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快快,燕燕,把殿下赏你的那把匕首给我玩玩。” 萧燕飞就将被她配在腰侧的那把匕首解了下来,递了过去。 宁舒兴奋地将匕首拔了出来,那窄窄的刀身闪着森冷的寒光。 “这应该是寒铁所制,华阳大长公主赏的东西果然都是宝贝!”宁舒如获至宝地把玩着,手指摩挲着鞘上的猫眼石。 瞧着小郡主这副崇敬的表情,萧燕飞好奇地问道:“大长公主很厉害吗?” 方才皇帝对着华阳也是毕恭毕敬的,这脸都黑成这样了,都不敢说个“不”字。 “厉害着呢!”宁舒用一种“你怎么连这不知道”的眼神看着萧燕飞。 华阳敢训皇帝自是有这底气的。 “殿下是太祖的三女,自幼就养军中,年岁渐长后,随太祖南征北讨,征战沙场,才识胆略过人。当年太祖初建国,西南动荡,是殿下率十万大军镇守西南,还打下了益州,为我大景开疆辟土。” 可以说,大景朝能有今日的安稳,华阳居功甚伟。 这位大长公主真是好厉害啊!萧燕飞听得兴致勃勃,两眼亮晶晶的,可以想象年轻时的华阳定是如天边的骄阳般明艳飒爽,是最璀璨、明亮的存在。 宁舒又道:“我听父王说过,卫国公和先皇后从小就被老国公爷送去了殿下那里,是由殿下教养长大的,“还有死去的谢以默和昭明姑母……” 说着说着,宁舒神色间也有几分感伤。 哎,为了谢家的事,最难过的说不定就是华阳大长公主了吧。 顾悦突然倾身凑了过来,把一根细细的头发丝往那把匕首的刃上一吹,那根发丝就被寒光闪闪的刀刃劈成了两半。 “吹毛断发。”顾悦端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果然,这是华阳大长公主当年从西南滇国收剿来的!” “真的吗?真的吗?”宁舒连声问道,眼睛更亮了。 “真的。”顾悦指了指那把金鞘匕首,对着鞘上充满异族风情的花纹以及匕首刀刃的构造侃侃而谈。 “你们看,这刀脊的弧度与我们中原不同,是滇国特有的,还有这血槽……” 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一会儿说起滇国的武器,一会儿又说起从前华阳镇守西南的那段历史,如数家珍。 真不愧是顾非池的妹妹。萧燕飞心道,眯着眼睛笑。 底下大堂,那些学子们的声音更加激越:“天子守社稷,至死不退,实乃君王气节,足令流芳百世,传颂千古。”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满朝文武都当如此,守国门,死社稷!” “若天子、朝臣、将士皆能以社稷为重,宁死不降,我大景国门才能牢不可破。” “大景江山方能稳固,千秋万代……” “……” 下面的学子们越说越热烈,宁舒忍不住笑出声,忍俊不禁。 可怜啊,这些学子本想拍皇帝马屁的,却偏偏拍到了马腿上,可怜,可叹! 宁舒拍了拍萧燕飞的小手,与她交换着默契的眼神。 这时,隔壁再次响起华阳严厉的声音:“二郎,这些士林学子都能懂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吗?” 华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训斥、几分告诫,不怒自威。 皇帝的脸更黑了,将指下的酒杯捏得更紧。 听着底下的那一声声的“君王死社稷”,皇帝的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扇得生痛。 柳汌等其他人再次垂下了头,哪哪儿都不自在。 宁舒不由竖起了耳朵,对着萧燕飞与顾悦招了招手,招呼她们凑过来听。 三个姑娘头挨着头凑在窗口,悄咪咪地往隔壁雅座的窗口张望着。 这一张望,萧燕飞的目光恰好对上了同样坐在窗边的顾非池,赶紧对着顾非池做了个“嘘”的手势。 这么有趣的热闹既然碰上了,她可得看仔细、听仔细了。 顾非池的眸中闪着点点笑意,举杯对着她遥遥敬酒。 萧燕飞也笑着去举杯,眉眼弯如新月,饶有兴致地支着耳朵听。 隔着两个窗口,华阳的声音不甚清晰,但也能听个大概:“谢家三代镇守国门,几十年来,谢家儿郎为我大景抛头颅,洒热血,谢家多少人战死沙场,乃至谢家几代子嗣不丰!” “可你呢,完全不念谢家为我大景立下的不世功勋,不审不问不查,说杀就杀,谢家何罪?!昭明何罪?!” “哼,我看北狄人现在怕是在举国欢庆,不日就要挥兵南下了!” 华阳最后这句话极度讽刺,仿佛在说皇帝是北狄人的内奸,仿佛在说一旦两国再次开战,这一切都是皇帝的罪过。 被她这样指着鼻子训,皇帝的脸都青了,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这一刻终于忍不下去了。 “啪!” 皇帝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直拍得桌上的酒杯、酒壶、茶壶等都震了一震。 气氛骤然发寒。 皇帝铁青着脸道:“够了!谢以默父子谋逆叛国,理应伏诛。我给过昭明机会的,是她冥顽不灵,非要陪着谢家父子一起去死。” “是啊。你给过她机会?”华阳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嘲讽道,“你是让她做证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叛国,这是给她机会?” 皇帝分明就是在逼昭明去死! 华阳苍老的眼眸中浮现浓浓的悲怆。 她自己没有孩子,一直把谢以默、昭明他们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的,临老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过去这半年,午夜梦回时,她常会想当时她怎么就不在京城呢! 虽然她也知道,悔之无用。 “昭明为何会死,你不知道吗?”华阳冷冷道,两眼通红,“她和明镜一样,是被你逼死的。” 第54章 皇帝的太阳穴跳动了两下,不由想到了顾明镜。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一身红衣的顾明镜死在了坤宁宫,双眼紧闭,仿佛不过是安眠一般。 皇帝已经许久没有想起那段回忆,此刻想来,仿如昨日,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已。 华阳沉声道:“若是谢家无罪,皇上,你可愿意背负这千古骂名?” 她忽然间从二郎改称了皇上,字字铿锵有力,形容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仪犹如滔滔烈火席卷而来。 皇帝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咬牙切齿道,“谢家有罪。” 华阳与他四目对视,毫不退缩地逼问道:“若是无罪呢?” 皇帝:“……” 皇帝想说绝不可能,可面对气势迫人的华阳,却是如鲠在喉,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雅座内,一片死寂,空气中似有零星火花噼里啪啦地炸响。 除了皇帝与华阳外,无一人敢说话。 直到另一个清冷的男音云淡风轻地打破了这对姑侄的对峙:“若是谢家无罪,皇上可愿下诏罪己?” 这道声音犹如那乌云遍布的夜空骤然间劈下了一道闪电,将这天地一分为二。 皇帝猛地看向了坐在窗口的顾非池,目光如刀。 这间小小的雅座内,空气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顾非池无畏地迎上皇帝威逼的目光,狐狸眼一挑,朗声道:“谢家几代为国捐躯,如今满门被诛,若谢家无罪,就是皇上错了!” 周围一片死寂,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此时此刻,连大皇子唐越泽都不敢随意插嘴,好几人都暗暗地为顾非池的大胆咋舌。 唯有华阳勾起了唇角,带动脸上的皱纹。 顾非池的语气更缓慢,也更冷厉了:“既然错了,皇上难道不该下诏罪己吗!” 皇帝那冰冷的眼锋死死地钉在了顾非池身上,脸上犹如疾风骤雨般激烈,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僵硬的气氛持续着,似是山雨欲来。 许久许久之后,皇帝才艰难地说道:“好。若是谢家无罪,朕会下罪己诏。” “皇上,记住你的话。”华阳淡淡道。 “可是姑母,”皇帝字字如冰,“若是谢家有罪,那姑母可愿放下十万阳焱军?!” 皇帝挑衅地抬了抬下巴,目光森然,整个人释放出一种阴戾的气息。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这华阳与皇帝姑侄俩的身上。 今日在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天子近臣,几乎人人都知道皇帝正变着法地往柳家人手上送兵权。 先是让承恩公柳汌镇守北境兰山城,如今又让他前往幽州接手谢家旧部,这会儿皇帝竟又瞧上了华阳的阳焱军,看来是想往西南伸手了。 气氛更加凝重,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皇帝与华阳的一场博弈,一场关乎大景朝堂格局的博弈。 其他人都低调地躬身坐着,全都绷得紧紧。 “放下?”华阳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给你?” “还是给这姓柳的?”她用下巴指了指大汗淋漓的承恩公柳汌。 柳汌脸上的肥肉抖了一抖,嘴唇也颤了颤。 “那是太祖赐予本宫的阳焱军,也配?”华阳轻而缓地又道,语气中傲气森森。 这句话乍一听仿佛是在说柳汌不配,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华阳这说的是,皇帝不配惦记她的阳焱军。 皇帝脸色一僵:“皇姑母……”慎言! “太祖曾言,阳焱为烈日之焰,会焚尽这世间的一切魑魅魍魉!”华阳目光灼人,那双年老却不浑浊的眼眸凝望着皇帝,眉眼间浮现一抹极为清傲的表情。 面对雷霆震怒的皇帝,她的依然高傲,依然正气凛然,气势丝毫没有被压下。 皇帝只觉得眼前似有一股灼灼烈焰迎面袭来,满面灼痛,原本就隐隐抽痛的头更痛了,额角青筋乱跳。 他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丸丹药,以酒水将丹药吞下,喉结滚动了一下,丹药随着酒液咽入腹中。 皇帝闭了闭眼。 华阳暗暗摇头,垂首去执酒杯,却是眉头皱了皱,抬手捂住上腹。 不一会儿,皇帝苍白的面庞就泛起了些微的潮红,唇角扬起。 当他再次睁眼,眸中也重新有了神采。 皇帝霍地起了身,看也不看华阳,语气淡淡地转了话锋:“幽州的军报也该到了,摆驾回宫。” 皇帝大步流星地朝雅座外走去,可才迈出两步,又停下,冷冷地回头叫上了顾非池:“你,也随朕回宫!” 这句话皇帝说得咬牙切齿。 “是,爷。”顾非池就优雅地起了身,轻轻掸了下袖子。 那半边面具下的优美薄唇似笑非笑地翘起,在那线条诡魅的玄色面具映衬下,这抹浅笑半是嘲讽半是幽冷。 面具后的那双狐狸眼格外的明亮,格外的锐利,锋芒毕露。 这一瞬,皇帝又想起了顾明镜,想起她傲然掸袖的样子,想到了那个时候: “唐弘诏,我顾家自祖父起就效忠太祖皇帝,位列凌霄阁十大名将,配享太庙,太祖言,顾家在,则西北安。” “你想让我顾家交出西北兵权,凭什么?!” 彼时,顾明镜目光厉烈如剑,傲气似骄阳。 这两双无比相似的眼睛穿过二十年的岁月重叠在了一起,皇帝感觉自己的眼眸像是被刺痛了,又仿佛被灼伤了。 皇帝瞳孔一缩,重重地拂袖出了雅座,决然而去的背影似乎被阴云笼罩。 这一回,皇帝再也没回头。 顾非池一点也不着急,还对着隔壁的萧燕飞笑了笑,算是道别,又抚了下衣袍,这才闲庭信步地跟上。 萧燕飞也对着顾非池抿唇一笑,随即就被宁舒按着头躲回了雅座中。 三个小脑袋都缩了回去,生怕被人看到了。 耳边依稀能听到华阳所在的那间雅座传来一阵阵椅子和地板的碰撞声,以及其他人陆续离开的脚步声,下楼的脚步声渐远。 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对视了一眼。 眼神里都写着同样的赞叹:厉害。 很快,隔壁就安静了下来, 当萧燕飞她们再次往窗外张望时,皇帝一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茶楼的大门口。 一楼的大堂静得可怕,没有一点声音。 那些学子们要么望着空荡荡的大门口,要么面面相觑。 疑似“皇帝”的大人物不快而去,学子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会儿不约而同地都噤了声。 三个小姑娘又往隔壁望了一眼,弓室内头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华阳一个人。 华阳一手执杯,慵懒地倚靠在窗边,笑吟吟地对萧燕飞三人招了招手:“过来。”另一手又在上腹捂了捂。 左右皇帝都不在了,三个小姑娘也就乐呵呵地往隔壁雅座去了,轻快地喊着“殿下”和“姑祖母”,卖乖地直笑。 只是看着这宛如春花般朝气蓬勃的三个女娃娃,华阳的心情就变得很好,笑得异常慈爱,全无此前面对皇帝时的盛气凌人。 华阳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可刚执起酒杯,就听萧燕飞道:“别喝。” 华阳挑眉。 “殿下,您可是胃不舒服了?”萧燕飞问道。 她从方才就注意到华阳面露不适,又两次在上腹胃部的位置捂了捂。 这桌上除了酒以外,只有几碟蜜饯、干果,没有别的食物。 萧燕飞再问:“您是不是在空腹饮酒?” “喝了半杯而已。”华阳笑了笑,对于萧燕飞的第一个问题避而不答。 “姑祖母又不听话。”顾悦板着小脸道,“爹爹说了,您最不听话,总爱空腹喝酒,三餐不济。” 果然是胃不舒服了。萧燕飞确信了。 她假装去翻腰侧配的那个荷包,其实用意念打开了左掌心那枚胎记里的急救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片达喜。 她把小小的药片包在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里,递给了华阳,含笑道:“殿下,这药得嚼服。” 华阳直直地看着浅笑盈盈的萧燕飞。 她知道顾非池最近弄了一些奇形怪状的“药片”,用在军中治疗疮疡,疗效相当显著。 莫非那些“药片”都是这丫头给的? 想着,华阳扫了眼帕子上那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白色药片,将它拈起放进了口中,饶有兴致地嚼了嚼。 口中的药味道微甜,伴着些薄荷叶的涩味。 她嚼了几下,就将药片咽了下去。 萧燕飞又给华阳倒了杯温水,试了试杯身的温度,这才把茶杯递给她:“多喝点温水可以养胃。” 温水可以中和胃酸,所以能缓解胃部的不适。 华阳就听话地又喝起了温水,温和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萧燕飞。 寥寥数语间,楼下的大堂又恢复了热闹,那些学子们喝茶的喝茶,辩论的辩论,闲话的闲话…… 一听萧燕飞说喝温水养胃,宁舒赶紧招呼小二又上了一壶温水,亲自给华阳又添了杯,殷切地递给她,要多体贴有多体贴。 华阳慢慢地喝着温水,连着喝了两杯后,就发现抽痛的胃部舒缓了些,没有那么难受了。 咦? 华阳扬了扬眉,这药片倒是相当神奇,确实管用,而且还方便得很。 看华阳的表情,萧燕飞就知道她的胃好多,含笑劝了一句:“您以后别空腹喝酒,那伤胃。您还可以多喝些红茶水,红茶也养胃。” 她心中暗道:华阳年轻时肯定就不好好吃饭。 这胃病啊,十之八九都是拖出来的。 华阳一眼就看出小丫头在想什么,笑而不语。 年轻时,她频征于沙场,时常日夜颠倒,三餐不济,她的胃一直不好,多年为胃疾所扰,曾让太医开方子调理了好些年,针灸、药膳什么的也都试过,胃也还是这样,不好不坏的。 后来她也懒得管了,反正她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也没几年了。 借着荷包为掩饰,萧燕飞又偷偷地从急救箱里拿出一板药,把药片抠出来装在了一个空的小瓷瓶,大方地递给了华阳。 “这药不用天天吃,若是您觉得胃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嚼一片或者两片。” “不过……”她再次叮嘱了一句,“别再空腹饮酒了,胃是要靠养的。” 茶楼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嘹亮的鹰啼声。 萧燕飞循声望去,就见那碧蓝的天空中一头雪白的鹰展翅翱翔,在空中悠然打着转儿,一派俯视众生的狂傲不羁。 好熟悉的鹰啊!萧燕飞眼睛一亮,熠熠生辉。 华阳也朝茶楼外的那头白鹰望去,一眼就注意到鹰的左爪上绑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细竹筒,眸底掠过一道利芒。 她收起了萧燕飞刚给的那小瓷瓶,含笑道:“我也该走了,这间雅座就给你们三个丫头吧,比隔壁可宽敞多了。” “你们三个好好玩。” 在白鹰不耐的催促声中,华阳匆匆离开了。 雅座内只剩下了萧燕飞、宁舒和顾悦三人。 宁舒目光灼灼地追随着华阳的背影,直到她在茶楼大门口上了马车,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燕燕,你还会医术啊。”宁舒惊叹道,觉得她这手帕交除了审美不太好外,哪哪都好! “那是。”萧燕飞小巧的下巴一扬,“我买了一书架的医书呢!” 一句话引来宁舒惊叹佩服的眼神,她看到书就头疼,就想打瞌睡。 宁舒忍不住叹道:“燕燕,我母妃肯定喜欢你。” 说话间,下方大堂又逐渐喧哗起来。 那些学子们也不再说承恩公柳汌了,话题改到了这次幽州的匪乱上,说起这次匪乱是源于去冬雪灾,幽州百姓深受其害,房屋被积雪压塌,牛羊、庄稼被冻死,饿殍遍野,朝廷赈灾迟迟不到,不少难民南下逃难,其中一伙流民渐渐成了匪。 有人斥幽州官员不作为,赈灾不利,也有人说幽州卫军无用,居然让一伙流匪坐大至此…… 学子们各抒己见,二楼雅座内的三个女孩子靠在窗口继续看热闹。 萧燕飞饶有兴致地听着,努力从他们的对话中撷取有用的信息。光凭她买的那些杂书,她对这个大景朝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宁舒贴着顾悦的面颊,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悦悦,你说他们是不是以为皇上还派了人留在这里听着呢?” “没什么建树。”顾悦点评道。 这些学子虽然论了幽州的现状,却也无一人提出任何有建树的建议。怕是因为之前激怒了皇帝,导致他们现在不敢再直抒胸臆了吧。 宁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我来这里的路上看到隔壁街的青鸾坊出了新首饰,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珠花好不好?然后,我们再叫上陆三娘一起打叶子牌。” 漂亮的首饰和叶子牌是宁舒的两个心头好。 不想,顾悦却是纠正道:“先打牌,再看珠花。” 萧燕飞与宁舒一起朝顾悦看去,齐齐地挑眉,表情相当一致,似在问,为什么? 顾悦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总输。” “她”指的当然是宁舒郡主。 萧燕飞秒懂,努力地忍着笑。 顾悦的意思是,她们先打了牌,就可以拿着从宁舒那儿赢的钱,去青鸾坊买珠花了。 宁舒:“……” 宁舒瞬间站起身来,简直要掀桌了,重重地跺了跺脚:“顾、悦。” 我不跟你好了! 她白皙红润的脸上赤裸裸地写着这六个字,两边的腮帮子鼓得跟金鱼似的,只等着顾悦来哄她。 “吵吵嚷嚷的,这是在聚众闹事吗?!” 下方茶楼的大门口忽然间暴起一个不怒自威的斥责声,如轰雷般响起,一下子吸引了宁舒的注意力。 宁舒连忙凑到窗口去看,连自己还在生气的事都忘了,招呼着萧燕飞与顾悦一起看。 一队黑压压的西城兵马司官兵出现在了四方茶楼的大门口,一道道高大威武的身影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使得大堂一下子暗了不少。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人中与下巴留着短须,腰侧挎着一把长刀。 中年男子昂首挺胸地迈入茶楼的大堂,大堂内的声音瞬间消失,万籁俱寂。 短须的中年男子趾高气昂地抬手指着那些学子,扯着嗓门喊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啊,一个个不在家里好好念书,跑来这里嚼舌根,简直不知所谓!” “走走走!全都回家去!” 说话间,他带来的几个西城兵马司官兵也走了进来,一个个拿着刀鞘粗鲁地驱赶大堂中的茶客们,而茶楼的小二根本就不敢阻拦。 “砰砰啪啪”的碰撞声、粗鲁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地在大堂中响起,喧喧嚷嚷,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学子们也大多神情惶惶,忐忑不安。 “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在这里喝茶,怎么能叫聚众闹事呢!”一个年轻的学子不服气地想与对方理论,却被友人拉走了。 “快走快走。”友人急忙使着眼色,意思是,民不与官斗。 宁舒俯视着喧闹不已的大堂,目瞪口呆,忍不住嘀咕道:“是皇上?” 不会是皇帝派西城兵马司的人来驱散这些学子的吧? “不会。”萧燕飞笃定地摇了摇头。 皇帝再怎么都不可能这样蠢,对他来说,也没有必要如此。 “是承恩公。”顾悦接口道,“我爹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是柳家的人。” 萧燕飞以手托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大堂,似笑非笑道:“但,不知有多少人会觉得这是皇上所为呢。” 说穿了,还是柳汌仗着有柳皇后撑腰,仗着皇帝宠爱皇后,所以才行事肆无忌惮,他知道皇帝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责怪柳家。 皇帝这锅背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活该,说不定他还“甘之如饴”呢。 “砰!” 雅座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粗鲁地一脚踹开了,打断了她们的话。 两个官兵凶神恶煞地出现在了雅座的门口,颐指气使地说道:“你们三个还坐在那里干什么?!” “全都回……” “滚!”宁舒冷冷地打断了那名官兵,娇滴滴的声音比他还要傲慢。 她的小脸都气红了,从袖中掏出一面金色的令牌,往桌上重重一砸,硬是砸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她好好地在这里看热闹,这柳家人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一次次地跑来恶心她。 看着宁舒手里的那块令牌,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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