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根根青筋暴起,脸上和胳膊上被殷氏抽过鞭子的部位还在一抽抽的疼。 彭大满头大汗,连忙解释道:“侯爷,他们搬走的那些都是夫人的嫁妆,全都是写在嫁妆单子上的,像那幅《万马图》还是当年为了迎侯爷您袭爵的圣旨,夫人特意开了自己的库房里取出来的。” 这幅画一挂上去,就是那么多年,挂着挂着,所有人也都忘记了这幅画是殷氏的嫁妆。 “池塘里的太湖石是几年前为了太夫人大寿修缮府邸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山石,夫人命人从她陪嫁的宅子里搬来的。” “还有佛堂的那尊碧玉佛像也是夫人……” 彭大后面还说了什么,羞恼交加的萧衍根本没听进去。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滚动:这些全是殷氏的?? 不会吧! 恍惚间,他的思绪回到了十六年前…… 当时为了保住侯府的爵位,父亲几乎变卖了大部分家当,才勉强凑出了那百万两白银。 那个时候,府里就和现在一样空落落的,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拿去变卖了。 侯府一朝跌落谷底。 往事清晰地闪现眼前,萧衍整个人犹如乌云罩顶,加快脚步去了荣和堂。 荣和堂中,气氛压抑,一片愁云惨雾,下人们全都夹起尾巴做人,噤若寒蝉。 “侯爷。” 在下人的请安声,萧衍快步走进了东次间,就见太夫人捂着胸口虚弱地歪着美人榻上。 王嬷嬷坐在一旁给她按摩着穴位,柔声道:“太夫人,已经遣人去请李老大夫了……” 太夫人心口一阵阵的抽痛着,脸色苍白至极,只要一想到被祝嬷嬷软硬兼施拿走的那些东西,就心疼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被剜掉了一大块血肉。 那些可是她的私房! “阿衍!”太夫人看到萧衍来了,本想告状的,下一瞬却看到了儿子脸上那道三寸长的血痕。 她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心疼极了,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是谁伤了你?” “我去了一趟殷家。”萧衍在一旁坐下,冰冷的声音似是从紧咬的牙根中挤出来般,“殷婉这泼妇!” 太夫人先是怒极,接着又露出了迟疑之色。 王嬷嬷极有眼色地令屋内的丫鬟婆子们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她一人守在门帘边。 见下人都退了出去,太夫人慢慢地吸了口气,终于问出了口:“阿衍,殷婉质疑崔姨娘把鸾儿与燕飞这两个孩子调换了……” “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话一出,太夫人就注意到萧衍的表情僵了一下。 太夫人心里有数了,紧紧地抓住了长子的手腕,表情复杂地说道:“是真的?!” 知子莫若母,很多年前,太夫人其实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萧衍自小不喜萧燕飞这丫头,虽说这丫头晦气,性子阴沉又不讨喜,可以长子对映如的爱惜,就算没爱屋及乌,也不至于这般厌恶这丫头才对。 从前,这个念头也只是偶尔在太夫人心中一闪而过,反正鸾儿也好,萧燕飞也罢,她们都是萧家的女儿,是自己的孙女,又不是从外头换进来的,其实也无所谓。 虽说有嫡庶之别,但殷婉区区一个商户女,也不见得比映如高贵。映如怎么说,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家世清白。 家和万事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太夫人也从来没有往下深思过。 那日听萧鸾飞哭诉了一番后,太夫人心里其实是信了的。 不过,这件事无凭无据,只能算是殷氏有所怀疑,太夫人也没想到殷氏只凭一点疑心就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太夫人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五年前。”萧衍有些烦躁地抱怨道,“那个稳婆有贼心没贼胆,拿了银子,又怕出事,就悄悄告诉我了。” 一时屋内冷了下来,好一会儿无人说话。 太夫人没想到长子居然这么早就知道了,表情更加复杂,想斥几句,却听萧衍突地话锋一转:“娘,我刚刚……被免职了。” 这句话他说得无比艰难,拳头紧捏。 “什么?!”太夫人如遭雷击,简直惊住了,捏着佛珠的手剧烈地一抖。 十六年前的噩梦再次滚滚袭来。 先是老侯爷战败,后来他被罢了职,再后来,宫里传出了侯府要被夺爵的风声,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曾经的亲朋故交对侯府避之唯恐不及。 萧衍摇了摇头,语声沉沉地说道:“傅川说,我得罪了大皇子。” 傅川还警告他,说大皇子让他好好自省,否则就不仅仅是罢职那么简单。 “大皇子?”太夫人震惊地脱口道,“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萧衍也是一样的想法,牙齿咬得吱吱响,恨恨道:“我看,这只是傅川找的借口罢了,定是因为殷家拿走了那处温泉庄子,傅川恼羞成怒,又怕外人说他贪心,这才拿大皇子当借口。” 太夫人想想也是:“是啊,大皇子一心恋着我们鸾儿,怎么可能为难你呢!” 为了鸾儿,大皇子还当众忤逆皇帝,这份情意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的。 若是鸾儿能顺利成为大皇子妃…… 太夫人心跳加快,目露异彩,跟着又忍不住蹙眉,斥道:“殷婉终究是目光狭隘,实在太不懂事、不知分寸了。” “她既然嫁到萧家,就是萧家人,就该事事以萧家为重,以萧家的利益为优先。她也不想想,只要鸾儿成了大皇子妃,这也是她这个当娘的荣耀。母以女为贵,有朝一日,大皇子登上大宝,那……” 那鸾儿就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太夫人的眸中迸射出异常亢奋的神采,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们萧家翻身的时候了! 太夫人再次抓住了萧衍的手腕,断然道:“阿衍,为了大皇子妃,也不能让殷婉胡言乱语,颠倒黑白。” 柳皇后不满意武安侯府,觉得侯府不如英国公府和燕国公府,所以看不上萧鸾飞,若是萧鸾飞成了庶女,那就更没指望了。 萧衍面沉如水地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王嬷嬷见母子俩似乎是谈完了,就赶紧招呼一个小丫鬟给萧衍上了茶。 “侯爷,喝些茶水润润嗓吧。”王嬷嬷道。 萧衍端起青花瓷茶盅,以茶盖拨了拨浮在茶汤上的浮叶,先嗅了嗅茶香,接着浅啜了一口…… “噗!” 萧衍才喝了一小口,就把口中的茶水吐回了茶盅中。 “这是什么茶叶?”萧衍嫌恶地重重放下了茶盅,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口中还留有那些粗茶苦涩的余味。 平常这个时候,侯府喝的应该是明前龙井才对,莫不是哪个刁奴把茶叶偷偷调换了? 萧衍危险的目光朝那奉茶的小丫鬟瞟了过去,吓得小丫鬟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地解释道:“侯爷,从前府里的茶叶都是夫人陪嫁的茶园里所出,刚刚都被殷家人给带走了。” 侯府的茶叶分好几等,从前侯府的主子们喝的上等茶叶全是出自殷氏在江南的茶园,每年都会千里迢迢地送来京城,而现在那些上等茶叶被殷家人拿走了,她就只能暂时用管事们喝的第二等茶叶给侯爷沏了茶。 “……”萧衍绷着脸,耳边似乎再次回响起了那刺耳的挥鞭声,脸上的鞭伤也更痛了,直痛到了他的心坎里。 屋内的气氛骤然发寒。 太夫人的脸色也有些僵硬,丰腴的手指紧攥着佛珠,只递了一个眼神,那小丫鬟就低下头飞快地退了下去。 “阿衍,”太夫人心疼地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犹豫再三,还是干巴巴地劝道,“你要不把殷婉哄回来吧?好好跟殷家人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萧衍沉默地起了身,快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个来回,神情凝重,举手投足间,掩饰不住的浮躁。 十六年前他已经委屈自己娶了殷氏这么个商贾女,如今他实在不想再对着殷家低头,区区商贾有什么资格让他低头! 萧衍蓦地驻足,转过身又看向了坐在美人榻上的太夫人,铿锵有力地说道:“幽州上郭郡失守,是司州的一伙子流匪所为,皇上想让承恩公领一万神枢营前去剿匪。” “娘,我想争一争这个机会,也随军去幽州拿这军功!” “只要娘给我一万两就够了。” 一万两?!太夫人的心脏猛地一抽,仿佛被剜了一刀似的,反射性地脱口道:“不行,我没银子!” 萧衍仿佛被当头倒了一桶凉水似的,眸底浮现一片如浓墨般的阴影。 第52章 气氛一冷,陡然如春寒料峭。 太夫人也自知失言,清了清嗓子,略带几分局促地解释道:“阿衍,战场上危机四伏,瞬息万变,娘是担心你,是为了你好。” “若是你跟你爹当年一样……”又败了的话。 说着说着,太夫人也是真怕了,脸色白了几分,当年老侯爷战败的阴影再次袭上她的心头。 萧衍眸底的阴鸷之色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如常,正色道:“娘,您放心,儿子已经调查过了,这回作乱的只是千来个流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您看,皇上还打算让承恩公去呢,皇上这样宠爱皇后,若是凶险,又怎么会让承恩公亲自带兵?您说是不是?” “谢家这一倒下,军中留出了不少空缺,皇上这是存心给柳家送军功,好让柳家有机会去北境接过谢家从前残留的兵力。” 照萧衍看,这谢以默也是个蠢的,谢家早就功成名就,他又是驸马,要是早几年就乖乖交出兵权,回京荣养,也不会落个满门尽诛的下场。 “……”太夫人垂下了眸子,游移不定。 “娘,”萧衍又走到了太夫人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试着动之以情,“我现在没了差事,又得罪了傅川,想再等合适的空缺,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走走门路,这件事肯定能成。” 萧衍越说越是激动,双目灼灼,将太夫人的手握得更紧了。 这是他从殷家回侯府的路上就想好的。 没有温泉庄子与马场,让傅川回心转意是不行了,自己必须得另谋出路才行。 他们萧家以武谋生,想要再崛起,当然只能靠军功。 被儿子一番劝说,太夫人略有几分意动,拇指在佛珠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可一想到那一万两,又犹豫了,目光瞥向了放在旁边的一箱账册。 殷家人把殷氏的嫁妆拖走后,就把这堆账册丢了过来,方才太夫人让王嬷嬷对了账册,发现公中只有不到一千两现银了。 也就是说,这一万两唯只有自己能拿得出来。 萧衍盯着太夫人犹豫不决的眼眸,接着道:“娘,等我立了军功,我们萧家就能恢复先祖时的荣光,再不会有人瞧不上我们了,也不会让区区商贾在我们跟前耀武扬威。” 太夫人又开始慢慢地捻动起佛珠串,久久不语。 萧衍热切地又道:“到时候,那殷家自然又会巴上来了,我让他们十倍还给您。” 以殷家的财力,区区十万两也算不上什么。 许久许久,太夫人终于咬了咬牙,对着王嬷嬷吩咐道:“去取我的匣子来。” 王嬷嬷心领神会,赶紧去取那个放银票的匣子。 “娘,这次全靠您了。”萧衍如释重负,好言好语地又恭维了太夫人几句,哄得她稍稍展颜。 哪怕下定了决心,但太夫人还是心痛这笔银子。 她出生寒门清流,嫁妆本就不丰,手上的这些家当都是过去这十几年一点点地攒下来的。 今天上午才刚被萧燕飞讹走了一大笔“添妆”,现在又拿了一万两给长子,这已经去了太夫人大半的压箱底了。 一夕之间,回归赤贫。 太夫人本想叮嘱萧衍几句的,可萧衍拿到了银票就急着去办事,立刻就告退了:“娘,您在府里等我的好消息。” 转过身时,萧衍的眼底有些阴沉,薄唇紧抿:娘还说什么是为他好,连区区一万两都推三阻四。 他揣着银票匆匆出门,在荣和堂的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棵柳树下的崔姨娘。 崔姨娘身着一袭月白罗衫,纤腰婀娜,风一吹,裙摆与柳枝一起随风飞舞,三十岁的妇人依然楚楚动人,柔弱如丝,看得萧衍心中一荡。 脑海中浮现十几年前芳华正茂的崔映如也是这般仰望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天,她的地。 “侯爷。”崔姨娘徐徐地迈出了一步,又收住了步伐,惶惶不安地看着萧衍,眸子里水波盈盈,欲语还休地咬了咬下唇,“都是我的错,是我……” “不是你的错。”萧衍温柔而坚定地打断了崔姨娘,“我知道,你也是想让鸾儿过得更好。” 当年兵荒马乱,他与如儿走散,他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如儿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也难怪如儿会铤而走险地换掉了两个孩子。 毕竟万一自己死了,如儿和孩子从此就得由着殷婉磋磨。 萧衍眉目柔和地看着崔姨娘,心中怜惜不已,又道:“不过是殷婉心胸狭隘。” “侯爷。”崔姨娘感动地看着萧衍,眸中水光更浓。 “如儿,你放心。”萧衍一手轻轻搭在崔姨娘纤细如少女的腰身上,深情款款地说道,“我早就答应过你,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的。” 萧衍用眼神安抚着崔姨娘,告诉她,没事的。 “侯爷,我知道的。”崔姨娘哽咽道,那明丽清婉的面孔上,双眸满是泪水,如明月般皎洁。 她将面庞轻轻地靠在了萧衍的肩头,可心底却犹有几分不安。 萧衍的手掌在崔姨娘的纤腰上温柔地摩挲了两下,这才将她推开,又道:“如儿,你在府里等我的好消息。” “我们的鸾儿这次受了不小的委屈,你多去哄哄她,一切都会好的。” 崔姨娘温顺地点点头:“ 丽嘉 侯爷,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在崔姨娘的发顶温柔地吻了一下,萧衍这次大步离开,再次赶往外仪门,匆匆地策马离开了侯府。 他这一出门,便是一天天的,走门路,攀关系,满心满眼只有这桩去幽州剿匪的差事,就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一万两几乎全花完了,萧衍好不容易才买通了关系,把自己塞进了神枢营,就安心地等着开拔,好跟着承恩公捡军功。 可是,承恩公在去岁北境兰山城的那一战后,就对领兵有了阴影,在京城里拖了又拖,嘴上忠心耿耿地说着,他要等万寿节,为皇上拜过寿,过后再启程。 满朝文武一再上折,要求承恩公立刻出兵,都被皇帝一一压了下去。 眼看着幽州的那伙流匪继占领上郭郡后又一举攻下了奉普城,陆续有逃难的百姓到了京郊,以乞讨为生,很快就连民间、士林中也有开始有了些议论。 “承恩公迟迟不肯出兵剿匪,这分明是怯战畏战。” “不错,眼看着我大景疆土和百姓被一伙流匪肆虐,承恩公却无动于衷,实在可恨!” “贪生怕生,何以领军?” “……” 京城的某间茶楼内,一众身穿襦衫、头戴纶巾的读书人聚集在大堂中,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各抒己见,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衣学子激动地扯着嗓门道:“自古以来,外戚专权,乃祸国之害!”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胡说八道!”二楼厅堂中的柳朝云不快地拍了下扶手栏杆,满面怒容,额心的朱砂痣娇艳欲滴。 “大哥,”柳朝云抬手指着下方大堂那些大放厥词的读书人,愤愤地对着承恩公世子柳嘉道,“你让人把这些刁民抓起来!” 八月秋闱,近来一些学子陆续地抵达京城,提前备考,今日便有学子自发地在这四方茶楼举办辩会。 柳嘉听闻了这件事,这才带着友人与妹妹来此看辩会,不想竟然会听到有人在此唾骂他们的父亲。 柳嘉面沉如水地抬手做了个手势。 旁边的两个柳家护卫立刻拔剑,寒光闪闪的长剑出鞘一寸,杀气腾腾…… “呦,这是把自己当成京兆尹了?”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似笑非笑道,“就算京兆尹也没有无缘无故抓人的。” 柳朝云那弯弯的新月眉一皱,朝右前方望了过去,眉眼一冷。 两三丈外,宁舒郡主悠闲地抱胸而立,笑眯眯地迎上柳朝云不善的目光,娇声道:“贪生怕死就是贪生怕死,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吗?” “宁舒,你不要欺人太甚!”柳朝云再次重重地拍了一下二楼的栏杆,理直气壮地怒道,“这朝堂大事又岂是什么人都能妄议的!” 旁边的青衣小二一脸无措地来回看着两帮人,满头大汗。这两帮人都是贵人,全都要争那唯一一间雅座,他们区区一家茶楼那是谁也得罪不起。 宁舒嗤笑了一声,正想再说什么,旁边的另一个少女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了一件水绿色绣百蝶穿花的褙子,秀美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瑞凤眼,乌黑的瞳孔中透着一丝清冷的光华,端庄矜持。 “宁舒姐姐,不要吵了。”少女的声音清冷而平静,“我们可以打。” 这个提议甚得宁舒之心,只是…… “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宁舒郡主小小声说。 “蹬蹬蹬……” 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夹着另一个小二热情的声音:“姑娘的朋友就在楼上,也只比姑娘早到了一刻钟。” 一袭绯红襦裙的萧燕飞信步跟着小二迈上了二楼,她细腻白皙的肌肤在鲜艳的料子映衬下如花树堆雪般清纯美丽。 原本喧闹嘈杂的茶楼也似乎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眼前一亮。 柳嘉目光灼灼地看着来人,暗叹:真是个美人!……不过,这小美人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燕燕,这边。”宁舒愉快地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萧燕飞依言走了过去,随意地环视了一圈,自然也注意到了柳朝云和那两个作势拔剑的柳家护卫,隐约嗅到了空气中那股子浓重的火药味。 是宁舒约她来这里的,说是有热闹可以看。 这“热闹”总不会是柳朝云吧? 这也说不准,小郡主爱瞧的热闹总是有点与众不同。 胡思乱想着,萧燕飞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宁舒跟前,对着她和她身边的陌生少女嫣然一笑。 “燕燕,这是顾悦。”宁舒指着那身姿笔挺的少女介绍道。 顾悦?萧燕飞眉头一动。 那不是顾非池的妹妹? 小姑娘身形娇小玲珑,可那身姿却比寻常的闺秀更笔挺,秀美的小脸上,唇角微抿,表情严肃,眸光沉静。 萧燕飞看着顾悦,顾悦也在看她,却是眉头轻轻蹙了蹙。 “可惜了。”顾悦一脸认真地叹道。 萧燕飞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顾悦又道:“你长得这么好看。” “对呀。”宁舒深以为然地直点头,悄咪咪地凑到萧燕飞耳边说:“顾非池长得不好看。” 萧燕飞捂着嘴笑了出来。 一想到顾非池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波如秋水般潋滟。 宁舒歪了歪头,不由地叹了口气:对哦,自家手帕交的审美不太好,怎么办? 宁舒心里头更愁了。 三个小姑娘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与此同时,下方大堂那些学子对承恩公的讨伐更激烈了,说他是靠着皇后飞黄腾达,说他贪图军功,祸乱朝政,害得兰山城满城百姓和万千将士成了枉死冤魂云云。 下方的议论声以及宁舒她们的轻笑声听在柳朝云耳中,犹如往她心头添了把火,认定了宁舒她们是在耻笑她爹爹。 “宁舒!”柳朝云恼怒地直呼其名,拔高了音量,“你别以为有怡亲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大放厥词!” “怎么回事?”萧燕飞看了看柳朝云,疑惑地问宁舒道,“不是说来喝茶看热闹吗?” “是啊。我听说这里有学子辩会,才叫你来看热闹的。”宁舒不开心地噘了噘小嘴,“谁知道又遇到柳朝云了。”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早知道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 宁舒的小嘴翘得更高了,娇声抱怨道:“燕燕,柳朝云还非要跟我们抢雅座,明明就是我先订的。” “柳家最讨厌了。” 四方茶楼的老板是个风雅之人,二楼总共才六间雅座,分别以君子六艺为主题。宁舒特意提前几天定了代表“乐”的“琴室”,不想,柳朝云又来跟她抢了。 青衣小二额角的冷汗更密集了,想说掌柜的已经去看能不能再腾出一间雅座了,可不等他开口,就见柳朝云霍地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冷冷地直射向宁舒郡主:“你再说一遍!” 两个少女目光相交之处,火花四射,气氛愈发紧绷了起来。 承恩公世子柳嘉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别人也许会敬柳家三分,但宁舒才不怕呢,小巧的下巴昂得更高了,理直气壮道:“你们柳家素来霸道,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抢别人的琴,抢别人的雅座……还抢别人的军功。 “哼,他们……”宁舒指的是楼下的学子们,掷地有声道,“他们说得没错。柳家人就是贪生怕死!” “这流匪在幽州猖狂一日,就有数之不尽的无辜百姓枉死在流匪手中。这些人命都该算在承恩公的身上!” “也不知道承恩公晚上睡觉时会不会有冤魂索命?”宁舒转头看顾悦,双眸尤为清亮。 “肯定有。”顾悦在一旁频频点头,表情端肃,“我祖母说,冤魂皆是死不瞑目,没人超度,就没法去投胎的。他们会游荡人间,四处寻找害他性命之人,连夜里都要在仇人的枕边吹气……” 她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着,只听得柳家兄妹耳边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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