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血迹已凝固,轻易擦不掉,这并非是南阳的血。 扶桑情绪好了很多,同顾椋夸道:“她很勇敢,也和好。” 顾椋也认同:“殿下对您真心的,知晓您未归来,就以为您被襄王挟持,压着世子一道去救您。” “朕知晓,徐家的事情如何了?”扶桑并未忘记赵寰。当年她劝过赵寰,可惜赵寰不听,这些年来更是主动不与她来往。 她能帮的很少,总不能压着徐礼只喜欢她一人。 男人,不可靠。 “徐礼在家未曾出门,将那名妾压发卖了,怕是害怕赵侍郎会找他,还让人去京城打探消息,似乎后悔了。” “后悔?”扶桑唇畔泛起冷笑,“人死了,后悔有什么用处呢?” 顾椋不敢接话了。 南阳沐浴走了出来,浑身湿漉漉,寝衣低开,露出肩际粉妍的皮肤,周身湿气朦胧,透着水润。 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宫娥立即上前给她擦拭湿透的长发,她不忘朝扶桑摆手:“阿娘,去沐浴。” 扶桑发笑,看向顾椋,顾椋也微微弯唇。 此时的南阳才像是香香软软的小公主。 扶桑起身去沐浴,南阳坐在一侧等候,待擦干头发,扶桑便也出来了。 外间来了侍卫求见扶桑。 隔着一道屏风,侍卫来回话:“陛下,跟随进山的几位将军均捐躯身亡,襄王与世子平安归来。” “朕知道了。”扶桑颔首,打发侍卫离开。 顾椋拿着干净的布给陛下擦拭湿发,压低声音说道:“怎么都死了呢?” “不忠之臣,死了便也死了,无需在意,你吩咐人将身体送回各府。”扶桑淡漠。 顾椋领命退下,南阳喜滋滋地接替她的伙计。扶桑害怕,拍开她的小手,“你的力气那么大,朕怕疼。” 初生之犊不怕虎,就算被嫌弃也不退缩,反而将自己双手摊开。 白皙的掌心纹路清晰,粉粉嫩嫩。 她朝前伸了伸,“它们不好看吗?” 任谁都想不到,这双还未长大的手杀了大魏十几名将军。 就连亲眼目睹一切的扶桑也不敢相信,英雄出少年,她很欣慰。 “不擦了,睡觉。”扶桑将布帛丢在一旁,拉着南阳朝内殿走去。 内殿不大,床榻占了一半的位置。扶桑先躺下,南阳熄灯。 殿内顷刻间静悄悄地,南阳拘谨地上榻。 在内侧躺下。 她想到那个梦境,心口悸动,怎么都睡不着,不知不觉翻身靠近扶桑,静静地打量着她的侧颜。 她很喜欢与扶桑这么安静地躺着。扶桑在床上不大爱说话,也很温柔有趣,喜欢逗弄她。 她都记得,记得很清楚。 不知看了多久,心口渐渐地滚烫,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50. 告密 告密。 殿内静默无声, 南阳紧紧缩成一团,不知何时,扶桑睁开眼睛。 黑暗中冰冷的眸子添了几分幽冷, 她转首去看身畔人, 早已入睡了。唇角微微抿着, 恬静中透着几分可爱。 十四岁, 花般的年岁,风华正茂。 她笑了笑, 笑意由心而发。扶桑微微靠近,笑意随之加深,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小小的鼻尖跟着动了动,然后, 归于寂静。 扶桑也不嫌麻烦,拿手又戳了戳,南阳疲惫, 明知有人逗弄却睁不开眼睛。被戳了两下后, 南阳被迫翻身,将后脑勺对着她。 扶桑没得闹了, 索性握住她的手, 柔嫩温柔,渐渐地,她摸到了茧子,薄薄的一块。习武之人有茧子很寻常, 分布在掌心中,只会让人心疼。 手握着一夜,南阳无所察觉,昨夜力战十余人, 醒来已是午时。 她匆匆爬起了身,宫娥立即伺候更衣。她心系昨夜之事,也不敢耽误,急忙穿好衣裳去见扶桑。 浮光殿摆了十几具尸体,都是大魏的将军,军职由高到底,襄王在一侧沉默,好似瞬间老了许多。 南阳立即赶来,众人让出一条道路,就连襄王都看向她。 少女身形纤细,穿着劲装,个子都没有常人高,未曾成年。她步步走来,襄王的脸色由白至青,而扶桑,却是含笑。 “醒了?”扶桑语气亲昵,朝她伸手。 女帝鲜少露出温柔的一面,烟姿玉骨之色,满含柔情,朝堂浸淫多年,不缺帝王威仪。 南阳惊讶她的笑,转而亲昵地伸手相握,熟悉的触感让她止不住轻笑,“陛下。” 她唤陛下,不喊阿娘。 扶桑未曾察觉,牵着她的手站立,看向襄王:“南阳已来,叔父有什么话可以问了。” “敢问殿下,他们如何死的?”襄王气恨,却有拿少女没有办法。 南阳很高兴,陛下当众牵着她的手,很好、很温柔。 扶桑的笑清浅而温婉,南阳心里甜蜜,说话也好听了几分:“遇到刺客,不过刺客逃了,孤去追,没有追回。听闻这回来行宫,守军都是襄王安排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襄王难逃罪责。” 声音好听,可依旧咄咄逼人。襄王气得翻了翻眼睛,小东西倒打一耙,早知成今日祸害,当年就不该过继给扶桑。 大敌当前,他唯有忍耐,“殿下说的是,烦请您将刺客的面貌画出来,本王下达通缉令,就算他到天涯海角也要见人追回来。” “天色漆黑看不清,身形上看,体型大,是一汉子,除此之外,孤便说不出来了。”南阳开始装糊涂了。 襄王不肯就此作罢,反复追问,扶桑恼怒,“够了,她才十四岁,襄王是想将刺客的罪名扣在她的身上吗?” 襄王哑口无言,扶桑吩咐道:“尸体送回各府,赏银千两。” “这……”襄王不满,人死了连追封都没有,也太寒酸了。 侍卫们抬起尸体朝外走,襄王只好作罢,临走前看了南阳一样。 南阳朝他扬唇浅笑,嘴巴动了动,好似在说:自作孽,不可活。 午膳都是南阳爱吃的膳食,南阳喜欢吃肉,鸡肉也好、还是烤肉,她都不会拒绝。 扶桑屏退宫娥,自己给她夹菜。 南阳很快就喂饱了,嘴里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徐映安,夸她坚强果敢,关键时候没有拖后腿,一路顺风顺水,最后叹道:“赵寰性子太过刚烈了,明明可以活的,总是想不开。世道最女子还是不公,阿娘,你该出条律令,男子只可娶一人。” “自古便有的规矩,难以服众。”扶桑没有答应下来。 上古的规矩,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只能说赵寰识人不清,她曾劝过,甚至说过只要她回头,便可和离嫁人。后来得了徐映安,她就彻底与自己断了书信。 女子本为弱,为母则强,或许,赵寰一切都是为了徐映安。 扶桑看向低头喝汤的南阳,心失煎过般,南阳却夹起一块鸡肉给她,“当我没有说。” 两人心有灵犀般不再说赵寰,直到宫娥撤下午膳,扶桑才问:“你如何安置徐家姑娘?” “安置?她有赵家帮衬,不需我的。”南阳有些不明白扶桑为何专门提及,“您不会让我收下她吧?” 扶桑沉默不语,南阳慌了,忙跳了起来,“我不收她,她这般的女子就该捧在手中好好养着。她要守孝三年,不适合在外走动。等她守孝结束,您找户好人家,嫁了也好。” 扶桑轻笑。 南阳糊涂了,“您笑什么?” “无事,扶昭也来行宫,你可见到了?”扶桑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有意避开。 扶昭身份特殊,王妃未曾定好,他就申请暂时留下。他不愿意走,扶桑自然乐得收下。藩王留京不符合规矩,尤其是扶昭已得王位,应该快些回去打理封地。 扶昭与众不同,似乎一点都不急。 提及扶昭,南阳恍然想起那位腰肢纤细的小郎君,并非是她有意忘记,而是这么多时日以来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自然就抛之脑后。 “他选好王妃了吗?若是没有选好,将徐映安送过去。” “不妥,王妃必然是身家适合的,徐映安是商户女,无品级。”扶桑摇首,再者,晋地是龙潭虎穴,她不能将好好的姑娘送入火坑里。 南阳拍了拍脑袋,成亲将就门当户对,不能听之任之。 如此,只好作罢。 片刻后,朝臣来禀事,她只好暂且退出浮光殿。 扶桑日日忙碌,她又不用每日上课,日子便闲了下来。 行宫日子舒坦,襄王一党愁眉苦脸,连损数将,他的麾下损失惨重,再观扶桑,毫发无损。 秦世子妃寻到襄王提议,“听说这位殿下武功颇高,寻常人杀不得,但儿媳有一计,就怕世子不舍。” 襄王对南阳只有怨恨,再无祖孙情分。辛苦多年得来的人脉被她一夜间毁了,他忍着气同秦氏说道:“不必在意他,盛氏已死,她又是陛下的女儿,与襄王府并无瓜葛” 秦世子妃笑了,“前几日世孙与公主在林子里密会多时,不如您从世孙处着手。听闻公主爱吃炙烤的羊肉,不如让世孙送些过去,姐弟情深……”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可任谁都知道后面是什么话。 襄王狐疑,此计最安全。毕竟小孩子之间常有来往,不会惹人生疑。这么一来,扶骥就会陷入危险中。 襄王沉吟,秦世子妃再接再厉道:“父亲,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一石二鸟的计策,与她而言,利益最大。 扶骥最好与南阳一道去死。 “你且下去,本王知晓了。”襄王并未应允,反而吩咐秦氏退下。 秦氏也没有坚持,“儿媳都是为襄王府着想。” “本王知道你的心意。”襄王赞赏,比起盛氏,秦氏端庄大方,也是贤内助,利用秦家的优势替扶良造势,博得了很好的声名。 这样的儿媳,他很满意。 **** 温度一日一日降低,回京一事也被提上日子,暂定七月中旬回京,圣旨传往京城。 徐映安派人传来消息,母亲与徐礼和离,选了风水宝地埋藏,并未入徐家家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再算徐家的人。 徐映安很满意眼下的结果,在母亲坟旁搭建屋舍,替母守孝三年。 红昭也在事毕后赶回行宫,并将卫照近日况禀给南阳:“卫照身上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加上后天忧思成疾,两相叠加,加重病情。明林说药石用处效果不大,还需靠他自己想开。” 简而言之,心疾过重。 南阳不明白,卫照会有什么样的心病,是自己的身份?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以男装见人,从未在意过身份,除了这些还会有什么?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不如回京去问问。她吩咐红昭:“要回去了,到时你与天问一道守在陛下身侧,务必保证陛下安全。” “那您呢?”红昭不放心公主。 南阳微笑:“世上能杀孤者,怕是还没出生。不瞒你,数日前孤连杀十余位将军,襄王气得差点吐血。” 红昭也高兴:“殿下威武。” 返程定下时辰后,朝臣家眷也开始收拾行囊,青楼打架一事还未曾出结果,人人都等着扶良的答案。 扶良却去后山狩猎,猎得一只麋鹿,鹿肉分发下去,扶骥得了鹿腿,让人搬着给南阳送来。 南阳诧异他会亲自来了,扶骥却告诉她:“父亲说你我是姐弟,应该多加亲近。” “好。”南阳自然不信这番鬼话,让人去浮光殿将红颜抱来,又吩咐红昭将鹿肉搬进去。 扶骥高高兴兴地跟在她的后面,眉眼上挂着轻松,待到无人处他悄悄告诉南阳:“阿姐,我将药下在了他的鹿肉上。” 南阳低问:“什么药?” 扶骥不肯说了,勾唇低笑,带着几分神秘。南阳也不再问,而是走到鹿肉旁看了两眼,问扶骥:“这块肉怕是有问题,我们就不吃这块肉了,回去后你就说吃了。” 宫廷内诡计丛生,毒杀是最简单的办法,毒死她,正好嫁祸扶骥,一石二鸟。 人心,就是这么可恶。襄王与扶良厌恶她,但不会拿扶骥的贤性命开玩笑,怕是秦氏想出来的。 红颜很快被带了过来,南阳将它放在鹿肉旁,拍拍它的脑袋,“乖,去吧。” 红颜用爪子拍了拍肉,接着伸舌头舔了舔,爪子松开了肉,后退两步,整个身子倒在地上,装模作样地抖了抖。 满殿的宫人被逗笑了,南阳一面笑一面将她捞起来,吩咐宫人:“找块肉烤了给它吃。” 扶骥不懂这只貂儿的动作,迟疑后也终于想明白,鹿肉有毒。 他立即改了主意,道:“阿姐,召太医查探,不能放过始作俑者,我不信祖父和父亲会对你我如此狠毒。” “都听你的。”南阳心里没有主意,阴谋诡计不如直接找上门暴打一顿,她摆摆手吩咐宫娥,犹豫了会儿,又叫人去喊扶桑。 此事并非寻常打架,她不知该怎么处理,不如交给扶桑。 宫人办事灵敏,去传话的时候没有说殿内的情势,只说殿下请陛下用鹿肉。 扶桑没有拒绝,点点头,打发朝臣后就领着宫娥去见明光殿。 明光殿内南阳与扶骥投壶,两人洗地而坐,照旧是投前说冤枉。 扶骥稚嫩,如何玩得过南阳,玩了两轮后竟一个没中,扶桑轻笑,跨过门槛。 女帝来了,扶骥起身行礼,南阳却不动弹,开口就告状:“阿娘,有人想毒死我。” 扶桑骤然止住脚步,看向站立的扶骥:“怎么回事?” 女帝威仪毕露,扶骥畏惧,忙跪下陈情:“回陛下,臣从父亲处得了块鹿肉,想着给殿下送来品茶,不想貂儿吃过后发现有毒。臣惶恐,臣如何都不敢害陛下,望陛下明鉴。” 扶桑顿了顿,问道:“可请了太医?” 宫娥回道:“在来的路上了。” 扶桑说道:“请襄王与世子来吃鹿肉。” 南阳不知其中窍门,难不成直接将两人毒死? 很快,襄王与世子一道来了。两人初次来明光殿,从外头看就觉得殿宇与众不同,进来后看都蹴鞠场,都知晓扶桑对南阳的宠溺。 进入正殿,南阳与扶骥在投壶,或许年岁差距,扶骥落后,南阳领先。而在他们身侧还摆着一只鹿腿,明晃晃,一眼就能看到。 女帝坐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二人比试,听到禀报声后立即让人进来。 鹿肉很刺眼。 襄王凝目片刻,移开视线,扶良诧异,“骥儿,你怎么将肉送到这里来了。” 被点名的扶骥立即跪地,禀道:“送肉的侍卫说鹿肉滋补,让我分一块给殿下。鹿肉就这么多,儿子就都给殿下送来了。” “朕也是来吃肉的,既然叔父与世子都来了,便一道坐下,让庖厨将肉洗净烤上便是。”扶桑慨然道。 扶良脸色不好,连连看向自己的儿子;襄王却紧紧盯着那块肉,不知在想什么。 扶桑令两人坐下,吩咐庖厨取水,当着他们的面清洗切好。 殿内安静,两个小的坐在一侧沉默不敢说话,扶桑平心静气地与扶良说着家事。 “听闻秦世子妃体贴大度,是一贤内助。”扶桑淡淡言道。 扶良精明,一句话就听到关键处就知关键在秦氏,这时不能直接问,他只好装作糊涂地顺势夸赞秦氏。 女帝自然也不会随意戳破,而是继续夸赞。 你一句我一句地夸了一盏茶时间,南阳与扶骥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唯有襄王显出不耐,起身要走,扶桑开口阻止:“叔父留下,就要用膳了。” 襄王无奈,只好坐下接着等。 须臾后,传来烤肉味,庖厨先呈上一份,顾椋接过,扶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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