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前,他恨不能当场撕了这身獬豸补服。 “年轻人气盛是常事。”程国舅笑吟吟开口,眼底却凝着寒霜,“只是这朝堂上的风,向来是东西南北乱着刮的。” 他想起被逐出家门的四郎,那日跪在祠堂前泣血的模样,喉间泛起血腥气。 燕回时从广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密信,素笺在晨风中簌簌作响:“下官查案时偶然得了此物,还望国舅过目。”他压低嗓音,“程四公子贪墨案,下官亦是身不由己。” 火漆碎裂的脆响惊飞檐下雀鸟。 程国舅瞳孔骤然紧缩——信笺上赫然写着椒房宫掌事嬷嬷竟是黎家死士。那老妇随皇后陪嫁入宫三十载,若此事为真...... “荒唐!”黎大人见程国舅神色骤变,心头警铃大作。 他刚要上前,却被永定侯沈文渊横插进来。 “燕大人,该上朝了。”沈文渊亲昵地揽住燕回时肩膀,玄色武官服与绯色文官袍交叠出奇异纹路。 两人拾级而上时,沈文渊指尖在燕回时肩头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朝堂上暗流涌动。 六皇子党羽盯着燕回时的目光淬着毒,程家派系却反常地沉默。 几个老臣偷眼瞧着程国舅与黎大人分坐东西两侧,往日里形影不离的两人今日竟隔了整座大殿。 “听说醉仙楼新上了荷叶粉蒸肉?”散朝时,户部侍郎凑到工部尚书跟前,“昨日犬子排了半个时辰队才买到。” “可不是!”鸿胪寺少卿插话道,“听说这醉仙楼正是大理寺燕大人的妹妹与永定侯府的千金共同创办的。” “真的?怪不得最近燕大人与永定侯走的这般近!” “话说回来,上月永定侯府大小姐送来的龙井虾仁,那茶叶香浸到虾肉里,别提多美味了!”吏部侍郎说着咽了咽口水,惹得周围同僚哄笑。 燕回时听着身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沈嘉岁昨日说要在醉仙楼试新菜,此刻后厨怕是正飘着桂花糖藕的甜香。 他摸了摸袖中温热的油纸包——今晨出门时,妹妹硬塞给他的玫瑰酥还带着余温。 …… 日头攀上金銮殿琉璃瓦时,朝会方散。 程国舅踩着汉白玉阶上未化的薄霜,袖中密信硌得掌心生疼。 椒房宫的瑞脑香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 皇后正倚着青鸾引枕绣帕子,见兄长大步流星闯进来,银针险些戳破指尖:“大哥这是怎么了?” “屠嬷嬷何在?”程国舅攥着茶盏的手背暴起青筋。 皇后捻着金丝线的手顿了顿:“前日染了风寒,在后罩房歇着。” 她话音未落,程国舅已摔了茶盖:“叫她来!”白玉碎片溅在孔雀蓝织金毯上,惊得檐下鹦鹉扑棱乱叫。 一炷香后,佝偻老妇颤巍巍跪在满地碎玉间。 程国舅突然暴起,枯枝般的手抓住她灰鼠皮袄后领。裂帛声惊破满室死寂,三层夹袄化作纷飞絮片。 “国舅爷!”屠嬷嬷蜷成虾米,枯槁的后背在炭火映照下泛起青白。程皇后手中绣绷“咚“地坠地——那截嶙峋脊骨上,墨色狼首刺青正龇着獠牙。 “黎家…”皇后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进凤榻,“十年了,本宫与太子用膳时你在布菜,议政时你在添茶…”她忽然低笑起来,金镶玉护甲刮过老妇褶皱的面皮,“黎家给了你什么?是允你当六皇子的乳母?还是许你做新朝尚宫?” 屠嬷嬷突然暴起,却被侍卫按在血泊里:“老奴早与黎家断了!十年前三殿下…”话音戛然而止。程国舅反手抽出侍卫佩刀,寒光闪过时,鲜血溅上鹤嘴香炉。 “好个一石三鸟。”程国舅甩开染血刀刃,“黎家要反,三皇子要争,倒省得我们脏手。” 他踢开脚边尸首,从袖中抖出密信:“燕回时送的这份礼,够六皇子喝一壶了。” 暮色漫过宫墙时,燕回时正勒马立在朱雀大街。 大理寺的玄铁令牌在掌心转了个圈,他望着的重华宫方向轻笑。 六皇子禁闭的窗棂后,隐约传来瓷器碎裂声。 马蹄踏碎官道薄霜,燕回时勒紧缰绳正要往东去,身后传来嘚嘚马蹄声。 曹少卿策马追上来,绯色官袍在寒风里猎猎作响:“昨日红柳巷命案的证人已寻着,下官随大人同去录口供?” “你自去便是。”玄色大氅裹着青年清瘦身形,燕回时垂眸整理皮质护腕,“我有要事。” “何事比命案还急?” “捕聘雁。” 曹少卿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抓着缰绳的手直打晃:“这、这不是提亲才用的大礼么?大人莫非要娶亲了……”他突然瞪圆眼睛,官帽翅子跟着乱颤:“对象是永定侯府那位沈姑娘?” 燕回时抿紧的唇角泄出一丝笑意,又被北风吹散在寒梅香气里。 他扬鞭指向城东:“正月里大雁未归巢,劳烦曹大人往西郊跑一趟。” 马蹄声伴着后半句话散在风里:“温少卿办案向来稳妥,你不必回大理寺了。” 京郊东湖结着薄冰,枯芦苇间泛着泠泠青光。 燕回时翻身下马时,惊起三四只灰褐色大雁。这些本该南徙的禽鸟贴着水面划出银弧,转眼便成了天际墨点。 “大人连弓箭都不带?”曹少卿气喘吁吁追到时,正见燕回时蹲在芦苇丛里。青年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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