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拍了板。做。 冯兆情绪激动起来,要求去冯新就职的市立医院检查,但重大刑事案件由不得他,摁头塞进CT室时简直像条疯狗。 这下是人都觉出不对。果然,片子拍出来,冯兆后颈确有未退化未萎缩的腺体。 为求保险,当晚请来国内具有鉴定资质的腺体科专家,在冯兆的后颈上进行微创操作。 位置特殊,腺体敏感,无法使用麻醉药物。冯兆非常清醒,对痛疼有清晰感知,医生把他锁上操作台,手术刀锋利,将普外刚处理的伤处慢条斯理地再度割开。 结果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初步诊断,冯兆患罕见腺体病,看结构是alpha腺体,但先天畸形,因为性别鉴定程序简单,所以临床上大概率误判成beta。 他经历过分化热,有较稳定的易感期,具有强制标记omega的能力。又由于先天不足,无法释放信息素,因此omega腺体内无信息素残留属正常情况,应该考虑。 更进一步的结论,要等alpha基因携带鉴定报告出来后才能做,但不妨碍立刻将几年前陈冬冬的并案调查。 亲生儿子被抓。同在医疗系统,冯新消息还算灵通,赶到时冯兆有如丧家的恶犬。 被押上警车时,冯兆的两只眼睛阴测测地钉在他父亲身上。 那么重的恨,惊得冯新站不稳脚。 是丛安河将他扶住,低声叫了句叔叔。冯新看见是他,相顾无言几秒后,冯新哀叫一声,两手将脸捂住。 冯新是医生,但今晚没穿白大褂。他头发银白了多半,蹲在地上却像不懂事的孩童。午夜的医院,红色十字安静亮着,留他老泪纵横。 审讯期间徐飞例行公事,劝冯兆坦白从宽。只是冯兆埋头不见脸,一言不发,坚持沉默是金。 但他开口与否影响的不多。 鉴定科昨晚采集信纸上指纹并做笔迹鉴定,晨光熹微时出了结果。 笔迹鉴定结果表明,一封信属于乔秋,而另一封并非丛安河亲笔,专家比对冯兆的笔触习惯,最终签发具有法律效力的证明文件。两张信纸均只有乔秋及冯兆两人的生物痕迹。 冯兆做得很谨慎,但胶带的位置不正,他调整时无意留下右手食指的指纹。 证据确实,辩无可辩。 下一步是羁押走拘留程序,警方要求他在笔录上签名画押,他却抬起头,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我要见丛安河。” 不合要求。但最后,丛安河还是站在那面单向玻璃后,打开麦克风。 “冯兆。”他说。 冯兆侧过头,盯着那扇看不清一切的玻璃板:“今天来找我的是谁。” 丛安河:“你这时候提他,是想激我冲进去再给你一拳么。” 见面礼半点力道没收,冯兆鼻腔现在还酸得厉害,喘气都疼。他笑了下:“不像你的作风。你多伟大,完美无瑕。我爸妈喜欢你,我做什么都要拿来跟你比。你畏手畏脚是懂分寸,虚伪逢迎是情商高,找beta恋爱是有个性,你花心没定性更不能怪你,谁让你太有魅力。” 静默几秒,丛安河淡淡:“是你太烂。” 冯兆操了一声,一脚踹翻签字的小桌,A4纸纷纷扬扬,像七月下起的雪。 两名刑警把他摁住,他后颈伤口迸裂,开始渗血。 丛安河说:“我不想浪费时间。” 冯兆面部扭曲,却还在笑:“陈冬冬喜欢你,他见了你一面就开始喜欢你。那个贱人和我上床的时候还敢心猿意马,恨不得给你千里送屁股。是,我是没法正常分泌信息素,但我也是个alpha,我他妈就想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一个喜欢beta的变态?” 冯兆亡故的前男友,丛安河只见过他几面。 冯兆:“陈冬冬这种omega得很。我给他喝了点迷幻剂,让他睡过去再把他醒,我骂他,吐他口水,扇他巴掌,但他以为我是你,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跟一堆烂肉没区别任我宰割你说好不好笑,丛安河,你说好不好笑?” 丛安河:“你对乔秋做了什么。” 冯兆笑到咳嗽:“乔秋其实我挺喜欢他的。身上瘦,但屁股翘,眼睛特别大。” 丛安河叫他的名字:“冯兆。”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我最开始以为你对他有意思,私下见面,帮他递申请,给他开小灶但你真不是个东西,热络之后又冷落他。他看起来太可怜了,我得帮他。”冯兆面朝玻璃,表情堪称无辜,“我用英文写信给他,他竟然就信了,眼巴巴地回。我知道,这样不好,但他很可爱,我信里吓唬他,骂他,他第二天就失魂落魄地去上学,我心疼,所以下一封信就哄他,夸他漂亮,让他拍几张裸照印出来,夹在信里放进信箱。丛安河,他太听话了,他太听你的话了。” 冯兆一字一顿:“你说什么,他做什么。像条下贱的狗。” 乔秋经济拮据,买不起书看,于是冯兆和乔秋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 头发比棕色浅,雀斑如干涸的泥点。迎着光看,乔秋简直惨白到透明,像只引颈就戮的羔羊,血管都看得清晰。 学生卡扫过机器,高一四班。 丛安河班上的学生。 或许真的有缘,冯兆无意中撞见过丛安河跟他在体育场馆后私会,在教学楼拐角处讲题,办公室门外乔秋抱着练习册等人,丛安河出现,他的腰背就会挺直。 起初冯兆真以为丛安河性向大变,未成年omega和alpha教师,老套但禁忌。可丛安河没要他。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单薄到风一吹便倒,腰比一掌宽不了多少,掐住他比掐住只兔子还容易。 乔秋坐在实验楼台阶上发呆,他的爱简单到纯粹,纯粹得可恶,冯兆看在眼里,于是心生爱怜。 巧的是他高考英语仿了丛安河的体,稍加打磨有九成像。 他写了封信,塞进丛安河批改过的作业簿。 开头是To Qiao,正文是隐晦的情诗,暗表相思难言,考虑到丛安河假清高,要从波德莱尔的诗集选,《恶之花》就很好。信件没有落款。 乔秋信了。趁晚自习放学夜幕降临,他绕路回宿舍,一封一封,投进校史馆的信箱里。 冯兆说:“想给你过生日,他饿了好久,攒钱要买礼物。我实在看不下去,那天停电,很方便,所以我把他叫上实验楼天台,让他带着所有你寄给他的信,我得把那些烧掉。幕天席地,他身上有种野性,你不清楚,但我见过。很漂亮,非常漂亮。” 冯兆问他:“你知不知道,他看见等在天台上的人是我,露出什么表情?太好笑了。最开始他以为我在等别人,还老老实实跟我鞠躬问好,后来我去亲他,他躲开,我很生气。我告诉他,给他写信的人是我。他不信。他为什么不信?我跟他谈了这么久恋爱,就因为我不是你,不是alpha,我那么好,但他拒绝我。他拒绝我!” 冯兆挣扎起来:“我给他看你和那些beta恋爱的照片,我给他看你给他们送的礼物。我边让他看边弄他边咬他,我戴了牙套,那玩意有一点疼,他哭得特别惨特别惨特别惨,他一直叫一直叫,他真的好吵,所以我唔唔唔。” 警员听不下去,折他胳膊推他脸,让他老实点。 丛安河沉默着,他觉得很冷,但眼睛很烫。从窗户里看冯兆,看他两手反扣,面目狰狞,像头彻头彻尾的怪物。 “所以你划烂了他的脖子,推他下楼?”丛安河声音有些哑。 冯兆大笑着咆哮:“都怪你!都怪你!!我没想杀他,我喜欢他,我不想杀他!我抱了他,我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几段视频,说要把这些发给你,他就想去死!他自己划的,他自己跳下去,他特地站在你办公室顶层,想让你看清楚,他想赎罪他竟然想向你赎罪,你他妈又不信基督他姐姐跟他一样蠢,所以我只能提醒她,让她不要恨错人” 丛安河:“她为什么该恨我?” 冯兆难以理解他怎么会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如果他们不喜欢你,他们就不会死啊。” 丛安河看他良久,移开眼,摁上麦克风的开关。 没等到回应,冯兆开始不安,他叫骂够了,最终安静下来,伏在桌面上像只淹水的苍蝇。丛安河对徐飞一众刑警道句辛苦,推门离开前,冯兆如有所感,把他叫住。 他声音沙哑到没人样,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并不空旷,却仿佛有回声, “没有什么完美无瑕,我不是,你更不是。”丛安河告诉他,“王润的腺体畸形程度比你严重,冯兆,人和人确实不同。” 冯兆面朝黑灰色墙壁,一言不发。 曾经的朋友与痛苦的来源。两条年轻的性命背在身上,丛安河不知道冯兆会以怎样的方式赎罪,或生或死,要等法庭的判决。 大概是今生最后一次对话。 丛安河说,你真可怜。 那扇门合上,丛安河没有回头。 他平静地走办案区,戚不照正坐在大厅长椅上,长裙开衩,假发还戴着,想抽但不能,于是夹着根不知道从哪儿骗来的烟,侧脸被丛安河贴了泰迪熊创可贴,在看玻璃门外的晨光。 早晨九点,到交接班的时间,人比夜间见的多。 耳聪目明,不用回头都听出丛安河的脚步。戚不照藏起烟,朝他张开双臂:“要抱。” 丛安河说好,然后俯身给他一个扎实的亲吻。 衣服实在烂模烂样,戚不照是宁死不能丑的犟种,说什么回家前要去买套衣服。 市局搬新居,地处偏僻。开车就近找了家商场,刚开业没半个月。 这个时间顾客不多,但戚不照衣衫不整,不便露面。 诡使神差的,丛安河进了一家精品女装店铺。他戴着口罩,眉眼却英俊,导购员上前,问他是不是要给女朋友买衣服。 丛安河愣了瞬,又点头:“我未婚妻。” 导购热情问:“您未婚妻喜欢什么风格呢?这边给您推荐。” 丛安河道:“裙子。” 导购领他去看新上的裙装,浓到极致的红,广袖,裙摆长而华丽。 丛安河捏上袖口,导购眼明心亮,问他未婚妻身高体形。 丛安河:“一米九二。” 导购:“?一米九二?” 丛安河:“嗯。” 导购:“好的我去取货。” 结完账,丛安河拎着购物袋转了一圈,才发短信问戚不照人在哪儿。戚不照发来位置,在卫生间。 位置偏僻,人迹罕至,干净得像从没被用过,甚至点着香薰。 门口贴警告:电灯损坏勿进。 灯光确实昏暗,开了和没开一样。 一共六扇门,只有一扇关着。 丛安河敲敲门,想从上面递进衣服。门突然打开,一只手伸出来,不由分说将他拽进去。 丛安河没开口就被捂住嘴,有人环在他身后,沉声道:“不要叫。” 丛安河的顺从代表退让与屈服。 那人便肆无忌惮,干燥的吻从耳后开始,越往下越重,到最后落在咬痕明显的腺体,吮吻下流,啄吻纯情,反反复复,犬齿碾过却不咬下去,逼得丛安河腿发软,面红耳赤,只能在他掌心内侧重而急促地喘息。 “你被我哥咬的时候爽吗?”身后有人问。 丛安河:“?” “你一定很爱他吧。alpha的腺体敏感,你竟然允许他这么玩儿你。” 丛安河:“。” “你爱不爱我?你一定不够爱我,小安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丛安河:“” 丛安河把购物袋递出去:“快换上。” “什么?” 丛安河咬字清晰:“我给未婚妻买的裙子。” 戚不照瞬间欢实起来,把他松开,接过购物袋。裙子很漂亮,丛安河转过身,将他长发理顺:“戏瘾过够了没?” 戚不照凑上去亲他:“没有。” 灯光好暗,丛安河让他把衣服换了:“这地方适合拍惊悚片。” “待会儿再换。”戚不照觉得这里适合拍爱情片。 丛安河:“卫生间爱情?宝宝,你审美太前卫了。” 购物袋好好地摆在一侧,戚不照的手顺着他衣服下摆探进去。 丛安河惊喘一声,抓住他手腕。 “做么,哥哥。” 丛安河喉结滚了滚:“这是公共厕所。” 随时有人进来。 “不会有人来的。门外有警告。”戚不照同他额头抵着额头,低声哄。 “我们回去再” 戚不照吻他的眉心:“小安。” 丛安河顿住,一只手顺着腹肌摸下去,刚洗过,像冰凉的爬行动物。他脊背过电般麻了一遍,回过神时无力制止。 丛安河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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