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样想来,前世裴不沉在剖心台上受伤,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谁能与他仇深至此? 明明大师兄是那么好的人,爱护同门,扶危济困,除妖救人……竟还有人要害他! 胸腔堵得不行,宁汐脱口而出:“我会帮大师兄找到凶手!” 裴不沉讶然地扬眉,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袍袖遮挡的狭小阴影中,少女仰着素白的小脸,异色瞳澄澈如琥珀,认真地盯着他,承诺道:“我也不会再让大师兄死……受伤,我会保护大师兄!” 裴不沉沉默片刻,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来,悬在她的脑袋上方,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脑袋,但最后还是没有,只是笑着收回手:“谢谢师妹。” * 剖心台上赫连家弟子骤死,惊动了身在问仙堂的一众大能。 裴不沉送宁汐下台后,便有人来唤,纵然刚从剖心台下逃过一劫,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忙。 他同宁汐礼貌道了声别,便匆匆忙忙御剑而去了。 宁汐望着一瞬消失在天幕的那道光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竟还未同他说过自己的名字。 宁汐挠了挠头,正准备返回外门峰,却听见悠扬钟声响起,虚无缥缈的传音唱和:“仙人御行,凡人避让——” “昆仑丘代家主赫连亭川御行——” “空桑长老南宫沛御行——” “太极剑门公孙谐御行——” “逍遥药宗何圣姑御行——” …… 那道悠扬之音一连报出了十数个名字,皆是仙门之中赫赫有名的大能,即使宁汐这样不关注外事的,也听见了几个耳熟名字。 她跟着其他白玉京弟子站在一处,恭敬低首垂目,听上方掌门训话,偶尔假装脖颈酸痛,微微抬起脑袋,偷瞄御剑飞在云端的仙人。 隔得太远了,她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庞,只能用门派制服来勉强分辨。 金牡丹辉煌华丽、胭脂色薄纱长袍肆意随风飘扬的,自然是崇尚华美、喜t?好排场的昆仑丘赫连家。 宁汐耳朵敏锐,听见不远处几个一脸郁闷的赫连家弟子在议论剖心锤毁后的处置事宜。 剖心锤既毁,原本定下对裴不沉的刑讯只能取消。这命令是代家主赫连亭川亲口所说,赫连家弟子纵然再多不满,也尽数被按了下去,依照吩咐前去为同门收尸。 前世宁汐对世家之间纷繁复杂的人物关系一知半解,她生性喜静,与外人接触不多,对昆仑丘赫连家唯二相熟的便是她父亲的生前好友赫连清羽及未婚夫赫连为,只可惜今日他二人都没来。 待空中仙人飞过之后,聚集在问仙堂广场前的弟子三三两两散开,退场时除了偶有耳语,秩序井然。 安静之中,有人叫她的声音便格外明显:“喂,今日便是你发现的剖心锤有损?” 来人身姿笔挺,长发高束马尾,狭长的丹凤眼上挑,宛如一只昂首挺胸的高傲仙鹤。 宁汐认出那是早前站在请愿弟子前、同赫连家修士据理力争的女修。 女修朝宁汐出示了自己腰间的令牌,自我介绍也言简意赅:“炼器峰弟子林鹤凝。” “是。不知林师姐找我何事?” 林鹤凝道:“‘师姐’称呼就免了。你一个外门弟子,算不上正经白玉京门人。” 一上来就这样不好相处啊。 宁汐:“哦。” 林鹤凝道:“我奉命前来调查剖心锤损坏一事,你将今日发生一切都详细说来。” 炼器峰要查剖心锤,应该是想设法修补吧。宁汐未多怀疑,思索一番,慢慢将自己记得的都说了出来。 林鹤凝面无表情地听完,连声道谢也没有,转头就走。 宁汐习惯了这些内门弟子眼高于顶的态度,没往心里去,也顺着来路回了外门峰。 又是一番脚程,等她推开弟子居的门,里头没点灯,还是一片黑暗,估计室友全都赶去看热闹了还没回。 宁汐凭着自己藏食的记忆,从自己枕头底下掏出纸包的白面馒头,就着凉水胡乱啃了两口,倒头就睡。 闭眼前,心里充盈着幸福感。 重生的第一天,她就阻止了大师兄上剖心台。大师兄没受伤,也就不会引起白玉京与其他仙门之间的争端,这样一来,未来妖物袭击时白玉京不会在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宁汐在被窝里默默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接下来要担心的,就是妖物袭击白玉京了,她要如何才能避免前世师门被灭的惨剧…… 不过,妖物袭击是在三个月后、天枢八十四年的初春,留给她准备的时间还很充足。 越想越困,宁汐脑中混沌,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半夜,玄黄钟骤然长鸣。 宁汐险些从床上摔下来,灵台霎时清明。 这钟声,这钟声—— 前世,便是这浩荡的钟声响起过后,妖邪闯入了白玉京! 宁汐跪坐在床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这么快! 第5章 御剑 她去救他 白玉京的玄黄钟专为预警而设,受妖气侵扰而响。百年来,它只响过两次,一次是天枢四十一年,大妖阎野出世,妖气荼毒人间,百姓流离失所。 另一次,便是妖群攻入白玉京,导致白玉京覆灭。 还好宁汐回屋时到头就睡,身上外衣还没换,她直接跳下床,奔到门口,险些与推门进来的弟子撞个满怀。 “又、又是你!” 卫管事脸色煞白,下意识就捂住被宁汐用木簪划过的脖颈。 宁汐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那白嫩如削葱段的十指上,指甲上染的蔻丹艳红。 他面上还敷了厚厚一层白粉,几乎将他原本的五官糊得面目全非,宁汐辨认好一会,才勉强记起他的名字:“卫书师兄。” 外门峰弟子按照日常差事内容不同,分为浣洗、打扫、灵草种植、灵宠喂养、值夜巡逻等等组别,每组十人,各派一名年纪大的师兄担任管事。 卫书便是宁汐所在打扫组的管事。 前世宁汐与他交往不多,只有在给她安排任务时卫书才会出现在她面前,往往只颐指气使地丢下几句话,就不见人影。后来妖邪叛乱,卫书也死在了那场祸事中。 “你要出门?”卫书见她没再魔怔攻击自己,稍微安下心来,从鼻腔里妖妖娆娆地哼了一声,“正好,我这缺一个人手,跟我来吧。” 说完,他也不等宁汐答应,直接就扯着她往外走,跳上飞剑。 卫书是个碎嘴巴,一路絮絮叨叨,宁汐勉强听清了自己是要跟去百药园补缺。 “好死不死的妖邪!好死不死的玄黄钟这个时候响,老娘的美容觉都没的啦!”卫书骂骂咧咧,又抽空斜了宁汐一眼,啐一口,“看起来就笨手笨脚,要不是大半百药园弟子都赶赴前线战场救治伤病,也轮不到你来帮忙!” 宁汐垂在裙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前线战况很激烈吗?” 卫书道:“差不多吧,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妖物,东边山脚下护山大阵都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剑峰、炼器峰、阵峰的内门弟子已经全数赶过去救援了。” 回想起前世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宁汐的喉间有些发紧:“那,不是还有其他宗门的门主长老们?大师兄之事尚未了结,他们应当还没走,能不能请他们帮忙——” “嗐,你懂什么。剖心锤一时半会修不好,人家大佬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在这里空耗着干等,半个时辰内就各自回去了!” 宁汐的脸色一白:这么说,这一次白玉京又要孤军奋战?! 她先前所做的努力,难道还是无法改变结局么?! “真是人倒霉了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大能前脚刚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来了妖物入侵,一天天的全是差事,烦死了烦死了!” 卫书犹自抱怨不休,加快了御剑速度,夜晚凉风迎面吹来,宁汐不禁打了个哆嗦。 白玉京四季如春,喜种白樱,清凉的晚风中总是夹带着淡淡白樱香味。 唯有今日例外,风中一抹火药硝烟,令人难以忽视。 宁汐朝脚下望去,在她的右手边,远远的,暗紫色的妖气充斥了半边天,金红火光与剑气铮然爆发一瞬,金铁交织、妖兽嘶吼、人声呐喊不绝于耳。 那应该就是抵御妖物入侵白玉京的前线,东山脚护山大阵。 她飞得太高,无法辨认想找的人是否也在里面,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卫师兄,能不能放我下去,我想去一趟东山脚。” “你没听懂我方才说的吗?”卫书被她这无理取闹的请求给激出了一团火气,没好声道,“那里是前线战场!你我修为低微,去那里干什么,送死啊?” 卫书还想再骂几句,忽地记起身后这妮子拿木簪险些戳死自己的疯狂模样,硬生生吞了话,改而道:“你怕妖物闯进来?” “……” 其实她想的是裴不沉。 前世身带碎半心的重伤,大师兄依旧强撑上了战场,这一次他肯定也会去。 卫书:“杞人忧天。你知道负责修补护山大阵的是谁——大师兄!有他在,别说妖物了,就连一只蝇妖翅膀也飞不进来。” 宁汐默然不语。 是啊,他是整座白玉京仰仗的大师兄,八重樱开,无人能敌,而她连练气不入,哪里轮得到她替他操心。 只是,心中始终无法彻底安定。 为何与前世不同,妖物会提前袭击白玉京? 论起与前世命运的分叉起点,是这一回她成功从剖心台上救下了裴不沉。 这二者之间有关系么? …… 还是说,妖物提前袭击纯属偶然,只是她多想了? …… 反复思索无解,而百药园已经到了。 虽然已是午夜时分,整座百药园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其中奔走忙碌的弟子个个面无人色,抱着足足半人高的药方单子,脚不沾地似的一飘就过去了。 卫书扯着宁汐,往人群里挤,脚下踩着风火轮一般,自己先抓了一叠膏药和纱布抱在怀中,又不由分说塞给她一篓子黄绿相间的草药。 “刚采下来的就铺平晒干,已经晒好的就碾成药粉,都干完之后那边还有二十筐,今夜丑时之间做完!” 宁汐茫然地抱着药筐,像只没主的陀螺似的跟着卫书打转,等他连珠炮似的说完一整串安排,这才讷讷地应了一声。 大殿中央,早有许多同她一般着褐麻粗衣的外门弟子坐在蒲团之上,都在择药,手指动作如飞。 整座大殿,一时之间只有弟子埋头做事择药草的沙沙声,落针可闻。 在这样的环境中,宁汐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局促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找到一方空闲的小蒲团,连忙踮着脚尖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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