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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尽管他们只是以上下属的关系相处了五年时光,但柳扶松对于这个对自己算得上有知遇之恩的年轻上司一直有着崇拜敬仰的微妙感情。从调查金家的账目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三个月时间,两人分工明确,柳扶松只负责跑腿收集资料,而那些有用或者没有用的资料叠起来能装满沈檐办公室里的一墙书柜,沈补玉一个人看完了,不但看完而且精确的找出了异常可疑之处,并且是在不影响日常工作的前提下。这段时间他的日均睡眠不到四个小时,他的效率抵得上一个团队,柳扶松很难想象如果沈补玉不是在为沈家效力,那沈氏将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对手。他头脑清晰直觉灵敏,从天赋和勤奋上说,他比沈檐更加出色而专注,只是他现在还年轻,为人纯善世故不足,社会根基又浅,又好在对于沈檐,他始终有种怪异的顺从与依附,像具被控制着灵魂的傀儡,不会做出一点点不利于沈氏的事情。 其实在柳扶松心底最深处,他为沈补玉感到惋惜,沈檐虽然钦点他为执行总裁,从职务上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始终控制着沈补玉在沈氏占有的股份比例。可如果说沈檐防备沈补玉,他对他又是完全放任,沈补玉随意出入他的办公室,掌握着沈氏最高机密,甚至有他保险箱的密码。无论是弟弟,还是下属或是床伴儿,这种信任都是极不寻常的。 柳扶松看不清这两人的关系,他感到迷惑,却又不自觉被吸引。 乌黑的枪械折射着冰冷低调的哑光,不到最危险的时候沈补玉不会把它拿出来,扶松犹豫了片刻,问沈补玉:“那您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补玉没有回答他。他坐在靠椅里,十指交错抵着下颌,琢磨着怎么才能拿到金大宏在瑞士银行的私人帐户信息。他需要沈檐的帮助,但这件事情沈檐如果知道了,非但不会帮助他,搞不好还会大发雷霆,从此就把他关在阁楼里,关到他打消这个念头为止。 那么现在能帮助他的只有警方了,而且,他手上现在掌握的这些证据也足够警方逮捕金大宏了。 35.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补玉彻底不再跟沈檐交流金家帐目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沈檐在中秋那晚的话表达的太有立场,作为一个决策者,他显得太过顽固而愚昧,使沈补玉感到了失望。 在沈补玉看来,娶金玫跟收拾金家的烂摊子其实完全可以做为两件事情来对待,并不是他未尝情爱所以不知爱的力量,而是沈檐完全没有爱金玫爱到要包养她全家的程度。沈补玉原来以为沈檐根本不爱金玫,但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迂腐的家族责任与社会道义在驱使他一意孤行,对于沈补玉来说,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看起来都不是沈檐的作风。 因为无法捉摸,所以他干脆就不再捉摸了,只一心想早点解决了这桩事情,然后可以专心为沈檐的婚礼出谋划策,亲手为他整理衣冠,与家人一起看着他牵起另一个人的手走向圣坛。 扶松花了两天的时间调查那些公司的幕后老板与海都财务的关系,调查结果印证了沈补玉的猜测,细数名单,海都至少有五名高官参与了这次贪污,涉及资金总额高达三百亿以上。但这并不是沈补玉关心的重点,他的重点就只有一个:如果无法说服沈檐的慈悲,那就说服金大宏,让他主动放弃沈氏的救济。 他必须知道金大宏一开始是如何卷入这场贪污的,金家家底虽不如沈家来得厚,但往前几年的固定资产总额也有百亿,好好经营的话,不必自毁生机。因此必定是有了一次经济危机,而且还是不能公示的经济危机,使得金大宏铤而走险剑走偏锋。 沈补玉仔仔细细回忆了这两年来金家的一些交易,数额这样巨大,动静必然不小,可他并未发现异常,在签英国那边子公司的文件时他想到了可能是境外的生意,不被人察觉的话,金大宏很可能是在利用境外某个国家的政策漏洞进行投机套利,这类高风险的生意往往随着对方国家政策的改变而失利,套牢之后倾家荡产也不无可能。小小一个生意人,无论如何都是玩不过政治的。 查公帐跟查私帐的区别就在于后者的保密性质更高难度更大,沈补玉几乎确定金大宏私人账户里有一大笔资金,具体数额他不能确定,或许足以填补金家公司的漏洞,但那样一来必定所剩无几,因此金大宏打着算盘要沈氏来填,这样不但转亏为赢,还一举两得。 沈补玉想清楚了这些,便真心佩服起金大宏来,一错再错誓不回头,把一次投资失败滚成贪污大案,真是蠢的登峰造极了。 扶松隐约察觉到沈补玉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他担心他的安危,沈檐曾说过整个沈氏没有沈补玉的性命重要,因此他在公司总部几千人里只选了有特种兵经历的他来做沈补玉的贴身助理,且不论沈檐是如何得知他这段没有写在履历上的特殊经历,对于沈补玉,他确实是当作掌上明珠胸前宝玉,如果可以,扶松相信沈檐会拿自己的性命交换沈补玉的性命。 一个前特种兵的直觉,也许不是太靠谱,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36. 沈补玉不是第一次把沈檐办公室当作自己办公室使用,但最近他的频繁出入与日夜霸占还是很不寻常。不但整日不开窗,连保洁员的日常打扫也免了,若不是整个秘书室都在忙沈檐的婚礼,大概早就有人去告发他的异常举动了。 李淡浓几次想把冰激凌送到顶楼去,都被扶松拒绝,他“以董事长办公室如非紧急事件不得随意进入”拒绝她,并表示自己也是领了沈补玉的口谕才能进去。其实他这段时间爬顶楼的次数比他在沈氏工作这么些年加起来还多,可让他感到心中无底的是,他开始猜不透沈补玉的心思。他们已经有了第一手证据打垮金大宏,可相反的是沈补玉却应允了沈檐对于救助金家的命令,他把手里两千多万股房地产股票以市值一半的价格转让了给金家。 扶松问原因,沈补玉说,大哥心疼大嫂,我心疼大哥。 他确实心疼沈檐不假,可那跟金玫没有半毫关系。沈氏虽然长期投资房地产,可对投机生意向来过分谨慎。这次的转让商界都知道是沈氏对金家嫁女的补偿,明着看沈补玉是割肉了,可事实上房地产股票升值空间受局限了,再留着也没有什么大意义,而且他这么做不但可以保全沈檐宅心仁厚的好名声,也暂时让金玫不再有理由和沈母哭诉,总算能像样的配合婚礼筹备流程。 尽管沈母总是旁敲侧击,沈檐却始终无视她对于沈补玉疏忽婚礼筹备事宜的不满,如果沈补玉不愿意,他不会勉强他来张罗,最近一两个星期,他们接触的并不太频繁,沈补玉显得精力不足,情事上,虽然没有拒绝,但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吃力与麻木。若是从前,沈檐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敷衍,但随着婚期的逐渐临近,他开始放宽了对沈补玉的所有限度,因为他无法确定沈补玉的一切反常不是来自于对婚礼的抗拒与伤感。 就这么两头脱节各忙各的,公司的生意里突然就出了一桩意外。 因为沈楣的失误,沈氏失去了境外一个码头,沈檐因此食不下咽,沈补玉为了哄他高兴,不得不处心积虑为他争取另一处集装箱转运站,当时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却因为一部分当地民众反对中资企业垄断市场而失利,沈檐领了他的心意倒是宽慰了许多,尽管生意不成也没有责怪他,但这事儿到底成了沈补玉心底的刺,他手上少有失利的事情,也不甘心不是因为自身原因而失手的生意,因此他耐心的等着,等到对方国家总统换届,才又开始计划收购那个被自己国家经济体制拖到负债累累的港口。 原本收购案已经谈成了,签约也都在半年前笃定了,可不知怎地该国众议院又把这事儿想起来了,声称沈氏的收购有政治目的,严重威胁了他们的国家安全。 中秋过后沈补玉一连两周都没有回老宅,唯一的理由就是忙。他这样忙,却仍是出了纰漏,沈母听见了一点风声便立刻跟沈檐说,补玉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到底人太小了,哪里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当初要不是你跟小楣一起保证,你爸爸还有几个叔叔,谁都不会同意让他坐这个位置。 沈檐正看秘书室统计安排的婚礼当天接送贵宾的飞机航线申请,听了沈母的话,随口便说:“这个家上下,除了他,你也找不出另外的人来帮忙了。” 沈母说:“那就在外头找嘛,我看别家的,在外头找也挺好的,选择余地大,选出来的人自然就更优秀。” 沈檐抬头与她对视,他看人的目光有些天生的冷淡凉薄,常常心无恶意却看得人想要退缩,连亲身母亲都不例外。 他在她借口逃开之前开口了:“我实在没有时间做这件事情,让小玉亲自去找个外人接替自己的位置,这也太难为他了,你要是还腾得出时间,那就你去挑吧。” “我?” “是啊。”沈檐倒说得很自然,“你去挑个比小玉好的,如果有人干涉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小玉要是顶撞你,我来打他。” 沈母站在原地装得不知所措,但到底不是太聪明的人,转身便眉开眼笑了,没有见到沈檐垂下的眼睑盖住了眼底一丝冷漠与悲凉。 为了尽快解决港口的纷争,沈补玉急飞境外求见总统,却被对方拒之门外。他心里很明白这种事情一定要沈檐亲自出马才搞得定,毕竟在竞选时下注的人是沈檐本人,跟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人也是沈檐本人,谁也不会买他这个执行官的账。 但他就是不想跟沈檐开这个口。 沈檐等了两天,没有等到他的电话,便无奈的主动打了过去。 沈补玉接了电话也不说话,站在异国海边吹着海风默不作声。 沈檐叹息:“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孩子气,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 沈补玉不知怎地就眼红了,说:“我原来是想自己解决,不来烦你的。” 沈檐说:“嗯,乖。” 沈补玉想来想去没有什么话说了,沈檐以为他伤心得说不出话,便更加温柔的说:“我的老毛病又犯了,颈子这两天疼得厉害,你快回来给我捏捏。” 沈补玉听他这么撒娇,心就软了,啼笑皆非的挂了电话。 37. 大概离婚礼还有两周时间时,沈檐还在忙着解决这个事情。他在当地媒新闻界公开声明沈氏只是经营该集装箱码头,不会控制航权,而且沈氏只是该港口经营集装箱业务的其中一家公司,和当地公司与台湾香港的公司相比起来,甚至不是最大的一家。 造成这样的局面,其实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沈家老四沈檩。沈檩的外祖父在军中供职,他军校毕业之后便没有再离开军队,前两年刚升副团。这是唯一一条让当地议员怀疑沈氏与本国当局关系特殊,收购转运站目的不单纯的理由。 沈檐一再的强调沈氏单纯只为生意的立场,并私下与总统会面,使他在公众面前确认沈氏不会对该国安全构成威胁,尽管如此,众议院的银行和金融事务委员会还是举行了一次听证会,认为沈氏收购案缺少透明度,指责政府贪渎,使中资背景的企业取得了该国战略性的地产。 沈檐忙得不行,不得不在境外逗留以处理这个棘手的麻烦。 婚礼的筹备也陷入了僵局,沈补玉应管家的恳求回去处理,被沈母当着众亲友的面质问,老太太许是好不容易才逮着这次机会,态度不免有些过激,她问他是怎么在管的公司,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情,是不是成心不想让沈檐结婚。 沈补玉维持着他一贯而来的乖顺,面对责骂一声不吭,像个孩子立在客厅中央听训。 沈母骂的累了,便总结性的说了一句:“我看你年纪太小,做事又没有章法,不合适坐现在的位置!” 沈楣闻言,抬头看沈补玉,他的表情太过平静,彷佛不是即将被夺权,而是幼时打翻了碗盏被罚面壁。 沈母这话声音不轻,听见的不单只有厅内的自家人。 沈补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确认了沈母不再有别的要求,便清晰的吐字说:“我已向大哥递了辞呈,按照程序,下个月才可以离职,是我的失职,报告打得不够早,害大哥没能找个能人帮他打理好生意,弄得他要结婚了还回不了家。” 他的态度太干脆了,所有人都很惊讶,尤其是沈母,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你……真的愿意辞职?” “我已经递了辞呈,大哥回来就能看到。” 沈蔷跟沈楣交头接耳:“没想到小玉做事也这么刻薄了。” 沈楣皱着眉,若不是没有资格插嘴,她早就上去问候沈母是不是脑抽了。 38. 晚饭时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偷偷打量沈补玉,他却毫无察觉一般,照吃照喝,胃口都没有受一丁点儿影响。 沈楣饭后去敲沈檐的房门,沈补玉正坐在梯子上面翻箱子,应了门,见是她,便叫了一声二姐。 沈楣说:“大妈从来没有管过公司,她的话不做数,大哥也不会听她的。” 沈补玉翻着衣柜顶的大箱子,说:“其实旁观者的话更清醒。” 沈楣见他翻小时后沈檐给他买的玩具,有些气闷,便问:“你是不是早不想干了?” 沈补玉无辜看她:“哪有。我只是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沈楣踢了梯子一脚,沈补玉差点掉下来,连忙紧紧抓着衣柜叫:“二姐!” 沈楣忿忿:“现在撂挑子,当初怎么雄心勃勃要跟我抢呢?!你几岁了,做事这么不负责任?!那么在意你可以不同意大哥结婚,依你的本事,让他当太监都是轻的,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辞职之后大妈不会让你在家久留你想过没有?” 沈补玉怕她踹梯子,抱着箱子苦哈哈哀求:“二姐……” 沈楣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可又没办法,沈补玉的狡猾一直是她不能相比的,好几次她都意识到这是血缘的差距,沈补玉做事没有一点沈家人的风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他的不合群。 她靠在墙上烦躁点烟,沈补玉默默在梯子上坐了一会儿才下来,坐在床沿捉了一只发条青蛙玩,等青蛙不动了,才低低说:“他需要婚姻。” 沈楣问:“那你呢?” 沈补玉长长叹气,说:“我有点累,这几年实在是太忙,忙得我都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现在开始,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他不会同意你走的。” 沈补玉低头半晌,才说:“他已经同意了。” 39. 他们之间有比常人更亲密的关系,由此,也比常人多了一份默契,这种默契犹如天生而成,不受任何后天因素影响。 沈家的掌舵领袖,注定就该是个孤独的角色。沈檐习惯了有沈补玉陪伴在侧,到了不得不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时候,便格外的沉默,仍旧不好说话,但比平时更加木讷,老态毕现。 他只带了一名随身助理,没有带暖床的女眷,在沈家人看来这是他对于金玫的尊重,无论怎样糜烂,总归是要结婚了。 沈补玉找了个空闲偷偷飞了一趟过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敲他的门,在他徒然睁大眼睛惊喜万分不知所措时扑到他怀里紧紧与他纠缠,来不及上楼就在客厅地毯上被剥了个精光。 一夜疯狂之后,他又很快离开,坐最早的班机回到家中。 沈檐转醒时身上盖着厚毯子,屋子里除了菲佣再无他人,他喝了一些热茶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打起精神为家族为责任而出战。 两个人之间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这时候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沈补玉知道是李淡浓先发现了异常,她不愧是沈檐秘书室里最精干的助手,桑陌寄来的明信片往往用打印的方式以不同的商业机构为名问候他,这是他们约好的事情,一旦桑陌摆脱沈檐的人,他便会按照沈补玉事先嘱托的那样,为他安排离开以后的事情。 这些明信片正面都是异国风景,每到一站桑陌便会寄出一张,直到他到达目的地。但沈补玉始终没有收到最后一张。 时间过去的越长沈补玉便越是确定,最后一张,在沈檐手里。 桑陌似乎不知情,因为他终于在消失了几个月之后平平安安回到家里,他没有跟沈补玉联系,这也是事先约好的,他们之间的交往本来也不那么密切,一切都要跟原来一样。 沈补玉不知道沈檐把那张明信片收到哪里去了,他只知道,沈檐没有说话,也就是说,他默许了某些事情。 沈补玉的心随着婚礼一天天的接近而逐渐安然,直到沈檐打电话到家里说他很快就能回来,他便下了决心去解决他任期内最后一桩事情,他约见了金大宏。 40. 他亲自给金大宏打电话,约他喝茶,在郊区一个茶庄里头。 与此同时他给扶松也打了个电话,给了他两周时间回家探亲,直到沈檐的婚礼结束之后再回来上班。扶松本来就在警惕他的小动作,接了这通电话立刻便阻止:“您千万不要一个人行动,金大宏现在命案在身,又是贪污大案的关键人物,您千万不能跟他正面对峙!” 可两个千万也没能劝回沈补玉的固执,柳扶松到处找他找不到,情急之下便给沈檐打电话,这是沈檐自他跟随沈补玉那天起就给了他的特权。 沈檐的车被堵在大都会的车水马龙里,他翻着早报看今日新闻,以便确定风向,倘若没有新进展,他会在下午启程回家。港口的事情现在看来只是两个阵营的政客们用来挑衅较量的由头,它的命运与本届政府挂着钩,非议虽多,却伤不了根本,他已与几名政府要员几次确认了这次的风波不会影响到码头的集装箱营运,现状大可置之不理。 事情解决了,他有些疲惫,心里满是沈补玉的身影,想到他正乖巧的等着自己回去,脸上不自觉的挂了笑容,可惜笑没多久就被扶松的电话打断了。 天气湿冷,公历算着离新年不远了,初冬的茶园修剪的整齐,只是没有嫩芽,都是些老叶粗干,看着叫人了无兴致。 茶室内开着暖气,沈补玉既是请客喝茶,到的便早了些,美貌服务生跪坐在硕大的木根茶几边为他烫茶具,面如皎月声如莺啼,陪他聊伙头师傅新研发的菜色,倒是句句都透着那么一点禅机。沈补玉对她推荐的几款小点心赞不绝口,吃了一点便由着她手把手教他使用老式茶磨碾出茶粉,并用茶粉煮汤为他做了一幅“喜上眉梢”的茶戏,精妙绝伦,引得沈补玉好一番惊艳。正聊得惬意,金大宏到了。 服务生施施然退了出去,沈补玉倒是笑容不改,叫了一声金叔叔,俯身给他倒茶,并未起身相迎。 金大宏心里岂能不知他约他来的目的,实话说来他并不把沈补玉当作一回事情,尤其是知道他以色侍人,想来不过跟个娼妇一般,沈氏执行总裁的位置,大概也不过是沈檐给他的玩具。 沈补玉从容有度:“我把您约到这里来,就是想有个清净地方跟您说说话儿,其实应该登门拜访,但最近我太忙了,所以只好失礼叫您跑一趟。您该知道我是为什么约您出来吧?” 金大宏眯起眼睛笑:“小玉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叔叔还要去忙你玫姐姐的婚事,没有空。” 沈补玉坐正了,说:“那好吧,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查了您公司的账目,亏空的数额过于大了,完全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前些时送您的那些地产房产股份已经是我的极限,因此希望您能另外想想办法自行挽回局面。” “这由你说了算吗?” 沈补玉笑:“不算,可我要是坚持,我大哥肯定依我。” 金大宏大笑,说:“那是自然,我屋里要是有你这样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小人儿,我也样样都依他了。”说着话人往前倾,险些就要覆住了沈补玉拿点心的手。 沈补玉一阵恶寒,自然就皱眉了,丢了手里的点心说:“金叔叔,我今天是好心好意劝你,我大哥这个人你应该是了解的,他从不做亏本生意,这笔钱他要是放给你,一定会要你最宝贵的东西做抵押。” 金大宏傲慢道:“我把女儿嫁给他,女儿不就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吗?” 沈补玉慢吞吞给自己倒茶,捏着茶杯喝完了,说:“金叔叔难道想不起来你在海都的贷款了吗?” 金大宏心里一记咯噔,立时面露凶光:“你什么意思?” “哦。”沈补玉笑着说,“你知道我这人好奇心重嘛,闲得无聊就喜欢翻翻别人的老底,知己知彼嘛。” 金大宏正考量着话里的意思,沈补玉便直截了当的说:“你愿意放弃我大哥的接济,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往后只要玫姐姐安份伺候我大哥,咱们两家还是好亲友,如果你不愿意,非要拉着我大哥下水……金叔叔,我现在就差你在瑞士银行的帐户信息了,这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你一定要围得牢牢的,不要叫我揭了,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他说完便起身,高傲的俯视了一眼金大宏,潇洒转身离开。 天外下起了阴雨,下台阶时服务生过来为他打伞,见他心情不好,便又把适才玩笑说收他做茶百戏弟子的话拿来逗他,沈补玉果然笑了,出了庄园司机跑上前接他,他转身给了服务生几张小费,毫不留恋的上了车。 41. 金大宏在来赴约之前已经接到了沈檐的电话,那是在沈补玉约他之后不久,与其说是替沈补玉先说些客套话,倒不如说是警告。 他说金叔叔,小玉这孩子毛躁的很,没大没小惯了,他说什么你别当真,别往心里去。 他又说,小兔崽子淘气皮实,我都降不住,可要真动手收拾,那家里人谁也舍不得,万一要是伤着了他,那不是要我的命么。 金大宏嘴上连声称是,心里不禁嘲笑他色欲熏心,竟为了小小一个暖床的外人紧张至此。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还真能在这儿碰上,若不是早知他纵情肆欲游戏花丛,差点就要把他当情圣了。 他原来并没有打算要把沈补玉怎样,尽管知道他在查账,但谅他一个毛头小子也掀不起大浪,而且毕竟这不是当前要紧的事情,女儿的婚礼在即,沈氏的补助金很快就会注入。真有什么碍眼的人,过些时再处理也来得及。可他没想到沈补玉的动作竟这样利索,当时被他用那样的眼神俯视,他竟当场冷汗,手里滚烫的茶水倒进嘴里,咽下去都察觉不了痛,他立刻想到的是沈檐是否知情,沈补玉一个人绝不可能查的这么深,连那些警察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都能揪出来做文章,没有沈檐的背后支持很难做到。 那么沈檐知道了多少,他是什么态度。 金大宏恨不能把之前沈檐来电时每一个字的语气都拆开来分析,越想越觉得沈檐是完全知情了,否则怎么会一再拖延注资,也一直回避关于两家合资的项目。他坐如针毡,站起来在斗室里走动不止,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夜鼠,随时都要伸出利齿咬断笼锁。 沈檐坐自家飞机回来,一路上闭目养神却心急如焚,从他决定安排一次婚姻开始,他就打算好了用这笔钱买断金玫这一个人,从此教她安份做好沈太太,如客厅的屋柱院里的影壁,几十年乃至上百年都规规矩矩的立着,装饰着家族的门面。 有太多话他不能跟沈补玉明说,即使或许那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出于个人私心,他何其不想只把他当成自己的小爱人,可有些事情,他再装得难得糊涂,也不可能掩盖或改变。他不爱拖泥带水,显然沈补玉的个性也是这样决绝,可他毕竟年少,沈檐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只明白自己无法控制对他的占有欲,只想待他更好,给他更多,让他全心依赖寸步不离。但悲哀的是,他又做不到无视一切束缚,无法忍受两个人一辈子都这样稀里糊涂纠缠。 这弥天大错是他一人铸成,既然他是长者,就由他来铺排一切。 沈檐其实很少去想这些,因为每一次他都无法细想这些事情,那会让他心力憔悴无处发泄,只想撕裂全世界。他现在需要沈补玉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按他自己计划的那样抛弃这个家,抛弃他,去奔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去把另一个人拥进自己怀里,而不是再夹杂进来管那该死的三百个亿,管那该死的金家或者其他无足轻重的事情。 沈补玉从茶庄回来,在车上就着外头的雨声打了个盹儿,他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最后为沈檐的婚礼添把力气,他得去秘书室看看进程,再去海湾边自家的度假酒店看看布置情况,包括一些不常用的交通工具的落脚点,以及来自不同国度不同城市的宾客们的不同饮食习惯住居爱好等等。他稍有些内疚,为金大宏的事情拖延了这么久,没能全心全意的为这场婚礼效力,因此便更加鼓起士气,打算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好好帮忙把婚礼做的更加完美,看着那个老男人风风光光的把妻子娶进门,那他便可功成身退了。 他耐心而愉悦的等待着,想到在遥远的某个国度里还在等候自己归去的那个人,以及不久之后的重逢,他便满心欢喜。 只是想到消失的那张明星片便又有些发愁,只好等到桑陌来观礼时再找机会问了。 当他回到公司打算收拾掉顶楼办公室里乱七八糟的那些纸张资料时,打开门,他看到了坐在桌子后面的沈檐。 42. 沈补玉还不敢相信是扶松出卖了自己,但沈檐的表情确实难看到好像要打人,这通常是他被惹毛的前兆。上一次他摆这种脸给他看已经是几个月前,不但嘴上教训,还身体力行叫他在家躺了一个礼拜——让人头皮发麻的经历。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他故意装的惊喜,绕过桌子环住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亲吻他的脸颊以示好。 沈檐摸桌上的一张纸递给他:“这是什么?” 沈补玉接来一看,啊呀一声叫,说:“我忘记给律师了!”是那张婚前协议。 两个人的姿势亲密到沈檐没法动作,所以他把他扫了下去,叫他立在桌边:“站好!” 沈补玉立刻乖了,只不高兴的瘪嘴,委屈不甘的看他。 沈檐被气得神经质一般摸自己的嘴唇,好几下,才找到了一个最轻的理由,他指着纸张左下角的签名和章印骂:“真是胆大包天了你!擅作主张,伪造签名,还偷我的私章,你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沈补玉辩解:“但是这份协议的内容是你亲口答应的啊……” “我让你写了吗?!”沈檐怒吼。 沈补玉没有顶撞上去,很安静的低下头看鞋面,心里嘲笑自己,看吧,果然是这样,他总是把你当小孩哄,都哄出瘾来了。 “真是了不得了,再让你做两年执行官岂不是要翻天?!”沈檐指着一墙的账目,“我说什么你都当大风吹过山了吧,叫你别管别管,就要跟我对着干,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板?!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沈补玉闻言,抬头诧异反问:“李淡浓没有给你我的辞呈吗?” 一霎时沈檐连呼吸都停了几秒,宽大的办公室如无人之境,沈补玉坦然与沈檐对视,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对方目光里的含义,事到如今,他只要把自己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就可以了。 沈檐像没听清,问:“什么?” 沈补玉说:“我觉得没法胜任目前的岗位,我想休假,时间也许比较长,所以请您和董事局批准我辞职。” 多么勇敢,多么像个为了公主勇斗恶魔的王子。 沈檐看了他很久,才垂了眼睑,看起来像是在考量他的话,所有怒气仿佛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他问他:“辞职之后想去哪里?” 他说话的语气叫沈补玉揪心难受,勉强维持着平静说:“随便走走。” 沈檐问:“要是……我需要你回来,你能随时回来吗?” 强人所难的问题。沈补玉犹豫再三,模糊的说:“看方不方便。” 沈檐说:“过来。” 沈补玉靠了过去,被他拉住了手往怀里带。 窗外瓢泼大雨,雨水顺着落地玻璃墙面滑落,像面瀑布,隔开了外面的嘈杂和室内的宁静。 沈檐淡然道:“金大宏这种角色,既不上道又不规矩,哪值得你纡尊降贵亲自去见他,真有什么话,叫人递个条不就行了。” 沈补玉浅笑:“好歹是你未来岳丈,我总不能太失礼。” “我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早把你捆起来丢在阁楼里了,也省得现在要多几双眼睛看着,你呀,真是不知人心险恶。” 沈补玉仰起头啃他微微冒着胡渣的下颌,说:“我就是喜欢看你为我着急。” 沈檐闭起眼睛靠在椅子里低沉笑,抬头任他啃咬喉结,松开环着细腰的一只手拍他的屁股骂:“就知道浪。” 沈补玉推开他,解开皮带脱掉长裤,又弯腰脱掉内裤,赤裸着下身跨坐在他腿上,说:“我还有个更浪的地方呢……你来找找吧?” 他拉着他的手伸进棉衬衣里揉自己胸口的肉粒,等到对方反客为主了才又把他拉出来:“不是这里。” 引到下腹腿间握住半软的性器,一碰到自己便先难耐的喘息起来,覆上对方轻柔套弄的手,享受了片刻抚弄,硬生生地又推开了:“也不是这里。” 沈檐仍旧闭着眼睛,身体记得怀里这具身体的美妙滋味,一经挑逗立刻便会起反应,跨下的硬物早已涨大到疼痛,几乎要冲破布料的束缚。 沈补玉痴痴迷迷的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放进自己嘴里搅弄柔软的口腔内壁,舌头卷起指腹细细的舔舐,将它整个吞入到作呕的深度,又慢慢的一寸寸拔出来,焦躁的说:“也不是这里。” 他抬起屁股,直直将他沾满了唾液的手指捅进身后的孔穴里,用力塞进去两个指节,便带着哭音开始哀求:“爸爸,在里面,好难受,快点!” 他做得比沈檐任何一个情人都要天真都要淫荡,发浪的样子就是一个被肉欲宠坏了的性奴,沈檐毫无招架之力,掰开他的双腿占有他时,只有最原始的冲动与欲望。 这时候的沈檐往往一脑子空白,除了填满彼此迫切的需要,其它什么他都不想。去他的伦常,去他的血缘,去他的! 沈补玉软软伏在沈檐宽厚硬实的胸口上,身体里含着的硬杵像要捣碎他一般凶狠,又痛又舒服的摩擦使他混沌,他安心多了,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喜欢这种事情,但事实上它确实是降服沈檐最好的方法,他实在不想跟沈檐再争吵,既然已经有了共识,争吵便是纯粹的无聊举动,倒不如留着这份精力为他再找一个贴心的小情人,这一次一定得是个男孩了。 43. 这将是一场空前奢华盛大的婚礼! 媒体从海湾酒店开放日开始跟进,并用了这句带着感叹号的标题做总结。沈家低调俭朴的作风这一次被彻底颠覆,一时间众口芸芸议论纷纷,这个婚礼成了坊间最近最有嚼头的话题。 沈补玉一开始就没有参与,不是他批的资金,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数目,等知道了,也只能盯着数字后面那串儿零肉疼,都赶上全家十几二十年伙食开销了。 晓得有多少人靠这个婚礼发洋财,他小气的想,可他什么也干不了。扶松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他,若不是因为婚礼在即宾客众多,沈檐还不定真把他软禁了,因此如今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看着扶松的侧脸很郁闷,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妄他掏心掏肺对待他们,结果都是卧底。 扶松见他低落,也生了恻隐心,说:“沈总是为了您好。” 沈补玉露出一副“你省省吧”的表情,说:“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好几年了,就没有别的词儿了?” 扶松笑了一下说:“沈总真是为您好。” 沈补玉捧着一盒子薄荷夹心巧克力吃,坐在床上看电影,楼下人来人往的嘈杂,众人都在为明日的大庆做最后的准备,只有他一个人清清静静。 真是好生无趣。 他把音响关了,拍着身边的位置跟扶松说:“你过来,咱哥俩聊聊天。” 扶松不肯坐,沈补玉也不介意,问:“你有几个小孩?” 扶松说:“一个。” “好带吗?” “……我带的不多,都是他妈妈辛苦去了。” 沈补玉点头:“这就是女人伟大的地方了,管生管养,有责任有气魄!” 扶松知道他是孤儿,突然冒出这些话来,以为他是伤感了,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沉默以对。 沈补玉又塞了一块儿巧克力进去,含糊说:“我以后至少要生两个孩子,最好是龙凤胎,我得亲自带他们,一天也不会离开他们!” 扶松吃惊看他,觉得他是痴人说梦。他不是不知他跟沈檐那层关系,初时惊讶,还未有轻视就被他的工作能力征服,后来就一直疑惑不解沈补玉的顺从,若是喜欢便会贪婪占有,这是男人的本性,可沈檐都要结婚了还见他一如往常的淡定,若是说不喜欢,他从未抵抗沈檐,除了沈檐他谁人都不近身,十足十像个被包养的地下情人。 突然这时候说到想要孩子,扶松也就起了恻隐心,说:“往后您一定多福多寿儿孙满堂。” 沈补玉哈哈大笑,张大的嘴里都是黑乎乎的巧克力浆,一面还要说话:“我喜欢这俩词儿!等明天我就跟他这么说,对,就这么定了!多福多寿儿孙满堂!” 44. 作者说要改一个地方:扶松第一句和最后一句用了两次恻隐心,第一次不要了。 沈檐忙着在海湾酒店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前一日游客都已清场,海滩上依然人声鼎沸。冬日的海风扑面冷冽,好在阳光晴朗,照得金黄色的沙滩暖洋洋的有了温度,如地热一般宜人。 除了沈补玉,沈家几个同辈的堂表兄弟们都在帮忙。沈檐在接待一对从比利时过来的同性伴侣时笑纳了一份手信,猜测必定是巧克力,便使唤不远处带着小孩捉小蟹的沈蔷送到老宅去给禁足中的沈补玉。 沈蔷喜欢热闹场面,不愿意去,可又不敢违抗兄长的话,便使坏把礼盒抠了一个眼子,把捉到的灰色小蟹塞进去两个,一路想着沈补玉拆盒子的时候该是怎样受惊吓,乐得不行,引得司机频频从镜子里看这个一点儿不含蓄的大家闺秀。 沈补玉刚打完沙袋,正一身臭汗四仰八叉躺在后院练功房的地板上,见她来了便一弹腰坐起,意兴阑珊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拆开。拆到两只小蟹掉到手心里,还疑惑的揪起一只凑到眼前细看,末了鄙夷的看她:“丧心病狂,这么小也抓。” 沈蔷正要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被他拦住,捞了一边儿脱下的开衫垫好了才让她坐:“地凉,一会儿肚子疼。” 沈蔷叹气,说:“怎么你对人这么好,都落不着什么好呢?” 沈补玉剥巧克力吃,说:“不是落不着,是太大了我没好意思要。” 沈蔷像姐姐一样摸他的头:“不走不行吗?” 沈补玉说:“人财两空,留下来做什么。” “让大哥他们夫妻俩出去住不就好了吗,你还是在家里。” 沈补玉沉默不答,茫然的看向窗外花园里的八角凉亭。 沈蔷抱膝坐了一会儿,说:“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沈补玉笑着反摸她的头:“我也是。” “大哥也会想你的。”沈蔷突然又补了一句。 沈补玉一愣,说:“我也会想他。” 姐弟俩的对话没有多少实质内容,可沈蔷觉得这些话她确实非说不可,她小的时候,见到沈椽他们几个捉弄他,总是要打抱不平,但最后还是屈服于大孩子同盟,那时候她就知道,只有大哥能救他,其他人谁也没那个能力。可是即便是那个把他领进门的大哥,当时对他也非常冷淡。 她是大学假期回家之后才慢慢发现沈檐对沈补玉态度的转变,那种人前人后都不遮掩的宠爱根本不像是哥哥对弟弟。从沈楣口中得知真相之后她简直不能接受,直到现在也只能用“大人的世界”来麻木面对。 也许离开这个家才是他最好的结局,她自我安慰的想。 夜幕降临之后很久,沈檐才回到宅子里。家人已经按照习俗为他准备好了泡澡的水,吃了宵夜之后换了干净的新衣,沈母便亲手给他挂长生袋,又往新床的床单下面压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叫压床的沈椽不要闹得太晚,一早要去接新娘子。 压床的旧俗不知道是什么典故,兄弟两个倒真是好久没有一块儿睡一张床了,沈檐躺下一会儿,突然又坐了起来,沈椽问他要干嘛,沈檐说我去看看小玉。 沈椽傻眼,说,大哥,你明天就要结婚了,不合适吧? 沈檐已经下床来披睡袍。 沈椽忙叫:“不要去不要去,我找小玉过来一起压床,他也没结婚呢。” 沈补玉白天没消耗多余精力,大半夜睡不着正看电影,沈椽跟猫一样潜进来叫他,说是压床去。 沈补玉错愕:“我?” 沈椽说:“不是你是谁,你不去压新床,新郎官就要跑来压你了。” 沈补玉一个大脸红,心里骂沈檐荒唐,可又怕他真无法无天的胡闹起来,只好跟沈椽一起过去,进门就先给了那老混蛋一个眼刮子,他尴尬到极点了。 床也就两米宽,三个大男人睡很是拥挤,沈椽挨着沈檐自然是不敢转身过去。沈补玉靠在沈檐怀里,光是羞臊就热得冒汗,沈檐默不作声,手搭在他的腰上似乎蠢蠢欲动,沈补玉想瞪他几眼,抬头对上他俯视他的目光,却没了动作。 沈椽毕竟年轻,白天又忙累了,很快就传出了熟睡了呼噜声。 沈檐的手沿着沈补玉光滑的腰侧皮肤滑动,沈补玉慌乱到眼神都不知往哪里放,正不安,便被吻住了嘴。这时候真是任凭他为所欲为沈补玉也不敢动一下,心里只祈祷这祖宗不要闹醒了沈椽,叫他颜面无存了才好。 沈檐轻轻柔柔的吻着,舌头也只勾着他吮了一口便放开了,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叫了一个称谓。 45. 沈补玉懵然,疑心自己听错,可沈檐却再不开口了,只把他翻了个身,勾着他的腰把他捧到胸口,扯掉了睡裤裤带低头舔他的双丘间的沟壑,大手伸到前面来握住了软软的性器。 沈补玉的手指紧紧扣着床沿,绷紧了身体就是不肯合作。 沈檐片刻克制,缠上来咬他的耳朵:“给我。” “你疯了?!” 沈檐来回啃咬他颈侧的皮肤不说话,灼热的性器却顶在他双腿间耸动。 沈补玉忍不住哀求:“明天好不好,明天我找机会……” “现在就要。”沈檐毫无商量余地,抓着他的手指舔湿了,引导他扩张自己。 沈补玉仍然存着微薄的希望:“到浴室去……” 沈檐蛮横掰开他的双丘,粗糙的拇指摩挲隐秘的孔穴,稍一用力便可触碰到敏感的黏膜,那是给过他无数次至上享受的地方,也是让他沉沦到地狱的途径。 沈补玉无处可逃,渐渐意识到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情事,沈檐就是想要在这张新床上干他。 他终于死心绝望,瘫软下来,任凭沈檐直插进来搅弄自己,将这新床撞开一池涟漪。 沈檐的攻击节律慢却捣得深,一记一记的冲撞声隔着被褥都听得十分清楚。 沈补玉揪着床单死死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身体因为紧张不自觉的夹紧,他涨的难受,如火如荼一样煎熬,起初能忍,后来便受不住了,低低哀求他快点释放。 沈檐在极乐中低沉威胁:“说你爱我。” 沈补玉用力摇头。 沈檐的动作猛然剧烈,沈补玉崩溃的一声呜咽,慌忙咬住拳头堵自己的嘴。 “说你爱我,或者叫一声老公,自己选。”沈檐冷酷无情。 沈补玉走投无路,失控哭泣,在哽咽里叫了一声老公。 沈檐被这一声称呼叫的腰眼发麻,实在没料到这两个字由沈补玉这张小嘴叫出来会如此动听,他趁兴胡乱捣弄,最终还是因为怕惊醒沈椽而作罢,直把自己挺进到最深处,埋在热情吸吮的软肉里释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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