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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笺小说> 看脸系统又绑定了个大冤种[快穿] > 第10章

第10章

小到大,纵然程娥与程妩能在她身上占到一些便宜,但往往也会被一丝不差地还回来。 程妩道:“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才提了你将院子让给三妹的事情......” 程娇嗤笑:“巧了,我如今也是迫不得已,这才提了二姐请太子帮忙的事情。” 你是迫不得已,巧了,我也是啊! 程妩被她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心里的一口气是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那一张贤良淑德的脸皮险些都端不住了。 程娇见她气到不行的样子,心头总算是畅意了,她慢慢道:“三姐流落在外多年,祖母、父亲以及母亲心中都觉得对她有愧。” 哪怕如今没有多少感情,可到底是至亲血脉。 “若是三姐执意要嫁萧二郎,他们便不得不考量此事,但得罪闻相公,确实不是什么小事,二姐也该是知晓,侯府才是我们的倚靠,必须好好的才行。” 程妩闻言心头微微一凛:“你说的确实不错。” 她将来还要靠家里稳坐太子妃之位呢,家里自然是不能出事的,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太子妃,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场。 虽说日后她嫁入东宫,闻相公若是记恨,未必敢动这个手,可万一他小心眼呢?再说,明的不行,来暗的呢? 这事,临安侯府还是不要出头为好。 这些日子,长安城里难道没有在议论这件事吗? 自然是有的,为萧衡不平之人也不在少数,可碍于闻相公,可没有人敢站出来。 但是...... “我为何要帮她?” “难道二姐不觉得愧疚吗?” “愧疚?笑话,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哦,我以为同为姐妹,咱们在家中享福多年,三姐却在外头受苦,二姐心中是有愧疚之心的。” 程妩噎得不轻,她哪里有什么愧疚之心? 若是有机会,她都希望这程姝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既然三姐所求的是萧二郎,二姐成全她就是了。”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程妩微顿,挑眉:“六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萧二郎是有哪里不好?” 也是,若是这萧二郎是个好的,她这六妹,也不该是放弃他。 程娇道:“萧二郎是萧家养子,这一生欠萧家的诸多,纵然他如今看着前程还行,可这一生为萧家当牛做马,俯首低头都是可以预见的。” “我可不想给人做奴仆,一辈子矮了别人一头。” 程妩目光微闪,却问程娇:“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坐看三妹选择萧二郎?” “这内里的事情,祖母难不成就没有与三姐说过?”程娇语气淡淡,“既然是说过,她还执意如此,那我只能尊重祝福了。” 祝她与萧衡永远绑在一起,不要去祸害别人了! 程妩顿了片刻,然后竟然笑了:“六妹说的是,既然是三妹所求,那我们只能是尊重祝福她了,我帮她这个忙也可以。” 只要程姝不和她抢太子,嫁给谁人都好,反正是越不过她这个太子妃去。 “三妹的事情好解决,不过六妹与谢三郎的事情,六妹可是考虑清楚了?” 程娇拢了拢袖口,抬眼定定地看她,良久,问她:“二姐便这般希望我嫁谢三郎?难不成二姐不知,这谢三郎可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 程妩道:“六妹说笑了,谢三郎虽然是纨绔,可凭着他的出身,便是这宫里的公主,那也是配得的,何况是六妹你?” “既然二姐说的这般好,二姐怎么不嫁,反而是劝我嫁?”程娇轻嗤,“二姐,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嫁什么人,你可管不着。” 程妩被程娇说得无言以对,最终拂袖而去,程娇心中连连冷哼:“真的是想的挺美的!” 程妩这般想她嫁给谢三郎,不就是想借上首阳长公主与平清王府之力,令她坐稳太子妃之位,再助太子将来登上帝位。 哼! 程妩也觉得程姝嫁给萧衡很不错的主意,办事很利索,当日便去了一封信给太子殿下,请他为萧衡说情。 太子殿下斟酌再三,便应了下来。 次日早朝时便提了此事,朝臣一番议论之后,陛下也点头赞同,允了萧衡参加殿试,将隔壁的一个大殿空出来给他用,再给他安排一个替他书写之人。 这一日已经是三月十六,再过一日,便是殿试之日了。 消息传来临安侯府,程姝自是十分的欢喜,觉得她与萧衡的姻缘要成了,她终于可以将程娇的将来抢过来。 程娇跪坐一张案几前,拿着剪刀剪去一支西府海棠多余的叶子,将其插在边上的花瓶里时,侧头正好瞧见程姝低头露出羞涩又欢喜的笑容来。 看来是心思就没放到学东西上,程娇心中直摇头,觉得程姝是吃枣药丸。 以前错过了,现在有机会学习,不努力装点自己,反而是想所有心思放在一个男子身上,算得什么事情? 俗话说得好‘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话虽然粗俗,但确实也是真理,得靠自己才行。 临安侯府是请了女先生上门来教导三个小娘子学插花,女先生在教导指点,程老夫人与吴傅姆便在一旁坐着看,见程姝如此心不在焉,也是一阵无语。 最终程老夫人都决定懒得管她了。 “她都要定亲了,也无需以自身的优秀寻一个好亲事,该教的就教她,她自己能学多少就学多少,旁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将程老夫人的满心怜惜化为了满心疲惫无奈,程姝也是有点东西。 程娇乐得看程姝将来的好戏,但大概是幸灾乐祸必遭天谴,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不让她好过。 殿试过后第三日,首阳长公主便从军营里回来了。 此时,临安侯府需要给首阳长公主一个答复。 第54章 谢三郎的水深得很 这下子,全家人都将目光投到了程娇身上。 临安侯与萧氏的态度明确,要她嫁,还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她这般骄纵任性的女郎,能嫁给谢三郎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听得程娇只想翻白眼,很想问这一对夫妻,这福气你们要不要? 程让知道程娇与谢琅见过面,虽不知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但见程娇私底下一副很想嫁过去摆烂做纨绔的样子,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终想想算了,只要谢琅不到处找美人,他勉强还是可以认这个纨绔姐夫的,于是直接闭嘴。 程老夫人倒是让她自己考虑清楚:“嫁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需得仔仔细细地考虑清楚,想想这日子能不能过,能过下去的,那就是好姻缘。” 程娇点头:“祖母,六娘知晓的,六娘又不是三岁小孩,会好好考虑的。” 程老夫人见她面上恹恹,便没有说什么,便让她回去了。 程娇回了四闲苑,然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有些烦躁:“谢三郎这主意似乎是不通啊!” 临安侯府与萧氏说来说去,就是让她嫁,可没说什么要多给她一些嫁妆,多给多少。 就算是不能与程妩这个将来太子妃的一样,也不能差的太远是不是? 虽然说借着结婚扒家里东西有些不合适,可谁让这家里有两个偏心的呢? 程娥出嫁的时候,一个庶女出嫁,临安侯私下都能补贴她一个十里红妆,羡煞长安城一众人。 萧氏多年积攒的东西,从程妩与太子定亲开始,便琢磨着都塞给她。 没有道理,同样是女儿,有什么事情她躲不掉,好处都全是别人的是不是? 世间上总有那种不公平的父母,偏爱一个孩子,好处就全给这一个,有什么事情就找其他的孩子,若是你不帮,就是你不孝,你没有良心。 父母的偏爱,她已经是看开了,但钱财这方面,定然是不能吃亏的,程娥、程妩准备的什么嫁妆,给她的也要跟着掂量。 至于掏空家里,更是谈不上,家里可以准备给小娘子多少嫁妆的,平着分,就算是只分几文钱也都不在乎,只求公平。 但全给了一个,和另一个说已经没钱了,你要顾念家里,家里还要过日子,别要什么嫁妆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当然,若是能多给点,她自然是更高兴了,将来有什么事情要她搭把手的,她更是尽心尽力。 铃镜:“...三郎君什么主意?” 程娇哦了一声:“让我多要点嫁妆再点头。” 铃铛也懵:“.....可是...可是娘子也不缺钱银啊......” 程娇点头,是啊,她不缺,蓬莱仙居和春风揽月斋这几年不知道为她添了多少钱银。 “就算是我不缺,可该是我的,我还是要的。” 娘家不能不管,父母也不能不管,那该是她的那份嫁妆,也是她应得的。 铃铛、铃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可是,如何才能提出嫁妆这件事呢?” 临安侯与萧氏只是让她嫁人,闭嘴不提什么嫁妆,程娇作为未出嫁的小娘子,也不好自己提啊。 正在此时,有守门的侍女从门口走了过来,在门口台阶下恭敬行礼:“娘子,世子来了。” 世子? 程谦啊...... 程娇有些惊讶:“他怎么来了?” 末了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于是便点头:“请世子进来,铃镜,去奉茶。” 程谦慢慢地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圆领阑珊,腰间束着柿子纹腰封,翩翩君子,谦逊温和,当得这个‘谦’之名。 程娇对程谦的感情实在是很复杂,按照道理来说,这是她亲兄长,应该很亲近才是,可两人关系平平,最多就是比亲戚多了一层兄妹关系罢了。 程谦这个人是个儒将,看着谦逊温和,实则是寡言又冷情。 他对程娇程让,不算好也不算坏,要说多庇护关照那也是没有的,就很平平常常,反倒是与程妩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大兄。” “六妹。” 兄妹二人见礼,而后坐下,在铃镜奉上一盏茶水,程娇便问他:“大兄怎么有空来我这四闲苑?” “我是来找你的。”程谦倒是直接,“亲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大兄怎么也管起了这姻缘之事?”程娇微讶,转瞬拧眉,“难道大兄也是来劝我嫁谢三郎的?” “那倒不是,你嫁与不嫁,皆由你自己。” 这话,程娇就更困惑了:“那大兄是来做什么的?” 既不是来劝她嫁,也不是来劝她不嫁,那他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来做什么?”程谦愣了好一会儿,良久之后才道,“原来不知不觉,你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没有与这个妹妹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说说话。 原来那个只会到处耍横的小女娃,如今都长成这样,都到要说亲的时候了。 程娇:“?!”听这话,似乎是感慨良多啊。 程娇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和这位长兄,委实是不怎么熟,这么凑在一起说这么感慨的话,实在是有点尴尬。 二人坐在那里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 程娇觉得实在是有些煎熬,直接问他:“大兄,是不是我又犯了什么错了?若是有错,你直说就是了,何必这般看着我......” 程谦盯着她半晌,最终道:“首阳长公主对谢三郎这个儿子是极为厌恶,当年原本陛下与平清王约定好了,将谢三郎立为平清王府世子,继承爵位。” “可是几年前,首阳长公主突然反悔,说谢三郎‘无能’,不配继承平清王的爵位,将世子之位指给了原配所生的谢璟。” 程娇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一出,微微皱眉:“大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桩事情,虽然过去好几年了,但还是偶尔被人提起。 那些人也无一不说是谢三郎无能,首阳长公主这个谢三郎的亲生母亲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夺了他的世子之位。 程娇,亦是知晓这事的。 程谦闭上眼:“谢三郎的水深得很。” “六妹要想清楚,可否要趟进这个浑水里?” 第55章 仙子庙 程谦没有在四闲苑多留,搁下这些话,喝了一盏茶,便告辞离开了。 程娇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谢三郎的水很深吗? 怎么可能呢..... 他一个纨绔,身边能有什么水?就算是有,也能一眼看得到水底,何谈水深? 程娇实在是想不明白。 彼时,日暮西斜,天空被浸染金霞,余光亮堂堂地洒落天地,春日里的晚风徐徐微凉。 程娇从屋里走了出来,靠在柱子上。 她就这么静静地待一会儿,忽然就有些想旺财了,也不知晓它在永平侯府过得怎样了,吃得好不好,想不想它的铲屎官。 次日清晨,天空飘了些细雨,程娇心情好了一些,便命人准备马车,去找纪青莲一起去仙子庙。 到了永平侯府,她见了纪青莲便去看望旺财。 旺财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见到她就在她身边蹭蹭蹭,再用哀怨的眼神看她,仿佛她就是一个负心汉。 程娇摸摸它的狗头,心里有些难受:“算了,我还是带你回家吧。” 纪青莲松了口气:“你带它回家,那是最好了,它这几日一直也闷闷不乐的,到处找东西,我看它就是在找你。” “找不到就委屈得呜呜呜,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谁呜呜呜了?谁啊?”程娇不承认自己是个会‘呜呜呜’哭的小娘子,“肯定是你!” 纪青莲:“......” 胡说,她什么时候‘呜呜呜’了? 真的是拳头都硬了! 不过见她心情也不怎么好,也不与她计较了。 “你真的要与谢三郎定亲了吗?”她问。 “很大可能......”程娇垂眸,使劲揉吧揉吧旺财的狗头,将程谦和她说的话与纪青莲说了说,最后皱眉,“你说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要说他作为兄长,真的为我着想,知晓那谢三郎不是个好姻缘,应该是阻止我才是,可是他也不阻止我,只是将事情丢出来,让我自己考虑。” “我有时候,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人。” 程谦嘛...... “这有什么好想的,他啊,心里不是只有家族吗?”纪青莲撇嘴,“你若是能嫁给谢三郎,自然是对家族都有益处,可你到底是他亲妹妹,让你一脚踏入火坑,他心里难免愧疚。” “告诉你了,让你自己选择,你若是选择了嫁,日后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 程娇愣了好一会,想了想道:“或许是你说的对。” 所以程谦才说‘嫁不嫁都由自己’。 “你别想他了,他不是一直和程妩关系很不错吗,那都是一丘之貉罢了,你要是真的想要兄长关怀,要不,你就喊程小让阿兄好了。” 这是什么馊主意? 程娇转头瞪她:“休想!” 弟弟就是弟弟,还想称兄,门都没有! “要不,我将我阿兄让一半给你?” 纪青淮贵为永平侯,也时常忙碌匆匆,能放在纪青莲身上的关怀也并不多,但他那人,却也是极为护着纪青莲的。 像是上次温家的事情,纪家叔父叔母敢去温家闹,还不是他默许的,温家可是他的母族,为了纪青莲,也断了与温家的往来。 他外面冷酷无情,能吓哭小孩,但内里还是温情的。 不像是程谦,程谦瞧着外表谦和温善,但武将嘛,哪里有真正的谦和温善的? 他的心委实是不多,大多数都放在家族上,而且他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呢,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算了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程娇陪了旺财一会儿,然后二人便一同出门,坐着马车去了仙子庙。 仙子庙其实也叫做二仙子庙,供奉的是两位仙子。 这两位仙子在凡间时便情同手足,后来一同得道飞仙,留下佳话,后世人为她们二人建设道庙供奉。 不少感情好的小娘子都会前来拜一拜二位仙子,以求姐妹一生长长久久,并且各自觅得如意郎君,圆满幸福。 半个时辰之后,程娇与纪青莲在仙子庙门口前下车,春雨细细随风飘摇,到处烟雨朦胧,仿若仙境。 二人在童子的引导下去了大殿拜二位仙子,捐赠了一些钱银,而后又去了偏殿定下要写在青色绢布上的字。 这一条两尺上两指宽的绢布一会儿要挂在大殿前面的那两棵双生树上,以求保佑姐妹长长久久。 程娇提笔写:二仙子保佑程娇与纪荷花姐妹情深 纪青莲提笔写:二仙子保佑纪青莲与程六六姐妹情深 二人互看一眼,然后互相瞪眼,彼此不满。 “你换掉!” “你换掉!用我的!” “好啊,程娇娇,我都说过了,不要叫我纪荷花,你还叫!” “我也说了,我也不叫什么程六六!”什么五魁首六六六,这是什么鬼名字,她才不要呢! “换掉,用我的,否则与你姐妹都没得做!” “用我的!否则与你恩断义绝!” 眼瞧这两个小娘子当场就要在二仙子神像前上演姐妹反目、恩断义绝的大戏,引得殿中的来客频频侧目,一脸稀奇震惊。 一旁的女冠赶紧上前来阻止:“二位小娘子勿要动怒勿要动怒!二仙子在上,可不许说这话。” “二位今生相逢,能做姐妹,便是天大的缘分,勿要说这些胡话坏了缘分啊,这样吧,都写小娘子的本名,勿要胡写这些旁的。” 二人对视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建议。 女冠亲自给她们在绢布上写了祝辞,见她们转头又和好了,高高兴兴一起去挂,无奈摇头。 真神奇,刚刚都吵得要跳起来了,现在又姐妹情深了。 怪事。 程娇与纪青莲才不管这些了,高高兴兴将绢布挂在树枝上绑好,然后便去湖畔租画船,她们要去游湖。 仙子庙前面的这个湖也叫做仙子湖,湖面并不宽,纤细婉约,宛若女子纤细的身形,但湖水清净,湖水缓缓,两岸亦是繁花似锦,很是美丽。 在这春日细雨绵绵时,有烟雨将湖面笼罩,衬得仙子湖宛若江南烟雨那般绰约温婉美丽。 彼时乘着画船入湖,赏景听雨,乃是一件雅事。 第56章 纵然相望即相逢,青山绿水转头逢 “烟雨蒙蒙风细细,摇桨涉水动莲舟。 杨柳岸,碧波涛。 水悠游...... 吾与君同游~与君游......” 画船踏浪在碧波之上,湖面上雨雾含笼,烟雨蒙蒙,有吴侬软语在雨雾之中传出,似是很远,又似是很近。 春风柔柔,轻雨细细,歌声轻轻。 画船扫开河岸垂枝,顺着水波往下,水载青轴,慢悠悠。 程娇与纪青莲站在船头的栏杆处赏这湖光山色,船夫在船尾处撑船漫游。 在小船里,侍女取来茶叶,就着红泥小火炉烧热的清泉水来泡茶,再将点心从食盒之中取出,摆放在铺着一块青布的小桌上。 蒙蒙细雨,乘船游湖,尽览风光,再喝点茶,吃些点心,实在是一桩美事,仿佛整个人都得到了精神升华。 纪青莲还提出要作诗。 “作诗?”程娇震惊地看着她,心道她也不噎得慌,她们两个,像是会作诗的吗? “是啊,此情此景,若不赋诗两首,实在是遗憾。” 道理是这个道理的。 可是...... “可是你会作诗吗?”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纪青莲小脸一鼓,就道:“程娇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说不会作诗的人,那也是你不是我好不好?不要将我与你混为一谈!” 程娇娇的诗词,与她人一样绝,前一句倒是挺好的,后一句总是不知道歪到哪里去,而且她从来都不对韵。 而且她还美其名曰,作诗嘛,就是要随心发挥,不用这么严谨。 可作诗的事情,能不严谨吗? 程娇哦了一声,仿佛是不大信她会作诗。 纪青莲道:“你若是不信,我便作来给你听听。” 程娇立刻应下:“那你作来,我品品。” 这是让她一人作诗,她程娇在一旁听的意思了。 纪青莲轻哼了一声,心中直骂她奸诈,不过此时她心中激荡,只想赋诗一首抒胸臆,也不与她计较了。 想了想便赋诗道: “春水煮清茶,听雨且看花。 绿云绕青山,轻雾笼莲舟。” 赋诗罢,她又问程娇:“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呀?” 程娇哈哈笑了两声,不愧是她的小姐妹,都是挺没有自知之明的。 程娇忍笑点评道:“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是与诗毫无关系,哈哈哈!哈哈哈!” “程娇!”纪青莲闻言大怒,撩起袖子就要动手。 “好了好了,与你开玩笑的。”程娇忍住笑声,轻咳了一声,认真给她点评, “最后那两句‘绿云绕青山,轻雾笼莲舟’还是非常不错的,你要不将这两句放在前面,另外再作两句结尾?” 纪青莲拧眉深思片刻,觉得有些道理:“你说的不错,那我换两句。” 只是她冥思苦想,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于是她又同程娇道:“要不你也作两句,反正没有旁人,我也不笑话你。” “我嘛......” 大盛朝很流行作诗,不会作诗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读过书,只是程娇就不爱作诗,大约是因为自己读过许多的名诗佳作,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嘴秃说出来了。 “怎么?你不愿?可我想听嘛......” “好吧。”既然想听,那试试也无妨。 程娇想了想,正好铃镜给她送上了一盏茶水,她看了看这烟雨蒙蒙的天,决定学学李白,开口就惊天动地。 “天上借来神仙酒,地下取来忘忧泉。 渡我三生三世劫,不笑浮生一场空。”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轻笑声传来。 二人抬眼看去,却见一青衣男子立于一个画船船头处,彼时,那画船缓缓往这边行驶而来。 风过时,吹起柳枝轻扬,那青衣男子衣带翩翩,轻笑之时,一双丹凤眼似是盈满了昭昭春光。 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啊...... 不对,不是有点,是很眼熟啊! “三生三世一场劫,万丈红尘一湖中。”那人轻笑出声,湖面水波绰绰,似是在应和,末了,他又接,“纵然相望即相逢,青山绿水转头逢。” 是以,你我又相逢。 “是...谢三郎......”纪青莲拽住程娇的手臂,看着乘着画船而来的人,脑子有些懵,“他怎么也来了?怎么、怎么又遇见他了?” 程娇也懵,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谢琅。 哦,她想起来了,之前谢琅也问过她什么时候来游湖,她说了,在下一回下春日细雨的时候便来。 今日正正是。 “谢三郎.....” 两艘画船相接,画船微晃,水波微漾荡起涟漪。 谢琅今日一袭青衫宛若青山松柏,身姿修长挺拔,与往日的吊儿郎当的他有这许多不同,端的是容色无双清俊隽永。 映在水中时,仿佛是一眼万年。 “二位小娘子,可是要游湖?”他轻笑,眼底盈着潋滟春光,仿佛是将这湖光山色全数压得黯淡无光。 烟雨朦胧山水色,哪及这昭昭春光? 程娇与纪青莲都被他这笑容晃得有点晕了。 这谢三郎,果然是勾人得很,像是一只狐狸精! 末了,他又问:“不知某可否有幸,与二位同游?” “有幸有幸...您请您请......” 程娇顿了顿,心想我还没张口呢,这话怎么就出来了,然后发现这话不是自己说的,哦,是纪青莲说的! 她拽了一下纪青莲的袖子,纪青莲啊了一声回神,见自己答应了这事,当下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缝起来。 完了完了,她怎么就管不住她的嘴呢? 这要是让人上了画船,这不是将狼放进来了,然后叼走她的小姐妹吗? 呜呜呜~ 呜到一半她又噎住,她今天还说她不会呜呜呜的。 谢琅站在船头,看着这两个小娘子的动作,笑了笑,又问程娇:“六娘子,不知某可否有幸?” 程娇看了看谢琅,又看了看边上的纪青莲,犹豫了好几个来回,然后道:“要不,我去你船上?” 这画船实在是太小了,这三个人挤在一起是不是很尴尬? 来他船上? 谢琅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六娘子有意,既安自是...却之不恭了......” 程娇闻言,又忍不住面上一热。 她忽然想到了春日宴那一日,她将如意铃赠予他,他便说‘五娘子抬爱,既安便却之不恭了’。 这个谢三郎,真的很会勾搭小娘子...... 第57章 愿与六娘子一世相守 纪青莲一脸懵地看着程娇带着两个侍女准备上谢琅的画船,准备抛弃她而去。 “来。” 谢琅伸出手来,要拉程娇过去,端的是温柔又体贴,是个好郎君。 两艘小画船相靠在一起,画船微晃,湖面的水波微微荡开,一圈圈往外扩散,河岸边柳枝随风轻扬摇摇,烟雨蒙蒙,丝雨绵绵。 此情此景,仿佛似那‘青山绿水两相逢,才子佳人一回眸’。 纪青莲看着程娇小脸都红了,然后似乎是有些害羞,嘴角轻抿着,微微垂首,拧了拧袖口,这才将手伸了过去。 真的是神奇哉,程六六居然还会害羞? 这谢三郎,可真的是不得了,这也太会勾搭小娘子了吧? 这一边,谢琅将程娇扶着走过了画船,待他松开手的时候,程娇似乎还感觉到那握在她手上的温度和力道。 今日他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香气,清淡淡的,微冷,像是这春日里的徐徐微风,风一吹,仿佛有尽数散去。 “纪娘子,我等便不与你同行了。”谢琅笑着对纪青莲道,“待到下游再见。” 纪青莲心里有些不高兴,原本小姐妹是陪自己游湖的,怎么半途被‘野男人’拐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不过她见程娇微微咬唇,杏眼清亮,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心中冷哼,心道这人真的是见色忘友,这心里怕是不知道将她抛到哪去了。 只是这谢琅这一次应是特意来找她的,想来对她是有心,而她对谢琅,瞧着她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一点喜欢都没有。 纪青莲见此,只得认命:“那我便在下游等三郎君,程六...便有劳三郎君了。” “好。” 谢琅应下,而后让船夫撑着画船离开。 程娇笑了笑,冲着纪青莲挥了挥手,纪青莲见了,险些是要翻一个白眼给她。 哼! 见色忘友的东西,回去了定然要她好看! 画船慢慢地远离,湖面的水波微漾,不多时,两艘小画船便已经隔着遥遥湖水相望。 纪青莲见人都走了,也没心情看风景了,转头便进了画船里,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程娇站在船头,风吹来时,吹起了她的一缕发丝,丝丝细雨落下,在她的头发上像是落下的一点一点的白霜。 谢琅接过随侍寿山送上的一把油纸伞,为她遮挡雨水。 程娇抬眼看了看头顶的那把伞,却又听旁边的人道:“轻雨如丝,虽不至于淋湿,却也是微寒。” 程娇微顿,目光扫过四周,画船在湖中慢慢行驶,丝雨随风起伏,挥挥洒洒,湖岸一路柳树成荫,繁花一路。 “三郎君......”程娇回过神来,转头问他,“三郎君今日,可是特意来寻我的?” 也不怪她自作多情,谢琅今日的行为,瞧着就像是特意为她而来的。 若是不是,便是在途中遇见了,也是打个招呼,然后各玩各的,怎么会将她带走呢? “是。”谢琅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湖面,忽然笑了笑,“上回听闻六娘子要来游湖,便想着我若是也来,是否能遇见六娘子,再与六娘子同游......” 其实来早了一个时辰,也在这湖面上晃荡了一个时辰,等了又等,总算是找到人了。 程娇心口一跳,有些惊讶地抬眼看着他。 “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啊?” 是啊,为何啊? 恕她直言,虽然她整天嘴秃,说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美心善’,但她心知,自己并没有这个时代好娘子‘贤良淑德’的品质。 她爱玩,天天只想玩,做咸鱼做纨绔,还性子独,嫁人也不能接受郎君有旁的女子,这样的她,委实不是什么好娘子人选。 这谢琅,何必是为了她这般用心呢?瞧着就像是真的心悦她,而且还是心悦得不得了的样子。 真的是奇了怪了! 要不是还有一丢丢良心,程娇都很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了。 “为何?”谢琅不知程娇心中的腹诽,捏了捏伞柄,又是笑了笑,“哪里有什么为何,六娘子,是我心之所钟罢了。” 心之所钟? 这便是喜欢她的意思了吧? 程娇心中有些错愕,面上也有些茫然,一时间竟然忘记反应了。 真的是天地良心,这都两辈子了,可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实在是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心之所钟?”她指了指自己,面上的错愕惊讶难看,“你心之所钟,于我?” 真的是我? 姓程名娇,小名程娇娇,真的没搞错? “是啊。”谢琅点头,而后又看向湖面,慢慢道,“我愿与六娘子一世相守。” 一世相守? 程娇更愣了,大约是她从未想到,世间上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说对她‘心之所钟’,说愿与她‘一世相守’。 她一直以为,这个时代找那些一心一意的男子实在是太难了,她都做好了打算了,实在是不行,就找差不多的人嫁了,若是这日子过不下去,那就和离,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再不济,她还可以选择做女冠,如此也可以潇潇洒洒一世。 程谦同她说谢琅的水很深,让她谨慎趟这个浑水,其实她也已经有了一些犹豫,只是答应了谢琅在前,若是她突然后悔,却也是失信,委实不妥。 她虽然也偏向信守诺言嫁予他,可程谦的那些话,确实是令她有些动摇的,而且对自己与谢琅的将来,心中已然没有了之前的乐观。 可是这个人,今日又出现在她面前,与她说了这番话,要与她一世相守? “你...你可是真心的?” “自然。”他自然是真心的,“六娘子难不成不知我是什么性子的,若是我不愿的事情,谁人能强迫于我?” “若是我对六娘子无心,当日在春日宴上,也不会接六娘子的如意铃。” 若是换做旁人,他哪里会那般作为,指不定还要骂人家‘有碍观瞻还敢肖想他’。 “我愿与六娘子一世相守,六娘子意下如何?” 第58章 我一人的心之所念,不愿与外人道也 程娇捏了捏袖子,望着这春湖细雨,却未回答这个问题。 良久之后,她才开口:“我不明白......” 她是真的很不明白。 “我与三郎君,不过也只是几面之缘,三郎君便是对我一见钟情,也不至于这般深情......” 就很奇怪是不是? 她又不是什么貌比天仙的女郎,能让人一见倾心,二见断肠,这谢三郎怎么就对她情深了? “并非是几面之缘。”谢琅见她不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追问,“只是你忘了我罢了。” 程娇:“?!” 他们曾经见过,什么时候? 她怎么没有印象? “当年,大约是你六七岁的时候,你可是还记得,我长兄成亲之时,你曾来过平清王府,迷了路,闯进了一处花园里?” “平清王府?”程娇一惊,看向谢琅的目光有些古怪,“你便是那躲在假山石里的小少年?” “是我。” “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谢琅转头看她,见她拧眉深思,脸色有些不好。 程娇道:“当日平清王府喜宴过后第二日,我便亲自去过平清王府找你,还见了你父亲平清王,你父亲说,那个小少年是府上亲戚的孩子,已经离开了。” 这事情,程娇印象还挺深刻的。 她并不是真的小孩子,当年见到这个小少年,觉得他挺可怜的,又似乎是不想活了,自然是上心。 还问了平清王他是不是府上的小郎君,若是,请父母多上点心,免得有一天人真的没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若是仆人的小孩,她看看能不能将人带走,指不定能给他寻一条活路。 谢琅愣住了:“你曾回来过?” 他一直以为,这个小娘子早已忘记有这件事,也早忘了有他这个人,徒留他一人,夜深人静时,对着明月,回想曾经她曾说过的话。 没想到,她竟然还回来了,只是大概是被人骗了,以为他并不是平清王府的人,还早就离开了。 谢琅想到这里,心里呵了一声,丹凤眼微眯,眼底的冷意蔓延,捏着伞柄的手都微微用力。 “是啊。”程娇使劲点头,“我看你都想死了,既然是遇见了,怎么能不管呢?” 她又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是他骗了你!”谢琅脸色难看,隐隐的含着怒意。“大约是觉得我那个鬼样子,传出去了叫人笑话。” 便是当初,知晓他过得不好,平清王也不曾管过他,任由他自生自灭,到如今了,还责怪他不是一个孝顺儿子,惹他生气。 他变成今日这般,难道只是他一人的责任了? 他们做父母的,便没有错? 将他生出来当成工具,却又极度厌恶他的存在,忌惮他有朝一日掌权偏向某一个,都妄图让他烂在泥里。 程娇见他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忙是道:“你别生气,先别生气,生气多不好,他们对你不好,是他们的错,可你气着自己了,这不是叫他们如意吗?” “可是....可是......” “我不计较的。”程娇赶紧说道,“我当年所求,只是希望你好好活下来,小小年纪的,哪里有那么过不去的坎儿,如今你活得好好的,已然是圆满。” 程娇也不希望谢琅再与平清王起什么冲突,她道:“人生若是有缘,终有重逢的一天,便是他当年阻拦了我见你,可是你看,我们长大了,不是再相逢了吗?” 程娇也知道谢琅的一些事,原来的平清王爵位应该是属于他的,只待他及冠,便要立他为世子。 只是在他长兄谢璟成亲之前,首阳长公主夺了谢琅的世子之位,让予了谢璟。 那时,谢璟刚刚成为世子,又娶得佳妇,春风得意,而谢琅则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失去了爵位,心中定然有诸多怨念不甘。 再加上首阳长公主、平清王对他也不好,所以才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你便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还对我一往情深,想要娶我为妻?”程娇突然笑了起来,“可是谢三郎,我当年只是小孩儿,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这是不是有点......” 有点不做人啊! “胡说什么!”谢琅那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有些破功,“我当年可没有这些心思!”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有的?” 程娇知晓他与自己竟然有这番渊源,虽然不知他如何对自己生出感情来,却也明白他不是骗自己,心里有些高兴。 “不想说。”谢琅有些郁闷,心觉得再说下去,估计他的脸皮都要扒下来了。 “哦,不想说啊......”程娇将声音拉得长长的,语气似乎是有些遗憾,似乎表示她特别想知道。 谢琅坚决说这些,他总不能说,等他长大之后,长本事了,找过她,在两年前终于是知晓她是谁,随着她一天天地长大,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曾说,若是没有人爱护他,她便做那个爱护他的人,她会在月亮里看着他,若是他想她,就看看月亮。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曾想将明月留在他身边,让这明月属于他。 谢琅被她哦得有些烦躁,拉着她往画船里走去:“既然是不想看风景了,那便回里面吧,外面的风挺冷的。” 这个样子,哪里还有方才站在船头风度翩翩宛若谪仙的模样? 这人就是个纨绔! 先前的那副作派,想来是装给她看的。 不过她还是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很自在。 “谢三,你方才还说要与我一世相守,如今竟然这么敷衍我?” 可恶,她刚才都有被他骗到! 分明知晓他原来是个什么样子的,竟然也被他骗到,难道真的是色迷心窍吗? “你应了吗?”谢琅反问她,“你若是应了,将来做我娘子,你问我什么都同你说,你要是不应......” “不应又怎样?” “若是不应,这便与你无关了。” 若是不应,这便只是我一人的心之所念,不愿与外人道也。 第59章 六娘,愿嫁予谢三郎 画船慢悠悠地顺着水流往下走,二人一同共赏一路湖光水色,一个时辰之后,画船便在下游靠了岸。 下船上岸之后,程娇便与谢琅告辞,与纪青莲一同归家。 待上了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纪青莲用手臂推了推程娇:“你确定是要嫁给他了?” 程娇嗯了一声,小声与她道:“他说......” “说什么了?” “他说...愿与我一世相守......”说到这里,程娇脸色微红,有些羞耻又有些高兴,“我何其有幸啊......” 这怎么扛得住啊! 而且谢三郎还端着那样好看的一张脸,说这样深情的话,纵然她知晓他本质并不是那样的光风霁月翩翩君子,可还是被他那个样子骗到。 说实在的,她这会儿都有些晕,实在是没想到啊,竟然有生得如此好看的郎君对她一往情深嗳! 看来真的得多做点好人好事,如此还有福报。 纪青莲哟哟了两声,心道那谢三郎真的很会骗小娘子,这不,就骗到一个了?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大约...大约是真的吧......” 程娇悄声与她说了这人之间的渊源。 纪青莲听罢,大约也是觉得当年程娇对谢琅有过帮助,而长大之后生出感情,于是也不管了: “那就他吧。” 谢三郎吧,瞧着也还行,与程娇也算是相配。 既然这两人都有心,这亲事大概是要定下来了,纪青莲想到自己还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也有些发愁:“你是有着落了,我还不知道如何呢?” 一个人游湖的滋味,她实在是不想再体会一回了。 程娇道:“你别急啊,既然是姻缘,那定然是需要点缘分的,指不定转头就遇见的,像是谢三郎诗里说的,‘青山绿水转头逢’。” “有道理。”纪青莲想了想,便不纠结此事了。 二人一同归家,程娇先去了永平侯府接旺财,然后回临安侯府,只是她刚回到院子,正准备给旺财洗毛毛的时候,程妩的侍女便来请她去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自从程姝‘毛癣事件’之后,她对于帮忙这种事,那都是敬谢不敏。 “是杨小娘回来了,说是大娘子病得很重,需得用千年人参保命,杨小娘便回来要人参。” “要人参?千年人参?”程娇茫然,他们家没这玩意啊,几百年的好参倒是有。 见程娇茫然,那侍女又解释道:“六娘子忘了,陛下为太子聘娶二娘子,聘礼里就有一株千年人参!” 程娇惊得杏眼圆睁:“所以,杨小娘是想要二姐聘礼里的千年人参?” 这可是陛下亲自点给程妩的聘礼,便是自家也不敢贪了,到时候给她带走,这杨小娘,怎么就不上天呢?! “只是...我也没有什么法子,这千年人参虽然贵重,可眼见着姐姐病重却不愿拿出来给她用,旁人都会指责二姐无情无义。” 杨小娘这是捏中了程妩的命脉了。 程妩要做太子妃了,于名声上自然是很看重的,定然是不能冠上一个不顾姐妹死活的名头的。 “那六娘子,我家娘子该如何是好?”侍女很着急,“这可是千年人参,是世间少有之宝物,日后有什么事情,也是能用作保命用的,难不成真的要让出去?” 而且还是要给程娥这个从小斗到大的庶姐用,程妩自然是更不愿的,想想都想吐血。 可杨小娘又说了程娥等着人参救命,她若是不给,日后程娥真的死了,很可能所有人都责怪她无情无义,甚至将程娥的死都怪罪到她的头上,认为是她见死不救才害死的。 程娇咬唇:“除非是再寻到一株千年人参,否则无解。” “可这千年人参啊!哪里能找得到第二株?”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程娇也没办法。 她道:“我只能和她说,若是最后没办法解决,只能让出人参,到时候勿要让自己吃亏。” “二娘子如何才能不吃亏?” “大姐和杨小娘不是想要她的人参吗?便让他们拿出钱来,没有钱,父亲不是给她们备置了不少东西吗?便让她们换,总不能白白吃亏。”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侍女走的时候忧心忡忡。 程娇让铃铛将温水抬过来,她要继续给旺财洗毛毛。 大概是毛绒绒都不爱洗毛毛,旺财有些不乐意,但被她瞪了一眼,只好乖巧躺回木盘里,小声呜呜,瞧着有些可怜,可惜它的铲屎官是个铁石心肠的。 “娘子,你说二娘子真的要将人参让出来吗?” “说不准。” 这种牵扯到人命的事情,程妩不好拒绝,若是拒绝了,程娥死了,临安侯第一个恨她入骨。 再来程老夫人,程老夫人便是不待见程娥,却也是她亲孙女,程妩若是见死不救,她心中定然也觉得这个孙女太过无情无义。 程妩不是程家亲生,程家可是对她有恩啊,若是拒了,也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不过......程娇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顿住了。 程老夫人听她说过那个梦之后,便下定决心不让程妩嫁太子的,到时候将程妩的身份告知陛下与太子,该退婚就退婚。 可这聘礼里头最为珍贵的千年人参被用了,这婚太退得了吗? 到时候是不是真的换一个女儿嫁过去? 程娇心头一跳,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指不定她都要遭殃了。 她立刻站起来:“铃铛,你帮我把旺财洗干净了,铃镜,你随我去福安堂一趟,我要去见祖母。” “是。” 二人领命,铃镜便跟着程娇匆匆去了福安堂。 这会儿萧氏也在这里,正和程老夫人说话,程娇听了两句,便知道她们便是在说那千年人参的事情。 程娇进了明厅,上前屈身行礼:“六娘拜见祖母,拜见母亲。” “六娘来了。”程老夫人伸手摁了摁额头,有些头疼,“听说你与纪家娘子去仙子湖游湖去了?” “是啊,刚刚回来,便前来拜见祖母。” “哦,是有什么事情吗?” “祖母,母亲。”程娇又是一礼,而后道,“六娘今日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愿意应了长公主提的亲事。” “六娘,愿嫁予谢三郎。” 第60章 这得是什么极品渣爹啊! 程老夫人有些惊讶:“怎么突然就愿意了?” 这前两天不是一直犹犹豫豫的,说在考虑,怎么突然就愿意了。 程娇嘴角轻抿,扬起一些笑容来:“今日与纪娘子出门走了走,觉得天大地大,突然就想通了,谢三郎已是极为不错的选择了,六娘不敢贪妄得太多。” 既然已经是下了决定的事情了,便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指不定要出事。 萧氏闻言一喜:“你能想通了就好,谢三郎多好的儿郎啊,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姻缘,若非是有长公主做主,谁人能嫁过去?” 程娇笑了笑:“母亲说的是。” 萧氏又道:“那既然你愿意了,那我便派人去长公主府回个话。” 程娇又笑:“有劳母亲了。” 萧氏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也暂且先放下人参的事情,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事情去了。 程娇回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面上的笑意敛了下来。 “阿娇。” “祖母。”程娇回过头来。 程老夫人问她:“你可是真心想嫁谢三郎的?” 程娇道:“自然是诚心的,祖母放心,我是仔细想过,这才下决定的。” “那就好。”程老夫人不知是该无奈还是松一口气,“咱们程家虽然贵为侯府,受着权势庇佑,享着荣华富贵,却也比寻常人有许多的不得已。” 如今首阳长公主手握重兵,她要做的事情,便是陛下都要掂量一二敢不敢拒了她,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自程老夫人想过,若是程娇不愿这门亲事,该是如何拒绝,可程娇若是愿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的。 “六娘知晓,也不会怪家里。”若是她不愿,谁人也强迫不了她,最多她真的做女冠去,这辈子不嫁人。 “既然如此,那便就这样应下了。”程老夫人心中有些欣慰,又问她,“你说,若是你大姐有了千年人参,是否会好起来?” “这个六娘便不知了。”程娇确实是不知,在梦中程娥确实是死了,可她有没有得到这一株千年人参,她就不知道了。 “只是祖母,这可是太子殿下给二姐的聘礼......”若是那桩亲事能成也就罢了,若是不能成,用了人家如此珍贵的东西,可不好收场啊。 程老夫人心头一凛,竟然顿住了。 是啊,若是用了这株千年人参,他们又从何处寻一个一样的还回去? 若是还不了,这亲事怕是不能退了,必定是要有一个人嫁过去。 可程娥...... 程老夫人一下子陷入两难之地,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程娇:“你是不是为了这个,这才答应了谢三郎的亲事?” 程娇也不瞒着她:“祖母,前车之鉴已在,六娘,自然要为自己着想。”嫁给谢三郎与嫁给一个将来必死的假太子,根本都不用选择。 “也请祖母体谅六娘。” 程老夫人脸色发白,心里乱糟糟的。 放弃千年人参就等同放弃救程娥的命,留下了千年人参,亲事就不能退了,如此,不是瞒着程妩的身世让程妩嫁过去,就是换一个姐妹嫁过去。 程姝在农家长大,自是不能担起太子妃之位的,余下的,便只有程娇了。 而且这个太子还是被人掉了包的假太子,谁人嫁了他,日后定然是要陪着他一起死。 程娇不愿,为自己谋生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程娇道:“六娘在此,劝祖母与父亲,谨慎选择。” 当日,临安侯下值归来,杨小娘便去找了他,哭哭啼啼地求他要千年人参救程娥的命。 临安侯最心疼的便是程娥这个长女,知晓有药可以救她,自然是同意,与杨小娘一同去问程妩要千年人参。 萧氏得知消息之后赶来,与临安侯大吵了一架,最后程老夫人赶来,为了此事也争吵了起来。 程娇得知此事之后,觉得是吐出了一口恶气。 在梦中的那些事,她虽未经历过,可若是按照原来的发展,她定然会成为被牺牲的那个人。 她是由衷感谢谢琅的存在,将她在这些事情之中摘了出来。 至于这些人吵来吵去,到底选择要牺牲谁,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程娥、程妩、程姝,皆不无辜。 家中一连几日都为了此事争吵,程娇在自己院子里躲清静,顺便看看蓬莱仙居与春风揽月斋的账本,再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意。 若是太闲了,再数一数自己到底有多少钱银。 期间程姝过来看过她,但程娇连门都没让她进,大概意思是她养了狗,程姝患有毛癣之症,自己远着些,别又犯病了赖她。 几日之后,事情也有了结果。 千年人参先拿去给程娥用,但是要程娥与杨小娘跟程妩换,有钱银便给钱银,没有钱银就拿房子田庄铺子或是物件抵。 至于这少了的千年人参,就由临安侯来想法子补上。 “父亲爱女心切。”程娇摇头,“这千年人参啊,哪里是好找的?” 又不是大萝卜,满地可以捡,这可是顶级珍品,顶级的权贵人家估计也只有这一个,留着用来救命的。 “千年人参是不好找,但总有人能找到。”没了人参,程妩心中有些恼火,可想到临安侯会重新准备一个,她还得了程娥与杨小娘这么多东西,心情还算是不错。 “六妹,你要小心了。” “我小心什么?”她都要与谢三郎定亲了,还要小心什么? “若是父亲找不到千年人参,你说,他会不会要求首阳长公主或是平清王府下聘的时候,准备一株千年人参?” “千年人参,旁人没有,首阳长公主,或是平清王府,说不准是有的......” 程娇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惊呆了:“不会吧?他...他不会这么不要脸吧?” 所以,绕了一圈,这事情很可能会绕到她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恩什么怨? 难道她程娇,便注定要为程娥牺牲的吗? 程娇嘴角微扯,目光有些发冷:“若是他敢这样要求,我就敢不嫁,他要嫁,就让他自己嫁过去!” 他要是敢,这得是什么极品渣爹啊! 第61章 祖母,您一定要替二表兄做主 程娇心中不安,按照临安侯偏心的德行,确实做得出这种事。 如此,她得多注意些才是。 临安侯府给了首阳长公主回信之后,首阳长公主便让平清王府那边的人和临安侯府商议亲事,至于谢琅到底是愿不愿意,于首阳长公主、平清王而言那都不重要。 也不过是七八日,长安城之中人尽皆知程娇要被定给谢琅,有人羡慕,觉得她高嫁了,亦有人怜悯,觉得她好好的一个小娘子实在是可怜,竟然被许了这么一个纨绔。 随之而来的,也有各种打着探望名头上门来打探消息的小娘子,令程娇烦不胜烦,一有机会便躲了出去。 三月底,殿试张榜。 榜首状元郎不是萧衡不是闻相公之孙,乃是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青州学子仲永年。 仲永年学识做得一般,秋闱春闱排名虽然不错,却也不算拔尖,但是殿试策问(考官提问政事、考生表达见解提出应对之策)堪称一绝,言语犀利,应对之法也绝佳。 陛下大喜,钦点他为状元。 榜眼是一位考了多年的学子,年岁都四十了。 探花郎便是闻相公之孙闻敏之,这位闻敏之在长安城也颇负盛名,探花郎也是名副其实。 萧衡未进前三,只得了第五。 这结果一出来,程姝整个人都懵住了。 “第五?怎么会是第五呢?”她不敢相信,在前世里,她可是知晓这位未来最年轻的宰相是状元郎出身的,如今怎么是第五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 “祖母,定然有人...有人做了什么!对,定然是有人做了什么!”程姝直觉是有人在里头动了什么手脚,若不然萧衡怎么不是状元了呢? “祖母,您一定要替二表兄做主啊,定然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您可一定要......” “闭嘴!”程老夫人见她像是疯癫了一样胡言乱语,狠狠地拧眉,“这可是殿试,何人敢动什么手脚?你这话可勿要再说,这可是在质疑陛下不公!” “再说了,你为了一个男子,如此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 “可是...可是祖母,二表兄应是高中状元的啊!” “什么应该是?有什么是应该是谁的?”程老夫人脸色难看, “便是他才思敏捷,才学无双,昔日无尽风光,可他如今手受了伤,请的是旁人代写,就在字上,便过不去,难不成你不知?” 字写得好不与不好,也是要考究的。 这字都写不好,还当什么状元? 程姝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可二表兄是受了伤了啊...这又不是他的错......” “受了伤,那也是自己保护不周,叫人钻了空子。”程老夫人闭上眼,“此事不要再论了,你便是再吵,也不会有人给他一个状元。” 程姝也知晓是没办法,只能是咬牙认了,但是她又想起了另一桩事:“那...那我与二表兄的亲事,还作数吗?” “怎么不作数?”程娇在边上喝茶,听到这里,却是开了口,“昔日萧家要求的是萧衡可以去参加殿试,咱们也办到了,如今萧衡自己没考好,那也怪不得别人。” 求你了,和萧衡绑死吧,别去祸害别人了。 “自然是作数。”程老夫人睁开眼,“他们不敢不作数,言而无信,日后也勿要再与我临安侯府有什么往来。” 程姝听了这话,稍稍放心了一些,可是不知怎么的,心中却有些不安。 如今事情发生了变故,萧衡不再是什么状元郎了,那将来...将来,他还能成为宰相吗? 不...不会的! 凭着萧衡的本事,就算不是状元,那定然也会凭自己到底本事得到一切的。 对! 程姝只能这样劝服自己。 程娇笑了笑:“等过一段时间,萧家就该过来商量亲事了,恭喜三姐得此良缘。” “多谢六妹了。”程姝听了这话,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心里还有些得意,心想着程娇还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吐血。 程娇也是不知她心中所想,若是知晓了,定然会道一句‘尊重祝福’,让他们绑死,她帮忙焊上。 然而,临安侯府左等右等,却一直等不到萧家上门来议亲。 程姝生怕是出了什么变故,很想派人去萧家问一问,可派去的人却被程老夫人拦了下来,让她不要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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