹰首图腾的帅旗也随之倒了下去,如那折了翼的鹰…… 谢无端打了个轻脆的响指,示意边昀点燃信号弹。 拉开引线后,一道红光就从边昀手中的信号弹中飞窜而起,直冲云霄,巨大的红色烟花在碧蓝的天空中炸开。 谢无端仰首望着空中的信号弹,微微地笑。 北境兵力如今严重不足。 谢无端不可能为了烧粮草,派大军耗时耗力的绕道沙漠。 实际上,从格兰里沙漠绕道到兰峪关后方的,仅仅只有一个人。 要做的也仅仅只是在适当的地方,放一把足够大的火而已。 谢无端再次执起千里眼,望向了兰峪关城墙上方。 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一左一右地围着左大将和连轲,三人口沫横飞地争吵着,吵得是面红耳赤。 从谢无端的位置,听不到他们在吵,但是从对方的口形可以大致看出,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打算弃兰峪关,可和连轲不肯,并说是,若是他们敢走,以逃兵论,格杀勿论。 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如何肯担上“逃兵”的罪名,与和连轲争执得更厉害了,拓跋豹甚至还示威地将佩刀拔出了两寸。 此举彻底激怒了和连轲,和连轲一把拔出了弯刀,将尖锐的刀尖指向了钦志犇两人,杀气腾腾。 “咻!” 紧接着,又一个大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了,距离很远。 这第二枚信号弹是出现在兰峪关以北。 赤红色的烟花将那碧蓝的天空染红。 兰峪关内,所有的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第二枚信号弹的方向,目瞪口呆。 连和连轲也同样怔怔地望着那巨大的红色烟花,感觉心脏似乎被刺了一刀。 他握着配刀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垂了下去,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趁着他不备,拓跋豹将佩刀彻底拔出,一刀砍向了和连轲的脖颈,刀锋在阳光下寒光四溢…… 谢无端优雅地放下千里眼。 唇角的笑温雅如春风拂过树梢。 疑,则生变。 第155章 高高的城墙上,拓跋豹手中弯刀毫不留情地砍下了左大将和连轲的头颅。 一时间,犹带温度的鲜血自脖颈的断口急速地喷涌出来,飞溅在拓跋豹与钦志犇的脸上。 尸体轰然往后倒去,而那狰狞的头颅则坠落在地,骨碌碌地滚了出去,直滚到了那断落的帅旗上。 头颅上,双目怒睁,曾经锐利如刀的眼珠子急速地暗淡了下去。 那死不瞑目的样子似乎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没有死在谢无端的手上,却是被自己人从背后偷袭至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城墙上的长狄士兵们全都傻眼了,好几人的脸上、身上也染上了和连轲的血。 周围静了一静。 “拓跋大都尉,你竟然敢杀左大将军。”和连轲的几名亲兵纷纷地拔出了长刀,指向了拓跋豹与钦志犇二人,一个个怒目而视。 “我们要为左大将军报仇!” 亲兵们嘶吼着挥刀蜂涌而上,直奔拓跋豹而去。 拓跋豹的亲兵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都赶紧拔出了佩刀。 双方的亲兵挥刀相向,兵器交接声、喊打喊杀声、踏步声此起彼伏,还有一些守兵不知所措地呆立原地。 城墙上大乱。 中将钦志犇在短暂的愣神后,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与拓跋豹当然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他眉间涌出煞气,大手一挥,他的亲兵们也都拔出了随身的佩剑、佩刀,加入了这场乱局。 继和连轲之后,很快,又有四五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城墙上,他们的佩刀或多或少地都染上了血。 城墙上弥漫起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钦志犇与拓跋豹交换了一个眼神,退后了数步,拓跋豹心有余悸地望着后方第二枚信号弹的方向。 “那定是景人。”拓跋豹咬牙道。 信号弹产生的大红烟花已经消散了,但是,丹既平原方向的火光还未灭,甚至于火势还更大了,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拓跋豹脸色阴沉,双下巴一颠一颠的,声音冷厉:“和连轲就是元帅养的一条狗,简直不知变通!” 一万景军已经在兰峪关的大后方了,还烧了他们后方的粮草,方才那第二枚信号弹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若只是意外失火,又岂会有人从大后方发出信号弹回应谢无端?可和连轲这厮却还在说什么要派人去查看。 简直冥顽不灵! 他也不想想现在的军情可谓十万火急,最多到明天,待后方的景军从丹既平原赶来,与前方的谢无端形成前后夹击,他们就会被困死在这兰峪关了。 甚至于,谢无端都不需要亲自出手。 光是断粮就能把他们这四万人活活地饿死。 钦志犇也是同样的想法,摸着络腮胡点了点头,沉声道:“谢无端这次回来后,手段强硬了许多。” “但凡和谢无端交过手的,就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谢无端变了。 手段更嗜血,更雷厉风行。 寥寥数语间,地上又多了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横流的鲜血直淌到他们足下。 拓跋豹环视着这混乱的城墙,又道:“兰峪关是重,却也并非不可失,只要大军退守到长狄乌寰山,进可攻、退可守。” “后方又有长狄举国为后援。” “和连轲实在是太过固执。”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城墙下方的谢无端身上,死死地盯着他。 四周的血腥味愈来愈浓。 和连轲只带了八名亲兵上城墙,寡不敌众,短短不到一盏茶功夫,这八人便都气息全无地倒在了地上。 城墙上的其他守兵大多惊疑不定地面面相看,不敢轻举妄动。 左大将死了,那么镇守兰峪关的将领中军衔最高的人就是中将钦志犇了。 没一会儿,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石阶方向床来,一个身形高瘦的斥候匆匆地登上了城墙。 看到这血腥的场景,这满地的尸首,那斥候惊住了,宛如石雕般僵立当场。 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帅旗边和连轲的头颅上,瞳孔一阵收缩。 左大将竟然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斥候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可面对钦志犇和拓跋豹,他根本就不敢质疑什么,只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灰扑扑的鞋尖,干巴巴地禀道:“赤峡谷的那那一万五景人正疾奔而来,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到兰峪关。” 半个时辰?! 钦志犇和拓跋豹的脸色都变了,面色沉沉。 刚刚谢无端发出的那枚信号弹,必是他在示意大景军队尽快赶到这里,想要拖住他们呢! 待到谢无端完成合围,他们就再无一点生路。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钦志犇当机立断地下令道:“擂鼓。” “是,中将军。”他的一个亲兵立即领命,声音铿锵有力。 不一会儿,阵阵军鼓声响起,一声比一声响起。 与鼓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阵阵幽幽的号角声,响彻了整座兰峪关。 谢家四代人都与北狄人交战,谢无端对于这号角和擂鼓声再熟悉不过了。 风吟笑了:“公子,他们急了。” 他□□的马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恢恢”地叫了两声。 谢无端微微一笑。 遥遥地看着高耸的城墙上方,迎面而来的风中还带了一点血腥味。 边昀挑了下剑眉,总觉得风吟这句话意有所指,便问道:“这鼓声莫非是有什么讲究?” “在长狄,号角声意味着集合,而擂鼓则代表了十万火急。”风吟解释道。 “当鼓声与号角声同时响起时,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无论他们当下正在做什么,在百声鼓响毕前,必须集结完毕。” “长狄人急了!”风吟最后又强调道,声音也拔高了两分。 少年的脸上,双眸灼灼生辉。 “这都急得自相残杀了!”边昀嘲弄地笑了,拉了拉缰绳。 他不是战场上的新兵,在西北、幽州参加过的大小战事没一百也有五十了,死在他刀下的亡魂更是不计其数。 但这些日子,他跟在谢无端的身边,还是时不时就会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周围的山风一阵比一阵强烈,风将血腥味送入边昀的鼻端。 这股血腥味不令他恶心,反而令他亢奋。 尽管边昀早就见识过谢无端的算无遗策和智计百出,总觉得无论再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太过惊讶,可他还是没想到,谢无端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世人皆知,兰峪山脉地势险要,周围又被沙漠、沙地所围绕,也因此,兰峪关易守难攻。 北狄人占据兰峪关后,又有后方北狄的兵员和粮草补给,犹如一道坚实的盾牌横在了这里。 如今大景在北境的兵力总共才三万五,这其中还包括了战力远不如天府军的幽州卫与并州卫将士。 想要在短时间里硬取下兰峪关,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边昀都已经做好了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谁知道—— 谢少将军只是带着他来到这兰峪关的城墙下,不费一兵一卒,只这么策马站了一个时辰,几乎什么也没做,就让北狄人自己起了内讧,自己把左大将杀了,彻底乱了阵脚。 边昀不由热血沸腾,看向了谢无端的侧脸。 阳光给他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肌肤似白玉般的雅致,周身有种月白风清的气质,乍一看,与后方这些五大三粗的武将气质迥然不同,也与这战场格格不入。 但再一看,他又像是天生属于这里。 谢无端转过了头,与边昀四目相对,那湛亮的眼眸锁在他脸上,含笑问道:“手痒了吗?” 边昀当即就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之态,朗声一笑:“末将早就迫不及待了!” 他毫不掩饰身上的锐气,这一刻,如同一把匣中之剑露出了他的锋芒。 谢无端又是一笑,抬手做了个“攻击”的手势。 边昀就拿起了他的那把三石弓。 沉甸甸的犀角弓只是握在他手里就让人不敢小觑。 他将三支羽箭搭在了弓上,一口气将弓拉满,接着对着城墙上连续放出了三支连珠箭,一箭接着一箭地射出。 三支箭之间几乎没有停顿,快得如行云流水。 箭箭都没有落空,每一箭都射中了一名城墙上的长狄士兵。 他的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 身后的三千骑兵也都纷纷拿起了他们的弓,搭上了羽箭,全都将弓身拉满。 此行随谢无端出征的这三千人来自天府军,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嗖嗖嗖!” 数以千计的羽箭离弦射出,箭头泛着寒光,箭雨密密麻麻地划过天际,似流星雨般,这一幕只是看着就甚是壮观。 那些羽箭射中了城墙上一个又一个长狄士兵,凄厉的惨叫声四起,甚至有狄人中箭后从高高地城墙上坠落,鲜血横流……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郁了。 这一波攻击,让兰峪关城墙上的那些狄军更加慌乱,甚至没有人还击,只是盲目地用盾牌挡箭,或者以刀剑挥开流矢。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地放出,凌厉的破空声似那雨点般响起。 “边昀。”谢无端唤了一声,边昀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谢无端的手指遥遥地指向了身长九尺的钦志犇,“射他的胸口。”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别让人死了。” “小事一桩。”边昀自信满满地勾了勾唇。 他是天府军第一神射手。 在天府军中,除了世子爷,也没人是他的对手,正是因为他有这两百步穿杨的本事,还有一手绝妙的连珠箭,世子爷才会命他跟着谢少将军来北境。 边昀再一次搭箭,拉弓,瞄准目标,接着,毫不犹豫地放弦。 这一箭比之前的三支连珠箭更快,也更强劲,似把空气劈开般…… 谢无端再次拿起千里眼,右眼从千里眼小小的镜片往城墙上望去。 那支羽箭急速地飞上了城墙,一箭贯穿了钦志犇的左胸口,距离心脏约半寸的地方。 谢无端在微微地笑,而千里眼尽头的钦志犇却是痛苦地捂住了被箭射中的左胸口,身体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 那浑浊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深深的惧意,以及险死还生的惧意。 胸口的伤处溢出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襟,也沾满了他蒲扇般的大手,小山般的身躯摇摇欲坠。 一个亲兵激动地口喊着什么,立刻架着盾护在了钦志犇的身前。 满头冷汗的钦志犇狠狠地朝和连轲的头颅踢了一脚,那只头颅就滚过帅旗,往远处滚了出去,撞在了其他人的尸体上。 钦志犇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什么,又将另一只手里的佩刀举了举。 谢无端凝眸辨别着他的唇语,可以识别出对方说了一句狄语。 他轻轻地转了转千里眼,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周围的边昀与风吟听的,翻译了一遍:“他说,拓跋豹,我们弃城。” 仿佛在验证谢无端的话,下一瞬,边昀与风吟就看到钦志犇与拓跋豹在亲兵的护卫下,往城墙两头的石阶方向走去下。 城墙上的其他长狄士兵们也飞快地随两位主将撤下。 在阵阵擂鼓声中,很快,关门上方的那片城墙上就空无一人,只余下那一具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谢无端放下千里眼,对着后方挥了一下手,率先策马往城墙方向而去。 风吟和边昀护如影子般护在谢无端左右,后方的三千骑兵紧随其后…… “啁——” 矫健的白鹰展翅在碧蓝的天空中盘旋着,一圈又一圈,发出阵阵亢奋的啸声。 很快,一道道一端带有五爪钢钩的攀墙索被将士们高高地抛出,只轻轻一抖,就听“喀嚓”一声,五爪钢钩合拢,牢牢地扣在了城墙的边缘上。 近一百道攀墙索整整齐齐地攀在了城墙上,垂直地垂在他们跟前。 骑兵更擅疾行,他们此行并没有带攻城车和纵云梯,而是随身携带这些更轻便的攀墙索。 将士们用手重重地扯了扯攀墙索,确定它结实地攀在城墙上,这才开始一个个地借着攀墙索攀墙而上。 他们的动作轻盈而敏捷,手脚并用,飞快地往上攀爬着。 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不到半盏茶功夫,第一批百余人就爬到了高高的城墙上。 入目的便是那一地的狄人尸体,血流遍地。 有的是被人用刀砍杀的,有的人是被乱箭射死的,有的人一箭毙命,每个死人的脸上是一样的死不瞑目。 像这样的死人,城墙上的这些天府军将士全都见怪不怪,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他们全都训练有素,各司其职,或者查看地上的那些尸首,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或者开始检查周围的环境…… 居高临下,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四万长狄士兵正浩浩荡荡地向兰峪关北门的方向撤退,如那汹涌的潮水一点点地退去…… “谢少将军,”一个身形削瘦的小将又急忙转向了南门外的谢无端,高声禀说,“北狄人弃城了。” 年轻的嗓音中压抑不住的亢奋与喜悦,眼睛更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下方,骑在一匹白马上的谢无端含笑下令:“君昊,开城门。” “是。”小将君昊声音洪亮地应了。 城墙上的那一百天府军也不用人再吩咐什么,其中数十人握着长弓在城墙上站成了一列,还有人爬上了高高的哨楼。 而君昊则带着五十人匆匆下了城墙,拉开了门栓,几人合力开启了那沉甸甸的城门。 那隆隆的声响彻了方圆一里,连周围的尘埃都在随之颤动。 白鹰率先从里往外地穿过了城门,似在迎接着谢无端的到来。 当白鹰飞过的那一刻,两扇城门也彻底地打开了。 空荡荡的城内映入谢无端以及后方众将士的眼内,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 大景夺回了兰峪关。 谢无端一夹马腹,慢慢地策马进城,面上云淡风轻,也唯有风吟敏锐地注意到他攥着缰绳的手绷得紧紧,手背上青筋浮起。 风吟的喉头微微哽咽。 白马停在了通往城楼的石阶前,谢无端回首吩咐道:“边昀,即刻点一千人。” “追上去!” “不用打,撵着他们,追出十里地,即可。” 温雅的青年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意味深长。 边昀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他们敢追,看在那些溃败的北狄人眼里,就代表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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